動物世界的民主

來源：《環球視野》第349期　　　　　　作者：鄭小民　

    動物世界里，老虎是大王，它非常殘酷暴虐，專制霸道，見了其他動物就追殺，撕咬。可是，牛羊等因為逆來順受慣了，而且被洗了腦，所以它們不知道起來反抗。而狼就不一樣了，它不管怎麼說也是個肉食者，是個有頭有臉的，跺一跺腳能震動一大片樹林的，它怎麼能受得了這份窩囊氣，它要造反。可是，憑它的本事，根本就不是老虎的對手，於是它就聯合其他動物一起向老虎進攻。在進攻之前，它發表了漂亮動聽的演說。它說：「我們打倒老虎后，要建立一個平等、自由、博愛的社會……」動物們都聽得熱淚盈眶，彷彿看到了一個美好的世界。演說現場，被老虎咬傷的小鹿不斷痛苦地呻吟，傷口還流著血，狼看見了，忙給它包紮傷口，還撫摩著它的頭對大家說：「多可愛的孩子啊，竟被咬成這樣！這都是老虎造的孽呀！這樣的日子我們還能過嗎！」動物們聽了，都義憤填膺，在狼的領導下一起向老虎衝去。老虎被打死後，狼就順理成章地被大家推選為第一任總統。狼終於處在食物鏈的最頂端了，這下如願了，可高興壞了。

    狼當了總統后，就召集和它一個鼻孔出氣的狽啦、狐狸啦當它的左膀右臂，這就是組閣。同時，還建立了議會，並讓這些傢伙都進了議會，且宣稱它們都是被「選舉」進議會的。它還宣布，總統可以自由競選，任何動物都有同等的選舉權和被選舉權；國家的最高權力機關是議會，大小事都由議會成員投票決定，總統只是國家的服務員，沒有任何特權；誰都不能超越法律，凌駕於集體之上。它把這些就美其名為民主，把這個社會美其名為民主社會。

    民主社會建立以後，動物們都到廣場上敲鑼打鼓慶賀。老虎的草像被大家踩在腳底下侮辱，小鹿還朝老虎的草像上撒尿。

    豬見了，激動得熱淚直流，說：「現在真是太民主了！在以往，想都不敢這樣想，早被老虎撕八塊了。」

    羊聽了豬的話，氣不打一處來，就對豬說：「都說你笨，你就不能給自己爭點氣，聰明一點？現在允許罵老虎，能算民主？你罵狼試試？昨天兔子說了狼一句不好聽的話，就被狼活生生地咬死了，這叫民主？狼不過是打開了一扇門，又關上了另一扇門，和老虎一樣，你怎麼連這個也看不出來呢？」

    這些話被狽聽到了，它就對狼說：「現在動物們都在議論我們的民主是假的，和老虎沒有區別，我們得改。它們不就是想彈劾我們，想罵我們，想拿我們開涮嘛，那就允許他們彈劾，允許他們罵，允許他們涮就是了。罵算什麼，涮又算什麼，能耽誤我們吃喝享受嗎？彈劾又算什麼？就是把你彈劾掉了，我就來當總統；把我彈劾掉了，就由狐狸來當；把狐狸彈劾掉了，還有黃鼠狼來當，反正權力是我們弟兄的，肉還爛在我們的鍋里，怕它什麼？它們無非就是想過個嘴癮，就讓它們過把癮吧！」

    狼連忙誇讚：「高！這個主意高，欺騙性太強了！你可以拿諾貝爾民主獎了。哈哈！我們必須吃它們，是我們的底線，只要不越過這條底線，一切都好說。你就宣布去吧。」

    於是狽就向全國激昂慷慨地演說了民主自由宣言。動物們聽后歡欣鼓舞，評狽為民主之父。狽高興地說：「它們的頭腦真簡單，居然認為這就是民主，真好騙！哈哈！」

    老馬對草食動物們說：「這能叫民主嗎？它們吃我們，我們和它們有什麼平等可言？主人能吃主人嗎？真正民主的社會，真正平等的社會，應該誰都不吃誰。當今社會，存在兩個階級，一個是肉食階級，一個是草食階級，我們草食階級是被統治階級，是被專制的，是被吃的，我們和肉食階級的矛盾是不可調和的。我們要得到民主平等，就應該推翻它們，改造它們，把它們都改造為草食動物，誰都不吃誰，這樣的社會才是真正的民主平等社會。」

    狼狽們聽到了，知道底線要被突破，十分恐慌，也顧不得剛剛發表的民主自由宣言了，到處追殺老馬。老馬被迫逃到了外國。
    狽出來向草食動物們辯駁道：「這個社會裡，存在兩個階級嗎？我們都是一個和諧大家庭里的夥伴，都共為我們這個大家庭的繁榮發展做貢獻，能者上，不能者下，哪有誰吃誰的事啊？大家都不要聽那個老馬造謠。它不學無術，有精神病，是恐怖分子，就知道搗亂破壞，唯恐社會不亂。」說完，轉臉問身邊的鴨子：「你盼望和平嗎？」鴨子老實地回答：「我盼望和平。哪個想亂啊！」狽又問鴕鳥：「你是盼望發展還是倒退？」鴕鳥誠懇地回答：「傻瓜才盼望倒退呢！發展了，日子就好過了，誰不盼望發展啊！」狽聽后，興奮地說：「對啊，和平與發展是當今社會的主旋律，是我們大眾的共同心愿。可是老馬唯恐社會不亂，到處挑撥離間，造謠生事，就是企圖用暴力奪權，當大王，滿足私慾，和老虎一樣。它是和諧社會的罪人，是我們盼望和平與發展的大眾的公敵。當今已是文明時代，民主時代，誰要想當官，可以讓大眾推選，怎麼能使用原始的野蠻的暴力呢？我們都要擦亮眼睛，千萬不能上它的當。實話告訴你們，我們不光沒吃你們，還養活了你們，保護了你們，現在不是給你們建立了許多保育院嗎？你們誰能否定這個事實？」狽邊說邊用爪子扒拉牙縫裡的一根肉絲。

    牛說：「你別瞎扯了，昨天我還看見你和黃鼠狼吃雞呢。」

    鵝說：「你說你們不吃肉，可是你們又不吃草，你們怎麼長得這麼肥呢？你們吃什麼呢？」

    狐狸出來辯駁道：「其實，我們吃肉也是付出勞動的，我們要算計，要追捕，還擔風險，我們不是不勞而獲。再說，我們吃你們對你們是有好處的，我們只揀老弱病殘的吃，利於你們強化種群。而且我們追你們，你們拚命地跑，利於你們的健康。如果我們不吃你們，你們必然都會慵懶安逸而死。你們都聽說過沙丁魚的故事吧，這是在人類流傳很廣泛的一個故事。沙丁魚在安全的環境下，太安逸了，反而存活得很少，而往它們中間放進喜歡吃它們的鯰魚，它們受到驚嚇，四處逃竄，就能存活許多。這個道理你們不可不知道。再說，如果我們不吃你們，你們的數量必然大增，草就不夠吃的，你們就要大量餓死。再說，我們吃你們，和老虎吃你們不同。老虎吃你們，根本不問你們的痛苦，而當今是文明時代，我們吃你們，會盡量地減少你們的痛苦，允許你們自己選擇死法。上次你們遊行示威，要求被吃之前打麻藥，我們就同意了，這不很民主嗎？拿人類來說，工人遊行示威要求把每天的工作時間減為八小時，政府同意了，人類就說這就是民主。人類都說這就是民主，那麼我們這麼做為什麼就不能算民主呢？哼！在老虎那個時代，你們敢提這個要求嗎？你們有提這個要求的權力嗎？不要活在福中不知福！」

    駱駝反駁說：「你別忽悠了。老虎吃你們，也不是不勞而獲，也要算計，也要追捕，也擔風險，而且也有利於你們的健康和強化你們的種群，可是你們為什麼要消滅它？你們和老虎有什麼區別？告訴你們，沒有你們，我們反而能活得更好！我們寧願慵懶安逸而死，也不願意時時心驚膽顫地活著，況且還不一定能活，還要經受被撕咬的痛苦。就算我們的數量大增而餓死，也比被你們吃了強，反正是一死，我們寧願餓死也不願意被你們吃；再說我們也可以計劃生育。你說的那個沙丁魚的故事，聽起來很有道理，可是我來問你，如果把一隻老虎放進你們狐狸群里，你們願意嗎？如果老虎也允許你們被吃之前打麻藥，你們也答應嗎？老虎也可以避免你們的數量大增，你們為什麼要消滅它？除非你們把我們當成你們的財產，你們才會想出這麼缺德的道理來麻痹我們。」

    狐狸理屈詞窮，只好耍賴說：「大家聽聽，它、它、它怎麼說這麼幼稚愚蠢的話呢？肯定是被老馬這個瘋子給洗腦了。真是愚不可教，我懶得理會。」

    貓頭鷹忙出來救駕，說：「我給大家說說什麼是真正的民主吧。真正的民主就是實行法治，遵守法制，有法必依，誰都不能超越法律；還有一點，就是哪個都不能凌駕於集體之上。就這兩點，扯其他的都與民主不沾邊。而狼狽它們，在這兩點上就做得很好，所以他們是非常民主的，我十分贊成它們。」

    喜鵲反駁說：「遵守法制，有法必依是必要的，但是也得看看是誰定的法吧？當年你們為什麼不遵守老虎的法律呢？當年老虎也是依它的法律辦事的，你們為什麼要打死它呢？而現在的法律是你們定的，是你們的議會定的，你會定一條不準吃小鳥的法律嗎？既然法律是你們定的，為什麼說你們依你們的法律辦事就是民主呢？為什麼要忽悠我們遵守你們定的法律呢？你們先遵守老虎的法律再說！」

    貓頭鷹惡狠狠地瞪了喜鵲一眼，一句話不說就飛走了，心裡暗想：「哼！你小子別猖狂，夜裡有你好看的，非讓你意外死亡不可！」

    豬忙圓場說：「我同意狽和狐狸的話。他們根本就沒有吃我們。昨天我還親眼看見狽和黃鼠狼到保育院去看望兒童呢，它們還帶去了許多新鮮味美的食物，小朋友們都熱烈地圍著它們，叫著狽爺爺好，黃伯伯好。牛說的話證據不足，反正我不信。再說，就算他們吃我們，也對我們有好處。沒有動力，哪來的發展啊？我也同意貓頭鷹的話，民主就是它說的那樣。」其他許多動物都跟著附和：「是啊，是啊，豬說的有道理。」議會投票，一致推舉豬為首席教育家。

    一天，狽又向狼建議：「前天我到人類那裡考察學習了一番，發覺我們的民主與人類的相比還有差距，我們現在做的看起來還有點不太民主。我們應該成立多個黨，多個黨自由競爭執政，這樣才能充分顯示民主；也應該允許民間自由成立黨派，它們也有競爭執政的權力。人類就是這麼做的。」

    狼有點擔心地說：「允許草食動物自由成立黨派，並自由競選執政，這個我一點也不擔心。它們沒有哪個知道對我們有利的其實是制度，也沒有哪個知道使它們受害的其實也是制度，也沒有哪個知道我們極力要保護的其實還是制度，更沒有哪個知道要推翻目前的制度，總之，它們不知道我們的底線是什麼，它們的思想還都停留在反老虎的封建時代，都對官位特權戒備非常，而且都是在我們的制度內瞎爭論，對我們的制度一點威脅都沒有，不管它們有什麼言行，對我們的利益都沒有威脅，還可能對我們更有利；不管誰當總統，實際都是我們的傀儡，都會按我們的意願辦事，和我們親自當總統時不會有多大的區別，所以對他們競選總統我一點都不擔心。可是如果老馬也成立了黨派，並在競選中獲勝了怎麼辦？這樣我們的制度就完蛋了，底線就要被突破了啊。老馬才是最有卓識的，也是最恐怖的，直接攻擊我們的制度，捅到了我們的要害。說實話，我當初宣布自由競選總統，就是沒有想到居然會有老馬的這種思想出現，如果想到了，就不會這麼宣布了。我有點後悔呀！」

    狽說：「這個你一點也不用擔心。競選是需要錢鋪路的，可是老馬它們有錢嗎？就算它們有錢，可是草食動物們都被我們洗過了腦，都把老馬看作洪水猛獸，豬始終占著教育的主流地位，有幾個去投老馬的票啊？再說，就算老馬在競爭中獲勝了，我們還有最後的殺手鐧呢，我們可以用武力推翻它啊。雖然我們曾揚言軍隊不參與國事，但是這只是針對那些草食動物中的一些糊塗蛋說的，它們不知道推翻我們的制度，並且支持我們的制度，即使它們當了總統也要堅持我們的制度不變，當然也就可以不對它們動用軍隊。而對老馬他們就不能這樣，真是到他們威脅到我們的制度的時候，就要對他們動用軍隊了，到時候我們自然能找到理由，這個你還擔心什麼？反正權力還是我們的。所以我們今天仍然可以讓大家自由競選總統，這樣既能落個民主的好名聲，又能獲得專制的實惠，好處大啦！」

    狼恍然大悟，說：「好，好，就這麼辦。說辦就辦，越快越好。你告訴黃鼠狼，讓它成立一個黨，總部設在南邊，就叫南黨；再告訴貓頭鷹，讓它成立一個黨，總部設在北邊，就叫北黨。這兩個黨，你我就隨便各選一個加入吧。下次總統競選，就讓這兩個黨競選。競選的時候，要爭論得激烈一點，把戲演精彩。你再發下公告，民間可以自由建黨，都可以自由參加競選。」

    於是，動物世界的民主就更加完善，看起來也更加像民主了。

    多年以後，老馬死了，小馬繼承了老馬的遺志。小馬有幸在競選中獲勝，當了總統。狼狽們趕忙不失時機地宣揚：「誰說草食動物是被統治階級，誰說不平等，現在小馬不是照樣當總統了嗎？事實戳破了它們的謊言！以前老馬那樣與我們作對，污衊我們，我們都不計較，現在小馬還當了總統，這不充分說明我們的民主是包容一切思想、一切派別，把一切思想、一切派別都看作平等的嗎？」動物們都熱烈鼓掌。

    小馬當上總統后，要把狼狽們改造為草食動物，狼狽們不答應。它們兇狠地威脅說：「要麼你維持現在的制度不變，要麼你滾開。如果你維持現在的制度不變，不管你有什麼樣的生活需求我們都能滿足你，不管你多麼腐敗我們都能替你遮擋；如果你要推翻現在的制度 — 哼！」說著，一起把獠牙齜了出來。小馬說：「我的主張就是要消滅階級，推翻現在的草食動物被吃的制度，建立誰都不吃誰的新制度，我競選總統就是為了實施這個主張，而不是貪圖官位，貪圖俸祿。如果我的主張不能得到實施，仍然維持現在的制度不變，那麼我當這個總統還有什麼意義，和你們肉食動物當總統就沒有不同，我掌這個權就等於沒掌，權力還是你們的，我只不過是你們的傀儡，而且是你們不可多得的搞欺騙的幌子；而如果我要改變這個制度，你們就會把我吃掉，我顯然不是你們的對手，你們有武力。死我倒不怕，但是我怕的是大家都不知道我為什麼而死，你們會宣布我是因為貪污腐敗而被你們正法。我不想死得不明不白，我還是離開吧。現在我才知道我父親的話是正確的，他說我們兩個階級的矛盾是不可調和的，是不能用你們所謂的民主的辦法解決的，你們所謂的民主是假的。」

    小馬離職后，競選失敗的豬當了總統。豬當上總統后，仍然保持根本制度不變，肉食動物仍然可以吃肉。草食動物也當上總統了，草食動物也掌權了，更能說明沒有階級區別了，大家都是平等的了，狼狽們對此大吹大擂。

    動物世界的民主就這樣進行著。

L-Z怎麼能把老-毛比作老=狼呢？

讀懂了嗎？真不知道那就太臊了！

算算孩子快14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