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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智勇:博弈之霧,遍被士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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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YLASH 發表於 2009-4-28 19:32 | 只看該作者 回帖獎勵 |倒序瀏覽 |閱讀模式
中國的賭博文化源遠流長,幾千年來,歷朝歷代,上至王侯將相,下到平民百姓,熱衷於此道者不可勝數,就連自命清高的文人士大夫之流也往往難以免俗,何也?《論語·陽貨》曰:「飽食終日,無所用心,難矣哉!不有博弈者乎,為之猶賢乎已。」既然連聖人孔老夫子都這樣說了,後人又怎能不趨之若鶩呢?至少,「博弈」總好過「飽食終日,無所用心」嘛。



  魏晉風度,始終為後來文人雅士所欽羨,就連賭博,魏晉名士們也表現出了後人所不能的瀟灑倜儻,「東山再起」的謝安便是一例。據《晉書·謝安傳》記載,晉太元八年,宣昭帝苻堅兵臨淝水。孝武帝司馬曜命謝安征討。謝安侄謝玄問計。「安遂命駕出山墅,親朋畢集,方與玄圍棋賭別墅。安常棋劣於玄。是日玄懼,便為敵手而又不勝。安顧謂其甥羊曇曰:『以墅乞汝。』」大敵當前,尤能靜心豪賭,而且贏了平日里棋技高於自己的謝玄,既已贏了別墅,卻又隨手送人,可見其「士族風度」。然而謝安的舉動不免過於「矯情鎮物」,一旦得悉前線報捷,「過戶限,心喜甚,不覺屐齒之折」,便原形畢露了。



大唐盛世,國力雄渾,民風強勁,士林間瀰漫著一股樂觀、豪邁之風。李澤厚先生評價那個年代時說它「即使是享樂、頹喪、憂鬱、悲傷,也仍然閃爍著青春、自由和歡樂。」在這種情況下,儘管大唐文士仍然保存魏晉名士蔑視世俗、注重聲名與追求現實享受等流韻餘風,但在精神實質上卻大有差別。在盛唐文人那裡,賭博已不是有些魏晉士大夫矯情與博取名士聲名的工具,而是一種單純的嬉戲與遊樂,雖然大詩人李白與杜甫都十分欣賞劉毅那種「家無儋石輸百萬」的膽略和氣概。「有時六博快壯心,繞床三匝呼一擲」(李白),「馮陵大叫呼五日,袒跣不肯成梟盧。英雄有時亦如此,邂逅豈即非良圖」(杜甫),但無論是駱賓王的「好與博徒游」(《舊唐書·文苑傳》),陳子昂的「尚氣決,弋博自如」(《新唐書·陳子昂傳》),還是崔顥的「有俊才、無士行,好蒲博飲酒」(《舊唐書·文苑傳》),都只不過是人的自然本性的真實表現。而這種「咸陽客舍一事無,相與博塞為歡娛」(杜甫),「六博爭雄好彩來,金盤一擲萬人開」的趣味,又是何等的暢意啊!

到了宋朝,宋、遼、金各個朝廷都頒布有相應的禁賭律令,但賭博之風不但禁而不止,反而更加昌盛起來,原因是各處皇帝均有喜好賭博的,上行下效,法律也就成了一紙空文。在當時,弈棋賭是一種重要的賭博方式,弈棋賭流行於各個階層,兩宋時期最流行的棋類是象棋。宋朝皇帝大都喜歡象棋,尤以徽宗趙佶為甚,徽宗還用其擅長的瘦金體御書棋子。據曹勛《北狩聞見錄》載,甚至在其被擄北去時,也未忘記帶上象棋。王安石也有《與薛肇明弈棋賭梅花詩輸一首》,其詩曰:「華髮尋春喜見梅,一株臨路雪倍堆。鳳城南陌他年憶,香杳難隨驛使來。」



  宋人好賭,不但宋徽宗、王安石這樣的王侯將相如此,就連給人感覺弱不禁風、吟唱「乍暖還寒時候,最難將息」的李清照,也曾坦言:「予性喜博。凡所謂博者,皆耽之書畫,每忘寢食。但平生隨多寡,未嘗不進者何?精而已。」李清照甚至對歷代博戲作了深入細緻的研究,並予以發展,有《打馬圖》一書傳世,其中曰:「夫博者,無他,爭先術耳。故專者能之。」對歷史上賭博主要依賴於命運的習慣看法予以否定,認為才智和技巧更為重要。然而,李清照之所以著《打馬圖》,並非由於痴迷此道,而是「乍釋軸楫,而見軒窗,意頗釋然。更長燭明,奈此良夜何?於是乎博弈之事講矣」,為了打發流亡途中的無聊日子而已。她甚至還將打馬賭棋與抗金相比:「誰能致敵千里,但願將象過淮水。」



  打馬賭棋,對女人來說,始終稍顯「粗俗」,大詞人易安居士,除了打馬之外,更有「雅賭」的經歷。和《金石錄後序》中,李清照寫道:「余性偶強記,每飯罷,坐歸來堂、烹茶,指堆積書史,言某事在某書某卷第幾頁第幾行,以中否角勝負,為飲茶先後。中即舉杯大笑,至茶傾覆懷中,反不得飲而起。」趙明誠尚在時,夫妻賭書潑茶,何其快樂,然而一旦斯人先逝,國家傾頹,縱然有這樣「雅賭」的興緻,又有誰來相伴呢?數百年後,納蘭容若懷念亡妻時,仍不自覺想起了這個典故,「杯酒莫驚春睡重,賭書消得潑茶香,當時只道是尋常」,寫出來的,卻是另一種凄涼。



  在賭博形式與規模的不斷發展過程中,麻將逐漸佔據了不可撼動的中堅地位,「修長城」成了國人最熱衷的活動之一,梁實秋先生就曾說,有中國人的地方就有麻將。文人也是人,當然也不能免受堪稱「國賭」的麻將之吸引。梁公啟超就是「麻迷」一個,他炫耀打牌可以「啟予智竇,手一撫之,思潮汩汩」,講的是麻將桌可以啟發靈感,而「只有讀書可以忘記打牌,只有打牌可以忘記讀書」這樣的名言,也只有「久經麻場」的他才能講的出來。

麻將之樂,在於參與,聽說看也成癮的,就少見了。然而天下之大,無奇不有,鼎鼎大名的胡適先生,偏偏就屬於此類。胡適的興趣在於看,看莊家,看對家,看出牌,看進張,惟獨不看時間,管它深更半夜還是通宵達旦,非得看出輸贏不可。但他雖癮大,卻屬於「世人皆醉我獨醒」的類型,始終保持「當局者迷旁觀者清」的風範,坐看雲起,隔岸觀火。即便是「三缺一」的危難之際,他正襟危坐也不顯身手,哪怕是死拉硬拽請他當「替補」。也比趕鴨子上樹難。胡適的專長在於評,一局下來,說三道四,指手畫腳,總要大談闊論發表感慨,「麻將中有鬼」就是他看出來的哲理。



  古今中外,人同此心,心同此理。賭博既然有其吸引人之處,必然是不分時代國界,都有人沉溺其中。不獨國人如此,俄國著名小說家陀思妥耶夫斯基也曾嗜賭成性。他不僅將稿費積蓄全部輸掉,還把妻子的結婚戒指、衣物統統拿去當鋪換錢賭博。他贏了錢就興高采烈,輸了錢就非常痛苦。從賭場回來,他臉色蒼白,疲憊不堪,焦躁不安,有時搖搖晃晃,站都站不穩,甚至精神恍惚。碰到再也拿不出錢去賭,又借貸無門的時候,他便陷於極端絕望和可怕的抑鬱之中,跪到妻子腳下放聲大哭,謾罵自己是惡棍,乞求饒恕。賭場上的挫折大大破壞了作家的情緒,再加上輸錢給生活帶來的困窘,他坐卧不寧,無法安心從事寫作。用中國人的話形容,「玩物喪志」是最恰當不過了。



  好在陀思妥耶夫斯基在威斯巴登賭場慘敗後向妻子要錢時,由於內心的自責而感到巨大的痛苦,以致他保證今後一定痛改前非。陀思妥耶夫斯基後來四次出國,一次也沒有去賭博,這位文學巨匠終於擺脫了賭博的沉重鎖鏈。國人常用「浪子回頭金不換」來形容其罕見與珍貴。陀思妥耶夫斯基固能懸崖勒馬、痛改前非,但因沉溺賭博而自暴自棄、喪失前途而不自知者,古今中外,不知幾多也?
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地勢坤,君子以厚德載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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廣南子 發表於 2009-4-28 19:39 | 只看該作者
...大唐盛世,國力雄渾,民風強勁,士林間瀰漫著一股樂觀、豪邁之風。李澤厚先生評價那個年代時說它「即使是享樂、頹喪、憂鬱、悲傷,也仍然閃爍著青春、自由和歡樂。」在這種情況下,儘管大唐文士仍然保存魏晉名士蔑視世俗、注重聲名與追求現實享受等流韻餘風,但在精神實質上卻大有差別。在盛唐文人那裡,賭博已不是有些魏晉士大夫矯情與博取名士聲名的工具,而是一種單純的嬉戲與遊樂,雖然大詩人李白與杜甫都十分欣賞劉毅那種「家無儋石輸百萬」的膽略和氣概。「有時六博快壯心,繞床三匝呼一擲」(李白),「馮陵大叫呼五日,袒跣不肯成梟盧。英雄有時亦如此,邂逅豈即非良圖」(杜甫),但無論是駱賓王的「好與博徒游」(《舊唐書·文苑傳》),陳子昂的「尚氣決,弋博自如」(《新唐書·陳子昂傳》),還是崔顥的「有俊才、無士行,好蒲博飲酒」(《舊唐書·文苑傳》),都只不過是人的自然本性的真實表現。而這種「咸陽客舍一事無,相與博塞為歡娛」(杜甫),「六博爭雄好彩來,金盤一擲萬人開」的趣味,又是何等的暢意啊! ...
NYLASH 發表於 2009-4-28 21:32


很精彩的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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