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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年回家:我所見的農村 [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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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orchinese 發表於 2009-2-5 05:08 | 只看該作者 回帖獎勵 |倒序瀏覽 |閱讀模式
【 以下文字轉載自 HitTopic 討論區 】
【 原文由 lonelyouyang 於 Tue Feb 3 16:25:23 2009 發表 】
過年回家:我所見的農村
  
落月/2009-02-02

  
  三農問題作為一個問題已經存在了十餘年,無論是學界的一些學者專家做出怎樣的
學術分析(關於三農問題研究的論文,從社會學到傳播學,充斥大量刊物的版面)和驚
人高論(如農村土地私有化等),還是政府的一些政策舉措,但似乎都與真實的農村相
距甚遠。「農村」正在逐漸淪為一種話語分析的方式,成為這個喧囂時代的一種陪襯。
就像財主家辦喜事的時候,總會叫上幾個窮親戚一樣,諾大的榮國府也有幾個破落的遠
房,當然,這些裝扮的只是人情,而不是關愛。
  
  盛世之奧運會與農民何干?金融危機、股市樓市低迷貌似鬧得城市裡是人心惶惶,
而在農村,一切似乎並沒發生過。該賭博的還賭博,該打女人的還繼續打女人……
  
  前些年,《中國農村調查報告》一紙風行的時候,我也看了,並且是在其還沒有出
單行本,還沒有紅火的時候,在《當代》雜誌上看的。看完之後,也並不為然,因為,
作為一個生於農村,長於農村的人,我認為這本書,距離真實的農村仍然很遠。當然,
若說兩位作者是用農村這個題材而行沽名釣譽之事,有亂扣帽子的嫌疑。但是,我也可
以很直白地說,這本書中的諸多內容,只是一種常識。在農村,大家都知道,只不過,
這種常識,許多人不知道罷了,於是也就成為了一種「有力量、有勇氣的文字」。
  
  當然,在這裡,我要聲明的是,我說的農村,是我的家鄉,安徽東北部的一個地方
。至於你若拿華西村來作為中國農村的證明,我也不與你爭辯。
  
  好吧,接下來,就將陸續寫上這次過年回家的一些見聞,也希望可以勾勒出一個真
實的農村。對於一個在上海這樣的城市學習並工作的人而言,既是一場尋根之旅,也是
一次悲壯的返鄉,更是從後現代進入了前現代,從21世紀進入了中世紀,箇中滋味,有
憤慨,有悲涼,有心酸,有無奈,不一而足。
  
  一、早婚
  
  不得不先從早婚這個事情說起,這也是最讓我震驚又感到悲哀的事情,當然,你也
可以說這是農民的愚昧,是農村的落後。但無論用怎樣的字眼,這些事情的確是在農村
發生了。
  
  根據我國的婚姻法規定,法定最低結婚年齡是男22周歲,女20周歲。
  
  可是在我們村,1991年出生的一個男孩,準備在正月里結婚了(這個男孩,是在網
上認識的我們縣另一個女孩,女孩的年齡我不知道,回家後過一次,那天很冷,其圍著
圍巾包裹著臉,沒看出具體年齡,但我想,應該不大,因為在我們那,結婚的很少有女
的比男的大),我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相當地震驚,當然更震驚的還有,這個女的,
還在冬天裡打過一次胎(由此也反映,農村青年人的避孕知識的匱乏)
  
  回去之後,打聽了一下,在我們村以及周邊的幾個村,結婚的一般都在20歲之下。
很少有超過20歲還沒有結婚的,除了在外讀書的之外。不然,過了這個年齡若不結婚,
也就意味著可選擇性很小,或很難找對象了。
  
  有一天,我遇見了前面所說的那個男孩(在我讀書的時候,他還只是一個小P孩,
並且在我印象中一直都是),我問其,結婚領證了沒?他說沒有,我說,沒領證你就結
婚啊。他說:不礙事。我問:那以後生孩子怎麼辦?他說:到時候再說唄。
  
  所謂的到時候再說,也就是請客送禮花錢修改年齡,補辦結婚證,不然怎麼給孩子
辦准生證和戶口?
  
  又有一天,和我們村的大隊書記一個桌子喝酒,我問他農村的早婚事情,他說很普
遍,不僅我們村,在我們縣,甚至隔壁的幾個縣都是這樣。對於這種事情,他也沒辦法
管。
  
  「想管也管不了,這些孩子結婚之後就常年在外打工,找都找不到人」,這個書記
如是說。
  
  早婚,在我們那裡,現在可謂是成為一種社會風氣,或曰是產生了群體仿效反應,
一個看一個。你20結婚,我就19結婚,你19結婚,我就18結婚。基本上是沒有領結婚證
的,在父母看來,早點給孩子完成了婚事也就早點完成了任務,也免得其在外面打工學
壞了。
  
  我們村的一個女孩,年齡就在19歲的樣子,年底的時候,回家辦了婚事。而孩子已
經幾個月大了。和男人是在外面打工認識的。
  
  結婚證無法證明婚姻,只有在村裡辦了酒席之後,才是結婚。
  
  因為早婚的現象,回去之後,父母每天都在逼我結婚。按照他們的話說,因為我到
現在還沒結婚,在村子上,他們就被別人瞧不起,抬不起頭來,被人嘲笑。由此也可以
理解,為什麼會產生這種早婚的現象了。
  
  至於上面有人說要交代背景,我們村,安徽東北部的一個縣的一個很普通的村,就
像那片土地上的許多村莊一樣。千餘人左右,全是一個姓氏,有四個房系,有點像宗法
制的鄉村,人均4畝地左右,除了田裡的收入之外,村裡的青壯勞動力常年在外打工。
另外,很坦言地說,村民的生活並不是很窮,在我們村,這幾年就豎起了幾座兩層小樓
(造價一般在15萬左右),有人還買了一部夏利車(6萬左右),當然,村子里窮的人
也很有。
  
  二、早育和晚育
  
  早育很好理解,因為前面所提到的早婚現象。在農村,一般結婚後一年內就會生孩
子,而若在一年內沒生孩子的,就會被嘲笑,被歧視。(我們村的一對夫妻,結婚四年
多了,沒有孩子,男的就經常毆打女的,不過,據說,女的已經去醫院檢查過了,沒有
問題,而男的死活不願意去檢查)
  
  農村的這些女人,可以說是沒有青春的,在結婚、生育之後,很快就變得蒼老。剛
20歲出頭的女子,衰老到像四十歲一樣。
  
  聽說,村上一個女子,年齡剛20,08年春天結的婚,冬天裡,小產了一次。
  
  在農村,一向都是結婚之後就很快要孩子的,晚育是一個很奇怪的現象,按照國家
法律規定,貌似頭胎是男孩的,不允許生育二胎。但是在最近幾年,這些頭胎是男孩的
,並且已經結紮過的婦女,紛紛去重新做手術,然後再生一個。
  
  隔壁村的一女,今年已經40,兒子94年生的,今年已經上初三了。去年又生了一個
男孩,這次回家看見了,才1歲大。
  
  90年代計劃生育抓緊的時候,農村的婦女都要強迫去結紮,我一直認為,結紮是一
種很不人道的事情。但仔細想想,也沒有其它辦法,不然如何控制生育?你沒法指望農
民去用安全套,去算安全期,去吃避孕藥。
  
  可現在呢,這些結紮過的婦女,而且都接近40歲的年齡,又紛紛去再做手術,再生
孩子。
  
  父親說「這幾年,一個看一個,大家都生了。」
  
  一天早晨,村西邊的路上走來一個步履蹣跚,挺著大肚子的女人。我不認識,問母
親是誰,母親對我說是某某。本來有兩個孩子,一女一男,可她的女兒,三年前因病死
掉了,(當時回家的時候,我曾經路過她的墳,死的時候才十五六歲的樣子),家裡只
剩下一個男孩了,於是又去做手術,現在又懷上了。
  
  可她的年齡呢?我沒問,不過根據我的推測,應該在45歲之上了。
  
  這就是農村,真實的農村,45歲的女人和18歲的女人,共同懷孕待產。這也就是新
農村,有了網戀,有了未婚生子,有了高齡產婦,可以說是與城市接軌了。
  
  在村口的那個房子的一面牆上,赫然粉刷著一行防治艾滋病的大字(具體的標語內
容忘記了)。
  
  三、死亡
  
  每次過年回去,我都會問父親,這一年,村裡死了誰。整個村莊都在老去,村子里
的那些我熟識的人,長久地停留在我記憶深處的人,都會在某個我所不知道的一天死去
。當然,我也會和他們一樣死去。墓地,我都選擇好了,包括我父母的,和我自己的。
都將會埋葬在那塊如今滿是青綠麥子的田裡。
  
  而我從來不關心,這一年,有哪些新的生命在村子里降臨,因為他們都與我無關。
起碼與我的記憶無關,
  
  08年,我們村子里死去了三個人,一個女人,兩個男人。除了那個女人,是因為偶
然事故,從我們村一戶人家新蓋的兩層小樓上掉下來,摔死的之外(摔傷了頭部,不治
身死),我想說得是那兩個死去的男人。
  
  兩個男人,死去的時候都才60左右,一個59,一個60出頭。都是因為突然被檢查出
來得了癌症晚期。然後,在熬了不到半年後就死去了。在死去之前,他們都是村子里做
農活的很厲害的人,當然,沒有醫保的他們,不會去想著檢查身體,就像是自然界的動
物,安靜地存活,安靜地等待疾病的突然襲來。
  
  在農村,經常會聽見這樣的一種幸福定義「有吃有喝,沒病沒災」。而若是一旦得
病,也就意味著死亡,因為,每每總是小病拖成大病。然後就是等待死亡。
  
  08年死去的這兩個男人,那個60出頭的,我不是很熟悉,暫且不提。而這個59歲的
男人,則是需要說一下。按照輩份,是我爺爺的父親輩。
  
  他有兄弟兩人,他是老大,家裡有個磨香油的磨坊,他家的麻油,在遠近十幾里都
很聞名(手工製作的那種,炒了芝麻,用石磨磨製出來的、然後三斤芝麻換一斤麻油)

  
  年輕的時候因為窮沒娶上媳婦,後來在80年代,買了一個雲南的女子,後來,在為
他生了一個女兒之後,跑了。之後,他就一直撫養著自己的女兒,單身生活。
  
  他的弟弟,娶上了媳婦,有兩個孩子,不過,在我讀初中時候的某一個夏天的午後
,在自家的梁頭上吊自殺了,據說,死的時候,穿了一身白色衣服,自己親手做的。
  
  在他的弟弟死後,村上的人本想撮合他和弟媳婦組成一個家庭,但因為年齡相差較
大,弟媳婦沒同意,後來,弟媳婦又招了一個男人進門。
  
  如今,他也死去了,死於胃癌。夏天被檢查出來,元旦的時候死的。
  
  暫且不去敘述村上的這些往事,畢竟在死亡面前,所有文字都是輕浮的。(初二那
年,我們村一年之內,有三個年輕女子,喝農藥自殺了。恰巧的是,她們的墳,分別在
在村子的三個方向上,一時間人心惶惶,說剩下的那個方向上,還會再有一個)
  
  年前的一個午後,我去田裡溜達,遠遠地看見一座新墳,上面還有幾個花圈。回家
之後,趕緊問父親,那是誰的墳。
  
  不知道,下一年回去,村外的田間又會多出幾座墳來。
  
  說到死亡問題,順便再提一下火葬問題。之前政府強制實行火化,這也使得,在我
們縣的廠紛紛倒閉之後,火葬廠竟然存活了下來,據說效益還不錯。初三的暑假,曾經
作為娘家人,去過一次。
  
  但是由於農村的習俗,雖然火化了之後,仍然要用棺材,講骨灰盒放進裡面,然後
辦喪事,下地。
  
  後來呢,這裡面就產生了貓膩,只要出錢(據說是好幾千,當然數額多少,也要看
是否有人),就可以不用火化,火葬廠收了錢之後,也會出具證明。(查也查不到,除
非開棺,這是很危險的,很容易造成警民衝突)
  
  當然,若是有權勢的,不交錢也可以堂而皇之地不用火化屍體,直接下葬。
  
  之前幾年,還鬧得要在村裡設置統一公墓,安放骨灰盒,後來也不了了之。現在,
基本上都是埋在自家的田裡。成為鄉村田間的一種點綴。區別就是,不再像以前那樣將
墳頭堆得很高了。
  
  火葬,原本是為了節省耕田,現在看來,起碼在我們縣,成為了一種形式,甚而成
為權錢交易的灰色地帶。
  
  竟然連死人的錢都掙
  
  四、教育
  
  據官方消息說,目前大學生中,農村生源的比例在逐漸下降。
  
  年前,參加一場婚禮,酒席上與我同桌的基本上都是一個鄉村小學的老師。年齡都
在40—50左右,我全不認識,喝酒,開始聊天。
  
  桌上一個人,掏出一款手機,我瞄了一下,LG的一款,估計價格也就幾百塊錢左右
。另一個人問:劉主任,這又是從哪裡搞來得新手機?那個叫劉主任的說是某某送的,
校長一個,他一個,後勤主任也有一個。
  
  那個問話的人,笑著大聲說道:腐敗啊,黨都是讓你們給毀了的,看來我要退了。
  
  然後眾人繼續喝酒,吹牛,我在旁邊安靜地聽著。
  
  一個中年老師,剛做過手術(據推測,估計是痔瘡一類的),說自己前幾天喝酒,
只能站著,說「我現在就像孔乙己一樣,站著喝酒」。眾人大笑。
  
  孔乙己,這個詞讓我當時楞了一下,可惜,如今,孔乙己在農村也許常有,而魯迅
卻沒有。
  
  這些就是農村的基礎教育老師,我有一些高中同學,後來去讀了師範專科,很少有
回去做老師的,大多出去打工。當然,沒有關係農村的這些學校也很難進。
  
  後來我放開了和他們喝酒,肆無忌憚地說著一些粗俗的話,最後我醉了。
  
  雖然,農村實行了九年制義務教育,但基本上,這些都是空談。大量的農村孩子輟
學,或是熬到初中畢業就出去打工。
  
  隔壁的一個鄰居下的一個小女孩,94年出生的,小學沒有畢業,身體都還沒長成,
在外打工已經一年。春天的時候去採茶,後來去了南通的一個家庭工廠內,做箱包的,
包吃住,一個月500元錢,從來沒有星期六星期天,每天早晨7點多開始做活,我問她,
晚上什麼時候結束,她說不一定。有時候都到10點多。和她一起的還有兩個差不多大的
小女孩,收完麥子后她去的,大半年掙了2900塊錢回家。
  
  2900元錢,一個15歲女孩辛苦大半年的收入。在我和她談話的時候,她並沒有一句
抱怨,也許這就是所謂的命吧。她們是認命的孩子、順從的孩子。
  
  她才15歲,頭髮也拉直了,有點都市的影子,只是那雙手,粗糙的像個老人一樣。
都是傷口和繭子。
  
  15歲的年齡,所謂的花季雨季的歲月,所謂的青春,可是對於他們來說呢?
  
  正月初九,她又要回南通了,我把手機號碼給了她,讓她遇到什麼事情可以給我打
電話。
  
  在農村,經常流行的一句話是「讀書不讀書都一樣,反正都是打工」,或「讀大學
又怎樣,出來還不是打工?」
  
  很汗顏和慚愧地說,我是我們村上這十年來,也可以說是自78年恢復高考以來,第
一個考取重點大學,第一個讀研的人。可就這樣的一個諾大的村莊,近十年內,算我在
內,考上大學的(本科)也才三個人而已。(說這些,不是得意,而是悲涼,就像魯迅
先生所說的,看到一堆沉睡在鐵屋子裡,沒有醒來的人一樣)
  
  回家最怕的是別人問我工資多少,因為在他們看來,我在上海(上海對於他們,成
為了一種文化想象,一個遍地是黃金的大城市)讀了所謂研究生了,畢業后,起碼也要
上萬元的工資,還會有人給你分好房子。
  
  若得知消息,我沒有這麼多的時候,他們都會說,我看讀書也沒什麼用,XX初中沒
畢業在外面打工,一個月都好幾千。
  
  對於這些,我能爭辯什麼呢?
  
  我們縣高考升學率之底,很難想象,估計是安徽最差的一個縣了。全縣人口是80多
萬,08年參加高考的只有7千多人(還包括大量的復讀生在內),考上的本科(三本以
上)才1500餘人,其中大量的是三本。其中復讀生佔了大多數,(我是2000年高中畢業
,我一個同班同學一直複習到2004年,才考取一個省內本科,)
  
  小學教育差,導致初中教育差,然後又是高中教育差,放到全省的高考競爭中,完
全沒有實力(考上稍微好的一些大學的,也都基本上是縣城的孩子)
  
  我一個高中同學,現在縣裡一個高中當老師,今年帶高三畢業班,年後,去和他喝
酒,他說,班上70人(文科班),學校給他的基本指標是一個本科,三個本科是超額指
標(只要分數夠三本就行),我問他估計能考上幾個,他說最多也就五六個人左右。
  
  那剩下的那些人呢?無非復讀,或是外出打工。然後回家結婚生子
  
  因為是高三,初四就開學了,初四上午,我同學非得讓我去給他班上的學生們說上
一些什麼。讓我給那些孩子勉勵一下。
  
  站在講台上,面對一群孩子,我無法給他們說啟蒙,說自我救贖,只能給他們描述
大學的美好生活,勉勵他們走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說現在社會競爭壓力很大,要想
成功,就要多努力學習。
  
  目前在我們縣,職業技術培訓學校開了許多,不僅縣城裡,鄉鎮了也有許多。培訓
的技術,無外乎縫紉,電焊等。然後,就將他們輸入沿海的一些工廠內。在更多的孩子
和家長看來,這才是人生的正確道路。(讀高中,花錢又不一定考取大學,考取了大學
也沒啥用)
  
  我也並不認為,讀大學對於他們來說是唯一的一條出路,但我想,讀了大學之後,
無論怎樣,起碼可以認清自己,認清一些這個社會,不會再渾渾噩噩地生活下去。
  
  當然,這裡又存在著一個啟蒙者的悖論,究竟是清醒者痛苦?還是沉睡者痛苦?是
該讓他們睡去,等有一天,他們自然地醒來,還是把他們叫醒?叫醒之後呢?
  
  那天,我在黑板上畫了一個金字塔,我對那些十七八歲的孩子說,我不期望你們可
以爬到金字塔的頂端,但我也不希望你們淪為金字塔的底部。只要你們能夠在中間的位
置就可以了。
  
  父母有時候也會半開玩笑半生氣地說,當初,還不如不讓你去讀書呢,不然,現在
我們也就可以抱孫子了。你看村子上的和我們差不多大的,都已經抱上孫子了。
  
  聞此,我很難過。因為父母說的不是他們的觀點,而是正在農村流布的觀點。
  
  五 農村低保
  
  在農村,有許多事情的發生,的確是你所想象不到的。就如低保來說,剛才百度了
一下,看到這樣的官方消息:
  
  通過個人申請、評審評議、審核、報批和監督檢查等一系列制度設計來保證制度在
實施中的公開、公平、公正。縣級民政部門負責審批,由鄉鎮、村委會具體受理。
  
  申請農村低保的基本程序是,由戶主向鄉(鎮)政府或者村民委員會提出申請;村
民委員會開展調查、組織民主評議提出初步意見,經鄉(鎮)政府審核,由縣級政府民
政部門審批。鄉(鎮)政府和縣級政府民政部門對申請人的家庭經濟狀況進行核查,了
解其家庭收入、財產、勞動力狀況和實際生活水平,結合村民民主評議意見,提出審核
、審批意見。在申請和接受審核的過程中,要求申請人如實提供關於本人及家庭的收入
情況等信息,並積極配合審核審批部門按規定進行的調查或評議,有關部門也應及時反
饋審核審批結果,對不予批准的應當說明原因。
  
  而在我們村,有的一家四口人,包括幾歲的孩子,全都享受著低保,有許多青壯年
的勞動力,也在享受著低保,而我的爺爺奶奶,今年都八十多歲了,卻沒有低保。(當
然,以我們家的狀況,贍養爺爺奶奶不成問題,但這件事,讓人委實很生氣。)
  
  父親和我說這件事的時候,很憤慨,「誰送禮給書記,誰就有低保,誰上面有人,
誰就可以有低保。」
  
  所謂的申請、調查,公正都成為了紙面的笑談。
  
  低保成為了權力這個大棒之後的那根胡蘿蔔,大隊書記想給誰就給誰,成了安撫與
拉攏的工具。
  
  低保一年有近千元左右,完全成為了一種額外的福利待遇。該有的沒有,不該有的
卻有了。誰家權勢大,有,誰家上面有人,有,誰家送禮了,有,誰家是刺兒頭,容易
鬧事的,有。
  
  我家沒有,雖然,我爺爺今年85、奶奶80了。
  
  我寫這些並非是品頭論足,而只是想寫一下我所見的農村情況。對於我本人而言,
也沒有要一味地洗褪自己身上農村痕迹的意思。無論面對誰,我都坦言,我是農村出來
的。
  
  此外,我也並非說是要讓農民全湧入城市(某些學者所謂的在城市形成貧民窟的觀
點,實在是笑談),但你也不可以坐視農民成為現代化的犧牲品,然後被咀嚼一番、榨
幹了青春之後,成為渣滓。
  
  沒有人有權力,有何正當的理由,可以堂而皇之說,農民就應該為這場國家現代化
運動做出犧牲。
  
  他們生而為農民,不是合法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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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poorchinese 發表於 2009-2-5 05:08 | 只看該作者
 六、農村的政治問題
  
  「我身上有兩顆子彈,一顆留著保衛我自己,另一顆留著參加第二次文化大革命」
,這是大年三十那天上午,我們村一個70歲的老人站在我們家門口,所說的話。
  
  他什麼職務都沒有,連黨員都不是,經常熱衷於參與村上的事情,諸如核查村委會
的帳,去縣裡上訪等等。
  
  我父親說這個人現在還經常在家裡寫東西,我問都寫的是寫什麼?
  
  ——還能是什麼,都是那些大道理唄。
  
  我不知道他是否讀過馬列的書,但他經常會把馬克思掛在嘴邊,說起話來振振有詞

  
  「農村需要再來一次文化大革命,把這些狗日的都搞倒,用馬克思的唯物主義看問
題,這個社會已經變了80%」,我拿出手機,將他的這些精闢的語言記錄下來。
  
  從縣城裡坐車回家的時候,在路邊的一個村口,赫然掛著一個大紅條幅,在冬日的
村口,顯得特別醒目。條幅上寫著:村民直選,是建設鄉村基層民主的重要保障。
  
  看到這樣的條幅,我啞然而笑。民主,直選,多麼誘人的字眼。
  
  回家之後,問父親,在選舉的時候,拉選票的現象特別嚴重。「選舉不過是走個過
場,上面讓誰干,就是誰干」,我們村的那個書記,今年69歲了,被稱為「不倒翁」,
在大隊書記的位置上,起碼已經佔據了有近二十年了。也有人戲稱其為「胡書記」,說
其很會糊弄,上面有人,在村上又不得罪人,得罪人的事情,都會暗地裡指使別人去做

  
  此外,還有農村的發展黨員問題,誰想入黨,必須要經過大隊書記這一關,先送禮
,再表示忠心,於是,發展黨員,也就成為了培養個人親信的渠道。起碼要確保入黨者
不會危及其地位。而有幾個所謂的刺兒頭,怎樣也無法入黨。也就意味著其無法進入政
權,再這麼折騰,也只能是在外面鼓搗。而當權者隨便安排一個罪名,就可以將其搞定

  
  當年我們村有個光棍漢,特別地仗義執言,經常一個人去縣裡和市裡上訪,反映問
題。他在路邊的溝渠里挖了一個很深的池子,夏天的時候,村上有很多人都去池子里取
水打農藥。別人都給用,就是不給大隊的幾個幹部家人用,為此還打過一架。後來,他
領養了一個別人遺棄的女嬰。一個光棍漢領養一個女嬰這樣的事情,本來是無可厚非的
。但村裡硬說其違背了計劃生育政策,還讓鎮子上的派出所將其帶走了。不知道其在里
面是否受到了拷打,出來后,變得老實多了。
  
  「喝紂王水,就不能說紂王無道」——這是父親經常教育我的一句話。尤其是在我
偶然在他面前說一些稍微憤慨的話時。
  
  七、土地問題
  
  我們村的土地,是人均有4畝左右(每畝660個平方),95年的時候,重新分配過一
次土地,之後就一直沒動過,這使得有的人家娶了媳婦,生了孩子,都沒有土地,而像
我這樣的,戶口早已經遷出,但在家裡還有一份土地,那些死去的也包括在內。
  
  95年動過土地的時候,說是30年內不再動地。
  
  最近,土地私有化貌似被提出來,作為解決農村問題的一劑良方,這次回家,和村
里的一些人談到此事的時候,他們的第一反應就是:土地兼并。(我和他們說,土地要
私有化了,可以自由買賣了,他們說,那很快就有人賣地,尤其是那些不正乾的人。)
  
  「乖乖,又要回到解放前了,要有地主了!」
  
  其實,農民對於土地的眷戀的熱情正在逐漸下降,村裡許多有錢的人,都去鎮子上
或是去縣裡買了房子,平時都住在縣城裡,只有每年兩次農忙的時候才回來。
  
  在我小的時候,我們村種植了許多經濟作物,諸如棉花、薄荷、西瓜等,(我們家
曾經就種過近10畝的棉花、也種過近十畝的薄荷,和三五畝的西瓜),可現在,都是一
季麥子、一季大豆。省事,完全的機械化操作。(僱用聯合收割機,直接把糧食拉到家
,有的戶,收完糧食就當場賣掉,帶了錢走人)。然後將秸稈在地里燒掉,再種下一輪

  
  雖然沒有土地買賣,但在農村可以租土地來耕種(300元/畝/年),有的人家不願
意種地的,或是常年在外的,就將土地租給別人種。
  
  再說一下,去年的賣地問題。有一條正在建設中的高速公路經過我們村(貌似是從
許昌到宿遷的),修路要佔用農田,這其中分為兩種,一種是路面佔地,另一種是取土
佔地(要取土墊路基)。
  
  前一種的價格是18000元/畝,后一種的價格是12500元/畝(價格差的理由是,取土
后的水塘還可以用來養魚獲利等,但我懷疑這個差價被承包商私吞了)。
  
  取土佔地的面積很大,有好幾塊,一塊就有80畝。(我們家的土地被劃了4.5畝)
能夠賣地的,都很開心。人們不再稀罕土地。只嫌棄賣少了,沒有說多的。
  
  至於說土地拋荒的現象,我們那裡沒有,因為自己不種,可以承包給別人。姑且可
以算做土地私有化的前戲吧
  
  還有一個有意思的事情,關於這次修路賣地的問題。村上有的戶是攤到了,有的沒
有。
  
  攤到的就很慶幸,沒攤到的就很沮喪。於是就有人提議說要把這些賣地的款拿出來
村上平分,然後再重新分配土地。這是平均主義思想呢?還是集體主義時期思想的殘留
呢?
  
  這樣的提議當然不了了之,但的確很弔詭,值得反思。
  
  一些三農學者常說土地目前成為了農民的束縛,成為了阻礙農民現代化的桎梏,也
有人說土地是農民生活的最後保障,是返鄉之後的最後棲息地。但無論是怎樣的看法,
一個不可改變的事實就是:農民已經不再深深地愛著這塊土地。
  
  艾青說:「為什麼我眼中常含著淚水?因為我對這土地愛的深沉。」而如今,這塊
土地也許正在淪為雞肋。
  
  八、文化問題
  
  我一直認為在農村/農民那裡,不僅有政治、經濟問題,而且還有文化問題。暫且
不論馬克思的經濟決定論,我認為,這個文化問題,才很大程度上影響著農村和農民的
生活狀態和形式,影響著消費行為的選擇,也影響著他們的人生選擇。
  
  我也一直很困惑,農村的文化是什麼?有沒有農村文化,是什麼樣的文化在農村發
揮著作用?
  
  都說儒家文化在影響著國人,但在農村,你很少能夠看到仁愛、看到友善。你所能
夠看到的只是自私與貪婪、愚昧與無知,看到的只是爭強好勝、看到的是勾心鬥角。那
些質樸純真善良的農民哪裡去了?是誰讓他們變成這樣?
  
  打架、吵架、通姦這樣的事情是屢見不鮮,尤其是春節里,因為賭錢、喝酒或一些
小恩怨,先是吵,再是打,然後是鬧的頭破血流。
  
  有的人喝了酒之後,可以繞著村,罵一圈,想罵誰就罵誰,語詞低俗。誰家兄弟多
,拳頭硬,誰就可以欺負鄉鄰。
  
  十七八歲的男孩子,留著長發,染了顏色,並且還帶了耳釘。十六七歲的女孩子,
說自己喜歡的人是李宇春,在課本前面寫上「非主流」三個字,作為自己的人生信仰。
他們不知道WTO,但知道麥當勞,知道網戀,會用qq找女朋友。
  
  農村沒有報紙,基本上每家一戶電視,最近兩年剛通了有線電視網路(許多人家因
為收費,而不裝有線)。縣電視台里永遠都在播放著性葯和豐胸廣告,用詞非常具有挑
逗性,大人孩子都在看。
  
  最近幾年,我們那裡(基本上隔壁幾個縣都是)還興起了一種很另類的嗩吶文化。
遇到紅白喜事,基本上都會請一個嗩吶班子到家(誰家不請,就沒面子而被瞧不起),
在我的小時候,嗩吶班子吹的真正的嗩吶,有好多種樂器、都賣力地演奏。而現在,只
有三兩個嗩吶,配之以電子琴。
  
  當然,我要說的不是這個,而是,這些嗩吶班子都會請一個女人,年齡一般都在三
十之上,姿色稍微有上兩三分,到晚上的時候,就會濃妝艷抹,登台高唱一些黃色小曲
,說一些低俗笑話,然後和一個搭配的男人打情罵俏。基本上都是圍繞著「性愛」為主
題。有些時候,還會玩脫衣舞遊戲。(我都在台下看過脫胸罩,脫內褲的——非全裸,
不是從裡面脫,就是從外面脫得剩下三點為止)。
  
  台下的看客,有大人,有孩子,有老人,有男人也有女人,遇到精彩處,都齊聲叫
起好來,或高喊著「脫啊、脫啊、脫啊」。即使是喪事,也會有這樣的演出,無論是親
人還是村人,臉上都看不到一絲的悲傷。若不脫,眾人都會說這個嗩吶班子不行,不過
癮。我想,魯迅筆下的看殺人事件,也莫若如此。
  
  前面有人說到信仰問題,的確,基督教最近幾年在我們那裡(不僅是我們那裡)很
興盛,尤其是一些上了年歲的人。每到星期天,都是去做禮拜的。
  
  九、關於教育再補充幾句
  
  以身作則的說吧,從小時候,父親就告誡我,農村人,要想跳出農村只有兩條路,
一是當兵,二是考大學。那個時候,考上大學就意味著保障,意味著洗乾淨泥腿子,進
城做個「體面人」。
  
  可現在呢,很少有人再有這樣的想法了。
  
  那個時候的農村,相比較現在,真的很苦,幾十畝的麥子,都是用鐮刀玩著腰一刀
一刀割的,打場是用牛拉著石滾碾的,十幾畝的薄荷,要不分白天黑夜地用大鐵鍋熬上
好幾天。
  
  我讀初中時候,成績好的同學都去考中專了(97年左右),那個時候,農村人還滿
足於中專,因為高中並不代表著大學,而且還要多浪費一些錢(那個時候,我們村有兩
個高中生,一個復讀了好幾年也沒考上,回家后先是搞養雞,失敗后外出打工了,一時
被村上傳為笑柄,另一個是學體育的,也是復讀了幾年,終於考上了省內的一個師範專
科,畢業后,竟然去了中學做數學老師了,真是一件比較神奇的事情)。
  
  由於我們縣的高考升學率較低,就有很多人去讀一些職業或民辦學校(尤其是集中
在西安和江西南昌這兩個地方,那兩年,這些學校簡直是去高中門口搶人,招生了一個
都有提成的),農村人不懂,反正以為都是大學。這些學校畢業之後,無疑還是打工,
於是也使得越來越多的人不相信所謂的大學的神話了。與此同時,一個個外出打工的神
話也在迅速地膨脹和傳說開來,「某某高中沒畢業,外出打工,一個月八千塊。」,我
當然,相信,這其中有的是真實,但我更認為,虛假要大於真實。
  
  說一個笑話,前幾年,後面村上有個男生考取了北華大學的國防生。他們家連放了
兩個晚上的四場電影來慶賀,還製作了大紅條幅掛在門口。周邊幾個村的人都在議論紛
紛。
  
  「——北華大學是什麼大學?」
  
  「——誰知道,估計是北京清華大學吧?厲害」
  
  「——嘖、嘖、聽說人家這個大學不僅要錢,而且還給錢」
  
  這些都是回家之後,我聽父親轉述的。
  
  以前,我總是堅持啟蒙論調,認為改變農村的根本在於教育。要讓農村的每一個孩
子都覺醒,都認識自己,認清這個世界。然後,一切就會好了。可現在呢?與其談啟蒙
,不如談救亡。破敗的農村,該是需要一種拯救了。
  
  的確,現在很少的大學畢業生讀書後會願意回去建設家鄉。你可以指責是忘本,是
沒有良心,當然也可以指責我。但誰又理解這其中的苦衷?(這次回家聽說,目前正在
選派大學生到基層任村官了,我恐怕這政策雖好,但估計又是半途而廢,流於作秀,農
村的工作,豈是一兩個書生可以勝任的,農村的水很深!)
  
  我一個同學,大學本科畢業,最近很想回縣城做生意(我們縣城,目前就像是80年
代初期的深圳一樣、一年開個批發部也有一二十萬的收入,而我們縣城的房價,目前是
1500/平方米左右),但其父母死活不同意,認為這丟面子。
  
  就像我,坦然地說,四年前,當我從家到上海讀研究生的時候,在我的身後,就像
一顆騰空而起的蘑菇雲一樣,有一個正在膨脹升起的神話。常說,歷史的洪流在裹挾著
個人前進,就是這種感覺。我無法回去,戳破那個神話,即使我在外面活得是怎樣的辛
苦。我想,起碼給後來者,留一點希望也是好的,倘若我也回去了,毫無疑問,我在眾
人眼裡就是一場悲劇。將會不可避免地成為反面教材,讀書無用論的案例。
  
  這是該叫做偶像的黃昏?還是悲劇者的誕生?《皇帝的新裝》里的那個說真話的孩
子,有的時候,也未必是值得讚揚的,姑且不論其下場如何。
  
  當然,你也可以指責我的軟弱。這次回家,有時候半夜裡驀然醒來,總感覺自己一
不小心就會淪為魏連殳、呂緯甫一樣的人物。
  
  不是不想回去,而是走得太遠,沒有回去的路了。當我轉過身去,發現身後已經沒
有一條可以回去的路——以這句話與大家共勉。
  
  十、農村的生活
  
  有許多人都說到農村的賭博問題,的確,我們那裡也很多,尤其是過年的時候。外
出打工的人掙了錢回去之後,就聚在一起賭。賭的很厲害,有的人能把一年在外面掙的
錢都輸掉。各種賭博的方式都有,甚至婦女老人都參加,從擲骰子,到麻將、牌九、斗
地主、炸金花。
  
  說到賭博,就不得不提抓賭問題。我們鎮上的派出所,簡直就把抓賭當成了一種創
收方式。無論是賭多大的(就連五角、一元、兩元金額的擲骰子也抓,我老媽有一年冬
天就因為擲骰子,而被抓了一次),是在賭的還是在旁邊圍觀的,統統抓進去,然後通
知家裡拿錢贖人,這簡直就是違法,但這麼多年來一直是這樣。當然,若是有點關係的
,打聲招呼,就沒事,也不敢抓。
  
  農村的假貨問題。中秋回家的一次,我在村子的商店買了一瓶可口可樂,竟然是假
的。據我回去的同學說,村裡的店就連牙膏,洗衣粉都是假的。我父親說年前我們村一
戶人家辦喜事,用的煙酒都是假的。村上的人現在都懶了,連饅頭都懶的自己蒸(我們
那裡是以麵食為主),村裡的小店裡,啥都有。從饅頭到日常用品,肉類瓜果蔬菜,桶
裝的飲用水,還代沖煤氣,代繳電話費。這次回家,聽說隔壁有個村,還開了一個超市
(對,自選超市,微型家樂福,現代化的在農村的在地化例證)
  
  兩個人命不值錢的例子。其一,是我們後面村的一個老人,念過私塾,寫得一手不
錯的毛筆字,會算命測字打卦,懂一點孔孟之書。經常在趕集的時候,去鎮子上給人算
命,雖然八十多歲了,身體還算硬朗。幾年前的時候,有一次在去上集的路上,被一輛
摩托車撞了,然後死了。最後,兩家私了,肇事者賠償了1萬塊錢。回家,我問父親,
怎麼才這麼少的錢,我爸說「他都八十多歲了,還能活幾年?」——生命的價值,是用
年齡來衡量的。
  
  去年,在距離我家不遠的一個村上,一個女的,年齡是60多歲,去村裡的醫務所打
針。針頭還沒拔出來,人就死了。這明顯屬於醫療事故。最後,賠償了4萬5千元私了此
事。
  
  試想這兩件事,若放到城市,會怎樣處理?
  
  農村的生活,似乎仍然處於一種自然的狀態。在後現代與中世紀之間夾雜,像一條
沒有目的的河流,恣肆地奔放,誰都不知道終究要流到哪裡,當然,作為農民的他們,
也從來不會去關心這些。
  
  十一
  
  多謝各位耐心讀者,至於農村的其他諸多一些問題,諸如社會治安,留守兒童等等
,我暫且沒有去談,但我想,我已經說的足夠多了。原以為,我所說的只是一些最基本
的「常識」,但就是這樣的一份常識,在許多時候都被遮蔽了,或是被改頭換面,以另
一種方式重新包裝起來,告訴給國人。
  
  是的,無可否認,無論在學界還是在政府那裡,農村問題目前正在得到重視。對此
很是欣慰,但這種重視,也是恰恰反映了問題存在的客觀事實,以及緊迫性。
  
  仔細看了諸位的回帖,有人認為這是現代化發展過程中、所必須要經歷的一個「陣
痛」時期,但我想還需要先深思一下,這樣的「陣痛」是否就可以帶來一個大家所期望
的未來?此外,為什麼要讓農民來承擔這種「陣痛」?難道就因為他們是農民嗎?因為
生而為農民,就必須要到城市裡出賣勞動力?就必須從事卑微的工作,就應該是被侮辱
的和被損害的嗎?就必須要為現代化作出犧牲?
  
  一代人犧牲了,另一代人接著犧牲?前仆後繼地成為路基,成為金字塔的底層?以
承托起所有的偉大藍圖和遠大理想?
  
  改革開放三十年過去了,改革的合法性早已經通過各種渠道被確立下來,的確,我
也承認,改革開放決策的正確性和歷史必要性,但是否就應該一味地高唱讚歌,而不去
反思這三十年的改革呢?
  
  在農村,我經常會聽到這樣的言論,尤其是那些經歷過前三十年時期的人在感慨「
這個時代變了,社會風氣變了,人心也變了,要是在毛主席時代,都要拉出去槍斃。」
  
  我也一直認為,人不是動物,物質上的富裕不可以成為精神上貧瘠的理由。二者之
間沒有直接可換算性。不要以為讓農民吃飽肚子,住上房子,就解決了一切問題了。
  
  有人反駁說,相比較之前吃不上飯的時期,農村現在是很好的了。是的,這無可否
認,但我們難道僅從時間層面看問題嗎?若是相比較封建社會,奴隸社會的農村,豈不
是更應該載歌載舞地歡慶呢?
  
  所有的解決方案,都說將來會好的,等待產業升級,等待國富民強。好吧,等待吧
,姑且不論這是否是一個空頭承許諾。起碼,我爺爺是等不到了,我父親不知道是否能
夠等到,我那些仍然生活在那塊土地上的兄弟姐妹呢。
  
  他們看不到希望,他們也不知道什麼是希望。
  
  我是農村走出來的,每一次回家,心情都會很悲涼,我不知道,我所看到的家鄉是
不是就是我兒時的家鄉,是不是就是常在我心中挂念著的並有時候魂牽夢繞的家鄉。
  
  我承認,寫出這些文字,是需要勇氣的。因為是在「揭醜」,當然,我也可以用另
一個筆法,將我的家鄉描繪的溫柔而甜美,勾勒的詩意而夢幻,有藍天白雲,有原野蒼
穹。但這無疑於阿Q不敢正視自己頭上的癩瘡疤一樣。
  
  魯迅先生說,掘心自食,乃知本味,這就是我所見的農村。誠如諸位所言:一聲嘆
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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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poorchinese 發表於 2009-2-5 05:15 | 只看該作者
農民才是中國的脊樑。為什麼西方專家看不懂中國?為什麼民主精英們總是說錯?因為他們不懂農村,或是離開太久忘記了農村。我記得我給我的乾爹講知青小說的時候,得到的回答是「Xxx,那些學生子就是禍害!」。想要了解中國,先要了解中國的農民。無論是蘇南富裕的農村還是大西北的黃土地上的農民。是他們負擔了中國兩千年。現在居然要負擔整個世界了!

[ 本帖最後由 poorchinese 於 2009-2-5 05:18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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