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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不消逝的電波--秦鴻鈞在黎明前犧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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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ede10 發表於 2007-12-2 08:16 | 只看該作者 回帖獎勵 |倒序瀏覽 |閱讀模式
新民晚報    2007-11-25       韓慧如

【作者簡介】
   
    韓慧如1913年2月生,河北高邑縣人。1935年參加革命,1945年8月加入中國共產黨。離休幹部。小教一級教師。1937年經黨組織介紹,與在上海建立地下電台的秦鴻鈞相識,掩護秦的電台工作。1938年春與秦鴻鈞結為伴侶,從此與秦鴻鈞生死相依、患難與共,協助秦鴻鈞克服困難,保持電台暢通。1945年至1949年,由上海地下黨委任為地下交通員。除協助、掩護丈夫工作外,同時進行情報傳遞工作。 1949年3月17日至5月25日被捕入獄。1949年上海解放后,任海光小學教師、副校長。1954年,任徐匯區第一中心小學校長兼黨支部書記。「文革」中遭受嚴重迫害,1978年宣布平反。1983年離休至今。「文革」前當選為歷屆上海市人民代表。曾為上海市第一屆婦代會代表、全國第二屆婦代會代表。1957年被選派出席華沙第二屆世界教師代表大會。1983年被評為全國「三八紅旗手」。2000年被評為全國「關心下一代工作先進個人」。著有《真正的共產黨員》(即將由上海教育出版社出版)。
   

   
    革命形勢發展很快,1949年春,淮海戰役已經取得勝利,解放大軍正準備橫渡長江,國民黨反動政府已惶惶不可終日,但仍做著垂死的掙扎,加緊了對地下電台的偵查,不幸秦鴻鈞的電台被敵人偵察到了。 1949年3月17日深夜,鴻鈞正在閣樓上緊張工作時,我忽然聽到了砸門的聲音,十分急促,就立刻按照事先約好的記號,站在床上敲閣樓的地板。鴻鈞立刻向對方發了事先聯繫好的暗號,接著就以最快的速度拆毀了機器、毀掉了文件。這時後門被樓下住的陳老太太打開了,敵人進了後門又使勁敲打著一樓到二樓樓梯上的一道木門,一邊喊叫:「快開門,快開門,不開我們就砸了。」我一邊大聲答應著:「我穿好衣服就來開。」藉此拖延一點時間,使鴻鈞可以有一點準備的時間。等我把門打開時,幾個穿便衣的敵人拿著手槍直上二樓,同時,有幾個敵人要上閣樓(這時,我們的房子已經被警察包圍了),可是閣樓的門鎖著,要我拿鑰匙開門,我裝著找鑰匙,又拖了一點時間,待我把門打開,鴻鈞從天窗上到房頂上,他準備從一排房子最頭上一家曬台上下去,可是曬台門關著,不能下去,敵人也上了房頂,並逐家搜查。
   
    我倆終於被捕了,他被押上一輛大卡車,周圍站滿了反動警察,我被押上一部小汽車,前後摩托車,呼嘯著向前行駛。在行駛途中我迅速考慮了對付敵人的方法。我想到要在敵人面前只要四個地方不講出來,就不會連累別人:一點是,19日晚上我們要在杜美(現東湖)戲院門口接頭,第二是不講學校里的其他同志,第三是我們曾在八仙橋接頭的潘家,第四是鴻鈞放零件的李墨林家。如果敵人問我和鴻鈞的工作,則堅決只說:「不知道」,這是劉長勝同志曾囑咐我的。但令人擔心的是我們知道19日下午張困齋同志要來和鴻鈞接頭,可是曬台上我們過去相約的暗號——六根晾衣竹竿,沒來得及取下;還有一個擔心,就是我的外甥陳愛昆在藥廠里工作,每星期六晚上總要來我家玩玩,如果正巧碰上敵人被捕了,問題就複雜了,就怕連累我姐姐(註:原來姐姐是要他來滬想通過我們送他到解放區去的,因為形勢發展,路上不好走了)。於是我在一路上想著怎樣才能使敵人帶我回去,好讓我設法取下暗號。
   

   
     想著想著,車子開到偽警備司令部第二大隊停下了,我們兩人被帶到樓上,分開審問。我一進去就看到裡面放著皮鞭、木棍、老虎凳之類的刑具,敵人問:「你丈夫做的什麼事你知道嗎?」我就裝作不理解的樣子,回答說:「我知道,他開過糖果店、米店、還當過警察。」敵人兇狠地說:「現在他做什麼?」我答:「現在他沒事做。」敵人更凶了,將我的眼睛用布蒙起來,喊著:「給她上,非給她點厲害看看,她是不招的。」說著,他們用一塊木板打了我兩個手心,接著又把我綁在老虎凳上,不過繩子並沒有捆得太緊,我就裝著害怕的樣子,說:「你們不要打我,我知道的都說。」敵人就問我,他同什麼人來往,我就講了一些現在也找不到,而且不相干的開糖果店、開米店的人,敵人把捆我的繩子拉緊了一些,大喊:「給她上!」又在腳下加了磚頭,說實在的,我並沒有感到太厲害的疼痛,因為我聽姐姐對我講過有人被捕后對付敵人的故事,所以我裝作不懂的樣子:「我知道的都講了,我白天去教書,沒有看到什麼人來過,只知道這些。他很兇,我倆感情不好,他瞞我做了什麼事,我確實不知道。」
   
    當敵人沒從我口裡得到什麼供詞時,就把我眼上蒙的布解了下來,將我帶到了另外一間房間里,就是鴻鈞受刑的地方。我知道敵人的意圖是要我親眼看著親人被拷打,如果我害怕,那他們就企圖從我身上得到一些材料。我一進那屋,只見鴻鈞身上的衣服被脫得只剩下一套單衫褲,眼睛被蒙著,身體被緊緊地捆在老虎凳上,渾身上下都是水。敵人要我站在他身邊,接著又給他上刑了,一塊塊磚頭加在他的腳下,同時又往他鼻子里灌辣椒水,另一個敵人拿著一根粗木棍,一直用力打他身上、腿上關節的地方。這三種刑罰一起上,他被打得昏了過去,一個十幾歲的小傢伙忙著到樓下來回拎水,敵人用冷水澆在他的頭上,鴻鈞慢慢地醒過來了,敵人要他講出聯繫人、領導人的形象,並要他承認我是幫他做的,但是他把所有責任都擱到自己身上,沒有講任何材料。敵人加在他身上的刑罰更重了,他一次次暈過去,又一次次被冷水澆醒過來。灌進去的是辣椒水,從鼻子和嘴裡流出來的是水和血,流進他身邊放的鉛桶里,桶里水面上漂著一塊塊的血。這樣連續被拷打了五個多小時。我目睹共同生活了十多年的親密戰友在肉體上受到了這樣非人的折磨,心裡如何不難受呢?一個敵人在我旁邊假意勸我說:「你看,他們把他打成這個樣子,你不心痛他嗎?快點幫他講出一點材料,立刻就停止打他,你們兩個可以在這裡做好的職務,過好的生活,那不是很好嗎?做人也要看情況,你們也太傻了。」我想到黨對我的培養教育,想到這是考驗,我這時候,決不能做對不起黨的事,我也相信鴻鈞決不會允許我為了減輕他肉體上的痛苦而給黨的事業帶來損失。現在我唯一的希望是能回到家裡,取下暗號,避免其他同志再遭到不幸,這是黨交給我的任務。所以我回答說:「我知道的都講了,我不知道的也不能亂講啊!」「你不幫他講出一點材料,他們可就要把他打死了。」「你們打死他,我也沒有辦法。」眼看著自己的親人被拷打得死去活來,連續五個多小時。這時,天快亮了,折騰了一夜,敵人沒有得到任何材料,他們失望了,當鴻鈞最後一次被打昏過去以後,就沒有再用冷水把他澆醒,而是解開了捆他的繩子,把他從老虎凳上推跌到地上,捉住他的一隻手,把他拖到桌子旁邊,用手銬銬在那張桌子腳上。這時我對敵人說:「這麼冷的天,你們也不給他蓋上一件衣服?」「他在裝死,還怕他凍死嗎?」敵人兇殘地說。
   

   
    接著,敵人把我帶回家裡(我第一個要求達到了),我知道,他們這樣做並不是想放我,而是想從我身上打主意。四個敵人輪流看守著我,兩個敵人專門看著那部被拆壞了的機器,兩個敵人守著我們兩個孩子,我們三人不得自由行動。
   
     在敵人監視之下,總算通知了學校,但最重要的任務還是要設法拿下曬台上六根晒衣竹竿。午飯後,我終於找到機會,對看守兩個孩子的敵人說:「兩個孩子那麼小,他們懂得什麼?你還看得那麼緊,不讓他們出去,也要讓他們到曬台上去玩玩么!」敵人回答說:「玩玩可以,但不可以往下看。」兩個孩子拿著玻璃彈子上曬台趴在地上打彈子玩。我把閣樓地上散亂的米豆之類掃好了,接著就整理衣服,我有意順手把鴻鈞的西裝大衣等好的服裝翻了出來,這時,敵人也來翻,他是在找他需要的東西,我看敵人不注意,就跨上曬台一邊拿下兩根竹竿(竹竿一頭搭在對面屋檐上,一頭在架子上,套了一根繩子,所以比較容易拿),一邊大聲地對孩子說:「你們只好趴著玩,可不好站起來。」這是有意講給敵人聽的。轉身我又回到閣樓,這時敵人將一件西裝上衣穿在身上了。我假裝著又整理了一會兒,又上曬台,大聲說:「你們要乖點,還在吵什麼?」說著說著,我又順手拿下兩根竹竿。第三次拿最後兩根竹竿時,我只跨上樓梯向裡面看了看,敵人還是沒有注意我的行動,所以等我拿下最後兩根時,便很快把這六根竹竿用草繩捆紮在欄桿上,同時對孩子說:「你們不要拿上去,防止媽媽不在家時,被風吹下去時要闖禍的!」還輕輕地告訴他們:「你們往下看著點,張叔叔來了,你們喊他一下向他擺擺手。」當我完成任務以後,心裡踏實了。不料沒過十分鐘的時間,下面敵人喊我下去了,我只走到樓梯一半,就看到張困齋站在下面,我問他:「你找誰?」他答:「找姓秦的。」我答道:「他不在家。」接著他就被敵人帶到樓下客堂里,不一會兒就被監視住了。事後我怪孩子怎麼不向下看著點,孩子告訴我,天下雨了,他們蓋好雞棚就進屋了(其實孩子小,責怪他們也是多餘的)。這時我心裡是多麼懊喪!
   
    到了20日晚上,敵人用汽車又把我帶了回來。這次對我用刑比較厲害,我曾昏過去一次。
   

   
     過了幾天,敵人把我移到秦、張兩同志被關的同一牢房,同時敵人更加嚴格地監視著我們。不管敵人看管得多麼嚴緊,我們都會利用一切機會,用手勢、表情,彼此示意,或抓緊悄悄地對答幾句話。張困齋同志看到我第一句話就問我:「你受過刑嗎?」我點點頭。他又問:「身上傷怎樣?」我回答說:「不要緊。」我看到他倆身上傷得那麼嚴重,每一個動作都要強忍著巨大的痛苦,鴻鈞不斷吐出帶血的痰,張困齋同志不停地咳嗽,我知道他們的肺部已經被辣椒水灌傷了。
   
     這時我真不知道怎樣才能分擔或減輕他們一點肉體上的痛苦。我想省下自己分到的一點開水,讓他們多喝點潤一下喉嚨,可能好點,他們說不能多喝水了,免得多上廁所,增加肉體上的痛苦。有一次,我向敵人多討了一點開水,想用熱毛巾給他們捂一下被打傷的腿稍微活活血,當我端著熱水放到張困齋同志身邊的時候,他小聲地對我說:「你給小秦吧!不要照顧我了。在敵人面前,你要表現出極端恨我的樣子才行。」(意思是要我裝著恨他連累了我們)我和鴻鈞會意地相互看了一眼,都表示不以為然的神色,同時我的熱淚止不住簌簌地流下來。張困齋同志啊!你在這樣的情況下還是一心想著別人,想盡辦法保護同志,想把責任全都擔在自己身上,你這崇高的精神,使我激動得說不出話來。困齋同志呀!你在敵人面前表現了英雄不屈的偉大精神,到現在你對同志還是百般愛護,顯出共產主義戰士高貴的品質,這是多麼偉大呀!我和鴻鈞決不會那樣做,也決不應該這樣做,那是有損於一個共產黨員的品質的。大家默默無言,牢房裡顯得死一樣的沉寂,我好像聽到我們三個人的心在共同地跳動著。
   

   
    那是一個陰沉的天氣,牢房裡格外灰暗陰鬱。一個戴著黑眼鏡的特務走了進來,他裝模作樣地搖搖窗上的鐵欄桿,又拉了拉門上的鐵插銷,最後用惡毒的眼光盯著困齋和鴻鈞,大聲地叫罵道:「你們兩個只知道吃,像豬一樣,也不為自己的前途動動腦筋。」我看到他倆同時以憤怒和蔑視的目光射向敵人沒作聲。敵人滾出去了,張困齋同志狠狠地吐了一口痰,大聲地自言自語說:「要我自首投降,簡直是白日做夢!一個真正的共產黨員,決不會成為可恥的叛徒。見他的鬼去吧!他們採取的卑鄙手段,永遠不會達到目的的。」鴻鈞接著說:「隨他們怎麼著吧!人總是要死的,我們共產黨人死得要光明正大。」他們憤怒的聲音,灼灼似火的目光代表了他們大無畏的精神,敵人在他們眼睛里顯得多麼渺小可恥啊!
   
     晚上睡覺,鴻鈞、困齋同志並排睡在一頭,要我和鴻鈞腳對腳,中間隔一段地方,睡在另一頭,敵人通宵輪流值班,偶爾遇到敵人單人值班時,這敵人就把椅子放在門口坐著,半夜裡有時打瞌睡了,鴻鈞就抓住機會,剋制著肉體上的疼痛,慢慢地向我這裡挪,我發現了,也立刻湊近了他。
   
    抓緊這一點點的機會,他對我講過兩次話:第一次他說:「看樣子敵人是不會放鬆我的,如我犧牲了,你要堅決繼承我們的事業。」我止不住流著淚回答說:「你放心好了,我有這個決心,並把兩個孩子帶大成人。」他緊握著我的手,兩人相對凝視一會兒就悄悄地又回到了原處。第二次,他告訴我如果解放后我能活著回去時,在我們住房的木牆縫裡藏著一張他收發報機上用的線路圖,是他親手畫的,要我到時候取出來交給黨留作紀念品。這是我的親人我的好戰友給我留下來的最後遺言。
   
    解放初,我按照他的遺願做了,那張線路圖還放在工人文化宮展覽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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