鞋

　　鬧鐘響了，又是一個星期天的早晨。我本來可以好好睡一個懶覺，但是有一種強烈的罪惡感驅使我起身去教堂禮拜。
　　我洗瀨完畢，收拾整齊，匆匆忙忙趕往教堂。
　　禮拜剛剛開始，我在一個靠邊的位子上梢梢坐下。牧師開始祈禱了，我剛要低下頭閉上眼睛，卻看到鄰座先生的鞋子輕輕碰了一下我的鞋子，我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我想，鄰座先生那邊有足夠的空間，為什麼我們的鞋子要碰在一起呢？這讓我感到不安，但鄰座先生似乎一點兒也沒有感覺到。
　　祈禱開始了：「我們的父┄┄」牧師剛開了頭，我忍不住又想：這個人真不自覺，鞋子又臟又破，鞋幫上還有一個破洞。
　　牧師在繼續祈禱著，「謝謝你的祝福！」鄰座先生梢梢地說了一聲，「阿門！」我儘力想集中心思禱告，但思緒忍不住又回到了那雙鞋子上。我想，難道我們上教堂時不應該以最好的面貌出現嗎？我掃了一眼地板上鄰座先生的鞋子想，鄰座的這位先生肯定不是這樣。
　　禱告結束了，唱起了讚美詩，鄰座先生很自豪地高聲歌唱，還情不自禁地高舉地高舉雙手。我想，主在天上肯定能聽到他的聲音。奉獻時，我鄭重地放進了我的支票。鄰座先生把手伸到口袋裡，陶了半天才摸出了幾個銅幣，「哐啷啷」放進了盤子里。
　　牧師的禱告深深觸動著我，鄰座先生顯然也同樣被感動了，因為我見淚水從他的臉上流了下來。
　　禮拜結束后，我們像平常一樣歡迎新朋友，以讓他們感到溫暖。我心裡有一種要認識鄰座先生的衝動。我轉過身子握住了鄰座先生的手。
　　他是一個上了年紀的黑人，頭髮很亂，但我還是謝謝他來到我們的教堂。他激動得熱淚盈眶，咧開嘴笑著說：「我叫查理，很高興認識你，我的朋友。」
　　鄰座先生擦擦眼睛繼續說著：「我本這裡已經有幾個月了，你是第一個和我打招呼的人。我知道，我看起來與別人格格不入，但我總是盡量以最好的形象出現在這裡。星期天一大早我就起來了，先是擦乾淨鞋子、打上油，然後趟了很遠的路，等我到了這裡的時候鞋子已經又臟又破了。」我忍不住一陣心酸，強咽下了眼淚。
　　鄰座先生接著又向我道歉說：「我坐得離你太近了。當你到這裡時，我知道我應該先看你一眼，再問候你一句。但是我想，當我們的鞋子相碰時，也許我們就可以心靈相通了。」
　　我一時覺得再說什麼都顯處蒼白無力，就靜了一會兒才說：「是的，你的鞋子觸動了我的心。在一定程度上，你也叫我知道，一個人最重要的是他的內心，不是外表。」
　　還有一半話我沒有說出來，這位老黑人是怎麼也不會想到的。我從心底深深感激他那雙又臟又舊的鞋子，是它們深深觸動了我的靈魂。

摘自：《採風報》2003年08月0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