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海外過年

　　過年的情趣，全在於一種氣氛，我想。滿街到處是大紅燙金的春聯啦，鮮黃的迎春花兒和時常使我聯想到瘦金體書法的臘梅枝椏啦，市場上賣年糕桂圓板鴨臘肉所謂的年貨啦，爸媽給買新衣新鞋啦，兄弟姐妹暗地裡預測著今年要收到幾個紅包啦……過年，過的其實是熱鬧。

　　在海外，「氣氛」只有中國城才會有。「熱鬧」，要靠自己來製造。我在海外過過兩種中國年，一種是在有中國城的地方，一種是在沒有中國城的地方。平日每嫌中國城之「不長進」，一到了過農曆年，就會特別感謝中國城的存在了。

　　以前住水牛城的時候，離那兒最近的中國城是加拿大多倫多市，除夕並不一定都能「出國」去，所以過年人人都在等「中華聯誼會」的「春節聯歡會」來「共襄盛舉」。當地中國人大都是紐約州立大學的師生，因此好多節目都是由大學里的中國同學擔任。曾有一年女兒還參加表演了新疆舞《沙里洪巴》――「哪裡來的駱駝客呀」，小脖子扭一扭；「有錢沒錢請進來呀」，小脖子裝了彈簧般地左右扭著……可愛之情，至今在回憶的銀幕「重播」千百次亦不生厭。

　　過年，原是「除舊布新」的意思。也不知道是因為年紀的關係，還是身在海外的緣故，我愈來愈覺得：過年，好像只為的念舊――懷念童年啦，懷念故鄉啦，懷念舊時歲月……

　　有兩年的除夕，我們都是跟永秀家合過的。她家三代七口人，我家三代六口人，我們先去中國館子吃「年夜飯」，大人一桌、小孩一桌，也挺有趣。飯後就去永秀家玩「賓果」遊戲，吵吵鬧鬧地直到子夜十二點――也算「守歲」。十二點整，我們就停下遊戲，每人一杯香檳(小孩代以櫻桃果汁)，新年新禧，舉杯互祝安福。壓軸好戲是給孩子壓歲錢，當然，最後總是大家歡歡喜喜興盡始散。

　　只要有孩子、有朋友，哪裡不好過年呢？怕只怕孩子遠走高飛，朋友分手，星雲流散。不過，到那時節我也老了，就更適於念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