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愛無痕

[CENTER][B]母愛無痕[/COLOR][/B][/CENTER]


    品味母愛，猶如品味一杯純凈的白開水，飲似無味，實則甘甜。母親從清朝光緒年間走過來，纏裹著小腳，但走路並不搖晃，仍很輕捷。她秉性耿直，樸實無華，在我六十餘年的人生歷程中，母親與我牽手相行、促膝談心的時間並不多，卻給了我綿綿不絕的愛……母愛的偉大首先是用她的言行感染和教育子女如何做人。還是抗戰時期，有次過年，一位好心人來請母親去吃年夜飯。有人聽到后冷諷道：「請她吃，還不如扔河裡餵魚。她家這輩子也還不了禮的。」此話被母親聽見，她一下上火了：「××叔，滿飯好吃，滿話難講。

    我家是窮，但不要忘記，磚頭瓦片也會有翻身日的！」此事深深刺痛了母親的心，轉過身來嚴肅地對我和我姐說：「人窮志不窮，窮點嘸啥啥，就是背梁脊骨不能掉！」次年過年，母親又舊事重提，指著東鄰家一棵香櫞樹說：「那樹為啥會筆挺，四季常青，因為有樹榦支撐，做人就是要挺起腰桿。」我老家門前就是一條河，寬五六十米，深五六米，河水清澈。每逢夏日，下河游泳洗澡的人很多。我幼時也嬉水，經常泡在河裡。有一次，我在水裡瞎撲騰，一不小心，雙腳踏空，彷彿掉進了一個無底洞，嗆得眼睛發紅，喉嚨發痛。母親知道后心痛不已，第二天下河時，發現母親一直站在岸邊柳樹下默默地注視著我，以後接連幾天都是如此，直到我學會游泳。

    抗戰勝利前夕，我家極為窮困。我虛齡才８歲時，半夜就要與母親一起趕１０公里路從玉祁到洛社做小生意。上路前母親怕我餓著，給我吃秈米粉糰子，她卻吃秈糠餅。我看到后咽不下去，母親卻激動地摸摸我的頭說：「好老小，你還小，餓不起的，娘年紀大了，經得住餓。」還有一次，我和母親做了生意回家，走到半路，母親把懷裡的芋艿塞到我手裡，到家后我才想起這該是母親吃的飯啊，她已一整天沒有吃東西了。

    我在外讀高中時，生產隊分給家裡的口糧只夠吃８個月，每年五六月份都是青黃不接的季節，因此常挨餓。我假日回家，母親總要給我磨幾斤炒米粉，怕我餓著。父母都說：「我俚家祖輩沒有一個讀書人，你上高中不容易，我俚高興。糧食的事，你甭管，只管安心在外讀書，我俚就放心了。」返校前，望著兩位餓得面龐瘦削的老人，我的眼淚奪眶而出。

    母親一生勤儉成習，９０歲前從未睡過懶覺，天天清晨聞雞起床，清掃場屋，餵豬餵雞，室內地頭，來回奔忙，辛苦不停。賣了春蠶繭，父親高興地給我們買點枇杷、楊梅回來嘗嘗鮮，而母親自己卻不肯嘗一口。母親７４歲時，身板依然挺拔，走路輕鬆自如。一天，母親到惠山嚴家棚看望一位故交，竟然從后夾城步行到友人家，坐了幾十分鐘，又步行折返。真是動者長壽，母親活到９４歲才溘然長逝。

    母愛無痕，但實際上還是有痕迹可循的，就像春雨，可灌溉良田，涓滴有情，隨風潛入，潤物無聲。女作家陸星兒說過：「愛在付出的時候，僅僅因為愛，不必寄託什麼或要求什麼，母愛更是如此。」啊，這就是春雨無聲、落花無痕的母愛！

    ２００６年農曆正月初五，是母親的百歲誕辰，僅以此文獻給她的在天之靈。

母愛無痕，就像春雨，可灌溉良田，涓滴有情，隨風潛入，潤物無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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