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英國人眼中的上海下午茶:氛圍很接近英國

作者: 佚名
  
  在上海，有兩種地方可以喝下午茶，一種是非常簡約的，簡約到牆壁只是刷一層白色就了事，屋頂上的鋼筋更連包一下都省略掉。然而，生意真的很好，尤其是夏天，簡單的地方總讓人覺得有一種後現代主義的美，無論是那撲朔迷離的、有著機翼吧台的人間「螢七」店，還是由玻璃和粗礪的木柱構成的「三千院」，金屬或玻璃的反光總教人心頭一陣清明。


於是在某個雲淡風輕的下午，英國人Sarah陷在昏暗的大沙發里，或是坐在有竹林映襯的窗子邊上，聽著喇叭里的爵士樂，斟上一杯清茶，靜靜地思索著。沒有夜的作祟，沒有酒精的迷離，才發覺上海的下午亦是一天中的美麗時光。

位於衡山路811號的「小紅樓」提供的是另一種風格的下午茶，那些精緻的甜點、水果、cheese都是放在銀盤子里端上來的，造型更如同英國貴族的銀色燭台。至於外面那古老的紅磚牆、歐式的建築，以及旁邊的一大片花園亦構成了上海人眼中令人艷羨的「花園洋房」，與內里的假壁爐、老唱機、旋轉扶梯等互相呼應，無不提醒眾人「Wherestoryhappens」。當然，這個前身是百代中國總部，並曾是中唱公司舊址的古老宅第如今已經被人承包，只是無論其裝潢多麼洋派，總覺得在樓梯拐角或百葉窗的花玻璃里，依然會傳出周璇懷舊的歌聲。

在上海，類似這樣既提供下午茶又經營餐館的花園別墅式酒吧已經越來越多，英國人Sarah覺得這樣的氛圍已經和英國非常接近了，都有一種溫暖默默蘊含在中間。



上海人有喝下午茶的習慣，似乎是在外資公司多起來以後，從根本上講，那是一種國際文化的蔓延，更是一種白領時尚的生活方式。然而在英國，如果是在工作日里，午餐時間一般都在兩點以後，大部分人在吃完后順便泡杯咖啡就算是喝過下午茶了，並不會專門抽時間做這件事。只有在雙休日或者節假日的下午，英國人才會在閑暇時刻，比如看電視的間歇，或者看完一本書後，泡上咖啡或袋泡的紅茶，稍微休息一下。

來自英國的SarahLewiaton，今年26歲，大學畢業之後去過澳洲、法國，然後對中西文化交流產生興趣，於是來到夢想中的東方之珠上海。「單純的旅遊並不能很好地了解當地文化，除非你留下來在這個陌生的城市工作、生活，才能真正滲透。」Sarah如是說。

下午茶，和中國的京劇一樣，只是一種傳統文化在英國，正統的英式下午茶也只有祖母一輩的人物才會親手調弄，那種講究的茶具、精緻的點心、以及各式各樣的漂亮器皿絕不是家家都有。實際上，年輕人平時更喜愛喝咖啡，只有在特別寒冷的冬天，才會在偎著壁爐，泡一杯熱呼呼的伯爵茶去暖胃。Sarah說，這種情形就像中國的京劇也只有老一輩才會去聽，年輕人會更喜愛流行歌曲。



因此，所謂的下午茶，它的意義早已經衍生成在午餐以後到晚餐之前那段時間所進食的一些飲料與甜點。你可以在下午3點到4點的時候喝茶、喝咖啡，甚至去麥當勞要杯熱巧克力，這些都依然屬於下午茶的概念。

不過，令Sarah不能理解的是上海人的午飯時間為何這麼早，8點半才吃的早飯，11點半就要再進午餐，3個小時根本來不及消化嘛！而晚飯的時間一般在7 點，這回卻要等上8個小時了。「或許這就是你們愛喝下午茶的原因？」Sarah推測著問我，她認為可能是因為午餐到晚餐時間實在太長，上海人才會在下午吃點喝點，先墊墊飢，而我覺得似乎並非如此。

英國人的下午茶是休閑，上海人的下午茶是社交。常常，我聽到這樣的約定：「我們在哪兒碰頭呢？」「就在你公司附近的星巴克吧！」不能否認的是，當一杯蕩漾著深棕色濃香的咖啡端來，加上一個充滿情調的愉快場所，真的有助放鬆心情，談成合同，成就夢想，帶來商機。

在上海，到咖啡館見客戶是很時尚、很文化的事情，畢竟在咖啡館里談公事，要比在嚴肅的會議室、老闆辦公室來得更自在和有氣氛。何況這樣同是上班族的兩人，還頗能感受到一種「咖啡同盟」般的情緒，一種「買賣不在咖啡情誼在」的安慰。

然而，對出生於傳統英國家庭的Sarah來說，上海人的下午茶和英國人的下午茶從根本來說就是完全不同的。



在英國，下午茶一般都是私人或家庭式的，這是他們休息身心的方式，能夠減少生活或者工作中帶來的種種壓力。很多時候，英國人甚至是一個人喝下午茶的，這在上海人看來很奇怪吧！因為在上海，人們都習慣把喝茶或者喝咖啡作為一種社交和聚會的手段。Sarah聲稱自己去過許多本地的紅茶坊，太多人在那裡打牌、下棋、聊天、喝茶，她覺得十分有趣，甚至跟著學會了打麻將，要知道中國人的麻將在英國是非常有名氣的呢！

「如果想要社交，或者聊天、尋找異性朋友，我們會在晚上去酒吧。喝下午茶/咖啡是很私人的事情，就算是小型聚會，也只限於家庭成員之間。」Sarah解釋道。相對於茶坊，她更喜歡上海的酒吧，因為那些酒吧完全模仿國外，所以她感覺就和在英國時差不多，有時甚至忘記自己是在上海，尤其是冬天，因為氣候和溫度實在非常接近。在英國，其實更多的也都是酒吧，因為大家只習慣在家裡喝茶或者咖啡。當然英國也有茶坊，一般都非常小，不過細節上很地道，也很傳統，她的祖母經常會去那裡花掉一整個下午的時間。

在上海也只有從事半夜工作的人會有資格享受一頓真正的下午茶。

打電話給淳子的時候已是晚上9點多，但她精神很好，音色迷人，顯示出一個夜間工作者應有的「時差效應」。

對淳子來說，下午茶已是生活中必不可少之環節，那並非一種時尚，而是一種生理需要，因為甜點與咖啡是穩定心緒、改善抑鬱的最好法寶。所謂「點心」，點的就是每個人的心啊！作為一個遊歷豐富的女性，她常常懷念自己在新加坡工作時的真正teatime，在古老的「荷蘭村」露天迴廊里，聞著整條街都漫溢的咖啡味道，一邊發獃一邊等待太陽落山。甜點是入嘴即溶的，你必須學會就著咖啡一小口一小口地慢慢品嘗。

等到夜幕降臨，隔壁印度餐館的服務生就會出來鋪晚餐桌布，那些穿著白色制服的印度人，總是有條不紊地將桌布的四個角用銅夾子夾好，再壓上一個盛滿食物的大銅盆，點上搖曳著燭光的蠟燭，夜風襲來，帶著幾分涼意，她知道，teatime時間結束了，自己該回家了。

當然，回到上海后，便不再有如此純粹的下午茶，但淳子依然會在那個時間給緊張工作著的朋友們打個電話去。電話里，她用無比優美的聲音提醒對方，「It's tea-time.」真的，即使工作再忙再累，花十幾分鐘喝杯咖啡提提神也是應該的。

不過，也許是因為從事夜間工作的朋友並不多的緣故，淳子通常都是一個人坐在某處喝下午茶的。她告訴我，在上海的感覺就是人人都「沒有做什麼，卻依然忙個不停」。所以她通常不會輕易約別人來喝下午茶，畢竟對朝九晚五的人來說，下午的時間是異常寶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