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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成功為何在日本也被尊稱為民族英雄?(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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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ANTti 發表於 2015-6-24 09:31 | 只看該作者 回帖獎勵 |倒序瀏覽 |閱讀模式
  魯王在鄭彩、鄭聯的支持下,曾經一度攻下福州、興化等地,後來清軍反攻,魯王盡失其地,先遁至舟山,後來與他的部將逃到廈門,依附鄭成功。清朝編修的《明史》中說:「以海遁入海,久之,居金門,鄭成功禮待頗恭,既而懈,以海不能平,將往南澳,成功使人沉之海中。」這是說鄭成功派人將魯王淹死在海里。如此一來,鄭成功便成為弒殺明朝王室的罪人了。這個說法在清代就有許多人提出質疑,但《明史》畢竟是官修的正史,真正敢於挑戰者並不多,多半是針對野史的謬誤做文章。

  1959年8月22日,國民黨部隊在金門修建防禦工事,竟然在舊金城東的鼓崗湖畔炸山採石時,發現地下的墓穴。其中出土墓誌一方,竟寫著:「皇明監國魯王壙志」,裡面詳述了魯王生平事迹。

  此墓誌經過胡適等人考證,被冤枉了三百多年的鄭成功才得以沉冤大白,原來魯王雖然曾往南澳住過三年,後來終其一生都住在金門。他病死於1662年底,時間較鄭成功還晚半年,當然不可能被鄭成功所殺。

  為什麼金門(以及許多閩南地區)當地人對鄭成功的態度如此?這固然與滿清對鄭氏家族的醜化以及連年征戰造成的生靈塗炭有關,但影響更大的可能是「遷界」帶來的集體傷痕。

  「遷界令」是因將海澄獻給清朝而做了海澄公的黃梧所獻平海五策中的第一策:「金廈兩島彈丸之地,得延至今日對抗朝廷,皆因有沿海居民接濟。如將山東、江浙、閩粵沿海居民盡行內遷,設立邊界,布置防守,則不攻自破。」黃梧獻策時,順治剛剛駕崩,康熙新立,大權在鰲拜手中。鰲拜採納其建議,於是中國從山東到廣東,沿海三十里的人家全部被迫內遷,家園被焚毀,流離失所的百姓數以百萬計。從此 20多年,中國沿海地方成為荒土。

  遷界慘痛的記憶保存在金門許多世家的族譜當中。不過諷刺的是,這造成千千萬萬中國沿海居民顛沛流離,骨肉離散的遷界之舉,對於鄭家勢力影響有限,很可能還壯大了後來的鄭氏政權。因為在遷界令實行之時,鄭成功已經出師東取台灣,另覓中興大業的根據地了。

  開闢荊蓁逐荷夷

  在嶄新的台南高鐵車站一家日本品牌的速食店裡,我聽見隔壁桌以閩南話高談闊論著扶乩過程的種種異象。在未來的幾天,我不斷聽到種種神明現身的故事,其中幾個來自政府官員,包括台南市長。現代與傳統就以這種近乎魔幻的形式在台南府城存在著。

  在廟宇眾多的台南,幾乎每周都可以見到媽祖與各類王爺、聖王、太子出巡繞境的場面。神轎伴著乩童、陣頭、八家將、宋江陣、鑼鼓隊有如嘉年華會般地在大街上迤驪而過,對台南人而言早已司空見慣。這其中當然也包括「開台聖王國姓爺」。在台南及全台各地,鄭成功不僅是歷史人物,也是神明。

  鄭成功在南京之役失利之後,歸師廈門。有一名來自台灣的通事何斌前來求見鄭成功。何斌真正的身份更像是雙面間諜,他既為荷蘭人做事,也暗中為鄭成功在台灣抽稅。此時因為東窗事發,他逃離台灣,準備了詳細的軍情,到廈門建議鄭成功攻打台灣,說:「台灣沃野數千里,實霸王之區,若得此地,可以雄其國;使人耕種,可以足其食,上至雞籠、淡水,硝璜有焉。且橫絕大海,肆通外國,置船興販,桅舵銅鐵不憂乏用,移諸鎮兵士眷口其間,十年生聚,十年教養,而國可富,兵可強,進取退守,真足與中國抗衡也!」並且拿出詳細的海圖與荷蘭兵情資料。何斌有其自私的目的,這些言詞頗有誇大不實之處,但聽在新敗的鄭成功耳中,必然如醍醐灌頂,欣喜若狂了。

  儘管諸將反對意見不少,鄭成功不改本色,決斷東征,並且認為此役非親自領軍不可。經過一年多的準備,鄭成功在1661年於金門料羅灣祭海誓師,以大小船隻400多艘,將士2萬5000人,出征台灣。荷蘭人這時佔據台灣已有30多年。

  從16世紀始,荷蘭就想仿效葡萄牙人,找到一個與中國貿易的口岸,當年的首選之地是澳門。1603年和1622年,荷蘭兩次企圖以武力攻打澳門,都被葡萄牙人擊退,於是便強佔澎湖,不僅在澎湖築城,還在福建沿海強擄百姓,多次武力騷擾中國沿海。清廷命福建官員驅逐荷蘭人,不過福建巡撫南居益與副將俞咨皋竟然在未上報朝廷的情形下,通過海商李旦的斡旋,私自與荷蘭人簽下協議,在1624 年讓他們放棄澎湖,到台灣去。

  明朝部分有識的地方官員對荷蘭侵佔台灣十分在意,多次上書南居益,要求逐走紅夷。無奈此後明朝國力日漸衰頹,再無力顧及孤懸海外的台灣了。

  鄭芝龍在此時崛起於海上,他統一各方勢力后,與荷蘭人保持亦敵亦友的關係。他曾至少兩次與荷蘭人發生武裝衝突,打敗荷蘭侵略的船隻。但每次戰勝之後,都立即與荷蘭簽訂通商協議,企圖獨佔中荷之間的貿易。

  荷蘭人據有台灣之後,實行完全的殖民統治,對在台灣移墾的漢人與原住民進行勞力與金錢的剝削。如有反抗,即以殘暴的手段進行血腥鎮壓,最著名的一次當屬郭懷一事件。1652年,以郭懷一為首的漢人,不堪荷蘭壓迫,揭竿起義,響應者四五千人。但很快被荷蘭人殲滅,至少有3000人被殺。鄭成功在台灣的漢人之間有很大的號召力,也一向以海外華人保衛者自居,為荷蘭人心腹大患。1660年荷蘭人尤其倍感威脅,曾兩次加強戒備。

  1661年4月21日,鄭成功的東征大軍由金門料羅灣啟程,艦隊首尾相連,長達十里,其中周全斌率領的七千戎旗兵,個個身穿金龍甲,軍容尤其壯盛。次日鄭軍到達澎湖,因天氣不佳,暫停於島上。由於鄭成功聽信何斌之言,以為台灣島上糧食豐足,大軍幾乎未帶糧食。到達澎湖后,至36個島嶼上搜刮食物,竟然不夠大軍一餐之用。因為糧食匱乏,鄭成功在4月29日冒著風浪啟航,到了半夜突然風平浪靜,天晴氣朗。大軍在次日清晨順利抵達鹿耳門。

  鹿耳門水道狹窄水淺而險,鄭成功令人以竹蒿測水深,發現大船無法通過。鄭成功乃設香案,祝禱: 「成功受先帝眷顧重恩,委以征伐。奈寸土未得,孤島危居。今而移師東征,假此塊土,暫借安身,俾得重整甲兵,恢復中興。若果天命有在,而成功妄想,即時發起狂風怒濤,全軍覆沒。苟將來尚有一線之脈,望皇天垂憐,列祖默佑,助我潮水,俾鶿首(船頭)所向,可直入無礙,庶三軍從容登岸。」祝禱完畢,突然潮水大漲,如有神助。於是大軍隨著成功的中軍船魚貫而入,駛進台江內海。

  鄭軍分為三路,一路自鹿耳門登陸,扼守北線尾,主力從禾寮港附近登陸,另一部則迂迴台江南端,阻截向南遁逃的荷艦。據當時在普羅岷西亞城(即赤崁)的荷蘭土地測量師梅氏描述,鄭成功登陸主力「全副武裝,士氣高昂……越過高地,擊鼓吹管行軍而來,其中有幾個騎馬的。他們的軍隊有數不完的漂亮絲質旗幟幡旒,頭戴光亮的頭盔手握大刀……在普羅岷西亞北邊公司的庭園小溪後面紮營,在那裡搭起上千個白色帳篷,時間是下午一點半。」

  雙方的第一次交鋒在普羅岷西亞城北展開,鄭軍一千多人前來攻城,但被荷蘭鳥銃擊退。次日海戰中,荷蘭只有兩艘戰艦——赫克托號和斯·格拉弗蘭號以及運輸船與快艇各一艘出戰。鄭軍雖然戰艦體積遠不如荷蘭主力戰艦,但數量卻遠遠超過荷蘭。鄭軍60多條戰船圍住敵人,猛烈攻擊。荷艦赫克托起火,結果火藥庫爆炸而沉沒。斯·格拉弗蘭號也受重創,其餘二船逃逸。

  陸戰也在北線尾開打,荷蘭原本甚為輕敵,以為中國人一見火槍發射,就會四散逃命。實際上,身經百戰的國姓爺部隊對這樣的陣仗毫不看在眼裡,被火槍射擊,依舊陣列整齊,進退有據。不久,鄭軍放箭,後方又出現鄭軍圍剿,反倒是荷蘭人很快就潰散奔逃,被殲滅了半數。次日,鄭軍切斷了普羅岷西亞的水源,城守將貓難實叮知城不能守,便獻城投降了。

  但是,荷蘭的主力都據守在大員沙洲的熱蘭遮城中。熱蘭遮城始建於1623年,由於起建之初就特別考慮到了防禦的問題,使得該城易守難攻。行政長官揆一來信求和,但希望仍舊保有二城通商。鄭成功自然不能答應,修書給台灣行政長官揆一,強調「台灣者,中國之土地也。久為貴國所據,今余既來索,則地當歸我,珍瑤不急之物,悉聽取而歸。」

  揆一不敢棄城,只好接戰。由於炮火猛烈,鄭軍雖然驍勇,卻也難以攻城。於是鄭成功再度採取圍城策略,這一圍就是九個月。

  「你看這城牆很厚,而且是兩層的,顯然有一部分是後來加固的。」成功大學建築系教授傅朝卿指著安平古堡的一片紅色磚牆說。這位學者研究鄭成功相關遺址已經二十多年,最近主持了安平古堡的考古發掘。

  今天的台南安平古堡也就是當年的熱蘭遮城,被鄭成功打下以後,以他的閩南老家重新命名。只是過去臨海的城堡,如今已被陸地包圍,一到假日這一帶摩肩擦踵,車水馬龍。「其實我們台南人現在一聽說要來安平都很怕。」在我們到處尋找停車位的時候,傅朝卿說,語氣帶著幾分本地人的自豪,也帶著對一段更為寧靜的生活狀態的懷念。

  在他的解說下,我們發現荷蘭人使用的紅磚與漢人明顯不同,磚扁而寬,十分結實,讓這面30米長的城牆,在近400年後仍然屹立不搖。

  可惜的是,今日的安平古堡也只剩下這面牆與少數其他殘垣斷壁還是荷蘭人時期的遺留,其餘的建築大多是日本據台時改建的,包括如今被當作安平古堡地標的一座瞭望塔。

  「不過日本人改變的只有地上的建築,基礎是不會動的。」他解釋,也因此,他想到對這片古迹進行考古發掘。由他主持、考古學家劉益昌發掘的項目如今已經暫停,因為出資的台南市政府對發掘的期望與實際結果不同。「他們覺得我們應該挖出一座城,」傅朝卿說,他們挖出的荷蘭時期啤酒瓶、瓷瓶等雖然看來不起眼,卻是「真正的文物」,他援引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對文物「真實性」的解釋,說明真正的文物才能蘊含歷史。

  讓我驚訝的是,安平古堡的面積其實不大,為什麼鄭成功圍城九月才能攻下?傅朝卿比手畫腳地解釋,其實原來的熱蘭遮城面積比現在的安平古堡大了許多,但部分並沒有划入古迹範圍。他充滿熱情的解釋,讓我同樣可望知道那圍牆、停車場、住宅底下,到底能揭露出什麼樣的歷史真相。

  不只安平如此,原來同樣臨海的普羅岷西亞城,如今叫做赤崁樓,坐落在台南市中心。幾百年來的填海造陸,早已改變了台南的原貌。但是那歷史沉澱的記憶不必挖掘,就浮現在台南市的街道上。

  「你第一次走這個嗎?」在一片震耳欲聾的鑼鼓、嗩吶、鞭炮、煙火聲中,台南市文化觀光處處長許耿修側過頭來問我。我與他並肩走在綿延幾公里的神轎、陣頭隊伍的最前面。

  我點頭承認過去沒有這種經驗。「我也是第一次。」穿著深色西服,戴著無邊眼鏡的許耿修說,我們的位置原來應該是屬於主辦此類宗教活動的「廟公」(廟宇主持)的。但這次活動既是市政府主辦,他就代表市政府站在廟公的位置。在我們身後,是國姓爺的聖駕。這尊鄭成功神像與配享的甘輝、萬禮塑像是從附近的一座小廟媽祖樓中迎出來,今天要重回延平郡王祠。附近許多廟宇共襄盛舉,一同加入了迎神的行列。

  許耿修說,這尊國姓爺神像是他死後所刻的第一尊神像,已有300多年歷史。神像原來供奉在延平郡王祠,後來據說因為蔣介石要去祭祀鄭成功,有些善體上意的官員擔心蔣是基督徒,看到佛像可能不悅,而將神像請了出去。神像這一離開就是30多年。前幾年許耿修聽聞此事,覺得不該讓國姓爺流落在外,因此報請市長將神像請回。於是政府當了廟公,而延平郡王祠這個原本作為官方祭典的場所,也成了神明、乩童、陣頭出入的地方。如果這樣的活動讓人覺得有點極端的話,許耿修有過去的成績可以為他背書。他上任以來,台南市已經辦了七屆鄭成功文化節,而且一年比一年盛大,為台南市政府帶來大筆收入。

  鄭成功文化相關的活動與研究近年再度成為熱點,甚至在內地與日本都引起很大反響,台南市的大力推廣是重要原因之一。來自大陸鄭成功研究會、日本平戶的松浦章及平戶觀光協會的代表等數十位海內外人士參加,全台各地的鄭成功信仰廟宇和鄭氏宗親會更來了數百人。許耿修是要以「經營」為主軸,把鄭成功的形象通俗化,讓更多人理解這位歷史人物。「我們的領導人常常想要斬斷我們的歷史根源,但人是不能跟自己的歷史切割的。一個沒有歷史的民族會很慘。」這位有歷史博士學位的民進黨官員的話頗出我意料。許耿修強調他們的工作從來不在創新,只是從歷史取材,賦予新的包裝。

  不過我對於某些新包裝還是感覺有些不易接受。市政府推出了一系列鄭成功紀念品,例如穿著美國洋基隊球衣,兩隻手指比著勝利手勢,造型卡通的鄭成功撲滿。許耿修倒是頗為得意。「鄭成功一直被當作民族英雄、悲劇英雄,我們覺得他應該是『歡樂英雄』,」他說。「你看,他39歲就能完成那麼偉大的事業,而且,」他露出微笑,「他娶了十個老婆。」但鄭成功本人臨終之際,一點也不歡樂。

  熱蘭遮城在被圍九個月後,揆一終於投降。鄭成功遵守承諾,將倖存的荷人送上船,讓他們回到巴達維亞,並且帶走屬於自己的財物。荷蘭人在戰役中共計死亡1600多人。

  鄭成功收復台灣之後,做了一首復台詩,詩中沒有戰勝的喜悅,反而充滿憂傷的情緒:「開闢荊蓁逐荷夷,十年始克複先基。田橫猶有三千客,茹苦間關不忍離。」這當然有其原因。

  鄭軍在攻打荷蘭之役中其實也受創慘重。大批將士因水土不服而病倒的「十之七八」,死者甚眾。台灣並不是何斌所說的沃野千里,米糧不虞,而是一片荒蕪,鄭成功必須派士兵開墾田園,還喂不飽肚子。許多將士思鄉情切,脫巾叛逃。而許多在廈門的勛將也不顧鄭成功再三催促,遲遲不肯遷來台灣。1661年四月,永曆帝在雲南被吳三桂絞殺,懸乎一線的明朝國祚就此斷絕。鄭成功十餘年的恢復大業也無以為靠了。年底,鄭成功聽聞父親的噩耗:鄭芝龍在北京柴市以磔刑處死,三個弟弟及家族十一人一同被殺。成功聞訊頓足捶胸,望北而哭。

  而黃梧的平海五策也在此時由清政府落實,鄭氏祖墳被毀,將墳內屍首裝在木具中,以鐵箍箍住,外加封皮,沿途遞解,經過郡縣官府,就放在牢獄中。鄭成功聽到消息,咬牙切齒,說:「吾不寸磔汝屍,罔為人間大丈夫!」

  更讓鄭成功憤怒的,是長子鄭經在廈門犯下亂倫之罪,私通弟弟的乳母,還產下一子。鄭成功聽聞此事,竟然拿出尚方劍,讓部下帶至金廈,命令處死自己的夫人董氏、鄭經、乳母和初生的孫子。鄭成功部下聽到命令,大駭,認為這是「亂命」而不敢從。諸將遠在金廈而抗命,讓鄭成功更為恙怒。

  這些讓他氣憤哀痛的消息接二連三到來,個性剛烈暴躁的鄭成功終於病倒。1662年 6月23日,他讓侍者請出太祖皇帝的御訓,仔細閱讀,讀到第三帖,淚如雨下,說:「自家國飄零以來,枕戈泣血,十又七年,今屏居遐荒,遽捐人世,忠孝兩虧,死不瞑目,天乎!天乎!何使孤臣至於此極也!」乃大憤而死。

  鄭成功死時,距離他接受荷蘭人投降還不到五個月。但他測量土地,建立制度,以軍屯田,寓兵於農,為未來的台灣經營與開發,打下了基礎。

  元宵節前,我在鹿耳門海口,看著寒風裡翻攪的海浪,想象當年大軍舳艫塞海,鼓聲震天的盛況。這裡為紀念鄭成功登陸,立起一塊刻有府城天險的石碑。石碑旁有一座供奉國姓爺的小廟。廟公林忠民招呼我們在他簡陋的小屋裡享用海鮮。

  酒酣耳熱,阿忠說起他見過國姓爺。「有兩三次,都是在我特別疲倦的時候。」他表情嚴肅地說。「國姓爺個子不高,留著鬍子,長相很英俊,但是很憂鬱,就是讓你覺得他非常憂鬱。」

  我問他,為什麼信奉鄭成功,鄭成功的哪一點讓他尊敬。「忠孝節義。」他瞪著我,像是不能相信我會問出這樣的問題。「就是這四個字,忠孝節義。」他說。

  從日本、閩南到台南,我追尋著鄭成功的足跡,想象著他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物。林忠民簡潔有力的說法使我豁然開朗:鄭成功的確是一個豐富而複雜的歷史人物,他傳奇的一生允許種種不同的解讀,也就容易讓人感覺他的面目彷佛千變萬化。但他以孤臣孽子之心,矢志恢復明室,鞠躬盡瘁,死而後已。他限於時勢,必須與父親決裂,只能移孝作忠,忍受著常人所不能承受的天倫悲劇。但是他一生始終大節不失,在非常時期,以自己的非常方式,實現了中國最傳統的價值。

  他死後一百多年,清朝南洋大臣沈葆楨上疏請皇帝為鄭成功在台南賜謚建祠,並題楹聯,為後人傳誦至今,可能仍舊是總結鄭成功一生最恰當的文字:「開萬古得未曾有之奇,洪荒留此山川,作遺民世界;極一生無可如何之遇,缺憾還諸天地,是創格完人。」

活著就要用力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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