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亞洲：對台灣選舉的反思

2000.4．石家莊
 
現在講台灣問題。我在1993年的時候曾經給中央寫過一封信，題目是《封鎖台灣》（此文附后――編者注），在信中我做了一個預測:民進黨雖然現在還沒有執政，但是已經具備了執政的氣勢。民進黨很有可能在下個世紀初執政。當時，有的領導同志說這是危言聳聽。現在這個預言已經實現了。後來我又做了第二個預測，民進黨接手政權后，不一定馬上搞「台獨」。這個預測是在當時國際形勢下作出的，現在這個話我還不敢講。3月18號之後，我頭腦中一直縈繞著一個問題，這問題不僅死死地纏住我，而且肯定是大家都非常關心的問題:中國難道要在本世紀內失去台灣嗎?如果不是的話，為什麼種種跡象表明，一切都對我們不利?我給你們舉一個例子:沙塵暴今年襲擊北京十幾次，草木皆枯，人皆怨怒。北京多風，但像今年沙塵暴這麼頻繁、這種規模，十分罕見。整個五十年代沙塵暴一共來過兩次，六十年代三次，七十年代兩次。這一次是前四十年的總和。此風蹊蹺。為什麼說「蹊蹺」?沙塵暴第一次來的時間是3月18日，這一天是什麼日子呢?是台灣的大選日。那天早晨，全世界、全大陸都屏住呼吸，注視著台灣島。島上幹什麼呢?台灣島像一口燒開水的鍋。鼎沸！八點鐘選舉開票，一開票天平就向陳水扁一方傾斜。北京呢?這個時候只見北邊天氣黃煙瀰漫，越升越高。長城顯得嬌小無力。太陽無光。中午的時候，在台灣，有一半票數統計出來了，陳水扁領先。北京呢?狂風呼嘯著佔領了京城。飛沙走石。幾個人抱不過來的大樹，「喀嚓」一聲就折斷了。下午四、五點鐘的時候，陳水扁最終獲勝。在北京，太陽死去了，天地間一團漆黑。黃沙如雨，抽打著行人。四點多鐘，竟伸手不見五指，汽車打開大燈，只能照亮一米，蠕蠕而行。同志們，這是什麼?天象示警。最猛烈的沙塵暴為什麼在這一天襲擊京城？為什麼偏偏和陳水扁的當選同步?同志們，值得深思。當時，我想起陸遊寫的《釵頭鳳》中的最後一句:「錯錯錯」。我想把這三個「錯」字改成「誤誤誤」。以上，全當笑話說一下。如果你不認為這是笑話那它就不是笑話。
第一個問題，對台灣選舉的反思
首先，談一談選舉的幾個贏家。
第一個贏家是台灣人民。台灣首先是創造了經濟奇迹，這一次台灣人民應該說在政治上又創造了奇迹。為什麼?中華民族五千年來老百姓第一次按自己的意願一票一票地選出領導人。這個意義，我們應該從正面的積極的方面去理解，這和我們黨將來要走的道路也是一樣的，民意呀!你不要認為有誰壓迫台灣人民去投票，沒有，是台灣人民自己選舉自己的領導人。台灣人民現在可以訂《人民日報》，可以看中央電視台的節目，我們能訂《中央日報》嗎?我們能公開地看台灣電視台的節目嗎?民意不可抗拒。得民意者得天下。失民意者失天下。從這個意義上講，台灣的選舉是一個進步。千萬不要和民意對抗。同志們，我給你們講一個故事：去年，北京一個工廠組織工人們觀看國慶閱兵。強大的人民解放軍方陣走過來，人們沒有鼓掌；空中先進戰機呼嘯而過，人們沒有鼓掌；導彈車逶迤而行，人們還沒有鼓掌。突然，有一個工人說了一句話：「他們花的都是下崗工人的錢呀!」此話一出，掌聲雷動。這就是民意。當然這種說法和觀點都是極端錯誤的。還有一個與我挺好的作家朋友說：「什麼閱兵？閱人民幣罷了。」我當即和他爭吵起來，弄得我倆到現在都不說話。但這些錯誤觀點和言論在老百姓中很有市場。你承認不承認它都有市場。進而我想到了民主問題。現在，我們強調兩種文明一一精神文明和物質文明，其實還有第三種文明一一制度文明，而制度文明的核心就是民主。民主這東西不能抗拒。民主是這個世紀世界上包括中國在內的主要潮流。這些年來，我對此是頗有心得。將來解決台灣問題只有一條路:兩岸危機的真正出路是大陸的民主化。大陸越民主台灣問題越好解決。民進黨的策略是什麼呢?你中共民主化我就談，你不民主化我就不談。民進黨還說，只有在北京完成了民主建設的時間表之後，才能真正談起兩岸統一的時間表。這些話值得我們深思。這兩年，我在**政治部反覆強調民主意識。政治部幹部的使用也是一樣，末位淘汰也好，民主推薦也好，任前公示也好，都是我努力營造一種寬鬆的和諧的民主氣氛。許多離開政治部到別處工作的人都感到這種氣氛的可貴。其中有人說過這麼一句話：「**，你把我們給寵壞了。」其實我很嚴厲。無論是誰，一件事辦不好就馬上離開政治部。不符合標準誰也不能進來，誰說都沒用。但為什麼他們感到政治部像個家庭一樣呢?因為我們這裡非常民主。我認為雖然我現在做的事情是杯水車薪，影響的人有限，影響的部門有限，影響的範圍有限，但是意義非凡。一個森林裡著了火，所用的小鳥都飛走了。只有一隻小鳥剛建了巢，捨不得走，它就一次一次地從小溪里用嘴銜了水來澆著火的森林。這當然於事無補。我就像那隻小鳥。在國外有這麼一件事情:一次大海潮之後，許多小魚被擱淺在沙灘上。一個孩子看到小魚還沒死，就抓起小魚一條一條地往海里扔。一個中年人走過來說：「這麼多魚你扔不過來，有誰會在乎?」小孩抓起一條小魚往海里一扔，說：「這條小魚在乎。」又抓起一條魚往海里一扔，說：「這條小魚也在乎。」我就是那個小孩。
第二個贏家是李登輝這個王八蛋。李登輝是以國民黨主席的身份參選的。他表面上支持國民黨候選人連戰，實際上是支持民進黨候選人陳水扁，明修棧道，暗渡陳倉，手段高明，用心險惡，而且得到勝利，非常驚險!他每一步棋都沒有走錯。他雖然下台了，但他的下台跟葉利欽下台一樣，是一種絕響，引起世界關注。現在他既不當主席了，又不當總統了，但他心裡非常寬鬆。人們說:李主席大敗，李總統大勝。還有人講:國民黨敗了，李登輝勝了。為什麼說李登輝勝了?據我們可靠的關係講，陳水扁儘管這次上台了，但他上台的準備和信心卻是不足的。如果連戰和宋楚瑜聯手，他絕對不可能當選。是李登輝出賣了連戰。我們大家都在講李登輝、陳水扁可能是要搞「台獨」，同志們，從我多年的研究來看，李登輝有更大的政治目標，這個目標不僅是搞「台獨」。台灣獨立只是他政治目標的一部分。李登輝絕不會在「台獨」的步伐上停下來，他才邁開了第一步。這一步他邁得非常成功。李登輝比誰都明白，只要大陸存在一個統一的強大的中華人民共和國，「台獨」就不可能。他提出的觀點是什麼呢?有點像當年日本的田中奏摺:欲征服世界，必征服中國;欲征服中國，必征服滿蒙。李登輝這個策略是:欲征服亞洲，必先征服中國；欲征服中國，必先肢解中國。所以他提出了「七塊論」。這「七塊」是：東北一塊，華北一塊，華南一塊，香港一塊，西藏一塊，新疆一塊，台灣一塊。大陸是一塊，台灣絕不可能獨立。大陸是七塊，台灣絕對要獨立。他據此又提出了要「經營大台灣，建立新中原」。台灣不大為什麼叫大台灣?中原不新為什麼叫新中原?大家只要想想「七塊論」就知道了，大陸一旦分成七塊以後，這裡面經濟最發達的是哪兒?是台灣。政治最先進的是哪兒?是台灣。軍隊最強大的是哪兒?是台灣。台灣成了七塊的龍頭。所以說這是他的大台灣概念。到那時，中國將國之不國。「台獨」僅僅是一種守勢戰略，「七塊論」卻是一種攻勢戰略。李登輝現在操的是攻勢戰略。你以為他在守呀?你以為你在攻呀?錯了，我告訴你，我們中國現在是守勢。你別以為你整天搞演習就是攻勢，不對，你是守勢。
其次，談一談誰是輸家
有人開玩笑說，這次最大的輸家是毛澤東，為什麼呢?說毛主席斗國民黨鬥了一輩子，也沒把國民黨拉下馬，而李登輝卻用十二年就把國民黨搞下台了。這是笑話。我認為，真正的輸家是我們大陸有關對台部門。不管你承認不承認，對於台灣的演進、演變和眼花繚亂的發展，我們束手無策。不知道，不了解，不掌握。信息不靈。是聾子、瞎子。演習不行，不演習也不行;打導彈不行，不打導彈也不行;發硬話不行，發軟話也不行;跟美國搞關係不行，不跟美國搞關係也不行。左不行，右不行，前不行，后不行。總之是不行。為什麼?我不禁想起成都武侯祠前的對聯:「能攻心則反策自消自古知兵非好戰，不審時則寬嚴皆誤後來治蜀要深思。」批評諸葛亮不審時，你掌握不了時機所在，幹什麼都不得要領。我們常說要寄希望於台灣人民。台灣人民對大陸有向心力嗎?你好好研究研究台灣的歷史，「台獨」最開始的出現完全是正面的。1895年甲午戰爭之後，清朝割了台灣，當時台灣人民堅決反對割台灣，便成立了一個台灣獨立共和國。「四百萬人同一哭，去年今日割台灣。」這個共和國只存在了一百二十八天，這個國的國號叫「永清」，永遠向著清朝。你不要我了，我還向著你。什麼東西使他這樣?向心力。為什麼那時候能有向心力？而今天卻沒有向心力?哪裡出了問題?毛澤東時代，兩岸關係窩裡斗，像兩個禿頭男人搶一把梳子；鄧小平時代，兩岸關係像跳探戈舞，近一陣遠一陣；現在，兩岸關係像爛蘋果，爛了一點，就此爛下去。
第二個問題，台灣問題我們有哪些失誤
關於台灣問題，我講過這麼一句話:台灣五十年前是在地理上，五十年後是在心理上。一個地理一個心理截然不同。我談談自己的想法:
①歷史感問題。我們這代人一定要解決台灣問題，在我們手上要讓祖國統一，這是一種歷史感，這個歷史感當然是對的，但是，是不是可以不要那麼強烈。當年，鄧小平在人民大會堂宴請李遠哲的時候，問李遠哲:你老老實實地跟我講，台灣人民相信不相信大陸，相信不相信共產黨?李遠哲講，大陸人民又有多少相信共產黨呢。鄧小平又問李遠哲:台灣有多少人想獨立?李遠哲說，百分之六十以上。如果你們放棄武力解決台灣的話，想獨立的人就更多，會在百分之九十以上。小平同志是大政治家，他大度地一揮手說:台灣問題留給後人解決吧，我們吃飯。你看小平同志這氣魄。
世界格局劇烈變化，有點令人眼花繚亂。我的看法是，中國申奧成功，是美國戰略部署的一個部分。沒有美國，你根本不可能申奧成功。他為什麼要讓你舉辦奧運會呢？他明明知道中國有可能抓住奧運會這個千載難逢的機遇使自己富強，還要這樣干，為什麼？這就與美國在東亞地區戰略部署有關。我國有一個領導人講過，美國對大陸和台灣的政策是「三不」，不統，不獨，不戰。這個領導人說，這是符合美國人利益的，他下面的一句話是，這也是符合中國利益的。這話說得很好。美國現在是不會讓台灣獨立的，因為他還沒有部署好。中亞問題還沒有解決，就是中國西部的問題還沒有解決。你想，你講的是「五年」和「十年」啊！台灣講的是「四年」和「九年」啊，就是我要決戰境外，是四年，正好差咱們一年。美國呢？我給你奧運會，這就說明在2008年之前你得按照國際準則辦事，你不可能有什麼動作。你看，我們都陶醉在我們成功了，我們贏了。我就聽不得這句話。我們贏了，贏什麼了？連電視台都提前打好字幕了：「我們贏了」。小農心態。
毛主席也是有氣魄的。當年金門敗得那麼慘，為什麼毛澤東還不解放金門?像我們今天這樣的小肚雞腸早就報復你了。毛主席是從國際大格局上來考慮考慮問題的。他從來不計較一城一地的得失。我們應當學習毛澤東，要有大戰略觀、大歷史觀、大歷史感。李登輝也是一個歷史感極強的人。他搞「七塊論」，在台灣推進民主都是為自己的目的。他跟台灣人民是兩回事。而且他這個人根本不是推進民主，完全是為自己所用。舉個例子：李登輝在老百姓中搞選舉，在國民黨內卻推行的完全是斯大林式的一黨制。總統可以選舉產生，但黨的主席絕對不允許選舉產生。還是獨裁嘛!他是什麼東西!現在，我們的歷史感和李登輝的歷史感發生了碰撞，這就需要進行較量。歷史的經驗證明，兩個對手都有很強的歷史感的時候，就會發生猛烈的碰撞。一百年前甲午戰爭的時候，日本天皇和中國的決策者慈禧太后，兩個人的歷史責任感都很強，發生了碰撞。日本天皇為了買軍艦，打敗北洋水師，帶頭不吃飯，節衣縮食。慈禧太后的歷史感則是維持滿清統治，維護清國在東亞的領先地位。輸給西方她不在乎，輸給日本、輸給本國人民卻不行。這個女人權欲太重。她把持中國四十年。你讓我一陣兒不痛快，我讓你一輩子不痛快。這兩個人的歷史感發生碰撞之後，戰爭就不可避免地爆發了。日本正在崛起，滿清已經沒落。輸贏立見。日本的強盛是通過兩場戰爭來實現的，一場是甲午戰爭，一場是日俄戰爭。這兩場戰爭與兩個日本青年軍官有關。甲午戰爭前，北洋水師的軍艦最大的軍艦「定遠」號訪問日本。這艘艦有八千多噸，比現在我們最大的軍艦還大。日本記者報道說，北洋水師的軍艦像山一樣，劈波斬浪而來。水兵們站在艦舷，黑黝黝的皮膚和盤在頭上的辮子在陽光下閃著光亮，讓人肅然起敬。全日本都被北洋水師的軍威震動了。這個時候，日本天皇召見一個青年軍官，問他，一旦和清國開戰能不能打贏?這個年青軍官說，能。天皇問為什麼?答:我到他們軍艦上參觀，他們的水兵居然在大炮上晒衣服。你看人家看得多准呀!一打就打贏了。第二場戰爭是日俄戰爭。當時三國逼日還遼，日本和俄羅斯肯定要有一仗。1904年，日本一個青年軍官來到了聖彼得堡，參觀了某造船廠，看見有六艘大的軍艦正準備下水，明年能夠編入艦隊，他馬上回去給天皇寫建議，說，如果要對俄羅斯開戰必須在今年。錯過了今年，等六艘軍艦一旦下了水，日本將永無取勝的可能。日本軍部立就決定開戰。多快呀!一個國家強盛面臨的機遇稍縱即逝。這兩個軍官把日本歷史改寫了。反觀北洋水師，陶醉在世界第四、遠東第一的美夢之中。渾渾噩噩。未戰時不備戰。戰爭襲來又亂作一團。就是我們今天喋喋不休稱讚的民族英雄鄧世昌，也未必就好到哪裡去了。他居然帶著寵物去打仗。當時，日本要強盛就必須要衝過中國這一關。日本要走向世界衝出亞洲必須要衝過中國。反過來，中國今天要走向世界，首先要衝過日本這一關。中日必有一戰。即使軍事上沒有一戰，經濟上也有一戰。
②幾十年來我們的對台政策是失敗的。失去台灣民心是從五十年代就開始的。我們奪取全國政權后，開始了無休止的內耗。想想吧，你的「三反」、「五反」、「反右」，你的三年人為災害，你的「文化大革命」，你的這些內鬥，台灣人民隔岸觀火，看得清清楚楚。講心裡話，這些年來，我們在台灣民眾心目中的形象每況愈下，到今天降到最低點。我們有什麼方法可以證明我們比台灣更優越。我們失去台灣民心，實際是在國家現代化競賽中輸給了台灣。

③說假話。這年頭，做官的人多，做事的人少。為了烏紗，滿嘴謊話。有些人不了解台灣，但有些專門研究台灣的部門不是不了解台灣，但是對台部門和情報部門、聯絡部門一味順著某些領導人的脈絡走，結果，小平同志和毛澤東同志、江總書記奠定的一部好棋被他們走壞了，走僵了，走死了。我給你們講一下真實情況：台灣競選剛開始時，一個領導同志講:宋楚瑜這個人不錯，反李登輝反得很兇呀。此話一出，對台部門、情報部門海一樣的材料都在拚命地順著這個調子說，宋楚瑜這個人有多麼多麼好，如何反李登輝，如何得人心，當選可能性大。過了幾天，這個領導同志又說，宋楚瑜雖然現在反李登輝反得厲害，但當年為李登輝上台宋楚瑜是立下汗馬功勞的。這個歷史你們是很了解的，當時宋美齡不同意李登輝當國民黨主席，宋楚瑜馬上向宋美齡發難，看來還是連戰好一點啊。此話一出，上述部門馬上就變臉了，一個勁兒講，連戰是反「台獨」的，現在民心都向著連戰，當選的可能性有多大。簡直是鬼話連篇。3月8號，美國人就判斷陳水扁會當選，我們還在談論連戰呢。直到3月14號，連戰派人給大陸帶話，只有八個字：「情況危急，請求支援。」遂才有3月15號***在記者招待會上那段聲色俱厲的講話。當時我在看電視直播，一聽***的話，心裡說：壞了，大事完了。為什麼?台灣人民不怕壓，不怕恫嚇。四年前，李登輝參選，大陸打了導彈，結果是為李登輝助選。今天，我們怒斥台灣，是給陳水扁當選掃平了最後的道路。***才高八斗，這大家都知道。每次***講話都愛聽，而且聽得很激動，每次講完以後，大家都覺得很好，確實講的是人們的心裡話，但這一次***雖然很動情，講到當年抗日戰爭，講到唱國歌的時候，我們看到他的眼睛都濕潤了，但是你們回憶一下，這一次老百姓為什麼對***的講話沒有什麼反響，為什麼呢?因為感覺不對。後來，***親口對別人講，他當時是違心講的這些話，是有關部門寫的稿子，他背的嘛。他也知道這樣講肯定不行。他沒辦法。講到打台灣，調子一天比一天高。去年，討論的是能不能打的問題。眾口一詞:能打，朝發夕至。又討論美軍能否干涉。結論是不可能。美軍連個科索沃都打不下來，能打中國嗎?今年就更厲害了。已經不是能不能打的問題，而是怎麼打的問題。現在讓我們看看，他們研究到什麼程度。我曾經問他們：現在舉頭是衛星，低頭是雷達，大部隊怎麼調動?他們說有辦法調動。今年，「五一」期間有將近一億人旅遊流動，馬上就要到國慶了，我們下次要調兵就趕到一個重大節日，把解放軍化妝成旅遊的人用火車運到福建去，這樣敵人不會發現，到了那再穿上軍裝。簡直是屁話。在關係國家生死存亡的大問題上，如此不嚴肅，甚至講假話。今天，假話充斥著我們的生活。沒有人敢講真話。沒有人願意講真話。古人在《資治通鑒》上說，講真話對講真話的人本身沒有益處，但是對國家有益處。領導人要用敢講真話的人。被領導者要敢於講真話。現在恰恰相反，不用講真話的人，用講假話的人。我給你們講一個故事。解放初期，毛主席到河南視察，第一站停在新鄉。當時新鄉地委書記是紀登奎，只有二十八歲。毛主席在專列上接見他。毛主席問他:你挨過整嗎?紀登奎說，我挨過整。毛主席問:整對了還是整錯了?紀登奎說，整錯了。毛主席問:你整過人嗎?紀登奎說，我也整過人。毛主席問:整對了還是整錯了?紀登奎說，有的整對了，也有的整錯了。一問一答，間不容髮。毛主席突然用眼睛盯著紀登奎問:你殺過人嗎?紀登奎說，我殺過人。毛主席問:你殺錯過人嗎?紀登奎說，我也殺錯過人。毛主席得出結論:紀登奎是老實人，敢於講真話。這次講話后不久，紀登奎就調到省里去了。今天的國家領導人，有毛主席一半的氣勢，人才就會洶湧澎湃。今天我們基層領導要有紀登奎一半的氣勢，風氣就會大變。毛主席視察，才不願聽你一板一眼的彙報。你一舉稿子，他就不舒服。他喜歡聽實實在在的東西。現在我也是這樣，下部隊從來不聽彙報。因為你們的彙報不僅假，而且虛。我堅決反對一個口號：一級抓一級。什麼叫一級抓一級?一級抓一級還要你幹什麼?現在都是套話了，既然組織上安排你到那裡工作，就絕對相信你，我不檢查你，我反對檢查，我就從來不檢查工作。
④人民的素質。人民的素質在某種意義上來講可能是導致統一和分裂的重要因素。你們沒想過這個問題，我是想過。今年以來，南北朝鮮會談，有人講，南北朝鮮對中國大陸和台灣可能有好的影響，為什麼呢?因為有那麼多的一樣:第一，都是一個民族分裂成兩個國家，兩個政權;第二，兩者中的一方都曾想過用武力戰勝或消滅對方，可是都沒實現;第三，分裂都多達半個世紀之久;第四，一方是社會主義國家，一方是資本主義國家;第五，資本主義的一方都是通過開始的獨裁最後走向民主。但有沒有不一樣呢?有，國土不一樣，力量對比不一樣，但是最不一樣的，我個人認為是人民的不一樣，為什麼這麼說?大家都知道韓國金融危機的時候，韓國的幾個少女為了不讓美國人賺外匯，拒看《泰坦尼克號》。台灣呂秀蓮是什麼嘴臉?到馬關去說幸虧有《馬關條約》，台灣才被日本人佔了。幸虧台灣被日本人佔了，才有今天的現代化和民主。她說這話的時候，神色自若。我聽這話的時候，羞得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中國人聽中國人說這個話，你簡直連生氣的勁都沒有。在韓國，哪裡有人敢開日本車呀?早把你車砸了。1988年我訪問韓國，韓國朋友對我說：「在大街上你絕對看不見日本車。」我不信，一輛一輛地細看，突然被我發現一輛「豐田」，很興奮，仔細一瞅，原來是外國大使館的車。這就是韓國人。而我們呢？兩天前是九月十八日。「九一八」是什麼？中國國恥日。可是那一天，北京結婚的人最多，為什麼?取其諧音，「九一八」是「就要發」嘛！北京人該反省！你們的作為，真還不如……不如一個回民老太太。前不久，有一個日本旅遊團到寧夏回族自治區遊覽，到街上買東西。一個回族老太太擺了個地攤賣工藝品。一個日本旅遊者拿起一件工藝品，用生硬的中國話問：「這個多少錢？」（模仿日本人說中文的語調）老太太說：「你好好說話！別這麼假迷三道的！」日本人說：「我是日本人。」老太太臉色刷地一下沉下來，厲聲說：「你裝哪國人不可以?你偏在我這裝日本人，你給我滾!」工藝品也不賣給他。結果，這個日本人很有感觸，回到日本后寫了一篇文章，他說，不要說在中國，就是在西方發達國家，我們日本人也是普遍受尊重的，因為很有錢嘛，但這個回族老太太讓我看到了尊嚴。韓國和日本共同舉辦2002年世界盃，還不忘把其中的幾場比賽放到北韓去。為什麼?讓北韓人賺些外匯。我們大家都在講悉尼奧運會，1993年蒙特卡羅投票時，中國以兩票之差落選，其中台灣的一票是投給了悉尼。台灣這一票如投給中國，雙方就打平。大家都知道，如讓薩馬蘭奇裁決肯定是中國。我們再進一步想，如果台灣申辦奧運會，大陸這一票能投給台灣嗎?你別光說人家，你想想你自己。人民的素質決定一切，在這個問題上，台灣人民和大陸人民的素質基本上是在一個起點上，一樣的。台灣人民的毛病就是大陸人民的毛病。大陸人民的毛病就是台灣人民的毛病。五十步笑百步。誰也別說誰。兩岸人民都是中華文化熏陶出來的。都是中華傳統的受益者，同時也都是中華傳統的受害者。我去過台灣，到那兒絲毫沒有出國的感覺。到香港感受就不一樣。建築一樣。文字一樣。堵車一樣。骯髒一樣。經商的都會騙。從政的都會拍。上學的都會鬧。開出租的都會罵。小學生都為作業繁重而苦惱。父母都為兒女成才操勞。餐館里什麼都敢吃。連殘酷性都一樣。我在這裡給你們講兩個故事。第一個發生在大陸。有一個殺牛的屠夫，手上沾滿了牛的鮮血。一次，賣牛肉的餐館送來一條母牛讓他殺。母牛長得很肥碩。當屠夫準備動手時，牛的眼睛里流出淚來。屠夫並不奇怪。這情景他見得多了。牛通人性。牛知道自己即將死亡時會流淚。狗也會。屠夫「刷」一下把刀拔出來了，刀鋒一閃。牛的兩條前腿就跪下了。牛在哀求呢。他也不多想，手起刀落就把牛殺了，剖開牛的肚子時才發現，母牛的肚子里已經有一個成形的小牛。屠夫很震驚，久久不語。後來他把小牛埋了，就此洗手，再也不幹這個行當。第二個故事發生在台灣，是我自己親歷。1992年，我訪問台灣，一個朋友很神秘地對我說：「帶你去吃好東西。」到了餐館我才知道，是吃熊掌。我堅決不吃，那情形真叫殘酷呀。餐館老闆牽著一隻小熊來到客人面前，兩個大漢拿著利斧，把小熊的一隻掌摁在案板上，咔嚓一下，熊掌就血淋淋地剁下來了。小熊痛得嗷嗷慘叫。客人鬨笑。當大漢再把斧頭舉起來時，小熊就象人一樣，拚命把另一隻沒有被剁掉的手往身後藏。我都快落淚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