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日為什麼成不了法德？

2011-09-20 10:05 作者：宋魯鄭 來源： 四月網
     
在國際關係體系中，中日和法德頗為相似：都互為鄰國，雙方均有極深的歷史恩怨。但不同的是，法德已經走出歷史陰影，共同成為歐盟一體化的發動機。法德友 好，已經成為當今國家關係中的佳話。反觀中日，依然摩擦不斷，常常是關係剛獲穩定就再起波瀾。雙方的國民之間，也遠未到冰釋前嫌的地步。現在無論是歐盟、 北美、南美，地區政治或經濟一體系日趨深入，就是在亞洲，「中國--東盟自由貿易區」也在今年1月1日正式啟動。似乎亞洲一體化，亞盟也要進入世人的視 野。然而，中日關係沒有突破，亞盟則怕永遠是鏡中花，水中月。至少在可預計的未來，中日兩國仍然是「西線無突破」。

日本是一個遊離於亞洲大陸的島國，這一地緣因素決定了日本總是與亞洲保持若即若離的關係，極易受到外力的影響。不是脫亞入歐，就是脫美入亞。實是亞洲的英 國。因此，日本內心中既無動力也無壓力推動亞盟的出現。現在它的市場、原料來源、對外投資也主要不是亞洲，而是歐美，就是這種地緣因素的反映。

日本文化一方面受了中國儒家的影響，注重面子與尊嚴。另外又由於島國的地理原因發展出「恥感」、「物哀」文化。明朝的許儀后在《報國書》中，這樣描述日本 的性格：以病終為恥，以戰死為榮。所以日本對於自己在二戰中的罪行往往輕描淡寫、迴避甚至辯解。就是引發太平洋戰爭的珍珠港事件，也辯解說是日本中了美國 的陰謀。經常引發亞洲各國強烈抗議的參拜靖國神社也是一例。當然日本觀念中還有「一切付諸流水」的美德文化。對於外界一再追究二戰責任感到困惑。二戰二十 多年後，天皇訪問荷蘭，受到憤怒的民眾的襲擊，曾在日本引起軒然大波和不解就是一例。不過，話說回來了，日本的這種美德可從來沒有用到廣島和長崎。但是， 日本這種對歷史錯誤的反醒不足，自然無法得到亞洲各國的信任。不象德國，直到現在還在追究納粹的責任。

二戰之後，法德的領土爭端徹底結束。哪怕法國收回洛林和阿爾薩斯地區既沒有什麼類似於波斯坦公告，也沒有和德國簽訂任何條約，但絲毫不改其合法性。這樣一 個既沒有領土爭端又沒有歷史問題爭議的兩個國家在吸取歷史教訓后，自然會走到一起。中日則不然，不僅有釣漁島，還有東海油汽田，更有部分日本人甚至政界對 喪失台灣心有不甘，經常放話台灣地位未定論。這些都嚴重衝擊了中日關係的穩定和發展，更別說共同推動亞盟了。

中日關係和法德關係還有一點不同，雙方的潛在實力過於懸殊(中國面積是日本的26倍，人口則是10倍)。從歷史上看，日本在東亞一向是默默無聞，扮演著微 不足道的角色。即使偶爾強大了，妄圖挑戰中國主導的東亞體系，也往往是慘敗而告終。直到日本西化后，才改變了這種歷史傳統。出現了日強、中弱和中日兩強平 起平坐的反常歷史現象。現在中國僅僅用了三十年時間就超過日本，而且人均GDP才三千多美元，正處於方興未艾的進程中，等到中國達到人均GDP一萬美元所 謂的富裕國家門檻時，日本的經濟規模就將只是中國的零頭了。這還不算中國是一個身為聯合國常任理事國的政治大國和核軍事、航天大國。雙方根本不在一個等 級。這樣的懸殊的實力對比，怎麼可能建立象法德一樣的同盟關係呢？

如果從現實的政治層面看，日本實質上仍然不是一個主權獨立的正常國家。經濟主權、政治主權、外交主權的最終決定權仍然在美國手裡。八十年代在美國的壓力下 簽訂的「廣場協議」造成日本經濟長達二十年的停滯依然歷歷在目。日本想脫美入亞，必須首先成為正常國家才有可能。而美國從亞太利益角度出發，豈能放手日 本？美國從全球戰略角度出發，是絕不能讓任何一個國家主導亞洲。二戰時日本強，就壓日本，現在中國強就壓中國。這如同過去的英國。法國強，就聯合其他國家 建立反法同盟。德國強，就聯合法國建立反德同盟。後來美國又利用英國，不讓任何歐洲一個國家可以主導歐洲事務。所以只要中國持續強大，日本就永無成為正常 國家的可能。但是如果中國迅速衰弱，美國擔心日本一國獨大，更不會放鬆對其的控制。所以日本要想成為正常國家，除非出現特殊的歷史事件，比如美國全面衰退 甚至崩潰。但從目前看，這種概率極其微小。只是日本不是獨立國家，要想和中國建立法德式同盟，豈不是天方夜譚？

日本曾提出建立東亞共同體，但被中國婉拒。除上述因素外，還在於中國認為現在成立東亞共同體對中國還不是最佳時機。1972年，中日建交，形成「72年」體制。當時中弱日強，日本憑藉日元貸款就能取得外交主動權。但九十年代后，日本進入誰也想不到的長達二十年的衰退期，而中國更以誰也想不到的速度飛速崛起。本來預計2020年 才能超過日本的中國，到現在就已成為實現。中日關係由過去的中國政治強、日本經濟強轉向中國政經俱強的優勢地位。這種不利於日本的戰略性改變仍然處於加速 深化之中。這實是促使日本現在就匆忙提出東亞共同體的原因，從而能夠在現在的實力對比條件下制訂一個有利於其的共同體條約。

當然中國之所以對東亞共同體反應冷淡，還有更深一層的考量。中國的現代化和崛起仍然沒有徹底完成，如果中國此時積極回應，必將引起美國的猜疑和反彈。極有可能對穩定的中美關係產生衝擊。美國會轉而在台灣、西藏甚至新疆問題上向中國施壓，這並不符合中國的目前國家利益。

不 過，無論是哪個角度講，亞洲出現一個象北美自由貿易區或歐盟一類的共同體是早晚的事。經濟利益的需要必然會超越歷史問題、制度和文化差異。其實現的途徑也 有許多選擇。比如可以現在的東盟和東亞三國的「十加三」機製為基礎，逐步演變成亞盟。畢竟當年歐盟也是從法德兩國發展起來的。倒是日本應該好好研究一下德 國重新全面崛起的路徑。沒有法國的支持，德國能夠有今天嗎？沒有中國的全力支持，德國的今天會成為日本的明天嗎？日本要想成為正常國家，要麼美國在經濟危 機中衰落下去，要麼中國強大到把美國力量從亞洲排擠出去。至於世界上一度流行的中國崩潰論，對於日本更是惡夢。且不說中日兩國巨大的共同利益，一旦中國崛 起失敗，美國為了避免日本一國做大，更會加大對日本的限制和控制，日本恐怕將永無實現真正獨立的一天了。

依本人之見，只要中國的現代化不被意外因素打斷，中國將最終成為超越美國的世界第一大國，就象美國主導北美一樣主導亞洲的事務。至於全球，則是中國與以美國為核心的西方共享治權，協力促進人類的和平與發展。而日本則再度回到其歷史上最常有的地位。

就象英德成不了法德的道理一樣。

沒有美國在，英法德還得打，為了爭老大，歷史上英法，法德沒少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