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紹偉：民主主要不是一種糾錯機制

作者：方紹偉
來源：中國選舉與治理網」
來源日期：2011-8-25
本站發布時間：2011-8-25 10:33: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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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我們說一個事物是什麼的時候，我們通常是就事物的主要特徵而言的。說「民主是一種糾錯機制」，就意味著說，糾錯機制是民主的主要特徵。可是，糾錯機制偏偏不是民主的主要特徵。民主有糾錯機制，但民主主要不是一種糾錯機制。

　　張洋先生的「民主是一種糾錯機制」(《人民日報》，2011-8-24)一文，就明顯地混淆了「民主有糾錯機制」和「民主是糾錯機制」這兩個命題。由於出發點的錯誤，張洋先生的論述出現了很多值得商討的問題。

　　第一，張洋先生說：「政府因社會而生，但高於社會，主要負責處理社會自身所無法處理的公共事務」。政府高於社會當然是經常發生的事情，但即便政府負有重大的公共使命，我們通常還是應該慎言「政府高於社會」。不能因為經常存在「政府高於社會」的事實，我們就可以認為「政府應該高於社會」。「政府高於社會」會帶來規範問題的爭論，也會給政府和國家主義者帶來很多問題。

　　第二，張洋先生提出：「民主就是一種權衡『政府滿意』與『社會滿意』之間的重要機制，尤其是從社會的角度來說，民主更是一種糾錯機制」。在民主社會裡，「政府滿意」與「社會滿意」其實就是「官員滿意」與「選民滿意」。由於官員有一定的自由裁量權，官員就有可能做出選民不滿意的事情。但是，法律能夠迫使他們盡量做「選民滿意」的事情，「選民滿意」了才能有「官員滿意」。只不過，法律的執行會有很大的文化因素，法治傳統的不同，會使「選民滿意」的情況也大不相同。因此，通過法治來糾錯，是靠任期屆滿來糾錯同等重要的機制。張洋先生所說的，「在集權條件下，由於民主的缺乏，正確的決策也往往會出現錯誤的結果」，這種「決策對執行錯」的問題，其實更可能是民主與法治統一的問題。

　　第三，張洋先生說：「民主就是把社會力量真正納入政治生活，打破政治權力對於社會的壟斷，防止政治權力對於私人生活的不適當干預，並且成為及時糾正政府失靈或失范的重要工具」。

　　這可能是張洋先生最核心的錯誤觀點，起碼是最核心的片面觀點。因為，民主的目的不在於「打破政治權力對於社會的壟斷」，正好相反，民主的最根本目的是「打破個別社會集團對政治權力的壟斷」。只有出現了「個別社會集團對政治權力的壟斷」，才有可能出現「政治權力對於社會的壟斷」。

　　正是在這個關鍵點上，我才認為民主主要不是一種糾錯機制，民主主要是一種防止「一元政治壟斷」的機制，即「反政治壟斷機制」。如果要區分出民主的主要特徵和次主要特徵，「反政治壟斷機制」就是民主的主要特徵，「普選」和「多數表決」是民主的次主要特徵，而糾錯機制則僅僅是民主的次要特徵。

　　實際上，真正的民主是沒有多少錯誤要糾正的，在法治健全的情況下就更是這樣。因為，民主的錯誤在很大的意義上已經是多數選民自己的選擇，即便有「理性的無知」、「理性的偏見」和「理性的胡來」，壞的結果在很大程度上也是按照選民的意願來決定的，這可以稱為民主的「咎由自取機制」。民主的「咎由自取機制」其實比民主的糾錯機制還要突出。因此，民主經常「正確地」選擇了錯誤的決策，如只有利於個別利益集團的「貿易保護主義」和「排外政策」。當然，最典型的還得算禍害後代的「財政赤字」和「高公債」政策。

　　總之，民主主要不是一種糾錯機制。民主有糾錯機制，專制其實也有糾錯機制;民主可以糾錯，專制也可以糾錯。專制糾錯可能更難更慢，但這足以說明糾錯機制不是民主的獨有機制。民主的有些錯糾不了，專制也一樣，只是專制經常更糟。歸根到底，糾錯機制不是民主的要害，「反政治壟斷機制」才是民主的要害，這也是不喜歡民主的人「故意不懂」民主的最重要原因。

　　(方紹偉：「中國選舉與治理網」專欄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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