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是晚清最大的貪官

文/樂雲

誰是清代最大的貪官？估計十有***會回答是「和珅」。據統計，和珅被抄家時，其財產的三分之一就價值二億二千三百萬兩白銀，玉器珠寶、西洋奇器無法勝數，因而民間有諺云：「和珅跌倒，嘉慶吃飽。」不過，和珅死後，誰又繼承了這個「最大貪官」的衣缽呢？筆者竊以為道光年間的閩浙總督顏伯燾可堪「大任」。

試看張集馨《道咸宦海見聞錄》（中華書局1981年版）中對顏伯燾貪腐奢靡的兩段記載：

前帥（即指顏伯燾）回粵，道經漳城。二月杪，縣中接上站差信，預備夫馬供張。至初一日，即有扛夫過境，每日總在六七百名，至初十日，余與英鎮迎至十里東郊，大雨如注。隨帥兵役、抬夫、家屬、輿馬僕從幾千名，分住考院及各歇店安頓，酒席上下共用四百餘桌。師有親軍營三百人，感恩護送回粵，沿途皆須酒飯犒勞，是以酒席數多。（65頁）

將至城邊，見帥眷輿過，余將轎立於道旁，見大小轎十餘乘，每轎皆夫四名，轎前則戈什哈引馬，轎旁則兵役

八名，每轎皆然，雖僕婦使女之輿，未嘗不然。（66頁）

這兩段話至少透露出四點信息：

一，顏伯燾革職回廣東原籍，其所帶金銀細軟等行李輜重之多駭人聽聞。光是扛夫，每天都需要六七百人，從初一至初十，整整走了十天，也就是說，顏伯燾此次歸鄉，啟用了六七千人的「搬家公司」為他搬運家產。顏伯燾歷任陝西巡撫、雲貴總督與閩浙總督，數十年間，到底貪墨多少，儘管無法有具體的數據，但一定會是個天文數字。

二，回鄉的場面之大、人數之眾令人瞠目。據時任漳州知府的張集馨記載，「隨帥兵役、抬夫、家屬、輿馬僕從幾千名」，由於人數過多，驛站與旅店都無法住下，地方政府無奈只得騰出考院才將數千人安頓下來。吃頓飯，酒席都要四百餘桌。即便按每桌十人計算，其隨從人數也達到4000人。

三，家眷眾多，講究排場。顏伯燾為官期間，究竟收用多少妻妾，我們無法知曉。不過，從他途經漳州的家眷排場倒可以窺見一二。如其眷屬「大小轎十餘乘，每轎皆夫四名，轎前則戈什哈引馬，轎旁則兵役八名，每轎皆然」，大約可推測出顏伯燾妻妾眾多，並且一路行來，都是招搖過市，極盡奢靡。更令人驚奇的是，不光家眷如此，其僕婦使女與日常僕役亦享受「五星級待遇」：「雖僕婦使女之輿，未嘗不然」，「一憊賴粗役，亦坐四人肩輿」。

四，過境地方，耗費巨大。地方政府光是接待顏伯燾過境，勞神動眾，耗費巨資，達一萬餘金。事後，為彌補虧空，漳州府長官「面懇稍緩數日」，「裁汰一千二百名鄉勇，以其糧餉彌補」了事。一個被革職的官員，一個過境回鄉的官員，竟然如此勞師動眾，耗費民脂民膏，這便是晚清官場腐敗無能的原生態！難怪作者張集馨感嘆道：「吏治之壞，至閩極矣！」

頗具諷刺意味的是，如此貪墨之人，竟然博得過較好的名聲，生前死後都評價較高。顏氏革職數年後，咸豐三年，朝廷感其軍功，再次徵召入仕，可惜以病卒。《清史稿》列傳第158卷更是評曰：「伯燾累世膺疆寄，嫻習吏治，所至有聲。」貪腐奢靡如此，耗費巨資如此，勞師動眾如此，這樣的大貪官，竟然留下「所至有聲」的清名，真不知其他貪腐之人該作如何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