蓋特納與人民幣估值

蓋特納與人民幣估值
作者：盧麒元    2011-2-25  

美國財政部長蓋特納精通貨幣估值的邏輯。他懂得，中國的通貨膨脹應該計入人民幣實際升值幅度中去；他知道，中國的通貨膨脹已經對生產率造成嚴重損害。 2011年2月17日，蓋特納在美國參議院財政委員會的聽證會上，他給出人民幣匯率問題的震撼結論：如果計入通貨膨脹因素，今年人民幣對美元實際升值幅度將達到10％，甚至更高。蓋特納表示，由於中國通貨膨脹壓力越來越大，很多企業將會重新考慮對華投資，這會加強美國的競爭力。不經意間，蓋特納透漏了兩個重要信息：第一，中國的實際通貨膨脹水平遠遠高於中國官方的統計數據（CPI可能趨近於10）；第二，中國的通貨膨脹已經嚴重損害了中國的生產率水平（ROA可能趨近於0）。年輕的蓋特納泄露了天機。

顯然，作為金融專家的蓋特納，對於貨幣的理解要比他的中國同行們深刻得多。他很清楚貨幣估值的邏輯。他並不特別在乎名義匯率的變動幅度。真正的高手，能夠抓住問題的本質。這個本質就是，不需要跟中國玩「廣場協議」，用輸出通貨膨脹一樣可以達到當年逼迫日元升值的相同效果。而且，此種做法代價更為低廉。至此，蓋特納已經道出了美國實施量化寬鬆貨幣政策的戰略目標。好一個巧實力（smart power）！

反觀我國同行對於貨幣估值的理解，鈍化到了植物人的程度。明眼人都清楚，人民幣的高估值，包含了賤賣資源和壓榨勞動力的成分。從經濟學角度看，人民幣的高估值不過是延遲通貨膨脹的結果。也就是說，中國的通貨膨脹將迅速蠶食人民幣估值。這也是蓋特納將通貨膨脹計入人民幣匯率變動的原因。通貨膨脹，本質上是資源價格和勞動力價格的重置。資源價格和勞動力價格的重置，將迅速改變生產率水平。換句話說，中國一旦終止賤賣和壓榨，名義生產率水平將會大幅度下跌，人民幣的估值必然迅速回落。那意味著人民幣貶值。賤賣資源和壓榨勞動力當然不可持續。如果，將來資源價格（包括環境成本）和勞動力價格恢復到合理水平，現在人民幣的價值顯然是被嚴重高估了，而絕非別有用心者所謂的嚴重低估。如果，筆者的判斷成立，意味著人民幣估值與其實際價值（購買力）已經背離。毋庸置疑，貨幣估值與其價值嚴重背離，意味著嚴重的金融危機。

蓋特納與人民幣匯率有著奇妙的關係。蓋特納來中國，一點兒不像財政部長，倒是很像中央情報局局長。他是那樣的神秘。神秘到國人不知道他跟他的中國同行談了些什麽。蓋特納是雷鋒嗎？做好人好事，不想得到中國人民的表揚。至於他的中國同行，就更神秘了。他們有點兒像劉胡蘭，寧死不願泄漏一個字。於是，美元肆無忌憚地瘋狂印刷，人民幣匯率忍氣吞聲地持續上漲。美國在努力維持通貨緊縮，中國在放任通貨膨脹越過警戒線。當然了，一切似乎都在不經意之間。然而，凡行過必有痕迹。蓋特納在美國參議院財政委員會2011年2月17日的聽證會上透漏了事情的真相。蓋特納認為，在中國通貨膨脹大幅上升的情況下，中國決策者可能已經意識到除了讓人民幣逐漸升值外別無選擇，他更進一步放言，如果人民幣不升值，中國將面臨更高的通脹率，甚至可能發生金融危機。蓋特納的言論公開之後，他的中國同行進行了辯解。那辯解很有趣，他們竟然引用中國統計局的數據反駁蓋特納。反駁蓋特納，其實是非常很嚴重的指控，那意味著蓋特納在參議院作偽證。蓋特納敢於在參議院作偽證嗎？如果，蓋特納沒有作偽證；那麼，反駁者是否在說謊呢？他們在向誰說謊呢？他們為什麼要說謊呢？

筆者已經無意追究細節了。雖然細節相當精彩，甚至堪稱驚心動魄。但是，一切已經沒有意義了。請想象一段電影畫面：驕傲的我們興高采烈地進入了鬼子的伏擊圈。蓋特納敢於泄露天機，那是因為他已經成竹在胸了。我們通常會將進入伏擊圈后的困境稱之為「兩難」。人民幣不升值，輸入型通貨膨脹會將我們逼入經濟衰退；人民幣升值，嚴峻的就業問題會將我們逼入政治動亂。我們只能聽從蓋特納的建議：緩慢升值。我們就像跳進溫水中的青蛙，傻傻地等待著熱水沸騰。

上兵伐謀。誰會跟強大的中國製造業進行正面的競爭呢？沒有哪個國家敢於公然犧牲國民福利！當然，更不會有哪個國家願意複製悲慘的「中國模式」！具有戰略思維的美國人制定了溫水煮青蛙的策略。他們表面上在通過「量化寬鬆」遏止自己的經濟衰退，他們又在暗中嚴格控制「量化寬鬆」出來的流動性進入本國的商品流通。於是，奇迹發生了，濫發鈔票的結果竟然是美國的通貨緊縮！流動性到哪裡去了？去看看即將到來的全球性惡性痛貨膨脹吧！鬼子們早就潛伏在我們周圍的山頭上了。他們在等待著「量化寬鬆」產生的政治奇效。「量化寬鬆」的經濟功效就是通貨膨脹；「量化寬鬆」的政治功效就是顏色革命。或者說，惡性通貨膨脹一定會導致政治動亂。美國人非常清楚每一個國家的政治狀況。他們已經完成了對弱小國家的政治試驗。老實說，沒有幾個國家有能力應對惡性通貨膨脹。惡性通貨膨脹必然意味著內亂和外侵。無論是內亂和外侵，都足以摧毀一個龐大的經濟體系。前蘇聯的解體，為美國帶來了二十年的意外繁榮。美國正在期待著另一個同樣的結果。

筆者懷疑我國經濟「智囊」的政治立場。我國的經濟「智囊」真的不懂通脹與就業的關係嗎？全世界的政府都將管理通貨膨脹作為經濟政策的首要目標。難道，全世界的政府都不明白就業的重要性嗎？經濟管理的最高境界在於把握經濟政策的尺度。溫和通脹可能有利於就業，那不等於通脹一定可以增加就業，也不等於必須搞通脹才能增加就業，更不等於製造惡性通脹來增加就業。真理前進一步就是謬誤。我國的經濟「智囊」熱情洋溢地鼓吹「保八」，瘋狂地推進四萬億刺激經濟方案，義無反顧地製造惡性通貨膨脹，他們真的是為了增加國民就業嗎？他們在極力扭曲人民幣！扭曲人民幣可以為一些人帶來巨大的現實利益。我們見證了這兩年利益集團集體暴富的壯麗景觀。請經濟「智囊」們原諒，我們不屑批評你們，誰也不想掀起一堆狗屎，可是我們必須揭露你們。很多國民已經意識到一些中國人的問題，那絕對不是水平問題，而是政治立場有問題。筆者曾經對奧地利學派的作出過評價，他們個個都是飽學的知識精英。不過，很遺憾，他們是精於賣國的精英，他們殘忍地葬送了他們自己的祖國。

我們必須感謝蓋特納。他不經意間透漏了真相。他在啟發中國人重新認識人民幣的估值問題。正確地理解人民幣的估值問題，關鍵是要深刻地認識通貨膨脹的本質。

中國人了解通貨膨脹的經濟學含義。但是，中國人並不清楚通貨膨脹的政治學含義。通貨膨脹的政治學含義，就是特殊利益集團通過制度和政策安排，對全體國民進行合法地搶劫。本幣的通貨膨脹是內部搶劫；美元的通貨膨脹是外部搶劫。總之，不動聲色地搶劫。搶劫是經濟行為嗎？那是經典的政治行為！人民幣被低估，所以通貨膨脹；美元被高估，所以通貨緊縮。原來，人民幣的估值問題其實就是搶劫問題。搶劫當然是犯罪。顯然，除了蓋特納，還有一些國人參與了這場國內外共謀的集團犯罪。罪犯們很油菜。美國罪犯將他們的犯罪行為美化為「量化寬鬆」。這隻能算一般的油菜。還有更牛的油菜，一些國人在「寬鬆」的前面，還要加上「積極」兩個字。太齷齪了，筆者已經憤怒到了想要動粗的程度。

筆者再次提醒最高決策層，我們的對手是一群當代最優秀的戰略大師。美國人一向不喜歡戰略退卻。他們的「量化寬鬆」是一次經典的以守為攻。他們攻擊的重點就是人民幣。人民幣一旦被攻破，意味著一個巨大的經濟體系崩潰。美國將在動蕩混亂的局勢中，再一次成為最大的贏家。

本文最後，筆者想談一談自己的憂慮。風起於青萍之末。風起了，就會變成經濟危機和政治危機。智者之慮，不在於風，而在於青萍之末。智者之所以為智者，在於明察秋毫。明察秋毫需要系統支持。系統出了問題才是最大的問題。筆者曾經數次建議最高決策層建立軍統，最高決策層必須擁有自己的處理經濟資訊情報的獨立系統。被封閉或者被蒙蔽都是非常危險的。但願，筆者的憂慮僅僅是杞人憂天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