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一列從武昌南下廣州的普快列車,正馳行在一片漆黑的原野上,腳下傳來「咔嚓」、「咔嚓」的金屬撞擊聲。車廂內擠滿了人,座位底下也是睡有人,嚴重超載,而且空氣悶熱,讓人喘不過氣來;我沒有座位,只能倚靠在別人的座位靠背上。這是我大三開始的一次上學旅途,也是暑假回家腳部做手術后,剛開始走路的時候。
列車在第二天清晨3點左右停靠長沙――京廣鐵路上最大的列車站之一。下車的人很多,我終於有了自己的座位,身旁則是一位眉清目秀的女生。
天開始有了蒙蒙亮,一位乘客打開了車窗,車廂內頓時變得涼爽起來。人們吸足了新鮮空氣,看車外看得膩煩了,一個個都慢慢回過頭來,有的打著呵欠,有的搜尋著列車上的新奇事物。我突然轉過身來,發現身邊的這位女生,正寂寞地看著窗外。這女生穿著白短袖、白短裙、白線襪、白運動鞋,手裡捏著一條素白的手絹,――渾身上下全是白色,唯獨頭上是一對粉紅色的發圈,有點白雪公主的味道,心裡頓時升起柔情無限。 列車員過來查票,看見我們學生模樣,示意還要看學生證。當列車員歸還車票和學生證時,我和這位女生交換了學生證,我默默記下了她的姓名、年齡、學校、專業和班級。雖然知道了她也是廣州的大學生,而且也是湖北人,因為初相識,我們交談並不多,況且我手術后不能走路或站立太久,也不能為她做任何事情,當然,也不想麻煩一位素不相識的人幫我。
列車到了終點站――廣州。在月台上,我與那位女生沒有說再見,望著她離去的背影,有一種「楊家有女初長成,養在深閨人未識」的感覺;猛然看見那位女生回頭望了我一眼,從那雙深情的目光中,彷彿體驗到自己那種「一片宋玉情懷,十分衛郎清瘦」的憂傷。不知道這段故事會不會延續?亦或只不過是一場夢幻?
一場8級颱風襲來,將這裡的一切吹得支離破碎,也吹走了一些漂浮的絲絲綿綿。
在內地平原長大,從來就不知道什麼是颱風。這場颱風像旋轉的空中芭蕾,聚集了最大的能量,忽聚忽散,衝擊著所有的一切,似乎要摧毀這個世界一般。校園裡很多小樹都被吹倒,一些招牌被吹掉,很多窗子玻璃掉在地上,甚至有幾根巨大的樹也被連根拔起。我呆在宿舍里,看著雨的侵蝕,聽著風的怒吼,心裡感受著N多的遐想。這時我第一次遭遇颱風,印象特別深刻。
大三的課程,有物化膠化、微生物學、細胞生物學、遺傳學、微生物生理、動物生理、核酸化學、蛋白質化學等等,課程還是比較多的,這才是我們本專業的學習精華。不過,也許正是同學們似乎感覺到這種學習的枯燥,對自己的前途反而不那麼關心了,轉而對其它方面卻興趣濃濃。
在颱風襲擊后的這段時光里,校園裡有一陣戀愛風席捲了各個宿舍。男生宿舍里有了女生來拜訪,女生宿舍里也有了男生去登門。好的一面是各個宿舍都可以保持較好的衛生與整潔,不好的一面則是大家說話就不太自由了。同學們可以隨時看見成雙成對的戀人在教室里「看書」,隨時看見卿卿我我的情侶在竹林里「討論」。
生物系大樓和我們宿舍之間有一個竹林,是生物系新開闢的一個基地。裡面有上百種世界各地的竹子品種,竹子可是「梅蘭竹菊」四君子之一哦。上課時了解的品種,就包括散生型竹類:紫竹、方竹、毛竹、淡竹等;叢生型竹類:佛肚竹、鳳凰竹、青皮竹等;混生型竹類:有茶竿竹、苦竿竹等。此外,還有金竹、龜紋竹、銀鏈竹、玉邊竹等等。我們「單身漢」也經常到裡面去,找一塊空地看書,沒有外人打擾,還可以與小鳥「對歌」。
校園變了,變得可愛了,變得浪漫了,就像一汪愛情的海洋,純潔得讓魚兒們無處藏身,甜蜜得讓水草們變成蜜餞。
那一年,北京舉行了聲勢浩大的國慶閱兵盛典;那一刻,天安門廣場成了全國、全世界目光的焦點。
在那個階梯教室,系裡搬來了一台彩色電視機,那個盛大的場面真是壯觀,贏得同學們陣陣掌聲。當胡耀邦第一次西裝領帶出現在電視里,國內很多年輕人非常驚訝,感覺是如此英俊瀟灑、風流倜儻。隨後,校園裡開始流行西裝領帶了。
我估計自己是系裡第一個穿西裝打領帶的男生,以致於在學生飯堂被外語系學生會主席趕出來,讓我去外教餐廳。第一次穿的是一套棗紅色西裝、胸前是一條殷紅色的真絲領帶,在校園裡走過,引來無數美眉的青睞。後來,又陸續買了一套亮黃色的和一套靛藍色的西裝。這種內心的自信和自然的飄逸,並不是希望在校園裡與某個美眉的艷遇,而是中山大學60周年校慶,讓我感到校園的魅力。
第一個校慶熱門景點,是新校門。全新的黃色鎏金牌樓,全新的孫中山字體校名,全自動的鐵門。同學們自覺排隊,在新校門前留影、合影。廣州其它高校、甚至中學的學生也來了很多,真的是擠在一起,照相很不容易。我們幾個同學一起買了彩色膠捲,也是我第一次照真正的彩色照片。
第二個校慶熱門景點,是孫中山銅像。這尊銅像是國父的故友、日本友人梅屋庄吉所贈。經過戰亂、幾經周轉,於1956年校慶(11月12日)才迎置於此。歷史記載,梅屋庄吉對孫中山的革命事業提供的資金援助遠遠超過10億日元。為使人們永遠緬懷孫中山的偉績,教育後代人民珍惜中日人民的傳統友誼,梅屋克服種種困難、阻撓,斥巨資為孫中山鑄造4尊銅像,運到中國,分別豎立於南京、廣州、澳門和中山。這尊銅像為其中之一。
第三個校慶熱門景點,是梁球琚堂。梁球琚堂位於我們宿舍樓下、原來做早操的地方,校慶前幾天剛落成。這天的梁球琚堂裝飾一新、彩帶飛舞、旌旗招展,大門前獅子舞動、鑼鼓喧天、鞭炮不停。廣東、香港以及澳門等地的各界名流送來各式各樣的花籃和厚禮,一旁照相的人群也是排隊等候。
此外,大鐘樓、小禮堂、新圖書館以及各個系的大樓,也都是人群聚集的地方。成千上萬的老校友們來自世界各地,帶來了自己的禮物和笑聲,整個康樂園沐浴在歡歌笑語之中,老校友回顧過去時光,新校友暢談學習工作。校慶的盛典,是在梁球琚堂舉行的,各班只能派代表參加。校長在會上講話,還有各界名流也現場發言。不過,對於我們學生來說,沒有比這天的免費大餐更好的了,大家還可以暢飲。
最後一個校慶熱門景點,是在東區運動場舉行的校慶焰火晚會。運動場上擠滿了人群,學生是按班級分塊坐在階梯看台上的。晚上8點整,一聲巨響、花放千樹、龍騰虎嘯、天地同樂。台上,操場上,人群中的照相機閃爍不停。
東邊,絢爛紛飛的焰火從燃放點衝天而起,綻放夜空、爭奇鬥豔,在夜空中營造出「紅霞萬朵彩雲飛,山花爛漫遍地紅」的繽紛世界,使夜色中的康樂園彷彿人間仙境,天上人間,相映成趣!西邊,叢林中射出的焰火像流星一樣奔向夜空,宛如天女散花,空中頓時奼紫嫣紅、流光溢彩、五彩奪目。數十萬發大型禮花,歷時近1個小時,形成多層次、多視角、多色彩的幻彩立體效果畫面。最後,天空中竟然下起了毛毛細雨,想必就是這煙火的效果了。
正如盛典上校長所言,60年啊,我們可以告慰先生,由他親手創辦的這所大學,在60年歷史積澱的輝映下,正發揚著他「天下為公」的精神,光大著他的事業。我們沒有辜負先生的期望,我們正承繼著先賢們的血脈,向著更美好的明天進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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