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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五常:讓他們罵到夠,真理半步不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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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aodai 發表於 2010-8-29 08:55 | 只看該作者 回帖獎勵 |倒序瀏覽 |閱讀模式
來源:共識網     2010-08-29       作者:唐騁華

  74歲的張五常先生依然活躍,頻頻發言,闡述自己數十年來的觀察和思考。儘管他的贊同者和抨擊者,有極端對立之意,但爭議恰好說明他的存在。難以否否認,張五常的確是少數幾個享有世界性聲譽的華人經濟學家之一。

  談現實:我們比西方更有彈性

  問:您在《中國的經濟制度》一書中,對1994年後實行的分稅製做了肯定性評價,不過,分稅制儘管給了地方一定的財政自主權,中央政府卻也靠「轉移支付」等加強地方政府對自己的依附性,您如何看待這種現象?在改革進行了30年之後,您認為分稅制是否有改革之必要?

  張五常:中國的稅制在某方面過於複雜,要簡化,但以增值稅推出的分成(分稅)制度不要改。我是個實用主義者。中國的地方分稅制起於八十年代後期,穩定於一九九四。一九九三至一九九九這七個年頭,中國的經濟困境是開放改革以來最嚴重的,但長三角卻出現了爆炸性的增長,約八年超越了起步早十年的珠三角。人類歷史沒有見過這樣的事。如果不是因為經濟制度有過人之處,經濟學還有什麼用場呢?

  問:「縣際競爭」固然是「中國奇迹」的推動力,您覺得這種方式可持續性有多久?

  張五常:有朝一日,當國家的土地使用調整失卻了彈性時,我說的縣際競爭制度的運作功能會減弱。然而,如果北京處理得好,縣際競爭會在今天逐步轉到其它範疇去,尤其是工業的轉型與科技的改進。后二者,縣際競爭也會作出重要的貢獻。北京要放手讓縣幹部處理。

  問:但「縣際競爭」 似乎讓地方政府有了強烈的牟利動機,比如推高房價。內地現行的房產模式是借鑒香港的,行政機構有批租權,有學者認為這是房價飆升的重要原因。您對兩地的制度和經濟運行均有深刻了解,持什麼看法?

  張五常:不是一般的。除了一些房地產熱點,今天以工業為主的縣不支持高地價。這是說,不少縣的幹部還是認為增值稅的增加比地價的升值對他們更有利。對他們來說,地價收入與增值稅收入往往負面聯繫——此消彼長。實際上,凡是國家持有土地的所有權都會出現這樣的情況。不同的是,香港公務員的收入與地價的高低正面聯繫著,所以多年以來香港政府傾向於高地價政策。多年前他們否認,我的一位港大同事作了詳盡的研究,有說服力地指出香港有高地價政策。目前內地某些熱點有這樣的傾向,但不嚴重。

  問:每年都有改革戶籍制度的呼聲,您如何看待戶籍制度?

  張五常:本來我對中國的戶籍制度有反感,今天有了改觀。六七年前內地對當時的「非典」病毒控制得好,使我意識到戶籍制度有助。今天恐怖活動地球化,中國有機會不能獨善其身,若如是,其戶籍制度也會有助。中國的人口早就自由流動了,如果戶籍制度損害了私隱的需要,要改進,但中國樹大招風,不能排除有搞事的人。我因此認為戶籍制度有保留的理由。這制度與流動人口的混淆使經濟統計數字頻頻出錯。

  問:您怎樣剖析當前的「民工荒」?是否與去年投入4萬億,基礎設施建設大規模上馬,導致了「擠出效應」有關?

  張五常:四萬億無疑有「擠出效應」,增加了「民工荒」的壓力。另一方面,年多前有數以千萬計的工業員工回鄉潮,今天好一部分沒有回到工業去,或沒有回到昔日的工業區。天倫之樂是真樂,而一家一孩的管制是放寬了。我的推斷,是今後中國的工業發展,不會像以前那樣集中在傳統的工業區,而是會擴散到鄉鎮去。國家大興土木地興建公路、高鐵等,也會鼓勵這擴散。

  問:因金融風暴之故,中央加強了調控,近期企業國企主動兼并的行為也較多,您如何評價這一現象?

  張五常:西方的經驗,是凡有經濟災難,政府權力大增是後果。目前中國有這樣的傾向,是明顯的,但我認為不嚴重。雨過天晴后,北京削減自己權力的機會存在。從西方的經驗看,這看法近於天方夜譚,但中國的體制比西方高出了相當多的彈性。

  問:關於國有資產的處理,北京大學周其仁教授主張不管以何種方式,只要私有化就好,初始產權可以在交易中產生;清華大學秦暉教授則主張通過民主化,平分給每一個公民。您贊同哪一種方案?從產權角度,您如何看待國有資產的「產權」界定問題?

  張五常:產權問題不是那麼簡單。所有權不重要。關於國企(你說的國有資產), 重點有二:一、要在市場發行足夠的股票,使股民可以隨時把國企的股價沽得七零八落。這是效率低的懲罰,由市場執行,是否國企無關宏旨;二、要取締國企持有的由政府保護著的壟斷權力。這不容易做到。

  談當年:我買到了上佳「座位票」

  問:能談談您和楊小凱的交往及對他的評價嗎?

  張五常:小凱為人高傲,一些朋友認為不易相處。我就是喜歡他,欣賞他的天賦。他曾坐牢十年,到美國求學拜錯師,生命短暫,還有那樣的成就,天生本領應該在我之上了。但讓賽不能讓我那麼多!經濟學的基礎他學得不夠——他沒有機會好好地學過——所以對概念的掌握可以改進。當年我希望他能到港大來跟我一段日子。他答應了,簽了合約,但終於沒有來。我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之前他曾經到港大造訪一年,很用功,天天從早到晚不停地為學術賣命。他不是個喜歡搞政治的人,不少外人看錯了。

  問:但楊小凱也批評您「不大懂數學」,您如何看?

  張五常:有些人不懂數,但奇怪地知道方程式在說什麼。我沒有這本領。有些人懶得學數,但要學時學得快。我有這本領。有些人可以發明數學,我也有這本領。我不認為從事經濟解釋數學是重要的。我認為英文要寫得好非常困難,而清晰、優美、文氣如虹的文字,是上佳經濟學的傳統,斯密、凱恩斯、費雪、科斯等人都有這樣的本領。我在英文的寫作上下過苦功,七十年代史德拉等朋友說達到師級,很不容易。中文容易得多,雖然我要到近十年才認為自己的中文可以揮灑自如。沒有辦法,此長彼消,我今天的英文是退步了。小凱的英文不到位,雖然謝世前兩年有改進。我認為在他出道初期,不多用方程式他的英語文筆不夠用。

  問:為什麼不「妥協」一下,以期在這個體制內更成功呢?

  張五常:說到要在西方學術界打出名堂,中國人談何容易!如果讀我的《英語論文選》,你會發覺不少他家之說出自我的舊文,但沒有提到我。我的英語文章被提及的次數還可以,但如果我是老外,這次數會上升幾倍:這樣的運情,炎黃子孫在西方一般如是。

  問:但至少您站穩腳跟了,所以有人認為,如果您留在美國,會獲得諾貝爾獎,有更多榮譽。

  張五常:1983年起我轉用中文下筆,是為了對同胞的一點關心。是中國的青年重要呢,還是什麼獎重要呢?只有科斯一個同意我的看法。兩年前他對一位朋友說,當年催促史提芬回港任職,是他平生做得最對的一件事。今天看,如果你說的「榮譽」重要,那我當年舍英取中的選擇是做對了。我是坐上了中國發展的船:這船沉沒我會沒頂,沒有誰會記得我;這船一帆風順再二十年,我寫下的不會被視作糞土。從來沒有刻意地爭取什麼身後聲名,歷來不重視,但今天看走勢如斯也。神州再起,炎黃子孫要叨一下光理所當然,我是買了上佳的座位票的。

  八年前,巴澤爾七十大壽,在西雅圖的聚會中,諾斯公開說:如果史提芬不回港任職,早就拿得諾貝爾獎。二十年前一位與該獎有關的人士對我的一位同事說得更肯定。但我選用中文動筆。是中國的青年重要呢,還是什麼獎重要呢?只有科斯一個同意我的看法。兩年前他對一位朋友說,當年催促史提芬回港任職,是他平生做得最對的一件事。

  談心態:整理作品,讓別人去罵

  問:您的思維方式屬於「天才型」,卻依然能在經濟學界立足。而現在很多學子,因思維較「野」,無法被教育體制認可,您有什麼建議嗎?

  張五常:在神州大地,稱得上是「天才型」的學子無數。他們就是沒有機會,沒有我昔日的際遇,為此我大發牢騷多次了。

  問:張軍教授在為您寫的《思想的衝擊》一文中說,當今說「中國做對了什麼」的學者往往飽受抨擊,反之則備受讚譽。作為一個探討「中國做對了什麼」的學者,您怎樣面對這些批評?多問一句,您如何評價郎咸平的經濟學水平?

  張五常:張軍說的是個潮流,年輕人心有不甘是個原因,不平則鳴是個原因,網際網路的方便是發泄的好去處。我就是要讓他們罵到夠,真理半步不讓,久而久之,他們有一部分總會看到真理。

  問:談談和科斯的交往及對他的評價吧?

  張五常:科斯是我認識的最固執的學者,所以不同意他的,我說一次就不再說。史德拉說科斯是地球上最典型的英國紳士,一舉一動皆合乎禮儀,慢吞吞的。我的女兒讀英國文學,很愛科斯這個老頭子。從一個大師的水平衡量,科斯對經濟學知得少。好些熱門話題他不知,不懂,也不管。我永遠不跟他談任何他沒有興趣的學問。論到思想深度與對問題重要性的感受,科斯可謂百年一見。一九七五謝世的天才嘉素曾經對我說,對經濟制度的感受,我們要上溯到一七七六的斯密才可以找到一個與科斯相提並論的。這解釋為什麼我寫《中國的經濟制度》時,只為科斯一個人寫。他說難讀,但重要,有力度,完全滿意!

  問:如何評價新制度經濟學的現狀?

  張五常:一團糟。搞這門學問的一個學會幾個月前在廈門開會,請我為主講,我以《看不到則驗不著——新制度經濟學的災難性發展》為題,把科斯嚇了一跳,多次叫我留個情面。後來他很滿意我講的。我指出以卸責、偷懶、恐嚇、勒索、隱瞞、博弈、機會主義等等概念,只有上帝知道是些什麼,無從推出可以驗證的假說,科學上皆廢物也。我刻意地講得搞笑,輕鬆一下,滿足了科斯的要求。

  問:看您在《五常學經濟》中寫兒時的香港,很神往那種氛圍,您的朋友中有很多「奇人」,甚至容國團的「乒乓第一課」都是您教的。這幾十年來,香港有巨大的變化吧?

  張五常:跟我童年時相比,香港今天人太多,海灘污染嚴重,不再美了。曾經是釣魚勝地,今天那裡的海水養不活魚。二十年來,香港變得政治化。我是個對政治避之則吉的人。

  問:未來的計劃是什麼?您最看好的大陸經濟學家有哪些?

  張五常:七十四歲了,還有什麼「未來」可言呢?只希望能在餘下來的日子整理好自己的作品,不僅多,而且雜。說到多而雜的合併,我可能破了什麼紀錄。餘下來的日子可能不夠。

  作者註:採訪稿原刊登於《生活周刊》,因版面容量等緣故有不少刪節。此次發的為全文,回答均為張五常先生親撰。
明有物有則,索源清流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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