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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兵日記:揭露國民黨基層部隊的真實狀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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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年6月25日

本文摘自《一個國民黨女兵的日記》 作者:趙顯裔 出版社:武漢出版社

上午何隊長召集全體隊員開會,他開門見山:「咱們又有任務了,南京國防部×專員來東北視察, 現在已經抵達瀋陽,按日程最近就要視察新×軍,什麼時候到咱們師聽候命令。下月初在宏大電影院舉行歡迎×專員文藝晚會,軍部要求我們出個獨幕劇。我跟隊副 商量了,咱們就演保留劇目《麒麟鎮》,喬瑩不在,她的角色給林婕,原來喬瑩、林婕就是A、B角嘛。再加上輕音樂小合唱獨唱,時間正合適。《你這個壞東西》 不能唱了,老曲你再另選一首。姜瑞田在譜台上搞點兒新花樣,把原來的換掉,動動腦筋,好好設計一下。」何勇的胖臉又開始出汗,他掏出手絹猛擦,「還有一項 任務,一團政工室的尹明請咱們去幾個人幫助他們布置營區,寫點標語什麼的,他們人手不行,這也是咱們師臉面上的事兒。我跟隊副研究,姜瑞田、徐偉、安琪, 你們三個去,獨唱、小合唱就不用跟著練了,反正都是老歌。一會兒就去吧,今天干不完明天接著干,誤不了演出就行。」一說到跟姜瑞田一起工作,我就打怵就緊 張,真怕林婕又找麻煩無理取鬧,可是又說不出拒絕分配的合理理由,真傷腦筋!
何勇隊長講完,隊副張紹德接著說:「各位抓緊時間準備,都賣點兒力氣。軍長、師長都要陪×專員出席晚會,三個師的政工隊都有節目,這就等於不是比賽 的比賽,可不能給咱們師丟臉。」一團駐地在十二路,我們去演出過,據說那是偽滿時期的兵營,洋灰罩面、石棉瓦蓋頂的日本式平房整齊地排列著,四周圍了兩層 鐵絲網,大門垛上藍底白字分別寫著「仰天地正氣」「法古今完人」,門楣上也是藍底白字寫著「精誠團結」四個大字,上方畫著「青天白日」徽章。門垛左右立著 崗樓,一個頭戴鋼盔、端著衝鋒槍的哨兵擋住我們,「你們是哪的?找誰?」徐偉指指臂章不屑地說:「哪兒的?沒看見?××××部隊,跟你戴的一樣。」姜瑞田 走上前客氣地說:「兄弟,我們是政工隊的,到團政工室辦事。」那個哨兵搖過電話后問:「你們都叫什麼名字?」徐偉不耐煩地說:「真啰唆。姜瑞田,安琪,徐 偉,兩男一女。」哨兵歉然一笑,「對不起,請進。第二排第一間就是政工室。」我們剛走進大門,就見有人迎面走來,他揚手招呼道:「歡迎,歡迎。」他先伸手 同我們一一握過。
「尹明,你小子早點兒出來呀,讓我們等老半天。」徐偉照尹明前胸捶了一拳。
「對不住各位啦!請吧,團長和主任都在團部等著哪。」尹明前面帶路,我們緊隨其後。
大操場上正在進行單兵訓練,士兵在按口令做動作。
「這都是新兵嗎?怎麼連基本動作也不會?」徐偉問尹明。
我也正納悶,這些兵穿的軍服都不大合身,年齡也相差懸殊,既有半大老頭子,也有未成年的孩子,高高矮矮參差不齊,有的像沒洗臉似的,髒兮兮的,有的 一嘴巴鬍子,像監獄里的囚犯。我心裡說:這哪有軍人樣啊。
「他們既不是新兵,也不是老兵,不瞞幾位,這些人都是剛剛僱來充數的。」尹明頭也不回只顧往前走,話里夾帶怨氣。
「什麼意思?為什麼要僱人充數呢?」尹明已經算是熟人,我直截了當地問。
「嘿嘿,」尹明一聲冷笑,「不是南京的專員要來嗎,他要閱兵,可班不夠班,排不夠排,缺這麼多人不就露餡了?所以要臨時僱人充數,等閱兵一結束就脫 衣服發錢走人。比如軍餉、軍服等都是按一個排發下來的,可這個排少十個人,這十個人的份兒就歸了當官的,這就叫吃空額。你們政工隊花的錢包括軍餉,就是從 這些『空額』中挪出的,姜瑞田他們都明白。」 「吃空額」一說,我在隊里已經聽說過,今天實實在在領略了,又長一大學問。
「這就是所謂的『喝兵血』吧?」我又問。
「性質一樣,方式不同,『喝兵血』是指剋扣士兵,比如少發衣物,少發錢,在伙食上抽條等,招兒多啦。」 「怪不得老打敗仗呢。」我心存不平地問,「這種情況上頭不知道?不管?」堂堂的國家軍隊竟如此黑暗腐敗,實在是令人匪夷所思!
「見怪不怪。上樑不正下樑歪,都這麼干,誰管誰?唉,天下烏鴉一般黑。」尹明只管說話不回頭,看不見他的表情,不過從他的語調中可以聽出他的憤懣情 緒。
我們走進一團政工室,尹明指著站在那裡的兩個人介紹說:「這是黃團長。」這位黃團長前次來演出時見過,身材魁梧挺胸腆肚,穿著嶄新的將校呢軍服,肩 章上綴著三顆梅花星,所剩無幾的稀疏頭髮勉強蓋住光禿的頭皮,颳得發青的臉上笑容可掬,厚嘴唇蓋不住的焦黃大板牙看了令人作嘔。他向我們逐一點頭說:「歡 迎,歡迎,幾位要受累了。」那一對金魚似的泡眼死死地盯住我看。「我們早就認識了對不對?你叫安琪嘛。你們丁處長說你的名字起得好,就是天使的意思。好, 好哇。哈哈哈。」站在黃團長身邊的是團政工室方主任,他是那種不會給人留下多少印象的人,比黃團長有禮貌、有派頭。他操著南蠻子口音說:「是這個樣子的, 專員要來視察嘛,總是要做些準備的。有好多事情還沒有做好,人手又不夠,所以請幾位過來幫幫忙啦。時間很緊,幾位要多吃些辛苦嘍!」他對尹明一抬下巴說, 「具體事情你同他們商量著辦好啦。」又轉對黃團長說,「請團長做指示。」黃團長擺出一副真要發表長篇大論的架勢,雙手叉腰清清嗓子說:「敝人代表一團全體 官兵歡迎各位」,他習慣性地停頓一下,似乎在等候聽眾的掌聲。他逐一看過我們的臉,看姜瑞田和徐偉各一次,看我總共三次。我佯裝若無其事地把臉轉到一邊 去。他又乾咳了幾聲,「啊,這個,這個,請各位來幫著忙活忙活,各位受累啦——」姜瑞田眉頭一皺,不耐煩地打斷他的話,「黃團長,還是抓緊時間做事吧。」 我心裡說,怎麼當官的都是這副德行?講話非得一叉腰、二清嗓子、三哼哼哈哈,簡直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黃團長挨了姜瑞田一悶棍,臉漲得通紅,一時語塞。方主任急忙轉圜說:「黃團長,就讓他們商量著辦吧。今天三位就不必回去了,晚上加個班,爭取今、明 兩天把事情幹完,黃團長已經跟你們何隊長打過招呼。團座,我看咱們就別耽誤他們做事了。」黃團長就凳下台,「行,幾位受累吧。」他又瞟了我一眼,笑眯眯地 指示尹明,「通知伙房,晚上給他們打牙祭。」說著又走近我,咧開厚嘴唇露出焦黃的大板牙,「安小姐,你可能不知道,賤內也是你們政工隊的呢,她叫賈金玲, 有時間去會會她,你們是隊友嘛。哈哈哈哈。」幾聲莫名其妙地大笑聽得我直發冷。來之前就聽說過黃團長的夫人是政工隊隊員,不知怎麼就被黃團長看中,由何勇 做月老促成這樁姻緣。聽說賈金玲並不十分情願,無奈先是隊長,後來又有處長出面軟硬兼施,最後不得不束手就範。出於好奇心,我真想去見見這位團長夫人,可 又對叫人捉摸不透的黃團長發怵。他目不轉睛地看我,在等我的反應。為了趕快躲開那對金魚泡眼,我只得不置可否地點點頭,他又是一陣莫名其妙地大笑。方主任 好像已發覺我們的抵觸情緒,趕緊解圍:「團座,咱們走吧,具體事情讓尹明跟他們研究。」他邊說邊輕挽著黃團長的胳膊走出房間。
目送他們的背影我心裡嘀咕著:今天又碰見鬼了!
上午,我留在政工室寫標語,在裁好的各色紙條上用毛筆寫標語、口號,什麼「熱忱歡迎×專員蒞臨我團視察」 「向功高德劭的×專員致敬」,還有什麼「向勞苦功高的國軍將士致敬」「肅清赤特,戡亂救國」之類。徐偉、姜瑞田找了幾個士兵當下手,去裝點營區小禮堂、飯 廳等專員可能要去的地方。
午飯自然比隊里的好,高粱米黃豆飯改成大米黃豆飯,菜里多了些肉星,還第一次吃到一種叫榨菜的東西。徐偉的大飯量驚呆了一團的伙夫。飯好心情也好, 我們邊吃邊聊。徐偉說:『知道嗎?有的連指導員就是政工隊出去的,將來咱也混個指導員乾乾。」 「沒看出來,你還是個官迷呢。」姜瑞田存心奚落他。
「人往高處走嘛。連指導員——營教導員——團政工室主任——師政工處長,這就是政工幹部的梯子。穿軍裝不打仗,只管動腦筋用心思,這差事多美呀!」 徐偉心馳神往地好像已經坐上了處長的交椅。
「來,咱們以飯代酒祝徐偉官運亨通、步步高升。」姜瑞田端起飯碗,邊說邊笑,嗆得把嘴裡的飯噴到徐偉臉上。「對不起,對不起。」他連忙掏出手絹去擦 徐偉的臉。
徐偉紅著臉把姜瑞田的手擋開,他明知姜瑞田話中帶刺也不介意,扮出笑臉說:「借老弟吉言啦。說實話誰不想當官,不然跑到軍隊來幹什麼?」真是同路不 同謀!別人怎麼想我不知道,不過我可從來沒往這事上想。記得小時候玩《陞官圖》,從「未入流」一直升到當朝一品,可那不過是虛幻的遊戲而已,想不到徐偉的 心裡還真擱著一份「陞官圖」呢。也許是先天遺傳或者後天影響,我從小就喜歡文藝,對電影、戲劇如醉如痴,每有一部新電影公映,必定先睹為快。什麼白雲、尤 光照、顧蘭君、白光,這些當紅的上海明星來瀋陽演出時,我也一定要把攢下來的午飯零用錢拿去排長隊購得一張門票。聽媽媽說,爸爸就是個戲迷,而她自己就有 很好的音樂天賦,所以當了音樂教員。我報考政工隊,一為謀生,二為找到學習和發展個人志趣的機會。入隊以後有了可靠的飯碗,第二個目標便成為第一個、也是 唯一的目標,我的想法跟徐偉的根本不同。我對姜瑞田雖然還算不上有很深的了解,但從他待人處事上可以看出,他絕非徐偉之輩。不知為什麼,我倒覺得徐偉跟梁 大戈有許多相像之處。儘管他們在年齡、秉性、舉止言談上有很大差異,我還是覺得他們是一路人。
午後接著幹活。不知是誰「走漏風聲」,走馬燈似的來了不少人,像看耍猴似的來看我寫字。這些人都自報家門,有連長、指導員、副官、參謀,連衛生隊的 大夫也來過。可他們並不在意我的字,個個都像蒼蠅似的把眼睛黏在我臉上。有的還故意湊得很近,呼哧呼哧吐著大蒜氣混著煙酒的臭味,氣得我把筆一摔坐到一邊 去,乾脆不寫了!想來的、該來的都來了,我卻再無心拿筆。剛剛寫完的幾條都歪歪扭扭,字不像字、體不成體,簡直是暴殄天物,我簡直不敢相信這都是我寫的。
晚飯後黃團長派勤務兵來「請」我,說團長夫人要見我。「盛情」難違,我只得知會過姜瑞田、徐偉之後,隨來人去黃團長的住處。
黑色的天幕已把營區遮得嚴嚴實實,只有一排排營房的小窗戶還閃著微弱昏黃的燈光,四周靜得可怕。忽然傳來幾聲槍響,好像就在附近,我嚇得搶步向前, 一把抓住小兵的胳膊。
「這是哪裡打槍呀?」我悄悄地問。
「沒事兒,離這兒遠著哪。」小兵滿不在乎地說。
聽聲音他好像在笑我。他大步流星地走著,我幾乎是小跑才能趕上他。一路上我跟他只說過一句話,我想說點兒什麼,可他越走越快,我只有喘氣的份兒。
在一排營房的中間,有一幢蒙古包式的小洋房,球形的門燈像眨動的眼睛一閃一閃的。憑我些許的物理知識,我斷定這是電壓不穩。那個跟我年紀相仿的小兵 指給我看,「這就是團長的家。」我隨小兵邁上台階,小兵熟練地在電鈴鈕上摁了兩下。門裡的燈亮了,照出一個黑熊似的影子,我猜是黃團長。門開了,一個圓乎 乎的胖臉先伸出來,一嘴焦黃的大板牙尤其顯眼,兩隻金魚泡似的眼睛已眯成兩條彎曲的黑線,眉毛淡得像被颳了去。
「歡迎,歡迎,小安同志快請進,外面冷,可別凍著呀。」他弓著身子謙和地後退一步,做了個請的姿勢。我不知道深入虎穴是個什麼感覺,大約也就是這 樣:戰戰兢兢,頭皮發麻,心突突地跳。前面是敞開的門,後面是堵在台階上的小兵,我真的是沒有退路。我像踩在薄冰上,小心翼翼地走進去。黃團長立即跟上 來,把小兵關在門外。房子很矮,好像一伸手就能摸到天花板。房間里很暗,走在地板上顫顫悠悠的咯吱咯吱響,好像隨時都有踩塌的危險。外面一間房空蕩蕩的, 只放了一張桌子幾把椅子,都很舊,大概還是日本人留下的。再往裡走是並列的兩扇門,黃團長急忙跑到前面推開靠里的一扇門喊道:「金玲,客人到了,你的隊友 小安來看你啦。」我不由自主地邁進門去,一股濃郁的香水或者頭油的氣味撲鼻而來。我一眼看見一個身體微胖的女人坐在床沿上,她穿著一件鮮紅的緊身絨衣,把 女人的曲線盡顯無遺。她頭上罩著金絲線髮網,雖然已近就寢時間,依然濃妝未卸,或者也許是剛剛敷上去的。這位團長夫人按我的推測,應該在二十二三歲,可看 上去卻並不年輕,近看眼袋下垂,眼角已有了淺淺的魚尾紋。她算不上是個美人,卻也眉清目秀,皮膚細嫩白皙。見我進去,她立即站起疾步迎上來,親熱地拉住我 的手。
「你好,謝謝你來看我!」她笑得很甜,只是笑容瞬間便消失了。直覺告訴我她並不快活。我也用真誠的笑回報她,緊緊握住她冰冷的手。
「夫人,你好!」團長夫人嗔怪地說:「什麼夫人夫人的,我最討厭這稱呼。我也是從政工隊出來的嘛,我們是隊友,你還是叫我的名字賈金玲吧。」我們說 話時,黃團長就在地上轉悠。
「老黃,你去干你的事情,我們姐妹倆拉拉家常嘛。」 「好,好,你們嘮,我不打攪。小安啊,咱們這是廟裡和尚清一色的光棍兒,平常她沒個伴兒,你能陪陪她真是太好了!」黃團長帶著哈哈大笑走出房間。
團長夫人拿出各色糖果、餅乾給我吃。
「賈大姐,」我遵從她的意願不再稱呼「夫人」,「你身體保養得多好呀!」我沒話找話翻出這麼一句肉麻的話。
「唉,有什麼好不好的,不過是混日子罷了!」她有些激動地拉住我的手不放,忍住在眼裡打轉的淚水,給我一個甜甜的笑。她笑得很美,只是太短暫,我還 未及細細品味便倏忽不見了。她緊盯著我的眼睛看,塗得艷紅的雙唇翕動一下,想要說什麼。我猜想在她身上一定有很多故事,從她憂悒的眼神中,我又猜想那些故 事大半是苦澀而凄楚的。我正急切地等著她開口時,她卻把嘴閉得連縫隙也沒有。她斜眼朝窗外瞥去,好像聽到了什麼動靜。接著我也聽到咚咚的腳步聲。隨著一股 冷風黃團長推門進來。
「哈哈哈,嘮得挺熱乎嘛。時間不早了,小安啊,明天還要做事吶,有話留著以後慢慢嘮。金玲,就讓小安睡在隔壁吧。我已經打過電話告訴小姜和小徐,小 安你就放心住在這裡。我原想讓你跟我太太一處睡,又怕你不習慣,還是你自己單獨睡吧。」他盯在我臉上,那似笑非笑的神情讓我心驚肉跳。來時隊長說干不完明 天接著干,沒想到晚上的住宿問題,更沒想到要住在黃團長家裡,現在已是身不由己。我又一想,不睡這兒又睡哪兒呢?兵營里如何安排一個單身女子呢?還算好, 隔壁一間不跟他們的居室相通,把門插上機警一點兒不會有問題。
黃團長似乎看出我的顧慮,又是伴著幾聲大笑說:「小安啊,不用擔心,住在軍營里是最安全的,我這一團人都是你的衛兵,你就放心睡大覺吧。哈哈哈。」 不知怎麼我腦海里忽然閃出一句不著邊際的話:「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我有個一換地方就睡不著的壞毛病,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用了種種催眠的招數都不管用。 跟他們的居室雖有牆壁隔斷卻不隔音,那邊的動靜都能聽得真真切切。
「我的心肝兒,快,快,快脫呀,不要讓我著急嘛。嘻嘻嘻嘻。」是黃團長的聲音,好像並不想避諱什麼,甚至是特意提高嗓門兒給我聽的。
「別鬧了,我困了。」賈金玲低聲說。
「困什麼?明個兒讓你睡上一整天,來吧。」 「把燈關了,求你啦。」 「開著燈才有味兒嘛,嘻嘻嘻,你又不是大姑娘上轎頭一回呀。」我朝門外望了一眼,走廊的灰牆上映出燈光的白格子,我趕緊把燈關掉。
「這幾天身上不利索,就別——」 「你總拿這個搪塞我。不利索怎麼呢?我不在乎,哈哈哈哈,快點兒嘛。」……
下面的話更加不堪記述。我用枕頭堵,用被子蒙,那些污言穢語依然不絕於耳。
我還是個不諳男女情事的姑娘,哪會想到在這種地方竟聽到這一幕齷齪的勾當。我想哭,想嘔,更想大聲呼喊。我想踢開那扇罪惡的門,罵他們,撕他們,可 我什麼都不能做,什麼也不敢做,無助無奈極了!我只能咬著被角哭,任屈辱的淚水泉涌似的流淌,浸濕了枕頭,浸濕了被子。我真後悔,千不該萬不該,不該進什 么鬼政工隊。媽媽,您聽到女兒在呼喚您嗎?媽媽,媽媽,我即使沿街乞討,即使凍死、餓死也不要在這裡做下去。媽媽,我想你,我想你呀!
……
一隻大手在我身上胡亂地摩挲著,我驀地從噩夢中驚醒,一個重重的肉體壓在身上,壓得我喘不過氣。我猛睜開睡眼,只見黃團長獰笑著用力撕扯我的衣服。 我使出渾身力氣將他推開。由於用力過猛,我竟把他推到床下去,他一絲不掛地匍匐在地板上,白晃晃、圓滾滾,活像一隻剛剛褪了毛的死豬。我不敢看他,一骨碌 從床上爬起來正要往外跑,他一躍而起,瘋子似的抱住我的雙腿不撒手。
「心肝兒寶貝,我喜歡你,從上次看你演出以後就天天夢見你。你答應我,要怎樣便怎樣,我有的是錢,金條、鑽戒、美金、法幣都歸你——」突然,披頭散 發的賈金玲奪門而入,她哭著、喊著、罵著,發瘋似的撲向他。
「姓黃的,你是畜生,你是豬,你豬狗不如。你吃著碗里的惦記鍋里的,你害苦了我,又要害人家姑娘,你不怕天打雷劈!」黃團長惱怒交加,氣喘吁吁地 罵:「你當你是什麼好東西,我還不是『撿洋落兒』弄個二手貨!你要再喊老子槍斃你!」賈金玲舉起一把椅子砸過來,我趁他們廝打拔腿就跑,想去找姜瑞田,可 是四處都是黑洞洞的,我辨不清方向。我正猶豫著,突然從身後伸過一隻大手狠狠地抓住我的肩膀,不看也知道是那個魔鬼。
「小安哪,千萬別干傻事兒,他們要是知道這事給你抖摟出去,你還有臉見人嗎?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我不講就什麼事情都沒了,你照樣唱你的歌、演你的 戲。你要是說出去不光是你沒法做人,我也決不饒你!」他啞著嗓子發狠地說。
我氣得咬牙切齒渾身打戰,「我才不怕你,大不了一死!」「嘿嘿,小姑娘,千萬別干傻事,問題可不那麼簡單。別忘了,你是軍人,跑到哪裡也要把你抓回 來,開小差按軍法是要槍斃的。再說你不要家了?不要親人了?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你要是對不起我,就叫你家破人亡。自己好好掂量掂量吧。」他一聲聲冷笑。
惡魔的話讓我頓時沒了主張,我害怕極了,這件事真要張揚出去,不僅沒臉回隊,更沒臉見媽媽弟弟,再說這個惡魔什麼壞事都幹得出來,我怎麼能斗過他? 我無奈地失聲痛哭,兩腿軟軟的,再也支撐不住,身子一歪倒在地上。惡魔用他的大手將我順勢攬在懷裡,我徹底瓦解了。
「小安,回去吧,就當什麼事情都沒發生,好好睡上一覺,明天還要工作呢。」他一反剛才的卑劣和粗暴,像一個長者在哄孩子,我順從地跟著他回到那個在 精神上扼殺了我的魔窟。
我是一個熱愛自己祖國的中國人,我健康,我快樂。
細節成就完美。
圖片類未註明[原創]的均為轉帖!
沙發
匿名  發表於 2010-6-29 04:44
中華民國是中國人民的中國,中華人民共和國不正統、不是中國。但國民黨腐敗是真實的,是一黨專制。以另一黨專制代替此一黨專制不可為。中華民國不是國民黨的中華民國,中華民國是中國人民的中國。
3
匿名  發表於 2010-6-30 03: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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