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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事並不如煙 (楊天立)
光陰難免流逝,但往事並不如煙,難忘年輕時代日日月月。
請永遠不要忘掉辛勤創業的先驅
請不要淡忘辛勤創業的人,請不要淡忘建所「十員大將「,
請在光機所的歷史里給他們留下姓名吧,
他們是
孫功虞 范果鍵 孫希成 康永華 胡文禮
於興泉 牛漢民 惲稚輝 李長友 徐延齡
楊天立 tianliyang@yahoo.com.cn
這些日子, 瀏覽咱們的」老朋友」網頁上的照片和文章成了我的一大樂趣. 光陰難免流逝, 但往事並不如煙, 特別是年青時代的日日月月. 守華和敏政多次來電話, 鼓勵我寫點東西和大家交流. 寫點什麼好呢? 不知道為什麼, 一看到大家現在的照片, 腦子裡就浮現出當年的情景. 講一點以前的故事吧.
最早我在長春光機所工作. 1963年10月, 長春光機所由於還有很多當年的科研經費沒有花完, 怕因為節餘太多影響下一年度的院部撥款,所以臨時組織了一個採購小組, 派到上海,北京,天津等大城市突擊採購儀器設備和器材. 我被分配出差到北京和上海採購電子設備. 11月中旬到達上海后, 發現有很多長春所的中層幹部在那裡辦事. 後來才知道他們在籌劃成立一個新的研究所, 以後專門研究激光技術.地點擬選在嘉定科技城. 因為詳細的想法還沒有公開, 我打聽不到更多的內容. 這事好象和我出差任務關係不大, 所以也沒多想. 回所以後也沒對別人講. 後來發現有人知道這件事情, 甚至向我打聽. 我說好象有這種傳說, 不知道是否確實. 我是電子學室的, 就算有這事, 和我的關係也不大吧.
變化終於發生了. 1964年三月的一天早晨, 我剛上班后不久, 室主任和支部書記把我叫到他們的辦公室, 告訴我上海準備成立一個新所, 準備讓我去上海參加籌建工作. 我以為又派我出差, 問他們什麼時候出發. 他們說時間很急, 上海希望越早去報到越好. 一些行政幹部早就到達上海了, 因為有些是技術問題, 所以還要從研究室抽幾個人參加籌建. 這次出行由沃新能負責. 讓我和他聯繫. 另外告訴我以後把我調到這個新所工作, 所以建議我馬上辦理離所手續, 帶走全部行李物品去上海, 做不回來的準備. 天哪! 這件事對我實在太突然了. 我在長春工作了五年多了, 怎麼能說走就走呢? 我想起碼要用幾天的時間才能辦完在長春的」善後工作」吧. 我馬上找沃新能問怎麼一回事. 沃說具體安排他也不很清楚. 上海方面只說任務很急, 讓咱們儘早出發.
那個時候還沒通從長春直達上海的火車. 去上海需要在天津換車. 從長春到天津要一晝夜時間, 從天津到上海也要一晝夜的時間. 如果連續乘車沒有卧鋪, 要在車上坐兩晚上. 會很累. 買卧鋪需要排隊預訂. 怎麼辦? 我當時想了一招: 我的老家在天津, 我可以先去天津排隊, 把幾個人從天津到上海的這段卧鋪票買好. 等大家到達天津后, 馬上上卧鋪去上海.沃說這個主意不錯,就這麼定了. 為了儘早出發, 我準備把離所前要辦的事當天辦完. 我在長春住單身宿舍, 個人行李不多, .於是先到木工房釘了兩個大木箱裝行李. 請了一個同事到車站替我買一張當晚去天津的火車票(有沒有座位都行). 中午裝箱, 要車下午去火車站辦理行李託運. 辦出差手續, 借款 …..如果只辦這些事, 我想有幾個小時夠了. 只是有兩件麻煩事: (1) 那天早晨起床以後, 我洗兩件衣服晾在院子了. 長春的三月份還是很冷的, 當天衣服肯定幹不了. 等晾乾是來不及了, 一狠心, 就把濕衣服包了一下, 和別的一起裝箱了. (2) 我在圖書館借的書有兩本找不到了, 不知道在誰手裡, 還不了. 還有一盒從器材處借的製圖儀器也忘記拿給誰用了. 圖書館和器材處的兩個公章蓋不上, 離所手續自然辦不成. 不管它了, 以後再補辦吧. 當天晚上我就上火車了.
由於極度興奮, 晚上竟毫無睡意, 沒有卧鋪沒有什麼關係. 到了天津后, 我馬上到車站預售窗口排隊去買大家從天津到上海這段卧鋪票. 售票員讓我拿出所有從長春到上海的硬座車票, 這下我就呆了: 我手裡只有我自己的票呀, 他們還沒有到達天津,怎麼拿出他們的票呀. 我向售票員解釋了半天也不賣, 只肯賣給我的一張. 而且還是三天以後的, 我想有一張也好, 大家困了輪流睡吧, 就買下了. 那時候也真是無知, 連有這個規定都不知道. 就算他們的票在我手裡,我也只能買兩張卧鋪票.
按照約定時間, 另外幾個人第二天就到達天津了. 我把我遇到的情況告訴了大家. 如果再去買卧鋪, 還要在天津再多呆兩天. 沃說: 不等了,工作要緊, 馬上換車去上海吧. 沃說我難得回一次家, 讓我多在家住幾天, 然後乘卧鋪去上海找他們. 我說那怎麼行啊, 當即到窗口退掉我的卧鋪票, 和大家一起坐到了上海. 至今我還記得當年的這股幹勁. 我雖然也在車上坐了兩晚上, 可是到底在天津家裡睡過一晚上. 他們可是連續兩夜沒睡覺啊. 當我們到達福州路建設大廈籌建辦公室向計劃處長孫公虞報到時, 他對我們好一頓表揚, 他說他怎麼也沒有想到我們到的這麼快. 以後一開會他就提這件事, 一時傳為佳話.
當時派去的籌備組組長是孫功虞和范果健, 副組長是孫希成和康永華, 成員好象還有: 胡文禮, 於興泉, 牛漢民, 惲稚輝, 李長友, 徐延齡. 號稱」十員大將」. 去工作的還有一些人沒有列入籌備組名單. 我們幾個人的工作直接由孫功虞管. 主要任務是參加制定實驗室建設計劃, 採購設備和元器件等用品. 大家擠住在建設大廈的一間屋子裡. 那時我們都還年青, 每天早出晚歸擠車爬樓也不覺得特別累. 在上海和嘉定幹了一個月. 四月初,派我們去北京搞國外訂貨. 後來聽說, 從長春和北京調到嘉定的人已經出發了, 等我們五月份從北京回來時, 上海所已經到一百多人了.
給我印象最深的是當時大家的工作積極性非常之高, 特別是幹部帶頭. 你想, 一群外地人白手起家在陌生的大上海用這麼短的時間建立一個研究所, 要解決多少問題? 房子, 戶口, 運輸, 和地方官搞好關係, 生活安排, 還要盡量保證實驗工作不間斷, 沒有一個能力很強的班子行嗎? 為了保證紅寶石激光器的實驗不間斷, 在福州路建設大廈臨時建了個實驗室, 和公交公司達成了協議,晚上拉線,用窗外無軌電車電網的高壓大電流直流電做實驗. 嘉定最初的所址只有東樓的一樓 (東樓其餘的房子還由上海科大的研究所使用. 西樓是後來要到的), 為了優先保證新所的實驗室和器材倉庫用房, 全體行政人員, 包括」十員大將」, 都在一樓的門廳辦公, 各」科室」之間用簡單的屏風隔開. 我還記得吳瑞昆對我們講過他們從長春乘貨車押運儀器設備來上海的經過. 他們和貨物都裝在一個悶罐車廂里. 車廂沒有水, 沒有電, 沒有床, 甚至沒有窗戶. 自己帶幾暖瓶開水和乾糧. 甚至要自備尿桶大小便. 貨車沒有固定的行車時間表和停靠站. 從長春開到上海要一個多星期. 每開到了一個大站, 他們就打游擊似的溜下車透透氣, 買點吃的, 要點開水, 見到水龍頭就擦一把臉. 見到公共廁所就突擊大小便. 有幾次他正在大便, 發現車開了, 馬上出來提著褲子追趕已經起動的火車….. 這些事情後來經常被大家當笑話講,
不知道為什麼, 如今我想到這些事, 總是笑不起來. 現在的光機所早已鳥槍換炮了. 看到當今的光機人能坐在象賓館一樣舒適的房子里工作, 我不嫉妒他們. 我們的年代和他們的年代不一樣. 他們應該比我們生活的好. 我們應該無怨無悔. 我只有一點希望, 就是希望後來的光機人永遠不要忘掉辛勤創業的這批人. 「十員大將」大多已經離開我們了, 他們自己永遠不會向後人索取什麼了. 能不能在光機所的什麼地方擺幾張他們當年創業時的照片呢? 能不能在光機所的歷史里給他們留下一個名字呢? 這點要求不算太高吧.
楊天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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