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堂和地獄

上周北京有一則新聞引起坊間熱議，即從上月11日開始的「北京市打擊賣淫嫖娼專項行動」，在著名夜總會「天上人間」和其他3家頂級娛樂場所於上周被勒令停業整頓6個月後宣告結束。

　　掃黃多年來一直受到警方重視，對於總是春風吹又生的情色行業，民眾相信不會感到特別好奇。此次掃黃受到超出北京範圍的廣泛關注，想必不完全在於行動的成果。

　　據北京警方事後公布，一個月以來，共查處賣淫嫖娼團伙149個，35家存在違法行為的娛樂場所被責令停業，其中31家存在賣淫嫖娼行為。取締有招嫖行為的髮廊256家，抓獲作治安拘留以上處理的涉嫌組織、容留賣淫以及賣淫嫖娼違法人員1132人。此外，警方還公布了31家涉黃場所的名單。

　　但被媒體形容為「力度空前，高調罕見」的北京掃黃引起矚目的原因，主要還是因為「天上人間」這四個字所製造出來的眼球效應。在京城經營多年從未真正被取締的「天上人間」，此次遭遇整頓格外引起外界好奇。

　　在北京，沒聽說過「天上人間」的當地人很少，但畢竟去過這家頂級夜總會的人不多，使它始終有種低調隱秘的色彩。

　　從警方主動提供媒體的專項行動照片，和最近在網上熱炒的「天上人間」相關話題，讓我首次有機會認識部分中國富裕階層的高端奢華生活以及其中女性陪侍燈紅酒綠的人生。

　　網上流傳著許多關於這個所謂「京城第一選美場」的傳聞，如消費的高門檻、顧客的身份和陪侍小姐的背景等，拼湊出來的圖像，讓人感覺這個所謂的人間仙境徹頭徹尾就是美其名給富人享樂的聲色場所。

　　這種天堂的感覺，不僅庸俗，而且對許多人來說過於遙遠。在財富分配極度不均和社會暗流洶湧的時代，這樣窮奢極侈的現實場景和大動作的運動式掃黃只會加深民眾對於公共秩序混亂和社會不公的印象。

　　在國家的另一端，台資企業富士康近期傳出員工「九連跳」自殺的新聞，持續佔據輿論的視線，背後折射的個人心理問題、企業的經營管理方式問題，以及社會深層次的制度問題，在在提醒老百姓和關心中國的人，中國從來不是，也不可能是天堂。

　　「九連跳」讓社會學者看到農民工作為中國最弱勢的群體之一的生存困境，尤其是80后、90后一代的心理抗壓能力、企業生產方式和勞動環境能否讓員工有生存的尊嚴、薪資水平以及收入分配的合理性等，都是亟待具體被解決並具有重大政治和社會意義的問題。

　　有錢人的天堂、沒有錢人的地獄，這或許是一些中國人此刻的真實感受。可以想象這些生存狀態早已「原子化」為生產線流程附屬品的許多工廠農民工，如果看到有關「天上人間」的新聞時心理可能會有什麼感受。眼見同一個國度呈現天差地別的生活水平，意識到自己的生活其實是一種無法改變的宿命、無法走出的深淵，難免令人沮喪或不滿。

　　當越來越多人有這樣的感受時，社會極端的事件只會變得更多，不會變得更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