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蘆笛 袁世凱告密之謎再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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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ght12 發表於 2010-4-22 12:17 | 只看該作者 回帖獎勵 |倒序瀏覽 |閱讀模式
時間: 14 11 2007 15:06   


袁世凱告密之謎再探


蘆笛


感謝凌華網友貼出了戴逸先生的學術論文,此文我在寫作《袁世凱》系列之前曾在網上找過,可怎麼也找不到了。凌先生貼出后,我將文中成句輸入古鉤,調出了原文,附在本文之後(凌先生轉貼的乃是被人簡化了的通俗版)。

戴文的主要結論是三點:

第一, 袁參加了康有為策劃的兵變密謀,但反對康提議的奔襲頤和園「圍園殺后」,建議改為閱兵時請皇帝馳入袁營(至於此後再幹什麼,是只殺榮祿,還是殺榮祿后揮師奔襲頤和園,戴先生沒有說明)。

第二, 慈禧太后發動政變在先,袁世凱告密在後。

第三, 袁告密乃是被動行為,是在得知慈禧發動政變之後擔憂密謀暴露,才趕快反戈一擊,主動彙報了守舊派並不知道的圍園殺后的密謀,因榮祿的力保而免罪。

第二點現在似乎已經是國內史學界共識,不必再討論。但其餘兩點我覺得都不能成立。

關於第一點,作者的論據是:

1) 袁本人是強學會的發起人之一,和康有為關係很好,還曾通過關係試圖替康有為打通關節,使康的上書能為皇帝看到。

這一點倒無可懷疑,但袁參加發起強學會時已經做官,而康當時不過是個布衣,不存在袁去巴結康的問題。作者也承認,「此後,康有為南下,袁世凱去天津練兵,沒有什麼交往。康有為再到北京,進行百日維新,袁世凱已是掌握兵權的高官,且袁在小站,不便與朝士們往來,故而也沒有多聯繫」。

2) 袁被越級提拔為候補侍郎乃是康竭力舉薦的結果。袁為此感激涕零,曾寫信給康有為表示感謝。據徐永年的證詞,康有為曾對他說:「袁極可用,吾已得其允據矣!乃於幾間取袁所上康書示仆,其書中極謝康之薦引拔擢,並雲『赴湯蹈火,亦所不辭』。康曰:『汝觀袁有如此語,尚不可用乎?』仆曰『袁可用矣』。」(畢永年:《詭謀直紀》)。據作者解釋,這就是袁「對維新派作出全力支持的承諾」。

這雖是畢永年的證詞,但原始證據乃是康向他出示的袁的去信。竊以為,康有為是偽造文書的老手,他出示的信函是否靠得住,只有天知道。據畢永年說,康試圖拉他下水參與暴亂,但他認為不可行。不能排除康為了誘騙他入伙而編造袁的信函,以增強他的必勝信念。

袁對被越級提拔是否真的感激涕零還是個疑問。當時新舊兩派勢成水火,在此敏感時期突然被皇帝越級提拔,肯定要招來失勢的守舊派的忌恨。袁精明過人,和新舊兩黨都保持良好關係,不至於看不出這點來。他在日記中說「自知非分,汗流浹背,立意疏辭」,連「汗流浹背」都用上了,可見他完全看出了隱藏的風險。他還特地列舉了「郭友琴等友」、「剛相國、王、裕兩尚書」等人作為他試圖力辭的證人。言之鑿鑿,涉及多人,不大可能是事後串通編造。實際上,他去找剛毅(守舊派首領之一)等人,很可能是去洗刷表白自己雖然蒙受維新黨人舉薦,但那並非他的本意,他並不想做那個官。

作者還引陳夔龍的話來證明袁急於向上爬:「袁熱中賦性,豈能鬱郁久居。其至友某太史入京,轉託某學士密保,冀可升一階,不意竟超擢以侍郎候補,舉朝驚駭。某學士以承筐菲薄,至索巨款補酬,輦轂之下,傳為笑話。」但作者自己也承認陳與袁素來不睦,這完全可能是官場中司空見慣的背後中傷詆毀,缺乏取證的可靠性。

即使是袁真的給康寫了那封感謝信,「赴湯蹈火在所不辭」也只是司空見慣的客套,一般都是在私事的意義上使用。將其斷為「對維新派作出全力支持的承諾」,甚至飛躍到認定精明過人的袁世凱看不出維新派面臨的險惡局勢來,主動承諾介入密謀,未免過於輕率。

3) 作者雖然不得不承認:「當然,袁世凱官位已高,不便和維新派公開來往」,但仍認為袁和維新派保持著私下來往,「聯繫人即是徐世昌」。

這完全是作者的武斷猜測,並無實證。除了徐世昌也是強學會發起人,參與過袁在天津接見康的學生徐致錄之外,作者對此重大猜測並未出示任何證據。

4)作者說:「八月初三日,當光緒帝的密詔帶到康有為那裡,語氣緊迫,有『朕位且不能保』的話,維新派的幾位核心人物聚在一起,捧詔痛哭,商議救光緒的辦法,其中竟有袁世凱的心腹徐世昌在內。「這是何等機密的大事,卻有袁世凱的心腹徐世昌參加,徐是袁的代表,如果不是袁已對維新派作出全力支持的承諾,維新派是不會讓徐世昌參加這一秘密活動的。」

此孤證出自康有為的證詞:

「(八月)初三日晨,暾谷(林旭)持密詔來,跪誦痛哭激昂,草密折謝恩並誓死救皇上,令暾谷持還繳命,並奏報於初四日起程出京,並開用官報關防。二十九日交楊銳帶出之密語,楊銳震恐,不知所為計。亦於是日由林暾谷交來,與復生(譚嗣同)跪讀痛哭,乃召卓如及二徐、幼博來(梁啟超、徐仁鑄、徐仁錄、康廣仁),經畫救上之策。袁幕府徐菊人亦來。吾乃相與痛哭以感動之,徐菊人亦哭,於是大眾痛哭不成聲.」(按:括弧內為作者原注)

作者據此認定:「康有為的《自編年譜》中言之鑿鑿,不容懷疑。」

其實近年研究已經證明不但所謂「衣帶詔」是康有為根據光緒於七月二十九日(西曆9月15日)下給楊銳的密詔篡改捏造出來的,而且就連眾人聚集痛哭之事也是子虛烏有。

國內學者姜鳴指出:

1)按照軍機四章京的值班日程,楊銳與林旭一班,劉光第與譚嗣同一班。初三早上譚嗣同應當入宮處理公務,豈能參與聚讀密詔?

2)康捏造的假詔在初三還未偽造出來,林旭傳達的只能是真詔。就密詔內容而論,雖令人震驚,尚沒有理由抱頭痛哭。按正常邏輯,讀完密詔,他們應該去寫奏摺提建議。

3)康有為說徐世昌也在場,那他勢必得知密詔內容,知道皇帝沒有授權救援行動,必然會立即轉告袁世凱,使袁世凱對整個謀反計劃一目了然,後來大可在譚嗣同誘迫他殺榮祿時指出那完全是矯旨政變,也就可不背「欺君告密」的惡名了。問題在於,袁世凱當晚無法辨清密詔真偽,所以他猶豫,還同康黨虛與委蛇,甚至還要回天津與榮祿商量,這樣,徐世昌參與聚讀密詔自然難以令人信服(姜鳴:《天公不語對枯棋——晚清的政局和人物》,生活•讀書•新知三聯書店,2006年1月版))。

這些駁斥都非常有力。還可以補充的是,如果徐世昌也捲入密謀,那事泄后就必然會遭到懲辦。據作者說,老袁是靠及時坦白得以立功贖罪的,那老徐又是靠什麼脫罪?好像從來沒聽說過老徐遇到什麼麻煩,而且官一度做得比老袁還大吧?難道慈禧就這麼面慈心軟,放過一個又一個參與策劃謀殺她本人的密謀者?

因此,不能不承認所謂徐世昌與聞密謀,完全是康有為的又一彌天大謊,然而作者竟然憑此孤證飛躍到如此斷然而嚴重的結論:

「維新派的核心人物跪誦密詔,相與痛哭,經畫救光緒的策略,這是何等機密的大事,卻有袁世凱的心腹徐世昌參加,徐是袁的代表,如果不是袁已對維新派作出全力支持的承諾,維新派是不會讓徐世昌參加這一秘密活動的。」

並進一步飛躍得出以下推論:

「維新派與徐世昌跪誦密詔,商量救光緒時,自然會談到殺榮祿、包圍頤和園、劫持太后的密謀,因為這是維新派既定的策劃。……他們請徐世昌一起看密詔,就是要說服徐同意進行兵變,圍園奪權,據康有為的說法『吾乃相與痛哭以感動之,徐菊人亦哭,於是大眾痛哭不成聲』。但是,實行兵變的關鍵人物是袁世凱,徐世昌不能決定這樣的大事,於是就有當夜譚嗣同夜訪法華寺,與袁世凱面談之舉。」

如此活躍的想象力,用於寫歷史小說倒是得其所哉,但用來寫學術論文就是搞笑了。奇怪的是,作者怎麼就不會問問自己:既然有徐作聯絡人,譚嗣同還何必找上門去?而且,既然袁與康關係那麼好,又作出了「全力支持維新派的承諾」,康為何不自己去找袁商量如此重大的密謀,而要讓既與袁素昧平生,又據說是不贊成圍園殺后密謀的譚嗣同前去?

既然徐世昌參與跪誦密詔純屬捏造,那麼康有為為何要捏造這神話?唯一的解釋就是為他的愚蠢冒險作事後洗刷,以表白他決定拉袁世凱下水是有充分根據的,不是他的愚蠢到不可思議的密謀害死了六君子,而是袁世凱背叛了他們的信任。

據此可知,作者的第一條結論,亦即袁參加了康有為策劃的兵變密謀,但反對康提議的奔襲頤和園「圍園殺后」,建議改為閱兵時請皇帝馳入袁營云云,礙難成立。

關於第三個結論,亦即袁告密乃是被動行為,是在得知慈禧發動政變之後擔憂密謀暴露,才趕快反戈一擊,坦白了守舊派並不知道的圍園殺后的密謀,因榮祿的力保而免罪,作者的論證如下:

1)袁初三即從譚那兒得知圍園殺后的密謀,明知慈禧處於危險中,卻不在初四找弈劻、剛毅等慈禧心腹報告,而是在初五返回天津。

這條我已經在《袁》系列中論述過了。譚矯詔給他的密令是誅榮祿后再奔襲北京,他不能不向頂頭上司兼他的暗殺對象榮祿彙報。此外,他雖然懷疑譚是矯詔,但初五請訓時他曾刺探過皇帝的態度,發現皇帝傾向於康譚的激進改革,所以畢竟吃不準譚說的到底有幾分是真話,因為夾在帝后之間而「反覆籌思,如痴如病」,豈能貿然去找后黨首領和盤托出?

至於所謂「慈禧處於危險中」云云,則是作者看多了武俠小說幻想出來的。連譚大俠本人都知道,沒有袁派兵圍住頤和園就殺不了慈禧:「我雇有好漢數十人,並電湖南招集多人,不日可到。去此老朽,在我而已,無須用公。但要公以二事:誅榮某圍頤和園耳。」只要袁不派兵圍住頤和園,殺了守園的禁軍,再放譚率領的好漢入內,就算譚找來的全是輕功非凡、高來高去的大俠,居於深宮被重重保護的慈禧也就絕對沒有危險可言,此乃人類常識,老袁豈有不知之理?

2)返回天津后他當晚見到榮祿想彙報,卻又被來客阻斷,要延宕到次日才跟榮祿彙報。

這一條我也覺得可疑,已經在那系列里講過了。我的猜測(只能是猜測,這就是我和作者的區別,他但凡作猜測時從不講明,如同敘述已知事實一般斬釘截鐵,前述「密謀的聯繫人是徐世昌」就是如此,甚至還繪聲繪色地描述了徐怎麼穿梭來往於康袁之間)是,因為事關重大,袁摸不清皇帝的真實意圖,夾在帝后之間左右為難,因此遲遲未能下定決心,直到初五晚間仍然如此。這雖然是缺乏直接證據的猜測,但可以確鑿地說,袁《戊戌日記》的這一疑點,可以解釋為他遲遲未下決心,但並不能證明他是在得知慈禧政變后才被動告密的,稍知邏輯思維的讀者都該明白這一點。

3)作者認為,《戊戌日記》的另一疑點是,「八月初六上午榮祿來訪,袁世凱和盤托出圍園殺太后之謀,按理榮祿應立即行動,馳京報信,兩個人『籌商良久,迄無善策』。商量的是什麼?聽袁世凱之言,似乎在商量如何保全光緒,當時處在危險中的是慈禧而非光緒,他們不是為處在危險境地的慈禧擔憂,卻在籌商保護光緒的辦法。榮祿同樣變成一個糊塗蛋,聽到這樣緊急的消息,並不馬上向北京報告,卻在那裡瞎操心光緒的安全,白白又耽擱了一整天,這豈不蹊蹺?」

看來作者真是無法擺脫武俠小說的影響了——哪有什麼必要「為處在危險境地的慈禧擔憂」?難為作者居然看不出來,這事的棘手處,是皇帝據說也捲入了密謀。作者據說是研究歷史的,卻竟然不知道在傳統社會中,兒子謀殺母親,哪怕是在平民之家,都是非同小可的「倫常慘變」,何況那兒子還是他們必須赤誠效忠的皇帝?兩人都知道這事如果密報給慈禧,光緒很可能被殺。那時他們就要被譴責為弒君兇手,正如孔子在《春秋》中不譴責真正的弒君兇手趙穿而譴責無辜的趙盾一般。輿論不敢公開譴責太后,但決不會放過這兩頭替罪羊。這就是兩人何以「籌商良久,迄無良策」,他們當然是為光緒擔憂,但那說到底還是為自己擔憂,因此進退兩難,商量不出個辦法來。這又有什麼好奇怪的?如果只是康譚謀反,那就絕對不會如此難辦了。老袁說得那麼明白:「此事與皇上毫無干涉,如累及上位,我惟有仰藥而死耳!」作者就是不懂,看來要現代學者明白傳統社會心理幾乎是不可能的事了。

4)作者引用兩段筆記小說,來證明袁世凱是在榮祿得知慈禧訓政的消息后嚴陣以待,才嚇得趕快乖乖坦白的。

第一段筆記小說是:

「戊戌政變,言人人殊。余據北洋幕府所聞,譚嗣同因西后干政,謀圍頤和園,說德宗賞袁世凱侍郎銜,欲令入衛。袁本強學會中人,可為己助。奉旨后入京謝恩,寓海淀旅店。嗣同夜訪之。出一德宗墨諭曰:『今日之事如不諾,則以手槍擊公,后我亦自盡』。袁云:『皇上之命,無不遵者。但向例皇帝必用硃諭,墨筆盡人可為,不能奉詔』。譚曰:『然則明晚即以硃諭來,不可爽約』。次日召見,德宗示以所命。袁極言母慈子孝為立國之本。退朝有某侍衛大臣拍其背曰:『好小子』。蓋西后遣人@⑤之,而以為立言得體也。袁遂不敢返館,即赴津至督轅,則見榮祿已令衛兵夾道羅列,而自西后處來之楊莘伯崇伊已在座。袁乃跪求榮為作主。榮曰:『吾已奉懿旨入京,此座即以屬君』。送至車中,袁曰『今日之事,皇上處於危地,如皇上有他,世凱以死繼之,榮曰『皇上決無他,其餘臣子則不能保』。此數語皆袁所親告人者」。

這種荒誕不經的道聽途說,作者也竟然當成確鑿史料引用。對文中諸多觸目錯誤視而不見,單單把對自己有用的 「令衛兵夾道羅列,而自西后處來之楊莘伯崇伊已在座」那句話拎出來,當真是「量體裁衣」!史學考證竟然可以如此進行,令人大開眼界。

如果這段「史料」可靠,那麼,袁世凱初五請訓時,光緒確實下令讓他去發兵圍園殺后,而袁拒絕奉詔,「極言母慈子孝為立國之本」,而光緒似乎也未曾龍顏大怒,就這麼算了。退朝後,有某個西太後派來監視光緒的侍衛大臣覺得他應對得體,拍他的背贊道:「好小子!」

這算是什麼弱智神話?從光緒給楊銳的真正密詔可以看出,光緒根本就沒有發動兵變暗殺太后的計劃。就算真有,他何不讓譚帶著硃諭去秘密找袁,卻要光明正大地在袁請訓的正式場合中宣講,故意讓太後派來監視他的侍衛大臣聽見?

就連作者視為鋼鞭材料的「令衛兵夾道羅列,而自西后處來之楊莘伯崇伊已在座」那句話也難以成立。作者也承認,慈禧宣布訓政時並不知道弒后密謀,上諭要抓的只有康氏兄弟,罪名是「結黨營私,莠言亂政」,連光緒新近提拔的四章京都沒事。袁世凱並未捲入新黨(起碼是沒有公開捲入),不過是被皇帝越級提拔為候補侍郎而已。榮祿憑什麼猜疑他造反作亂,以致如臨大敵,「令衛兵夾道羅列」?而且,如《戊戌日記》表明的,慈禧宣布訓政的上諭是用電報向封疆大吏們通報的。楊崇伊走得再快,想來也快不過電報吧?由此可見其語之無稽。

另一段筆記小說更可笑:

「入見后,傳聞有旨以文忠(即榮祿)大逆不道,令赴津傳旨,即行正法。所有直督一缺,即以袁補授,並帶兵入京圍頤和園。袁謂天津尚有蘆台聶士成一軍,曾經百戰,兵數倍於新建陸軍,圍園之事,萬不敢辦。至傳旨將直督正法亦恐辦不到,或俟九月兩宮赴京閱操,相機進行。八月初三,袁探知朝局將變,惘惘回津,文忠佯作不知,迨其來謁,但言他事,絕不詢及朝政。袁請屏退左右,跪而言曰:『今日奉命而來,有一事萬不敢辦,亦不忍辦,惟有自請死。文忠笑謂究系何事,何匆遽之甚?袁袖出一紙呈閱,並觀文忠氣色行事。文忠閱竣,正色告曰:『大臣事君,雨露雷霆,無非恩澤。但承旨責在樞臣,行刑亦有菜市,我若有罪,甚願自首入京,束身司敗,豈能憑爾袖中片紙,便可欽此欽遵』。袁知事不諧,乃大哭失聲,長跪不起。文忠曰『君休矣,明日再談』。」

這一看就是陳夔龍吹捧他的老上司榮祿,詆毀其競爭對手袁世凱捏造出來的神話,完全是舊小說的濫套:光緒給袁下旨,讓他殺了榮祿,奪了他的直隸總督職位,帶兵入京圍頤和園。袁奉旨后回到天津,見到榮祿,不敢下手,只好把聖旨拿出來給榮祿看,指望榮祿乖乖自動授首,不料榮祿處變不驚,拒絕從命。袁知道無法殺他,只好大哭失聲,長跪求饒。

這神話甚至比第一段還要荒誕離奇:光緒下密旨殺榮祿本來就無可能,對此我已經充分論證過了,就算是可能,也決不會在聖旨上寫讓袁兵圍頤和園,而袁既然存了殺榮祿的心,也就絕對不會把寫了這種話的聖旨給榮祿看。這種神話本來連孩子都瞞不過去,然而我們的史學家卻當成史料鄭而重之地引用了!

最令人嘆為觀止的還是,明明這兩段傳奇的主旨完全不同,根本捏合不到一起去,而且連時間或地點都弄錯了,然而作者就是有那本事苦心孤詣地「量體裁衣」,無比牽強地把「吻合點」挑出來,用來證明他預設的結論!

因此,竊以為,作者的這兩段「論證」完全是搞笑,礙難成立。

其實,已知事實已足以證明袁世凱告密是主動的,乃在他和榮祿得知慈禧實行訓政之前。這事實作者其實也引用了:太后訓政后,「榮祿進京,袁世凱奉命護理直隸總督,其新建陸軍得賞銀四千兩」。如果袁不是如他所承認的那樣主動告密,而是在事發之後才嚇得說出來,那就絕對不會被提拔到負責拱衛京師的護理直隸總督的高位上去。須知謀殺太后乃是謀反大罪,在過去是要滅族的。慈禧只殺密謀者本人,已經是法外施恩了。但她絕不會寬大無邊到不懲罰一度參與密謀的罪人,榮祿再受寵信也不敢求這個情。就算是慈禧寬恕了袁,甚至不降他的官,也絕對要解除他的兵權,豈有反而提拔這個首鼠兩端、望風使舵的不可靠分子去接管直隸的兵權之理?直隸總督從來是關鍵職位,慈禧當初防範光緒的重要一著就是調心腹榮祿去任此職,說明她老謀深算,富有政治鬥爭經驗。袁世凱若非深得她的信任,她又豈會在剛剛發動政變后政局不穩之際,派他暫攝榮祿留下的職位?

總而言之,看了戴先生的論文,我原來的結論不變,那就是袁世凱在《戊戌日記》中說的基本是真話。該文發表於榮祿死後可以用其他原因解釋,並不能作為它是偽作的證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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