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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線電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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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hanren 發表於 2010-3-19 01:50 | 只看該作者 回帖獎勵 |倒序瀏覽 |閱讀模式
·巨 矢·

如果沒有什麼特別的事,每天晚餐以後,我總會打開電腦網游一陣。這常常使我回憶起四十年前在鄉下度過那些日子。那個時侯沒有網路;每天也正是在同一個時候,我會使用一台自己組裝的短波收音機,任它領引我在那浩瀚的電波空間里自由翱翔。

我對無線電的愛好始於小學五,六年級。從礦石收音機,到半導體,電子管收音機。從再生機,到超外差多波段機。剛開始還只是按照書上的線路來組裝;到後來則完全自己來設計更新穎的線路,組裝功能奇特的收音機。

我最後組裝的,也是最喜愛的作品,是一台七管收音機。那是專門為自己帶到大山裡使用而設計安裝的。因為當時的半導體管很不穩定,我採用了電子管。這台收音機沒有使用通常的設計,結構有些特別。它有兩級高頻放大,兩級中頻放大,用兩個可變電容器來調台。其目的是為了能夠接受到哪怕是信號極其微弱的電台;它還具有極高的選擇性,能夠將兩個頻率靠得非常近的電台區分開來。我特意不使用喇叭放音,只是通過一副耳機來收聽。它一共具有六個波段,一個中波,五個短波。外殼就用幾塊破舊的爛木板釘成。連上面釘子都釘得歪歪斜斜的。外面連電源指示燈都沒有。讓人乍看上去就像是一台破機器。但裡面安裝的則是我的寶中之寶:所有元件都是當時有可能得到的最好質量的;巧妙的設計;精心的組裝。它的 波段開關藏匿在其中一個隱蔽的地方。在另外一個地方裝有一個保險開關。當撥到某一個位置時,只能夠收聽到經過衰減的中波,而且只有一兩個電台,就是我們本省的人民廣播電台。機器裝好調好以後,我就將它帶到了下放的村莊。

每天收工以後,照例是挑水砍柴燒火做飯吃飯。然後再找記工員記當日的工分。常常也去參加一些隊里的生產會議。回來后,關上門,熄了燈,帶上耳機,打開收音機,開始了我的美妙的世界周遊。那是一天之中最為快樂的時光。每次一聽到那調諧電台產生的咕嚕咕嚕的電波聲時,人馬上就興奮起來。肉體的疲憊,精神的痛苦頓時減輕了不少。那種電波聲在現在的數字收音機里已經再也聽不到了。

聽什麼呢?當然不是聽本省及中央的人民廣播電台。屋外電線桿上的有線廣播喇叭從早播放到晚,都是人民廣播電台的東西。外文電台我聽不懂。所收聽的當然就只能是那些非人民廣播電台的中文節目。當時對這些電台的干擾極其強大。在我們的地區,使用一般的收音機基本上是不可能收聽到這些電台的。而這恰恰就是我的寶貝收音機之所能,它是專為抗干擾設計的!

聽的最多的電台是「美國之音」。我喜歡它的節目,而且最容易收到。美國之音從早到晚同時在十幾個頻率用巨大的功率發射。當時有兩位主要的廣播員(現在叫主持人)。男的叫梁紹良,女的叫何麗達。它的整套節目開始時廣播員播道:「這裡是美國之音,現在開始廣播」。在各個欄目的節目開始之時,廣播員常常播道:「這裡是美國之音,在美國首都華盛頓向諸位播報」。梁紹良先生主要是播新聞與政治節目,何麗達小姐則是播音樂與文學節目。美國之音每天有兩場每日音樂會,八點半的是流行音樂,九點半的是古典音樂。古典音樂節目的開始曲是海頓小號協奏曲中第一段極其明快的小號獨奏。在這些音樂會中,我聽到了約翰丹佛和他的鄉村民謠;聽到了黃絲帶的動人故事及由之而編寫的歌曲;聽到了關於海費茲,梅紐因的介紹,以及他們精美絕倫的小提琴獨奏。在那之前,關於國外的小提琴家,我只聽說過蘇聯的老奧,小奧以及柯崗。而在文學節目里,我聽到了朗費樂的「不要在那哀傷的詩句里對我說,人生不過是一場幻夢……」有一次,是在林肯誕辰的那一天,我聽到了一段配樂朗誦。音樂非常優美。其朗誦的文字據說是林肯的原話。其中有一段是這樣的:「我不願意做奴隸,也不願意做奴隸主,這就是我對民主的理解,……」1972年以後,美國之音開始了英語900句的教學節目。我還記得前幾句是「Hello.」「Good morning.」「I'm John Smith.」……在每次教學節目開始之前,何麗達小姐總要給大家說:收聽我們的節目不能保證能夠提高你說英語的能力,但是一定能夠提高你聽英語的能力。從那時起,我就開始跟何小姐學英語。

美國之音的新聞政治節目也是我的每天必聽。特別是梁紹良先生的「時事經緯」。9.13之後不久,美國人就注意到了中國高層的異動。在「時事經緯」里就有很多關於這方面的分析,討論。通過美國之音,我對美國的歷史,政治,制度,價值觀有了一些認識。十多年後,我與美國成為鄰居。居住之地離美國只有一個小時的路程。因而能夠更近距離地,不受歪曲地觀察了解美國。還遊歷過美國的大部分的州。直至今日,我認為當時通過無線電波所得到的關於美國的認識,基本是正確的。

「莫斯科廣播電台」也是我最常聽的之一。那裡也有很好的音樂節目。幾乎每天都能夠收聽到蘇俄著名音樂家們的作品演奏:柴可夫斯基,里姆斯基科薩科夫,肖斯塔科維奇,等等,數不勝數。我還記得在那裡第一次聽到奧伊斯特拉赫演奏柴可夫斯基小提琴協奏曲時的震撼。很多熟悉的歌曲,如「莫斯科郊外的晚上」,「山楂樹」,「小路」等也常常播放。原汁原味的俄語演唱,聽起來十分親切。我最喜愛一個女中音歌唱家演唱的「山楂樹」,她把那位同時愛上兩個小夥子的蘇聯姑娘那種躊躇,猶豫,然而幸福的心情表達得恰如其分。不止一次,我情不自禁地用中文跟著唱起來。他們還經常播放一些傳統的中國音樂,像「二泉映月」,「春江花月夜」之類。這些中華文化的燦爛瑰寶,當時卻只能通過別人的電台來收聽;而在自己的國家裡則是誰碰誰就倒大霉。這些優秀的音樂節目,特別是那些熟悉的歌曲,一下子就將我和他們的距離拉得很近。莫斯科電台的文學節目也很精彩。在這裡就不一一道來了;可說的實在是太多了。

莫斯科電台的政治節目我則不喜歡,內容不外乎是馬克思列寧主義理論,蘇聯社會主義建設的偉大成就,中蘇的意識形態論戰。這些東西我聽不懂,或者沒有興趣聽。但有一段時間,他們播出了旅蘇的王明的系列文章,來揭毛澤東的丑。從在延安趁毛太太不在身邊就與江青勾搭揭起。那個系列我大部分都收聽了,裡面有許多聞所未聞的的東西。如果當時有人問我,在掐架的雙方你更偏向誰的話,雖然這兩方我都不喜歡,但我還是更為偏向他們。至少,他們還不至於明目張膽地摧毀人類文明的精髓之一:優秀的文學與藝術。

再就是台灣的「自由中國之聲」電台。節目開始時,廣播員播道:「中央廣播電台,自由中國之聲在台北發音」。如果說美國電台吸引我是因為新,蘇聯電台吸引我是因為熟,而台灣電台之吸引我則是因為親情:我的父親去了台灣。自由中國之聲有一個叫「空中信箱」的節目。主要內容是去台國軍人員給大陸親人的書信。我常常收聽這個節目,希翼從中能夠聽到從未某面的父親給我寫來的信,不過這從來沒有發生過。但是在那個節目里我聽到了很多別人的家信。節目的主持人是金芳小姐,她的廣播就像是給坐在身邊的家人讀信,十分地親切自然。信里的那些瑣瑣碎碎的家事家人,有骨有肉的內容,使人很難相信誰能精心編造出那麼多的信。每封信幾乎都充滿著濃烈的思念之情,催人淚下。我還記得有一封丈夫給妻子的信。他向她解釋他二十年前的不辭而別。當時她是重慶沙坪的一位小學老師。他們剛剛新婚,他擔心她接受不了那樣的生離死別,就沒有告訴她部隊要在當天出發。但他自己卻忍不住跑到學校去,在教室的窗外最後看妻子一眼。這位小軍官曾經常常在窗外傻傻地看妻子教課。所以那天她也不覺得有什麼異常。和過去一樣,她只是對他笑了一下。在信中他問道: 「你還好嗎?你還是每天站在那個講台上嗎?」是啊,她還能作為人民教師站在講台上嗎?我甚至擔心那封信會給她帶來無盡的麻煩。當時政治環境的恐怖及慘烈已經遠遠超出了所有外人的想象力。多少次,我只能摘下耳機放在桌子上,良久,讓自己的心緒慢慢地平靜下來。

我不是特別喜歡「自由中國之聲」的文藝節目;雖然我就是從那裡第一次聽到鄧麗君的名字與歌聲。也許是因為不熟悉,開始並不是太喜歡鄧麗君。但後來,鄧麗君小姐的歌,也成為了我一生之最愛。值得一提的一個節目,是馬思聰先生在台北音樂會的實況錄音。「自由中國之聲」還播放了馬先生的其它一些作品。那是我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實況聽到馬先生拉他的那首讓每一位離家的中國人斷腸的「思鄉曲」。自由中國之聲的政治節目則常常讓人反感。在1976年的4。5事件之時,他們廣播說那是大陸青年在悼念蔣公逝世周年。但我當時就知道完全不是那麼一回事。

還一個很有意思的電台是「解放軍之聲」。開始曲就是那首著名的「向前,向前,向前」。每次廣播就一個小時,每次都是念稿子,大罵「毛林少數派」或者是「毛林小宗派」,或者是「毛林江周派」。廣播員的普通話極為糟糕,很重的口音。究竟播的是「毛林少數派」還是「毛林小宗派」還是「毛林江周派」,我從來都沒有聽明白過。稿子念得相當急促。使聽的人都感到很緊張,覺得他們似乎處於一種十分危險的境地,必須趕快念完稿子,關機躲藏起來。他們今天呼籲這個老帥出來領導他們與毛林鬥爭,明天又呼籲那個老帥出來領導他們與毛林鬥爭。有幾次聽著聽著就沒聲了,我真擔心他們已經被端;結果第二天又準時地出現,啥事也沒有發生。時至今日我也不明白,這個「解放軍之聲」電台究竟是怎麼一回事:是一幫真正的解放軍跑到深山老林里與毛林叫板呢,還是帝修反喬裝打扮來擾亂軍心民心?

香港一個電台叫「良友廣播電台」。是個教會電台。節目都和上帝有關。這是我第一次接觸宗教,感到非常新鮮。我認真聽了很多天,想搞清楚上帝是怎麼回事,但始終不得要領。後來就只是隨便聽聽了。出國以後,有一次與一個信教的朋友談到這件事。他指出我那樣做從一開始,從根本上是錯的。他告訴我,凡人不應該,也不能夠「搞清楚」上帝。

其它主要的中文台還有,「澳洲廣播電台Radio Australia」,「日本廣播電台NHK」,「自由亞洲電台」,「德國之聲廣播電台」,等等。與帝修反頭子們相比,這些電台中性一些,每天廣播的時間也短得多。但還是很有趣。有一次,澳洲電台播了一個廣播小說,講的是一個富家小姐被綁票后,她的父親,母親,男友都各懷鬼胎,不想救她,但又都在做樣子。最後她自己逃了出來。情節很曲折,我聽了一夜。從這個故事裡我才知道還有綁票這種事情。另外的一些電台有,「平壤朝鮮中央廣播電台Radio Pyongyang」,「河內越南之聲廣播電台」,「越南南方民族解放陣線之聲廣播電台」。在別的電台都沒好節目的時候,我還是去聽聽他們的廣播。

那台機器伴隨我到1977年,一直保持著良好的性能。上大學后就留在了家裡。九十年代末有一次回去探家,發現機器不響了。打開一看,很多地方都銹壞。家鄉一年四季都很潮濕。那次家裡搞一些裝修,嫌雜物太多,就把它丟掉了。一同丟掉的還有我裝修收音機用的一些儀器,還有一台自裝的八管三波的袖珍半導體收音機。後來懊悔之極。

上大學后就再沒用過短波收音機。我知道今天「美國之音」還在廣播,但不知到其它的那些電台是否仍然安在?1986年我第一次去華盛頓DC參加一個國際會議時,還特地去了「美國之音」的總部,在她的門外照像留影。不說別的,就憑她曾經每天陪伴我度過的那些艱難歲月,也該對她表示敬意與謝意。梁先生,何小姐,還有台灣的金小姐現在都應該早已退休了。衷心祝願他們的晚年幸福,生活安康!
司馬南同志移民。。。美國!? 真的沒去紅太陽照耀下的北朝鮮!?
沙發
匿名  發表於 2010-3-20 02:35
7-vacuum tube radio was a big deal back when!  Two stage of High Frequency Amplication is really hard to control, especially in transistor radios.  I had my 5-tube and 7-transistor radio and the latter was the one I used to listen to the enemy stations in the 70s! LO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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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0-3-24 15:28
"是一台七管收音機...我採用了電子管"
應該叫"七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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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0-4-14 12:54
70年代中該做小黑白電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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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shanren 發表於 2010-4-16 10:49 | 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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組裝小電視,第一得看你當地有沒有電視信號。本文的作者是農村插隊知青,那時候讓知青去的插隊的地方絕大多數都是荒涼的地方,哪來的電視信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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