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嶽散人：勞動者的尊嚴之殤

2009年12月24日07:32 　 南方網　 五嶽散人

秦暉先生曾經有個很有名的論斷，是說我們這裡經濟增長之奇迹為什麼會發生，歸咎於「低人權優勢」。這用詞是頗有意思的，人權當然是越高越好，對此我們是有共識的。但低人權後面跟著一個「優勢」，這話從理解上說，就不太容易理解了。

但所有理論上不能理解的話語，放到現實生活里就會讓人覺得很清晰。前段時間有個網路帖子披露了一件事：作為世界五百強的廣達集團下屬達富電腦(常熟)有限公司對待員工極其苛刻，進廠時要將手機等電子產品交給保衛處保管，下班時居然還要工人在眾目睽睽下解下褲腰帶接受安檢——— 享受這個待遇的女工總數達到8000人之多，一人一腰帶的話，場面還真是壯觀。最終，披露此事的女工不堪忍受這種屈辱憤而辭職。而《南方日報》記者的調查發現，雖然該公司否認此事，但話語中透出很多不自信：「安檢的那些環節是有的。出廠的時候，如果警報響了要搜身，但是男工人由男保安搜，女工人由女保安搜。」這基本就承認了有這種事實存在。

此事的荒唐一望而知，譴責起來盡可以理直氣壯地把所有現代語言當中的髒字免費贈與想出這種安檢方式的廠方，但這並不是想寫這個東西的目的。正如李敖先生所言，要證明某人為王八蛋更為重要的是我們要知道王八蛋是怎麼煉成的。

與秦暉先生這個「低人權優勢」一起的，還有一個論斷是所謂的「人口紅利」，這是說我們的發展很大一部分是得益於巨大的人口優勢。人口多，自然就會有人降低求職的條件而接受更加低廉的工資，工資與勞保之類的成本降低，必然會帶來價格方面的優勢，再加上高能耗的透支型發展，到現在我們這裡確實可以稱為世界工廠。而從這種經濟模式中，我們的生活與經濟水平得到了很大提高。

但這個所謂「人口紅利」，其實是有條件的，並非所有具有大量人口的地方都能從中得到好處，而是要有秦暉先生所說的「低人權優勢」才有可能。只有在對於勞動者的保障不能到位的情況下，人口紅利才能發揮最大的作用。

一直以來，我們的勞動保障制度不健全就總是被人詬病。隨著這些年經濟發展與個人權利意識的提高，各種勞動方面的法規算愈加齊全了。雖然《勞動合同法》被專家指責為增加企業主的負擔、轉嫁政府的責任，但畢竟還是有所進步。

可是，從另外一方面來說，有些東西沒有真正的進步，比如這件事所表現出來的，依然是未尊重勞動者的權利——— 不是三險一金、養老大病的可見權利，而是對於人格足夠的尊重。這倒也不奇怪，因為如果我們把眼界放開闊一些的話就會發現，其實我們這裡並未有真正保證人格的法律，精神補償往往也總是意思意思。

在這種狀態下，指望企業自主尊重勞動者是件挺不靠譜的事兒。這家公司名列世界五百強之一，相信在其他地方要是敢於這麼做的話，被告上法庭、賠得直接破產的可能性都是存在的。為什麼在我們這裡，他們就會如此肆無忌憚？這個根源恐怕秦暉先生的那五個字已經說得很清楚了。問題在於，這種優勢是不是還有人想保持下去呢？恐怕答案相當不樂觀。

(作者系知名網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