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外交新套話: 相互尊重並照顧各自的核心利益和重大關切

紐西蘭《先驅報》：李克強給紐西蘭上了一堂外交課
2009-11-07 18:29:13.0

中國國務院副總理李克強日前到訪紐西蘭，分別與紐西蘭副首相英格里希和首相約翰基舉行了會談。從報道上看，李克強的談話，與他在澳大利亞時的談話大同小異，在經濟上強調兩國之間的互利共贏，在政治上特別提到希望相互尊重並照顧各自的核心利益和重大關切。

　　在我的觀察中，把中國外交常用的套話「相互尊重」擴展為「相互尊重並照顧各自的核心利益和重大關切」這個更實際、也更有份量的表述，似乎只是最近一兩年的事。中國外長楊潔篪在論及中美關係時這樣講過，總理溫家寶在最近的東亞峰會上與澳大利亞陸克文首相會談時講過，這一次，李克強又在澳大利亞和紐西蘭重複了這一表述。

　　在當前中國國際地位改變和世界格局的新形勢下，對這個新的表述，值得給予注意。由於有聯合國和聯合國憲章的存在，所有國家在口頭上都必須承認「各國無論大小主權一律平等」，也必須將「相互尊重」、「不得干涉各國內政」等作為公開的國際交往原則。現代國際關係中最大的悖論之一，就是這樣產生的：在公開的國家外交對話中，必須使用平等體系中的語言，否則就會受到國際輿論的譴責；但在暗中的國家利益角逐中，又必須認清等級體系的現實，否則就會在激烈的利益博弈中失敗。真以為國際社會是平等體系，是一種不明智，但不懂得使用平等體系語言、公開揭穿國際社會的虛偽裝飾甚至公然挑戰現行國際秩序，也同樣是一種不明智。

　　明智和成熟的外交，一定是非常善於運用通行的外交語言來切實謀求本國國家利益的一種務實操作。之所以說中國針對部分西方國家特別提出了「相互尊重並照顧各自的核心利益和重大關切」這一點值得注意，是因為這個表述具有了明智和成熟外交的重要特徵。  
概略地看，中華人民共和國60年來的國家外交，一度走過極端。在「打到帝修反」世界革命陣地的時期，中國實際上就是獨自同整個國際體系對抗，一整套鬥爭哲學的世界觀，不是東風壓倒西風，就是西風壓倒東風，決沒有調和的餘地，那個時候的中國外交，不會和帝修反們談什麼「相互尊重」，常用辭彙以「推翻」、「埋葬」、「消滅」等兇狠的動詞為主。改革開放，中國與西方世界全面改善關係，將原來只適用於與第三世界國家關係的「和平共處」原則擴大到整個國際社會，「相互尊重」的對象也包括了原來的帝修反。但在這個時期，西方「統治聯盟」口頭上也會響應你的「相互尊重」，握手的時候，喝酒的時候，拍肩膀的時候，都沒問題，但在涉及它們的核心利益和重大關切時，決不會真的平等待你，也決沒有真正的相互尊重。

　　好在中國在這個屈從地位上停留的時間並不長，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當今中國已經走出了以往的兩種極端，直接可以用「照顧各自的核心利益和重大關切」當作為「相互尊重」的實際內容了。

　　如果中國核心利益和重大關切完全掌握在對方手裡，完全取決於對方的政治意願，而且如果對方的核心利益和重大關切完全不需要中國的照顧，不同時也取決於中國的政治意願，這句話是說不出來的。只有當中國利用自己強大的經濟地位獲得了照顧對方核心利益的自由權利，才可能要求對方放棄為所欲為地不照顧甚至侵犯中國核心政治利益的部分自由權利。這就是這一新的外交表述的本質：你的國家利益同時取決於我的國家利益，你必須照顧我的國家利益，你的國家利益才可能得到我的照顧。

　　對澳大利亞來說，自2007年開始，中國已經成為澳第一大貿易夥伴，是其最大的出口市場，澳對華貿易順差每年高達150多億美元。對紐西蘭來說，正如首相約翰基所承認的，與中國的自貿協議已經給紐西蘭帶來了實實在在的好處。這些正是澳新兩國的核心利益和重大關切。而對中國來說，當前的核心利益和重大關切則更多地體現在政治方面，是國家統一和打擊分裂，具體而言，就是「台獨」、「藏獨」和「疆獨」等。

　　中國將務虛的「相互尊重」具體表達為務實的「照顧各自的核心利益和重大關切」，含義是清晰的，形式上是得體的，通過國家領導人的出訪再次重申這一立場，在強調程度上也是足夠的。當陸克文或約翰基首相再次面臨達賴和熱比婭等人入境的問題時，應該能夠想起關於「相互照顧各自的核心利益」這句話的含義，不至於總是用「我有權決定可以發給誰簽證」來做辯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