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林的困惑

被以煽動顛覆國家政權罪判刑五年的安徽作家張林，周三獲釋回家後接受專訪，談獄中經歷以及思考。

零五年年初前往北京祭奠趙紫陽回鄉后被捕，並被以在海外網站上發表的文章指控煽動顛覆國家政權罪而判刑五年並剝奪政治權利四年的安徽作家張林，周三減刑半年提前獲釋，他周四接受了本台的專訪。

記者：您現在還在權利剝奪期內，有什麼壓力么？
張林：壓力是很多的。我一回來就給帶到派出所進行一個小時的洗腦。現在有一個公安九條，專門針對剝奪政治權利的我們這些人，其中有一條最明顯就是不準接受記者採訪，不準向外界發表談話。我覺得這是很荒謬的。他問我能不能遵守以上九條規定，我說盡量吧！也向他提出這不具備法律效力，只是公安內部的規定。

記者：在裡面情況怎樣？
張林：這幾年我基本上沒有參加什麼勞動。我一向對於這種奴役性的勞改非常反感，過去為了這個進行過激烈的抗爭，加上我身體很差、疾病很多，所以這一次沒有強迫勞動任務，只是安排我在鍋爐房附近打掃衛生。

記者：在裡面與外界通訊如何？
張林：沒有通訊，外面的消息很難得到，只能看看官方的報紙。我被監控得特別嚴密，一般正常情況下都安排好幾個人對我進行監控。我知道他們也是受到上級指示，希望通過這種封閉和與世隔絕令我頭腦退化吧！

在監獄中依然不斷傳來民主人士被抓捕、審判的消息，張林就曾先後因為楊天水和謝長發兩位民主人士的案件，受到分別來自江蘇和湖南警方的訊問。張林說：我在監獄里還受到過幾次江蘇省公安廳和湖南省公安廳的審訊。前者是審訊和楊天水先生的交往過程；後者是因為湖南的謝長發，我曾和他見過幾次面，就問這個過程。所以我對他們兩人的案子多少有些了解。

張林的妻子芳草四年多以來獨立支撐家庭並為丈夫奔走，不斷受到警方的騷擾，不但失去工作，敏感時期還受到軟禁、被剝奪在網上寫日記的權利。張林對此表示感激和敬佩：「這些年來主要靠著朋友的幫助，家庭生活還得以維持，家庭也沒有破裂，我太太很不容易，堅持了這麼多年。我覺得這幾年她甚至比我還艱難，如果是她坐牢，我覺得我簡直沒辦法做她所作的事情，既要照顧兩個孩子，還要為我到處奔走呼籲，還會受到各種各樣的騷擾和威脅，我覺得是非常非常艱難的。

記者：出來以後有什麼打算么？
張林：我想首先把病治一治，在裡面積累了很多病，治好以後將來還可以在做一些事情吧！

四十六歲的張林畢業於清華大學，從民主牆運動開始投身民運，八九年帶領皖北地區民運並發表大量演講后被以反革命煽動宣傳罪判刑兩年；九四年因參與籌辦「勞動者權利保障同盟」被勞教三年；九七年流亡美國一年後，闖關回國第二天就被公安抓捕，再次勞教三年。01年獲釋后，張林一直在安徽蚌埠當自由撰稿人，直到05年再次被捕。

漫長的牢獄生活令張林對於人權有進一步的體會和反思，也對中國社會沒有本質上的改變感到失望。　

張林：我的看法是比較悲觀的，儘管過去幾十年來我們做了很多努力，但實際上對中國社會的影響並不大。我在監獄里聽到最多的一句話是『大家馬大家騎』，就是不管多麼惡劣的政策，只要大家這樣做都沒問題。所以三聚氰胺也好、毒大米也好，以及黑磚窯、黑煤窯等，都是這樣。以黑磚窯為例，幾年前我就在文章里揭露論述過了，幾乎全國各地都有。實際上這些方面的從業人員絕非一、兩個，像三聚氰胺，害了那麼多的人，從業人員那麼多，竟沒有一個主動出來揭發的。這是非常可怕的。

張林：還有，這次我在監獄裡面，新疆事件也好，西藏事件也好，我們國家的政策宣傳導致百分之九十的人認為那些新疆人、西藏人無緣無故搞暴亂，應該統統被殺掉。這使我感到恐怖和震動，我和他們中很多人發生過長期的爭執，一點都沒辦法說服他們。在監獄里我痛切體會到人權概念在中國最基本的缺失。人的特徵是會表達、會思考、會說話，監獄政策也就是把人改造成牛馬。我感到很悲哀，而我相信這個在中國不僅僅是監獄犯人的問題。

(據張林說，他的行為沒能得到他已快成年的女兒的理解，他女兒認為：張林身陷牢獄是張林的錯，不是共產黨的錯，他女兒快高中畢業了，高考時打算報考軍校，還有入黨的打算。這讓張林感到這個統治比他想象中的更可怕，更恐怖，更無能為力。)

據張林說，他的行為沒能得到他已快成年的女兒的理解，他女兒認為：張林身陷牢獄是張林的錯，不是共產黨的錯，他女兒快高中畢業了，高考時打算報考軍校，還有入黨的打算。這讓張林感到這個統治比他想象中的更可怕，更恐怖，更無能為力  

狼奶侵蝕的力量，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