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比腐敗更邪惡？

一項對全球企業高管進行的調查發現，五分之二的企業高管在與商業機構的生意往來中曾被索賄。他們中有一半人估計，腐敗令項目成本起碼提高了10%。五分之一的高管聲稱，曾因競爭對手行賄而做不成生意。超過三分之一的高管認為，腐敗正變得越來越嚴重。

此外，據估計，新興經濟體的政治家和官員每年受賄介於200億至400億美元，相當於官方援助金額的約20%至40%。

這些估計數字無疑會引起種種不同的反應，諸如「你是初生嬰兒嗎？」、「去找適合你的資本主義吧！」等等。但是，儘管人們可以一如既往地爭論調查方法是否正確，這些估計數字卻不太可能誇大事實。它們出自非政府組織透明國際(Transparency International)的最新《全球腐敗報告》。透明國際絕非左翼宣傳鼓動組織，而且得到許多商界名流的支持、以及會計事務所安永(Ernst & Young)的贊助。儘管其某些觀點有不少值得質疑之處，但絕不能一棍子打死。

不過，在上升到意識形態領域之前，多數讀者關心的應該是本國在腐敗或清廉方面的表現。其中有項「腐敗感知指數」（更確切地說，是清廉感知指數），「按照商業人士和國家分析師所感知的、公共官員和政治家的腐敗程度」，對180個國家進行了排名。得分最高的，是人們心目中最不腐敗的國家。不出意料，丹麥、紐西蘭和瑞典以9.3分並列第一，緊隨其後的是威權國家新加坡。接下來是奧地利（8.1分）和德國（7.9分）。英國與愛爾蘭並列第16位（7.7分）。美國排在第18位（7.3分），法國與智利和烏拉圭並列並列第23位。索馬利亞、緬甸、伊拉克、阿富汗和剛果均排在後十名，對此沒有多少人會感到驚訝。低收入與腐敗大致上存在關聯，不過也有明顯的例外。不丹、波札那和約旦均為低收入國家，但被感知的腐敗程度卻相對較輕。

有些人可能對「行賄指數」更感興趣。該指數根據人們感知的、相關國家企業在海外行賄的可能性，對22個「經濟影響力最大的國家」進行排名。既可悲也是意料之中的是，俄羅斯排在了首位，中國、墨西哥和印度則緊隨其後。透明國際所選的11個主要工業國家佔據了榜單的下半部分，且彼此差距不大，其中比利時 ——信不信由你——被感知在海外行賄的可能性要略低於其它10國。

令人費解的是，美國的得分並不高。一位關注這類問題的同事，形容美國的反腐敗法規是「黃金法則」。透明國際的分析大體上支持這一論斷。1977年的《反海外腐敗法》(Foreign Corrupt Practices Act)是「世界各國中首部針對出於商業目的賄賂外國政府行為的全面禁令」。近年來的執法情況更是嚴厲了許多。在過去10年內，約有46名高級別人士受到了刑事指控，其中多數是在近3年受到指控的。被認定有罪的人中，多數被判處了「多年徒刑」。

在美國這麼龐大而複雜的經濟體中，即使是最嚴密的法網，也難免有一些賄賂案件漏過。美國近年來愈發嚴厲的執法，也需要一定時間才能被國際社會感知。此外，腐敗指數不可避免的要以公眾感知為依據，而公眾對美國企業「粗魯而強橫」的看法、乃至對上屆布希政府的厭惡情緒，都可能影響美國的排名。
遺憾的是，英國的情況卻沒有這類令人費解之處。透明國際的報告佐證了公眾對英國建築業腐敗嚴重的普遍印象。自《經合組織反賄賂公約》(OECD Anti-Bribery Convention)於1999年生效以來，截至2008年底，美國共提起103宗訴訟，德國也在40宗以上，法國有19宗，而英國僅有1宗。英國嚴重欺詐辦公室(Serious Fraud Office)在托尼•布萊爾(Tony Blair)親自插手之下，停止對英國航空航天系統公司(BAE Systems)涉嫌通過行賄獲得沙特一項軍售協議之事的調查，無可避免地成為該報告英國部分的重點內容。後來BAE成立道德政策和流程外部委員會（由前大法官沃爾夫勛爵(Lord Wolf)擔任主席）的做法，不過是聊勝於無。而歐洲30家國防行業團體制定一套反賄賂準則的做法，也大可這麼說。

還有最後一點保留意見。政府對向可疑政權出售軍火的資助，即使不涉及賄賂，也是不可取的。過分強調這類事件的腐敗方面，就有可能分散人們對軍售本身的注意力，而軍售才是更大的禍害。

說得有理！事實令人髮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