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對新疆騷亂：一贊二拍三問責

文/馬曉霖   《環球》雜誌社總編輯、新華社高級記者

新疆烏魯木齊發生了空前規模的騷亂和暴力犯罪，造成嚴重傷亡。根據7日凌晨1時44分新華社發布的最新消息（對外新聞），官方公布的死亡人數已經達156人，其中男性為129人，女性為27人。最新消息沒有提到受傷者——昨天公布的數字為800多人。

但是，另據路透社發布的最新消息稱，烏魯木齊的騷亂已經蔓延到喀什。除上述尚未數據外，該機構稱被拘留的騷亂或暴力犯罪嫌疑人已經超過700人。

「 七五騷亂」，這是一場震驚世界的血案，也是共和國歷史上又一個令人難忘的悲慘日子，一個仍在持續且沒有劃上句號的暴力進程。兩天來，官方電視台、民間網路視頻發布的騷亂現場畫面看，這場騷亂用「駭人聽聞」和「不可思議」來形容毫不過分：無辜的青年女性被打得滿臉是血，孤單的市民被暴徒們圍著用刀棒砍殺、擊打，倒在地上的受害者被刀劈斧砍、皮開肉綻，即使維吾爾祖同胞也不放過：傷害性攻擊、搶劫器物、焚燒商店和車輛——這哪裡是個法制社會應該出現的失控場面和後果？！這哪裡是一個和諧社會應該出現的樣板？！

去年是中國的崛起之年，也是災禍之年，今年似乎還是考驗中國的災年。我年初曾經有過這種擔心，誰料果然不幸言中。針對這一貌似突發的大規模暴力事件，我頗有感慨，也憋不住有話要說。概況起來就是：一贊二拍三問責。

一是讚揚政府的開明與進步。這次政府信息及時透明，多層次、多管道、多方式及時發布騷亂新聞，表現出很強的媒體公關和輿論引導意識，也基本上做到了讓民眾滿意、世界滿意。

先說媒體報道。儘管媒體報道的量不多，口徑較少，但是，不再是刻意瞞報或跟在謠言或境外媒體道聽途說式的報道後面去辯解、「消毒」。當然，我非常理解，嚴格控制報道的度、量和口徑，這是政府維穩的需要，是安定民心的需要。

烏魯木齊的騷亂髮生於5日晚8點，我想，這應該是北京時間。由於北京與新疆有4個小時的實際時差（天黑比北京晚4個小時），所以，從網路上發布的一些騷亂前期圖像看，騷亂現場還是白天，確切地說，像是下午。當我5日臨近午夜得到騷亂的消息時，第一時間從新華網英文頻道找到了一條官方新聞：發稿時間為晚21點 28分41秒，內容為簡單、語焉不詳但完全符合突發事件報道特徵的簡訊，全文轉述如下：

People gather in Urumqi, attack passers-by and burn vehicles（烏魯木齊有人聚眾襲擊路人焚燒車輛）
www.chinaview.cn  2009-07-05 21:28:41     
    URUMQI, July 5 (Xinhua) -- An unknown number of people gathered Sunday afternoon in Urumqi, capital of northwest China's Xinjiang Uygur Autonomous Region, attacking passers-by and setting fire to vehicles. （烏魯木齊，7月5日，新華社——一群不明身份者周日下午在中國新疆維吾爾自治區首府烏魯木齊聚集，襲擊路人並放火焚燒車輛。）
    They also turned over traffic guardrail and interrupted traffic on some roads in the city.（他們還在部分街道推翻隔離欄桿阻斷交通。）
    Police have rushed to the site to maintain order.（警方已經趕到現場維持秩序。）

看完這個消息，再核實一遍中文頻道，以及其他各中文網站，沒有發現任何版本的新華社新聞。先外文，后中文，我知道這是新華社的傳統，作為世界性通訊社搶先發對外，要在各大世界媒體的競爭中率先報道。我也相信，儘管中文對內尚未公開報道，但是，中央有關部門肯定已經在第一時間知道了這個突發事件。

隨後，我登錄美國有線電視CNN、英國廣播公司BBC、半島電視台、路透社、美聯社等多家媒體網站，均未發現它們發出類似消息——他們似乎還不知道烏魯木齊已經火光衝天，可見，即使在信息非常暢通的今天，消息靈通的機構一樣會出現莫名其妙的信息閉塞，非常靈敏的新聞嗅覺也一樣會麻木。這真是個迷，而事後證明，沒有誰刻意阻塞這個信息。

6日上午，我在CNN網站首頁最醒目位置發現黃色的BREAKING NEWS（突發新聞），它援引的是新華社的消息。隨後，又看到半島電視台網站發出的滾動快訊，也是來自新華社的。當然，其他媒體陸續都有深度報道，包括為了保持平衡，既援引新華社和新疆自治區政府官員的話，也援引在美國疆獨分子的辯解。

中午，我從某境外駐京記者處了解到：各大駐華國際媒體都將立刻或陸續向烏魯木齊開拔，而國務院新聞辦傳真通知他們：隨便前往新疆採訪，不加組織，也不加限制。晚上，我已經看到法新社從烏魯木齊騷亂后的現場發回的照片。當然，傍晚的央視新聞聯播與鳳凰電視台都就騷亂和暴行做了報道，央視的現場報道甚至比鳳凰台還詳細，我注意到採用了相當比例的維族同胞受害並譴責施暴行為的鏡頭——令人信服的報道。

此外，新疆自治區政府專門設立了新聞發言人統一對外通報信息，而且召開了新聞發布會，及時公布了較為詳盡的事態。

從率先發布新聞、設立發言人、組織新聞發布會到允許外國媒體去烏魯木齊自由報道，這是絕對值得提倡的危機應對策略和胸懷。事實證明，迄今為止的效果是正向的，沒有給國家和政府的形象帶來任何處置上的不利影響，尤其是針對騷亂本身——因為沒有一個文明國家和法制社會允許不法分子殺人放火、胡作非為。我此前曾撰文提出：《你不說，別人拎出來單說》，其中闡述的利弊在這次事件的報道上得到了正面的印證。

二是拍磚。先拍政府一磚。新聞發布，內外有別，時差較大，固有思維沒有改變。就我目前得到的中文消息看，新華網出現的第一條中文圖文消息是6日早晨4點23分，比英文快訊晚了將近7個小時。消息抄錄如下:烏魯木齊發生打砸搶燒嚴重暴力犯罪事件

新華網烏魯木齊7月6日電 7月5日20時左右，新疆烏魯木齊市發生打砸搶燒嚴重暴力犯罪事件。截止到23時30分，已有多名無辜群眾和一名武警被殺害。

　　據了解，民族分裂分子熱比婭為首的「世界維吾爾代表大會」近日通過網際網路等多種渠道煽動鬧事「要勇敢一點」、「要出點大事」。7月5日20時左右，一些人在烏魯木齊市人民廣場、解放路、大巴扎、新華南路、外環路等多處猖狂地打砸搶燒。截止到23時30分，已造成多名無辜群眾和一名武警被殺害，部分群眾和武警受傷，多部車輛被燒毀，多家商店被砸被燒。有關部門負責同志指出，事實表明，這是一起由境外遙控指揮、煽動，境內具體組織實施，有預謀、有組織的暴力犯罪。新疆維吾爾自治區黨委、政府高度重視，及時調集警力處置。目前，事態已經得到控制。

僅從跟蹤新華網的最新動態看，7日凌晨關於最新的死亡人數，依然是英文版本的新聞有，中文版本的沒有，喀什的消息還是沒有（截止本人更新此段文字的北京時間7日上午9時整）——近3億網路用戶——以及他們身後的13億國民的知情權幾乎就沒有得到尊重和滿足。

其實，去年5月1日起，《中華人民共和國政府信息公開條例》就已經作為法律正式生效，相關部門應該本著建設透明政府、保障公民知情權、監督權的原則，及時向民眾通報騷亂情況及進展，至少可以讓那些到烏魯木齊旅遊、公幹、探親、訪友的公民掌握最新的出行安全情況，多一種理性和安全的選擇，也少一份對親人、對各族同胞安全的挂念。我想，維穩的善良動機肯定是一個方面，對內消息晚那麼多時間，還是政府遇事怕事、怕事則瞞事的傳統心理或行為慣性在起作用，說到底還是缺乏自信，也缺乏對民眾覺悟和維穩願望的信任。

再拍一磚，對象是某些西方媒體。大家通過YOUTUBE轉發的騷亂前期現場錄像可以看到，近千名示威者若無其事地行進在大街上，起先呼喊著口號，並沒有人與他們對峙，也沒有人阻攔，甚至看不到路障。很快，他們的行走變成奔跑，呼喊變成呼嘯，以至於原本停在他們行進方向前方的幾輛汽車迅速逃離現場。畫面顯示，當這些人從大街拐彎衝進一個巷子時，打砸搶燒和殺人就開始了。這分明是一場赤裸裸的暴力騷亂和襲擊，但是，並不在現場的某某報道卻把它形容為「和平示威失控」。天下有光天化日之下旁若無人、橫衝直撞、手持棍棒和利器並打砸搶燒殺的和平示威嗎？


三是問責。除了暴亂分子、境外組織者，政府和相關部門該負哪些責任？

問責一：中國是個多民族、多宗教的國家，各民族和諧相處是主流、是建國半個世紀以來的總體態勢。但是，局部的民族矛盾和摩擦一直是有的，因個別偶發事件、普通社會治安案件而發酵的跨民族群體事件已經不是一件半件了，應該說積累了相當多的經驗和教訓。但是，為何沒有把韶關群毆事件處理得乾淨完美，以至於經境外分子挑唆就演變成數千里之外的烏魯木齊騷亂事件？即使沒有處理乾淨，也一時不可能處理得讓人心服口服，那麼，我們也該知道韶關漢維民工群毆不能以簡單的、普通的打群架看待，不能忽視它的蝴蝶效應。而事實上，我們的安全、公安、民政、統戰、宗教、宣傳等部門似乎馬放南山了。

共產黨是靠動員群眾、組織群眾、走基礎路線、代表基層利益和擅長統戰工作起家、生存和奪取江山的。我們在民國時期、在抗戰時期那麼艱難困苦的條件下都能有效發揮宣傳、教育和分化、瓦解的工作，包括贏得少數民族群眾的廣泛支持。怎麼今天作為執政黨，佔盡一切資源優勢，卻不能防患於未然？不能掌握蛛絲馬跡？不能掌握街頭田間的真實情況？真是愧對前人啊。這個時候再去看看《潛伏》和《人間正道是滄桑》，它們該具有多大的警示作用。

問責二，我絕對相信，熱比婭為首的疆獨分子分離之心不死，如官方所言，通過手機、網路煽風點火，鼓動鬧事。我想說的是，難道熱比婭等人是突然冒出來的嗎？難道他們是不曾為敵的陌生力量？我們負責反對三種勢力的國內和國際機制發揮了什麼作用？我們的政府控制了從通訊到網路的所有資源和渠道，怎麼就沒有察覺、沒有防範、沒有反制，任其煽動、組織起如此規模的有組織暴力犯罪？新疆是我們的邊陲大區，面積占國土的1/6，是三股勢力最為嚴重和猖獗的地區，也是防範的重點。而這次的表現，給人的感覺是外星人襲擊，措手不及，束手無策。

問責三，從網路上的錄像看，近千名騷亂分子怎麼就可以大白天嘯聚街頭、招搖過市，無人阻攔？烏魯木齊的治安警察在哪裡？防爆警察在哪裡？武裝警察在哪裡？怎麼就能給這伙歹徒充裕的時間和空間任意施暴，以至於造成如此觸目驚心的惡果：除前文提到的死傷人數外，190部公交車和50多部民用車被燒毀，203間臨街的門面房和14間民房被毀，全市縱火點多達220處，過火面積達到56850平方米，此外，還有兩棟樓房被燒毀，以及大量公私財產被搶劫、砸壞。

我們武警和公安有責任和義務保衛公民的人身安全和財產免予歹徒的威脅，有責任維護社會安定與秩序不受破壞。但是，在騷亂、暴亂髮生之際，我們的國家機器沒有及時到位——不能預防於暴行發生之前，也未能有效制止於暴行出現之初，以至於釀成如此大禍。設想一下，暴徒們僅僅是手持棍棒、刀具，如果換成火器，那將是什麼後果？雖然，我們官方說壞蛋的罪惡目的不可能達到，但是，我認為在某種層面上，他們已經達到製造血腥、擴散恐怖、傳播仇恨的目的了，這在一個法制國家是絕不該發生的。這個暴行簡直是「314事件」的翻版，而我們沒有去那個血腥難忘的事件中得到任何教訓，在同一個地方栽了第二次跟頭。生於憂患，死於安樂——你們太失職了。

所以，這個責是一定要問的——除了依法懲處那些騷亂的組織者、煽動者、參與者外，還要依法追求相關部門和官員的責任。在我個人看來，不同的部門都存在一定程度的瀆職，不能一丑遮百丑——僅僅清算那些個站在受害者對立面的傢伙。否則，這樣的悲劇還會重演。

當然，最根本的問責，就是要系統地、認真地梳理和檢討政府的民族和宗教政策和處置方式是否過時，是否得當？這個問題，其實已經通過甕安等典型事件暴露得非常充分了。從這個意義上說，已經與民族、宗教問題沒有關係了，至少本質上是一樣的——是個執政智慧與能力的問題。

中國政府在這次行動中的反應只是出於本能,其實並沒有解決根本的問題:1/民族政策
有時竟然高於憲法,對少數民族的違法犯罪行為普遍處罰較輕,可以說是雙重標準!在
中國所謂的憲法,根本就是廢紙一堆,被各種各樣的權力和關係網任意的解釋,根本已
經成立中共壓制老百姓的工具!有法不依,和對少數民族違法犯罪的縱容,是導致此次
悲劇的原因之一;2/中共的警察,和臭名遠揚的城官一樣,都是大老百姓用的;運到這
樣的暴亂,也只有挨打的份!3/老百姓的正當防衛行為不受法律保護,以及老百姓的合
法防衛權力被蔑視,是歷次暴露能得以發展的主因!在中國有一個笑話,你到野外遇到
一隻老虎,即使你是武松,也只能是死路一條,以為老虎是國家一級保護動物,你打死
老虎,肯定死刑!如果你不打,那更是死路一條!這個笑話其實是反應了中國老百姓現
階段在中共的高壓政策下,毫無人權可言,合理的反抗卻不受法律保護!少數民族和暴
徒就象受保護的老虎,面對他們你只有挨打的份!!如果你拿起武器來反抗,更是中共
的大忌,因為中共最害怕老百姓手中有自己的武裝力量;舉例說吧,這次暴亂如果烏魯
木齊的老百姓拿起武器對抗暴力,結果導致少數民族死亡,那麼被侵犯的漢族老百姓
也逃不掉死路一條!但,請大家拭目以待,這些被抓得暴徒中,被處死刑的絕對不會超
過死亡的人數!!因為,中共不是靠法律來治國的,而是評關係,靠感情!!絕對的一副羊
的傳人形象,你狼不是想吃我嘛,我就給你吃,你總有吃膩的一天吧!這就是中共同比
自己更強硬的對手交往時的心態!!!這才是這次新疆暴亂能夠發展的最主要原因!!!

2# summit30
民族宗教政策和處置方式是要檢討，但你這論述太絕對化，民族問題哪國都有，還是要分析好原因，對症下藥，不然的話你解釋不了為什麼蒙古滿族不是問題而維族藏族卻是大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