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是中國自由派的困境？

文/宋魯鄭

    上世紀八十年代，中國改革開放的初期階段，中國的自由派精英可謂呼風喚雨，風光無限。其影響力滲透到中國社會的各個層面：政治、經濟、文化、大眾與精英。這個時期堪稱中國自由派的黃金時期。其鼎峰甚至接近完成在中國的顏色革命。然而，二十年過去了，海內外的中國自由派人士卻身處一個眾叛親離、孤立無援、支離破碎、幾乎完全邊緣化甚至連生存絕續都難以維繫的萬分尷尬的境地。用曾因支持和同情自由派而辭職的前文化部長王蒙結論就是：中國知識精英已經放棄西化的認同。二十年不過一瞬間，何以會發生如此的巨變？

    上世紀八十年代自由派掌握社會話語權有其深刻的歷史背景。文革浩劫之後的中國百廢待興，而打開國門后的中國發現了與世界的巨大差距，在這種情況下，中共的合法性第一次遇到廣泛質疑。因此以西方為師，甚至全盤西化都有著相當大的社會基礎。應該說，這個時期的自由派人士至少認為真理是在自己一邊，也非常真誠的認為只有西方模式才能真正改變中國，實現四個或五個現代化。其用心實也無可厚非。因此，無論其正確與否，至少其無畏的精神、無私的用心以及不惜付出個人代價的風格令人欽佩。然而，冷戰結束后，中國的漸進式模式的優越性日益顯著，不僅遠遠勝過同時起步的轉軌國家，更勝過許多第三世界採取了西方模式的民主國家，甚至到今天已經崛起成為世界第三大經濟體、美國最大的債務國。如果從綜合國力看，則是不折不扣的政治大國、核軍事大國（軍費全球第二）、航天大國、科技大國（科技投入僅次於美日）和體育大國。三十年間，古老中國奇迹般的新生，為人類歷史一個文明衰落後再崛起之唯一特例。這也是為什麼，王蒙做出上述的結論。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一個被檢驗了三十年行之有效的模式，已成為全民共識，甚至是全球共識。在這樣的歷史現實面前，海內外自由派自然就失去了在中國的市場。

    如果說中國本土模式的成功只是消除了自由派在中國存在的歷史條件，而來自西方的經濟危機和民主戰略的改變則成了自由派釜底抽薪般、毀滅性的打擊。2007 年，就在中國一枝獨秀的時候，美國的次貸危機浮出水面。不久，就很快地演變成席捲全球的經濟危機。美國經濟的兩大支柱虛擬經濟的代表金融和實體經濟的汽車製造業迅速崩潰。曾經在全球風光無限的華爾街五大投行全軍覆滅，曾經高居全球第一的華旗銀行資產縮水十倍，最高時達到二十倍，其股價不足一美元。甚至亞洲小國馬來西亞的任一銀行資產都能超過花旗。如果不是美國政府的救助，早已破產。美國的通用汽車，直到次貸危機前還高居世界第一，繼續保持其連續七十多年的紀錄。然而，一年後，儘管在美國政府的扶持下，卻仍然宣布破產。而此時的中國已經連續第五個月高居汽車銷售全球第一的寶座。許多型號的汽車甚至排號都已到幾個月之後。不僅如此，布希時代向外輸出價值觀的做法由於大大超出美國的國力和水土不服，已是天怒人怨。在這樣的背景下走馬換將的奧巴馬開始了其全面新政，並在2009年6月4日在埃及開羅大學擲地有聲的發出中國政府曾一再發出的聲音：關於民主，「美國並不認為自己知道對於各個國家，什麼是最好的。沒有任何國家的制度能夠或應該被任何一個國家強加於另一個國家」。公開否定了民主的普世性。而自由派理論都是建立在西方經濟成功和西方不遺餘力輸出包裝成普世價值的民主的基礎之上的，西方衰落、反水和自我否定，自由派自然成了無源之水，其存在的合法性蕩然無存。這一點很有些象法國的共產黨。二戰後，在蘇聯成功的背景下，法共在法國政壇上扮演著相當重要的第三黨的角色，其立場直接決定政府的存廢。然而，蘇東集團的垮台，導致以蘇聯為指規、不知改革的法共迅速失去存在的合法性，已經徹底的邊緣化。

    海內外自由派走向自我毀滅的第三個原因則是其放棄了曾經持有的愛國主義大旗。上世紀八十年代的時候，自由派掀起的風浪無不高揚愛國主義旗幟，其民主主義加愛國主義模式取得了驚人的成效。頗有當年中共高揚共產主義和愛國主義之風。然而，到了九十年代之後，自由派對愛國主義卻棄之如篦，在行動上就是與台獨、藏獨和疆獨同流合污。1989年下半年嚴家其逃亡到法國后，僅僅兩個月後就與達賴在歐洲的代表接觸，同年即以民陣主席的身份與達賴秘密會見。隨後更從口頭支持藏獨發展到以實際行動參加藏獨遊行集會等活動，完全站到了中華民族利益的對立面。如果說八十年代初在海外的自由派人士接受台灣的資助是為了反共，尚是政見、政黨之爭，但隨著民進黨的上台，則與台獨同流，從而走向了與海內外華人為敵。現在已經成為「中華民國」國民的吾爾凱希，今年撰文《我是維吾爾族》，公開支持疆獨。而令人深思的是，這篇文章居然放在海外八九事件二十周年特輯中。而國內的自由派人士雖然無法和藏獨、疆獨和台獨發生直接的關係，但卻把火力對準了愛國主義和民族主義。可以說，海內外自由派主動的把愛國主義這面大旗丟掉，從而在國內外背景下喪失民主主義合法性之後，連最後一點可能維持自己存在的理由也不復存在了。如果說民主主義合法性的喪失與其無關的話，但主動放棄愛國主義卻是一種十分令人不解的自殺行為。如果說民主主義來自西方，但放棄愛國主義卻是中國自由派的獨創。君不見，「九一一」后，美國在四十多天里就起草和通過了《愛國者法》，一部法律居然以道德判斷價值的愛國命名，足見美國人愛國主義之強盛。法國反對美國攻打伊拉克，美國人把法國葡萄酒倒入水溝，美國參議院內的餐廳，把「法式薯條」改為「自由薯條」。2008年，美國大選，共和黨候選人麥凱恩以「國家至上」為選舉口號，奧巴馬是在民主制度下才選出來的歷史上首位黑人總統，不料在其就職學說中，絕口不提民主，卻張口閉口國家，美國。美國現在如此，過去也如此。肯尼迪就職演說中發出這樣的感動美國人的驚天一問：不要問國家可以給你做什麼，要想想可以為國家做什麼。就是現在海外自由派經常拿來說事視為世界大同的北歐，其愛國主義更是高揚。瑞典的國家格言是：為了瑞典，與時俱進。挪威王國的格言是：一切為了挪威。其國歌是「對，我們熱愛祖國 」。芬蘭沒有國家格言，其國歌為：我們的國家。同樣沒有國家格言的丹麥，國歌為：有一處好地方。然而，究竟是什麼原因令一向以西方為榜樣的自由派卻居然獨創出放棄愛國主義的「國際民主主義思想？」原因應該有二。一是中共以務實為特徵、不爭論為特點的改革開放高舉了愛國主義旗幟。於是視自己為中共對立面的自由派人士大概是信奉了極端的文革時期「凡敵人反對的，我們就支持，凡敵人支持的我們就反對」的鬥爭哲學。只是一向以先進的民主主義自詡的自由派人士何以會撿中共都已經棄之不用的牙惠？二是根源還是在西方。西方雖然高揚愛國主義，以加強其統治。但由於遏制中國的需要，則一直以各種形式支持藏獨、台獨和疆獨。這自然遇到了海內外華人的強烈反對。面對這種東西方衝突，西方自然希望打掉中國高舉的愛國主義旗幟。而海內外自由派人士也自然心領神會，甚至不顧自己的存亡也要積極響應配合，算是無私到極點了。只是一個連自已的存亡都不介意的集團，怎麼會介意整個國家和民族的存亡呢？

    如果說，中國的成功，西方的衰落與轉向以及自由派人士放棄愛國主義是造成自由派做為理念和信仰存在的困境，而其理想人格的喪失、人性的墮落，則成為毀滅其組織性存在的致命一擊。根據目前在海外廣為曝光的事實，獨裁蠻橫專斷卻是追求民主和自由的海外自由派人士真實的寫照。海外第一個民運組織民聯創始人王炳章，由於無法再連任便自行選定繼任者。在競選遇到挑戰時，居然要將對競爭者勸退！中國人權的劉青，不經選舉一干就是13年。誰質疑就被清理門戶。而劉青的中國人權還被視為海外民運最後一個凈土。胡平擔任一家刊物的主編，凡是批評他的文章一律封殺。而他自己還口口聲聲言論自由。其次是為了爭權奪利，無何止的內鬥和分裂。九十年代初本來民陣和民聯舉行合併大會，結果開成火併大會，不但合併不成，還多出一個民聯陣，一分為三。不僅如此，這些人的內鬥都超出了社會倫理道德的低線。2002年1月1日，在資深民運人士王若望的葬禮上，身為中國民聯主席的徐水良及其家人與「人權組織」負責人鮑戈及其家人大打出手，殺聲震天。而海外民運發生的另一場全武行，居然是發生在莊嚴的美國國會。1999年1月8日，美國國會召開由魏京生作證的情況簡報，卻爆發了王希哲、薛明德等人推搡、高聲叫罵，而魏京生則直指王希哲是「共特」。這就是民運史上著名的「王希哲大鬧美國國會」事件。至於他們的民主素養,美國南加州著名評論家胡志偉有中的之論：」海外中國民運人士，既不了解什麼是中國，也懵懂什麼是自由世界，更遑論什麼是民主」。最後是貪污腐化，私生活陰暗。象上文提到的王炳章，私設小金庫，賬目漏洞嚴重。而王炳章還算是較為廉潔的。至於拿捐款吃喝、捐款購物、捐款旅遊、私吞截留捐款更是比比皆是,簡直是一幅當代版的「民運現形記 」。其實目前揭露出來的事實還僅僅是冰山一角。海外自由派正如《紅樓夢》中的賈府，只有門前的石獅子還算是乾淨的。可是要知道，自由派曾經高舉反專制和腐敗的大旗，何以就走到了自己理想的反面？

    也難怪，2009年，在海外廣泛流傳的批評自由派的一篇文章《中國海外民運的歷史性失敗》得出了這樣的結論：這不是歷史的失敗，歷史的失敗仍然可以再度捲土重來，而「歷史性的失敗」，則是被歷史淘汰，此路不通，必須放棄。可謂一語重的。

"中國海外民運不是歷史的失敗，歷史的失敗仍然可以再度捲土重來，而「歷史性的失敗」，則是被歷史淘汰，此路不通，必須放棄。"

說的好.

1# 游雲異客
文章分析得非常中肯，有理有據，好文！頂！！！

這就是民運被國人所不齒的理由。

1# 游雲異客
不能維護中國的整體利益是這些人的死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