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南省建設廳女廳長因不被人了解兩次落選

2009年05月05日18:21  中國周刊

　　女廳長落選背後

　　如果不了解你，就不選舉你。這是選舉生態的基本遊戲規則。

　　3月26日，河南省建設廳廳長查敏在人大常委會審議中意外 「落選」。落選原因，坊間固然有查敏性格孤傲的一致說法，但記者走訪多名河南省人大常委會委員發現，最基本的遊戲規則的「意外」啟動，或許是廳長落選的真相。

　　中國周刊記者   田乾峰 鄭州、洛陽報道

　　「哎呀！沒有通過，這可怎麼辦？」看到投票結果，投票席上的一名女委員，瞪起眼睛，非常意外。坐在休息室的查敏，沒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緒，當場落淚。

　　一次按部就班的常委會會議陡生變故。現場的記者知道，發生了大新聞：查敏又落選了！

　　二次落選

　　查敏，女，55歲，河南省建設廳廳長。3月26日，河南省建設廳更名為河南省住房和建設廳，河南省十一屆人大常委會第八次會議審議任命查敏為省住房和建設廳廳長的議案。投票表決，結果：38票贊成，21票反對，11票棄權。

　　河南省十一屆人大常委會共76名委員，通過人事任命至少需要票數過半，達到39票。省十一屆人大常委會主任徐光春依次宣讀了其他四名廳長的任命，念到最後一名，明顯提高了聲音：查敏，未通過。

　　會前已為查敏準備好的河南省住建廳廳長任命書，沒能派上用場。

　　在河南省人大常委會投票未通過，對查敏來說，這不是第一次。2001年，時任洛陽市市委副書記、組織部長的查敏，被省長提名為河南省建設廳廳長，經省人大常委會審議未獲通過。直到2002年1月，在第二次人大常委會審議中才獲得通過。

　　在調任省建設廳擔任廳長之前，1994年至2001年，查敏曾在河南省洛陽市工作七年。

　　聽說省人大常委會沒有通過查敏的任命，洛陽當地一名官員張口直接就說：「哎呀，她太傲了！肯定是這個原因，沒有別的。」

　　在洛陽任職期間，大概1995年，據說，有一區委書記想向她彙報計劃生育工作，查敏不見。後來，查敏到該區檢查工作，區委書記得知查敏要來，甩頭就走，沒有出面接待。查敏還問：「你們區委書記呢？」

　　不過，洛陽不少官員也承認，查敏在工作方面是有魄力、有水平的。查敏擔任洛陽市委組織部長期間，曾給當地黨校講課，一名官員說：「她去黨校講課，口才還是不錯。」

　　在具體工作中，查敏也有魄力。洛陽官場流傳她的一個事迹是——上世紀90年代末，在洛陽龍門石窟申報世界遺產期間，查敏負責拆除洛陽市龍門鎮建在橋頭的違章仿古建築。當時，龍門鎮村裡一幹部組織村民佔道阻止拆除。一名村幹部指著查敏說：你能當市長，當不了我這個村長。查敏很是憤怒，她說：不撤你這個村長，我就不當這個市長。事後，村長被撤。一個難拆的違章仿古建築順利拆除，龍門石窟成功申遺。

　　工作中，查敏很投入也很嚴厲。據說，當時查敏負責抓市裡的環保工作，她頭一天布置好工作，第二天檢查衛生不合格，查敏就開車拉著環保局長，放到路邊，現場治理。甚至，在視察農村清洗水井情況時，查敏親自下到水井裡。

　　不熟悉的廳長

　　而給人孤傲的印象，從洛陽一直帶到了鄭州。

　　一名參加投票的河南省人大常委會委員對《中國周刊》記者說，有時開會碰到查敏，她也不搭理人。

　　另外一名委員說，查敏平時走路都仰著頭，很傲。有一次開人大會時碰見，在走廊里她主動跟查敏說話，卻很少得到回應。「從不聽取老百姓的意見，就不會是一個稱職的代表。」這名委員認為，委員們投反對票都有一定的道理。有多名委員說，查敏在與人溝通方面確實存在一定問題。「你說，我跟她說話都不搭理？我起碼還是個委員吧！」

　　當然，並非所有委員都認為查敏孤傲，一名給她投贊成票的女委員說，她只在上次省人大常委會發聘書時見過查敏一面，覺得人很利索，高矮胖瘦挺合適，很乾練的一個人。

　　不過，更多委員對查敏更主要的印象是——不熟悉。

　　在一些委員看來，人大常委會不是一個學習機構，而是一個審議機構。省政府提請省人大常委會任命一名幹部，不能僅憑一份個人簡歷，讓委員們學習完了就投票。「她平時在建設廳做過什麼工作，我根本就不知道，為什麼要選她？」一名委員直言不諱。

　　即使是上述那名給查敏投了贊成票的女委員也稱，她對查敏和建設廳的工作也並不了解。她信任的是組織的提名。她承認，在給查敏投贊成票時，還是有點猶豫，而在之前的給河南省環境保護廳廳長投票時，她摁鍵就非常爽快，沒有任何猶豫就投了贊成票。

　　「平時，我和這位環保局長在工作中接觸過，他工作能力很強。有一次，搞黃河沿岸水污染的調研，他(環保局長)一路講解，非常能幹。」這名女委員說，省環保局有什麼活動或會議，會主動邀請委員去參加，去監督。相反，對省建設廳的工作，她一點都不了解。

　　微妙之處

　　查敏落選，僅因一票。

　　一名請假的委員說：「如果那天我沒有請假，查敏說不定也會通過。」

　　雖然對查敏也不了解，但他說：「沒有反對她的理由，就會支持。我支持的是省委的決議，相信省委的決議。」他認為，「既然省委已經決定的人選，為什麼不讓她高票通過，讓她高高興興地上任去把工作做好？」

　　不過，那些投棄權票和反對票的委員，顯然並不這麼認為。

　　多名委員向《中國周刊》記者證實，在投票選舉前，給查敏的任命書就已經印好。一名委員直率地說，投票結果還沒有出來，任命書已經做好了，這哪是審議？起碼得把程序走完，尊重程序。「所以，在委員中間就會產生逆反心理，你非要我選誰，非不選。人大的職責之一本來就是監督政府，現在結果出來，要看政府怎麼辦？」

　　一名委員分析說，現在看這個事情，是省里看輕了這次投票，認為只是省建設廳更個名，不存在什麼差額任命，不會出什麼問題。投票前，省里也沒有給委員們做過任何工作，沒有說過選誰不選誰。

　　3月26日，共有5名廳級幹部接受河南省人大常委會投票，和查敏一樣，其他四名幹部也有些不被委員了解。

　　那為什麼投給查敏的反對票居多，而其他四名廳長卻能順利通過？

　　多名委員稱，這可能與查敏排在最後一名投票表決有關。委員們對不了解的人進行表決時，有逆反和試探的心理。「表決第一個時，投一個反對票，先試試。一看，沒事，後面想投反對票的人膽子越來越大，投反對票的人也越來越多，棄權的票數也跟著增多。」一名委員說，「如果查敏排在第一個表決，說不定就通過了。」

　　一個變化

　　記者追訪多名河南省人大常委會委員了解到，沒有任何一名委員聲稱，僅僅因為覺得查敏態度問題，而投票反對，更重要的原因是不了解她。

　　「選舉人和被選舉人本來就應該如此，認可你的能力就贊成，不認可就反對，不了解就棄權。」一名河南政界觀察人士稱，查敏落選或是真正的投票遊戲規則起作用的結果。「其實，本不應該把票投給自己不熟悉的人。」

　　一名委員也稱，這樣的投票結果屬於正常現象，委員們做的是正常的事情。

　　有委員建議，在投票表決前，如果能讓被提名人向委員們進行述職報告，介紹他們的工作會更好一些。這樣，會讓委員們了解他們的工作成績和能力，起碼是對被提名人的口才、表達能力有所了解，要比僅憑看一紙簡歷就來投票好很多。「即使她傲，也傲得有道理。」被提名人還可以通過自己的工作成績，打動更多的委員，爭取到更多支持的票。

　　這名委員說，如果對這名被提名人不了解，僅憑委員們對被提名人的一面印象，比如僅因為覺得她很「孤傲」，就把她一票否決了，對她來說，也是不公平的。讓委員們了解被提名人，是委員們能公正地選擇投贊成票、棄權票或者反對票的起碼前提。

僅僅是不會行賄受賄，跑官買官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