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莽篡漢(6)

西漢宮廷故事(連載)23:6

周公恐懼流言日，王莽謙恭未篡時。
向使當初身便死，一生真偽復誰知？            

--- 白居易《放言(其三)》

西漢宮廷故事

李西興
1995年初稿於中國陝西西安
2009年修訂於紐西蘭奧克蘭

二十三．王莽篡漢

      (6)家出逆子持不同政見  擁戴上書達四十八萬
      當初立漢平帝時，王莽為專擅朝權，對王太后說：「以前哀帝被擁立后，背棄太皇太后的恩義，貴寵他自己的外戚丁氏、傅氏，撓亂了國政和皇室，差點兒使社稷瀕於危亡。如今皇帝年幼，是作為成帝的後裔，再次繼承大宗。應該明確大一統的原則，以免重蹈哀帝的覆轍，為後世建立起國統繼承大法。」於是王莽派遣甄豐帶著璽綬去中山國，拜平帝的母親衛姬為中山孝王后，以苦陘縣(故治在今河北省無極縣東北)為湯沐邑。賜平帝的舅舅衛寶、衛玄關內侯爵位。賜平帝的三個小妹妹為封君，食邑各二千戶。但是卻命衛氏家族都留在中山國，不許來京師。
    王莽的兒子王宇，覺得父親這麼做不妥，怕平帝長大後會怨恨王家。王宇私下派人給韋寶等送信，叫平帝的母親衛姬上書謝恩，並陳述丁、傅迫害中山王太后馮氏【按：馮氏是平帝的祖母，元帝時為婕妤，寵與傅氏等，均被晉封為昭儀。馮昭儀隨子中山孝王居中山國，號中山王太后。哀帝即位，傅氏以皇帝祖母之親，獲得帝太后尊號，貴盛。傅太后曾迫害馮氏家族，逼迫馮太后自殺】的惡行，希冀獲得王莽的同情，庶幾可允許她來京師照顧兒子。
    老奸巨猾的王莽，見到衛姬上書，只是建議王太后把中山國故安縣(按：故安在《漢書•地理志》屬涿郡，即今河北易縣)民戶七千，益封中山孝王后湯沐邑。並加賜她和中山王黃金各百斤，增加中山國傅相以下官員奉祿。對於衛姬想來京師照顧兒子的要求，王莽是絕不能同意的。
王宇和他的老師吳章、內兄呂寬商議，下一步該怎麼辦。吳章認為，王莽剛愎自用，聽不進去不同意見，但是卻相信鬼神。可以先製造些怪異之事來恐嚇他，然後再由吳章據此說服王莽，把政權移交給衛氏。王宇就讓呂寬在夜裡把血灑在王莽府邸門上，不料卻被門衛發現了。呂寬被捕招供。王莽大怒，把兒子王宇抓起來送進監獄。王宇在獄中服毒自殺。當時王宇的妻子呂焉懷孕，也被關在獄中，等生下兒子，她也被處死。王莽借著這個機會，誅滅衛氏家族，窮治呂寬之獄。株連各郡國素來非議自已的人，甚至連漢元帝的妹妹敬武公主，梁王劉立(梁孝王八世孫)，以及王莽的叔父紅陽侯王立，堂兄弟平阿侯王仁，均被逼自殺。死於呂寬一案的人多達數百人，震驚了整個大漢帝國。
    元始四年(公元4年)，太保王舜等以及八千多老百姓上書，都說王莽的功德和殷周時期的伊尹和周公相同，因此應受到和伊尹、周公同樣的封賞。有司請綜合採用伊尹的阿衡和周公的太宰，加拜安漢公為「宰衡」，位居三公之上。王莽的屬官掾史等，官秩自六百石(相當於縣令)起。全國吏員不許和安漢公同名(這是對皇帝的避諱尊榮的有限地享用)。安漢公出行，前後隨行大車十乘，並由期門衛兵二十人，羽林軍三十人組成儀仗護衛隊(這是對皇帝儀仗的有限使用)。賜王莽的母親功顯君封號，食邑二千戶，封王莽兩個兒子均為列侯。退還王莽以前推辭不受的益封邑戶和田產，追加給王莽女兒的皇后聘金三千七百萬，湊成為一萬萬的整數，等等。王莽自然又上演一次推辭的作秀，最後裝作迫不得已才接受了。至此，王莽爵位是新都侯，食邑三萬戶，附加新野良田二萬五千六百頃【按：漢代農民平均每戶耕田百畝，即一頃。這些田可租給二萬五千六百戶人家去耕種。田主從每戶佃農所獲的的收益，比從一個封戶所得的食稅要多得多。所以新野田二萬五千六百頃的實際利益，也遠比食邑三萬戶要多得多】。號為安漢公，官為宰衡，太傅和大司馬。三公向王莽稟報政事，要先說『敢言之』(比大臣們向皇帝進言，要說「昧死言」稍低一等)的前綴語，才能言歸正傳。
    不久，群臣又上言說，王莽的功德已經超過了周公，宰衡的地位應在諸侯王之上，加賜宰衡九錫。據元始五年(公元5年)正月統計，自王莽推辭不受新野田以來，陸續上書歌頌王莽功德的吏民，竟然達到四十八萬七千五百七十二人。
    【按：蔡東藩在《前漢演義》里對此評論說：「近來選舉敝習，就是從此處學來。」其實，在漢代，王莽要獲得一名上書擁護者，遠比現代(例如在台灣)拉一張選票的難度要大得多。再加上當時的上書人，都有一定文的化和地位，上書的平民又主要是京師的居民。西漢平帝時，京師三輔的民戶為六十四萬七千一百八十戶。如果把三輔戶主作為京師地區的普選基數，王莽得到首都的擁戴率高達75%強。如果把三輔民戶加上西漢全部官吏(計十三萬二百八十五人)，作為間接選舉的基數，王莽的得票也高達62.7%強。當時既沒有電視廣播，又沒有向民眾發表公開演講的習慣，全憑著王莽高超的作秀素質及其黨羽的宣揚，能在和平時期，獲得如此成功的擁護輿論，實在可謂是中國歷史上的千古一人了。】(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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