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國散記：哭泣的老母親

哭泣的老母親
--回國散記之一

陳九

回國散記先從最近的事說起，返回美國的那個早上。

第二天就要回美，三周的中國之行的確短了些，很多老朋友新朋友才知道我來，剛要表示表示，人卻要離開了。這幾天的電話格外多。到北京后朋友借給我一部手機，說，敞開打，國內國際，別管結賬的事。他這麼一說我倒小心，總怕給他添麻煩，可最後這幾天的電話我必須接，告別，告別是人生中的一件大事，說實在的，它比久別重逢還重要，告別是一種儀式。

很多人都要送我去機場，可我堅持自己走。雖說我這個人感情兮兮的，有點兒瘋瘋顛顛，可不知為何，我不喜歡臨別時纏纏綿綿的場景。怕看到別人濕潤的眼睛，也怕別人看到我哭泣的面容。這麼大歲數了，把一份似水柔情隱藏得越深越好，像當今人類苦苦尋覓的石油和天然氣，那一定是億萬年前神仙們生離死別的淚水凝聚而成。深藏方可傳世，輕易揮灑倒不值錢了。

可繞來繞去，還是繞不過朋友的一片熱枕。離開的那天早上，手機響起。一位在中央戲劇學院任教的老朋友說，他就在樓下等著呢，已經兩小時了，估計我快要下樓才打個電話。我心頭一熱，忙說，好好，我這就下去。

行李裝上車，年近八十的老母親非要與我同行，送我去機場。她二話不說打開一扇車門上了車，坐在那裡一動不動。我坐在她身邊，握起她一隻手，我感到那隻手有些冰冷，有些顫抖。出國幾十年，來來往往，還很少看到母親這個姿態。

機場大廳人影紛亂。朋友在外面等候，他對我母親說，伯母，您進去吧，別急，我就在這兒等您。我問他，會被警察罰款嗎？他推了推我說，這又不是美國，你就放心吧。走了幾步我回頭，他還在那裡向我揮手。我笑笑，算是告別。

在走進安檢門前的瞬間，我對母親說，媽，我走了，您快回去吧，他們不讓您進去的。以前我回美時，在這個時刻這個地點，都會對母親說同樣的話。每次說，她都默默地望著我，望著我走遠，消失在人海之中。這次我想她還會一樣，默默地望著我遠行。可是，當我轉身剛要跨入安檢門，只見母親撲上來一把抱住我，嗚嗚地哭出聲來。我一驚，緊接著也抱住母親矮小的身體。媽媽，我才意識到，我已經多久，多久多久沒擁抱過您了。母親斷續地說，媽媽老了，常回來看看我。

安檢門很窄，等待的隊很長。沒人吵我們，直到我們彼此鬆開手。

陳九平平淡淡地寫出這種感情，經歷過的人該挺有感受的，我剛來美國講出國的得失時，一起打工的一個朋友就提到她父親前一年走了，真是一種無法彌補的遺憾。我們現在這樣每次回去都見父母比上一次更老了，不知哪一次，會也有陳九那感覺了。常回家看看吧。

是啊，人會老去，見一次少一次。

在回去見父母這事上千萬別找借口，能回就回吧。

是啊，我們已經可以算出來和父母能有幾次見面，所以有時間一定要回去看看啊。

又讀一遍，眼睛還是濕潤。今天笑不出來了。

能把父母掛在我身上，真是我的福氣。

江州司馬淚沾襟。

原帖由 陳九 於 2008-12-9 23:31 發表 [回國散記：哭泣的老母親 - 心香一瓣 -  backchina.com]  
哭泣的老母親
--回國散記之一

陳九

回國散記先從最近的事說起，返回美國的那個早上。

第二天就要回美，三周的中國之行的確短了些，很多老朋友新朋友才知道我來，剛要表示表示，人卻要離開了。這幾天的電話 ...

       九哥簡短的文章把我們帶入了你的機場的別離儀式，讓我也想起了父母親，我走的時候只說了：「我走了、、、就哭

個不停」。媽媽因車禍躺在醫院的床上不能和我擁抱，我們緊緊的相握著雙手兩眼淚汪汪的對視著，媽媽說：「真對不

起，我不能送你到機場了、、、」。我真恨自己為何就不能等媽媽出院呢 ，
   
           現在讀著九哥此文同樣是觸景生情哈，兩眼蒙蒙的看不清楚文字了 想到下一個月又可以見父母和親朋好友了，

真高興，只要有條件許可我會每年回去探望父母的，我的先生開出條件給我，每年有一個月關閉酒吧旅遊，你可以選擇

到美國的其它城市或者回國去旅遊，美國的其它城市特別是華盛頓、紐約、、、對我的誘惑力非常大，但我還是選擇回

國探親，除非父母來美國探望我，那我就可以帶他們到美國的其它城市去玩了，呵呵


[ 本帖最後由 遙祝 於 2008-12-10 06:46 編輯 ]

感動！

平實感人.

唉。。。。。。

我現在在母親身邊 可每當我看到母親滄桑的臉 特別是母親臉上露出會心的笑的時候 我卻常常想哭泣

樓主的散筆感人肺腑, 我們一家過幾天就回國了, 目的只有一個, 就是回去看看快80的父母親.

問好陳九，好久不見，文筆依然平朴感人。

今天得休息了，小袖子要上床睡覺了。
留個地方，明天再來。

親恩難報，母子連心。

曾見過一篇「魯民」寫的「缺乏擁抱的中國人」，說得很在點子上。我們老中太含蓄，親人之間也幾乎從不擁抱（情人之間的不算）。該向義大利人學習學習。

我家老太太來美國的時候，起先我還怕她對老美這一套不習慣，一天晚上臨睡覺前我試著擁抱了她一下，結果她差一點兒把我的肋骨給「摟碎」了。不用說，打那以後每天晚上我都擁抱她一下。老太太很受用。

看來我們都是愛父母的人，都是好人。好人壞人，這一條就夠了。

歸心似箭...

九哥這篇文章最讓我感動。寫的平實，卻感人

我也是最受不了機場告別的那一幕

建議看這文章
http://www.backchina.org/main/vi ... &extra=page%3D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