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連載《書劍情緣》 第二十七章 巧遇湖心樓

二十七       巧遇湖心樓
                                             


         顧兆榮聽了陳天宇的回報，心中驚駭不已。這個蕭文蘊身邊的年輕人簡直太不可思議了！他非但毫不顧
     忌孟甫陽的火雲掌，且竟能以一紙摺扇片刻間打得孟甫陽掌現血痕！這年輕人是誰？他居然能夠不分晝夜地
     守在蕭文蘊身邊，他是蕭文蘊的什麼人？顧兆榮將張可兒與葉時楓想做了同一個人。七王爺起兵回京，顧兆
     榮在想，要不要半路攔截？還是等他們回京以後再做打算？
         道不平在太湖邊的湖心樓上訂了酒菜，說是請人喝酒，叫上顧兆榮作陪。顧兆榮坐定了才知道，道不平
     請的人是孟甫陽！顧兆榮心中不由得七上八下地不安起來，道不平知道了什麼？為什麼要請孟甫陽？為什麼
     要自己作陪？
         孟甫陽由孟大元等人陪著來到道不平面前，道不平毫不客氣地將孟大元等人都趕走了，只留下孟甫陽。
     第一杯酒下了肚，道不平直言不諱地問孟甫陽道：「你的火雲掌是跟誰學的？」
         孟甫陽早聽顧兆榮說起過道不平，知道道不平身上有那個換陰調陽術，也知道道不平是顧兆榮的師叔，
     武功了得。孟甫陽是個粗人，有勇無謀，師父在時，凡事聽師父的，師父不在了，他一個人在江湖上闖蕩，
     遇到了孟大元，糊裡糊塗地被孟大元連吹帶捧，居然鬧出了個火雲幫，後來又碰到了顧兆榮，這顧兆榮卻正
     是他的救星兼剋星，五成功力的孟甫陽對功力高於自己的顧兆榮，理所當然地言聽計從。此時道不平這一問，
     他不由得先去看了顧兆榮一眼，顧兆榮臉上沒什麼表情。孟甫陽回道：「跟我師父學的。」
         「你師父是誰？」
         「鑽天鷂。」
         「衛鷹？這個賊偷兒！他現在人呢？」
         「過逝了。」
         「死了？怎麼死的？」
         「練火雲掌……死的。」
         「他練到第八重了？」
         「第七重。」
         道不平點了點頭，「你知道練火雲掌的危害嗎？」
         「知道。」
         「知道還練？」
         「師父叫練，就練了。」
         「你師兄弟幾個？」
         「就我一個。」
         「那麼練過火雲掌的人也就只有你一人了？」
         「是。」
         「那寒沙掌呢？」
         「師父只有火雲掌，沒有寒沙掌。」
         「你師父已經練死了，你準備怎麼辦啊？」
         「不練了，就到這已經夠用了。」
         「夠用了？就你那兩下子，還想獨霸江湖？」
         孟甫陽連遇了顧兆榮與葉時楓，氣焰沒有初時那麼傲慢了，道：「以前師父是那麼說的，他說有了五成
     的功力，就可以走遍江湖了。後來，後來又有一些朋友出主意，捧我，我就，就……」
         「你就不知天高地厚了！」
         「哎。」在道不平面前，孟甫陽不敢放肆。他知道顧兆榮的寒沙掌功力勝過自己，卻仍舊憚忌道不平，
     他孟甫陽怎敢囂張？
         「你那火雲掌的秘笈現在哪裡？」
         「埋在我師父墳前。」
         「為什麼埋起來？怕人偷啊？」
         「那後面講的功法，我反正也琢磨不懂，也不想再多練了，帶在身上也沒用，又沒地方放，就……」
         「你到想得開，你師父埋哪了？」
         「東北。」
         「躲得到遠！」道不平似是有些不耐煩了，「你親自領我去，這火雲掌的秘笈原是我天界山的東西，你
     師父盜了去，我本該找他算帳的，如今他既然已經自食其果了，我也就不追究了，不過，這東西我還是得拿
     回來。」
         「那……聽您的。」孟甫陽看了顧兆榮一眼，顧兆榮垂了眼皮不去看他，心道：你總看我做什麼！
         道不平看看他二人，似是不經意地隨口道：「換陰調陽術，你聽說過吧？」
         道不平話才出口，顧兆榮心裡猛地一動，不由得立時全神貫注起來。道不平這話是沖著孟甫陽說的，而
     眼角的餘光卻是隨時隨地在觀察著顧兆榮的反應，他想探一探顧兆榮是否真的偷練了寒沙掌。
         「聽過聽過！」孟甫陽忙不迭地承認。
         「練火雲寒沙掌，沒有過人的功力，無異於自取滅亡！這換陰調陽術，正是一劑保命的良藥，不過，你
     現在卻不需要。」
         「不……不需要？」孟甫陽不明白道不平這話的意思。
         道不平慢條斯理地解釋道：「以你現在只有五成的功力，火雲掌的陽毒雖積在體內，卻還不至於反侵自
     身，你只要從此不再修練火雲掌，陽毒自會慢慢消弱，直至散盡，但你若是執迷不悟，強修硬練，待到第七
     八重上，便是你師父的下場！」
         孟甫陽與顧兆榮聽了，心裡俱都是一震。孟甫陽道：「前輩，我聽您的話，不練了，再也不練了，可是，
     這毒在身上，心裡總是不踏實，您能不能現在就將換陰調陽術賜教，好叫我早日去盡了這陽毒啊？」
         道不平一笑，道：「這換陰調陽術在世一日，這修練火雲寒沙掌的人便有一日的依靠。照你所說，當今
     世上，練火雲掌的只你一人，而你的功力無需換陰調陽術，只要不再練下去便可保性命無憂。這偷練寒沙掌
     的人……」道不平停了一停，顧兆榮的心快提到嗓子眼了，「只怕還沒有吧！」道不平輕鬆地一笑，隨意瞟
     了一眼顧兆榮，顧兆榮還未做出反應，道不平又接著說道：「就是有，他也不得不停止不練了，因為再練下
     去，這世上便無人能救他了！」
         孟甫陽與顧兆榮正在琢磨道不平這話的意思，卻見道不平將手伸入懷裡，取出一張破舊的羊皮，展開了
     給他二人看。顧兆榮抬眼看去，赫然見那羊皮上寫著「換陰調陽術心法要訣」，顧兆榮心頭猛地一喜，真想
     一伸手搶了過來，這正是他夢寐以求的東西！
         「換……換……」孟甫陽瞪著眼睛，興奮地對著顧兆榮叫著，顧兆榮生怕道不平看出自己的心思，裝做
     為孟甫陽高興的樣子道：「孟幫主，我師叔要傳你換陰調陽術的功法了！」
         道不平將那羊皮拿在手裡，道：「這功法一直是我保存，不曾傳給任何人，你二人看清楚了。」說罷，
     雙掌一合，羊皮被扣在兩掌中間，道不平雙手揉搓，暗運內力，那羊皮竟化成片片碎屑，灑落桌上！
         顧兆榮吃驚地瞪大了眼睛，叫道：「師叔！您這是……」
         道不平看著他，道：「沒了。」
         「沒了！」顧兆榮望著一桌的碎屑，絕望地道：「這可是……這可是前人的心血呀！」
         「正因為是前人的心血，才不容許後人遭踏！」道不平斬釘截鐵地道：「從今以後，世上再沒有什麼換
     陰調陽術！江湖上也不許再出現火雲寒沙掌！孟甫陽，去把你的那個什麼火雲幫給我散了！」
         「啊，啊。」孟甫陽呆望著那些碎屑，盲目地應著。他看看顧兆榮，這個曾信誓旦旦地應許他將與他一
     起以火雲寒沙掌橫掃江湖的天界山莊莊主，此時他那面上的表情可真夠是錯綜複雜，難以形容了。
         「兆榮，你看師叔這事辦得可漂亮？」
         「漂亮，漂亮。」顧兆榮強做笑臉，心裡卻忍不住要大放悲聲了。道不平！你這是做給誰看的？你這是
     在懲罰誰？你在教訓孟甫陽嗎？你分明是在教訓我！你這一切分明是做給我顧兆榮看的！你可真絕啊！一點
     後路都不留啊！你毀了我！我半生的心血，現在，一點指望也沒了！他望望孟甫陽，這個笨頭笨腦的箭靶子，
     他五成的功力，怎夠為我所用？我的寒沙掌已練有七成了，七成！容易嗎？豈能說放棄就放棄！道不平，你
     看不起我，你從來就看不起我！你一定是知道我偷練寒沙掌了，不然，何必非要當著我的面毀這功法？你是
     怎麼知道的？猜的？蒙的？看出來的？是了！蕭文蘊！是蕭文蘊！他到過我的迷窟，一定是他告訴你的！顧
     兆榮看著一臉得意的道不平，暗道：不是我不放過他，是你逼我不能放過他！你斷了我的神功，我便斷了你
     的傳人！三日不見你，才一露面，你就毀了功法，你說你不曾傳他，我死也不信！
         道不平想了很久，才想到這麼個法子。既不用逼顧兆榮承認偷練了寒沙掌，又可以迫使他不得不罷手，
     不再繼續練寒沙掌。兩下里不撕破麵皮，他指望著顧兆榮可以因此而放棄一切非份的念頭，當然，若是顧兆
     榮根本就不曾偷練寒沙掌，那最好不過。只是這火雲寒沙掌的秘笈與這換陰調陽術的功法，道不平是鐵了心
     要將它們全都毀掉的。
         做完了該做的事，道不平此時才有心情喝起酒來。
         南轅北轍一行四人進了湖心樓。此時午時已過，不早不晚的酒樓里沒幾個客人，道不平也正是挑了這麼
     個時候才來的。這一行四人才進門，便一覽無餘地與道不平三人照了個正面。
         道不平，夏南轅，秋北轍三人異口同聲地叫了起來：「是你！」
         道不平拍案而起，興沖沖地直奔夏、秋二人，口中叫道：「秋老哥！夏老弟！別來無恙？」
         夏、秋二人也上去抓住道不平，連聲道：「巧遇巧遇！不平兄，快來同坐！」
         張可兒一眼看見了顧兆榮，心中一怔，隨即放寬了心。顧兆榮在這裡，那麼蕭文蘊那邊便可高枕無憂了。
         顧兆榮卻是一個人也不認得，見道不平那樣子，顯然是遇上老朋友了。孟甫陽卻認得葉時楓，雖然叫不
     上名字來，但一眼就認出了這個敢以一柄摺扇來對付他火雲掌的年輕人。葉時楓手中依舊拿著一柄摺扇，見
     了孟甫陽，刷地一聲將摺扇展開，孟甫陽下意識地一抬左掌，似乎感到了掌心還在隱隱作痛。葉時楓傲慢地
     輕輕一笑，不再看他。
         孟甫陽俯在顧兆榮耳邊，小聲說道：「這穿白衣的小子就是在城外救人的。」
         顧兆榮微微地點了點頭，他仔細地打量著葉時楓，覺得這年輕人似乎比他印象中的那個黑衣人身材高大
     了些。他輕輕地拉了一下孟甫陽，說了聲：「走。」便悄然離了酒樓。其他人正在寒暄落座，沒有人在意他
     們倆。
         出了酒樓，孟甫陽問：「不和你師叔打聲招呼？」
         「什麼師叔！」顧兆榮氣道：「毀了功法，就等於置你我於死地！你明白嗎？」
         「可他說……」
         「你聽他的！他不那麼說，你能乖乖地聽他的話嗎？我告訴你，你的火雲掌已有五成的功力了，若不練
     了，你就是廢人一個！到時候，你哭都來不及，你這輩子就算完了！」
         「那怎麼辦？」
         「你聽我的，別看他把功法毀了，可我知道，這功法還有一個人的身上有。」顧兆榮看著孟甫陽，恨恨
     地道：「蕭文蘊！」
         「你肯定？你師叔剛才可說這功法他誰都沒傳過。」
         「我肯定！道不平無緣無故的消失了三天，肯定是傳蕭文蘊功法去了，他只這麼一個寶貝徒弟，為保性
     命，他也得傳，他不會不傳的！道不平我沒把握勝他，可蕭文蘊就不一樣了！」
         「七王爺的兵馬今天一早就走了。」
         「所以要快！要出其不意！今天晚上，你我聯手去偷營，只抓蕭文蘊一人，抓了就走！」
         「能行嗎？」
         「要做得乾淨利索，等道不平知道徒弟丟了，人早就在天界山莊了，你不說我不說，誰會知道？你不承
     認我不承認，他能拿我們怎麼樣？有了換陰調陽術，我就再也不怕他了！」孟甫陽還有些猶豫，顧兆榮厲聲
     道：「你干不幹？你到底是要去做個廢人，還是要當個霸主？」
         「我……干，我干！」
         道不平這裡根本沒有想到顧兆榮這麼快就會去打蕭文蘊的主意。他與夏南轅和秋北轍有十幾年沒見面了，
     如今一坐下來，正是酒逢知己，高興得只顧敘舊，話說的多，酒也喝的多，又知道張可兒原來是秋北轍的徒
     弟，意外之下更加讚歎可兒武功了得。但說到張可兒，便不由得想起了蕭文蘊，想起了蕭文蘊，便又不由得
     責怪秋北轍為什麼不許他二人在一起。這一怪便怪得秋北轍莫名其妙起來。
         張可兒插言道：「道前輩，您誤會了，我還有一位師父，是她……」
         「你還有一位師父？」道不平奇怪了，「你怎麼還有一位師父？」
         秋北轍明白過來，道：「不平老弟，是這麼回事，我收可兒做徒弟的時候，她已經是沈惠娘的弟子了，
     沈惠娘原是不答應，是我執意要收可兒為徒，她才破例，許可兒拜兩個師父。」
         「有這等事？」道不平對張可兒道：「你這丫頭，分明有兩個師父，怎麼那天我問你師父是誰，你卻推
     說不知道？」
         張可兒道：「您問的是授我功夫的師父，可我也是到今天才知道，我的功夫師父原來就是蓋世的名俠秋
     北轍呀！」
         秋北轍也道：「這怪不得她，是我一直瞞著她。」
         道不平怨道：「你這老頭，這有什麼好瞞的！」
         夏南轅道：「他呀，是怕我知道了他徒弟是誰，好想法子對付他！」
         秋北轍道：「我才不怕你呢！」
         夏南轅道：「不平兄，方才你說可兒的師父不許她和蕭什麼在一起？」
         「蕭文蘊！」道不平自豪地道：「是我徒弟！」
         「你也有徒弟了？」秋北轍意外地道：「你不是說過遍世間沒人配做你徒弟么？這徒弟是打哪來的？准
     和你一樣，是個極愛多管閑事的！」
         道不平一拍桌子，道：「給你說著了！他真是愛管閑事！這閑事管得都快把自己的性命給搭進去了！」
         秋北轍道：「好傢夥！這不是青出於藍么！你可得好好管教管教！」
         夏南轅道：「等一下，不平兄，這可兒和蕭文蘊是什麼關係？」
         道不平道：「郎才女貌唄！」
         「啊？」夏南轅轉頭望著葉時楓，「時楓，你知道？」
         「我知道。」
         「知道？」夏南轅又叮問了一句。
         「我說你瞎操心白忙活吧！」秋北轍在一旁說著風涼話。
         「豈有此理！」夏南轅瞪一眼秋北轍，不服氣地道：「可兒，那蕭文蘊比時楓如何？」
         「這……」張可兒為難了。
         秋北轍道：「可兒，用不著不好意思，你就直說比他強好了！」
         「師父，您就別為難她了。」葉時楓替張可兒說道：「我實話實說吧，蕭文蘊除了武功不如我，其他的，
     不比我差。」
         「哦？」夏南轅一百個不相信，「會有這樣的人？」
         秋北轍道：「不要以為天底下就你調教的徒弟是最好的，你看看，連你徒兒自己都承認比不過人家了！」
         道不平也頗為自豪地道：「文蘊拜師不久，武功自然不如你，但日後可是難說。」
         張可兒暗自回身望了望，不見了顧兆榮與孟甫陽，心裡不免有些擔心，那兩人該不會去找蕭文蘊的麻煩
     吧？可再一想，光天化日之下，七王爺大軍之中，他二人怎敢輕舉妄動？
         葉時楓見張可兒的樣子，也回身去看了看，不由問道：「妹子，找什麼呢？」
         「沒什麼。」
         道不平聞言忽地想起了顧兆榮與孟甫陽，也回頭去看，卻不見了二人蹤影，脫口說道：「跑得到快！」
         「說誰呀？」秋北轍問道。
         道不平回過頭來，道：「慚愧呀，這事說起來，真是給我師門抹黑！」
         夏南轅道：「你自在隨緣門，本就凡事隨緣，什麼黑呀白的，都是緣那！」
         道不平道：「你只會說風涼話，我告訴你，火雲掌現世了！」
         夏南轅與秋北轍互望了一眼，面色認真起來，夏南轅道：「這個緣字可隨得大發了！」
         道不平道：「方才走掉的兩個人，一個是我師兄的大徒弟顧兆榮，一個是火雲幫的幫主孟甫陽，這孟甫
     陽是鑽天鷂衛鷹的徒弟。十幾年前我師兄過逝后，衛鷹上過天界山，當時我不在，後來顧兆榮對我說火雲寒
     沙掌被盜了，我不信，懷疑是他和他師弟一起私自藏了起來，卻沒證據，所以在天界山一下子就住了下來。」
         「果真是衛鷹盜了？」秋北轍問道。
         道不平點點頭，「孟甫陽已經承認了，據他說衛鷹已死，火雲掌秘笈埋在衛鷹墳前，我得隨他走一趟，
     親自拿到了那秘笈才能放心。不過，這只是火雲掌，孟甫陽說衛鷹只盜了火雲掌。」
         「那寒沙掌呢？」
         道不平搖搖頭，「還沒露面。不過，我還是懷疑顧兆榮。」
         夏南轅道：「凌蒼道人就是優柔寡斷，若早毀了這秘笈，也不至有今日！世上什麼功夫不好練，偏要學
     這邪門的功夫！」
         道不平道：「你說的是，方才我當著顧兆榮和孟甫陽的面，已將換陰調陽術的功法秘笈毀掉了。」
         夏南轅道：「這下，練的不練的都死心了！」
         「但願如此。」
         葉時楓插言道：「師父，師伯，道前輩，我昨日與那孟甫陽交過手，他的火雲掌也不過如此。」
         「你和他交過手？以掌對掌？」道不平問。
         「以扇對掌，不過十幾個照面，他的左掌被我打出一道血痕，只是，可惜了我那把扇子，也毀了。」
         道不平道：「孟甫陽的火雲掌是五成的功力，你那一擊，用了多大力道？」
         葉時楓聽了心中一驚，暗道：乖乖，他只五成的功力，我卻是用了八九分的力道，這麼說，他若練到八
     九成時，我豈非不是他的對手？便打個折扣道：「七成。」
         葉時楓那日與孟甫陽交手，為求速戰速決，故而下手頗不留情，一出手便是八九成的力道，但此刻當著
     眾人的面，就是不為自己，也要為師父爭個面子，故而只說用了七成的力道。
         「已是很不錯了！」道不平對夏南轅道：「你果真調教的好徒弟！」
         夏南轅道：「火雲寒沙掌，憑藉掌毒為兵器，實在是佔了大便宜，若論真本事，他就是九成十成的功力，
     時楓也未必懼他！」這番話分明是在誇讚自己的徒弟，給葉時楓面上添光。
         秋北轍道：「你乾脆就說你自己天下第一好了，不用這麼拐著彎地借著徒弟誇自己！」
         夏南轅驕傲地指著葉時楓道：「我的徒弟，都看得見的！還用誇么？」
         「你不要神氣，別說我徒兒不比他差，就是道老弟的徒弟，改日拿了來也放在一起，肯定也不比他差！」
         又提起了蕭文蘊，夏南轅心中又不服氣起來。葉時楓是他夏南轅的全部心血，若有人在某個方面比葉時
     楓強，那倒沒什麼，可若是處處都能比得上葉時楓，這讓他夏南轅無論如何都不能認同，這根本就是不可能！
     世上絕沒有一個人能象他夏南轅這般文武全才地調教出一個文武全才的弟子！在他眼中，葉時楓就是當年的
     夏南轅，他是完美的，無人能比的！
         夏南轅問道不平：「不平兄，說起你這徒弟，我倒有興趣聽一聽，你是錯了哪根筋，收起徒弟了呢？」
         「你想知道？」
         「想知道。」
         「好，那咱們就從頭說起。」道不平看了一眼張可兒，「這起因還是在這丫頭身上。」道不平便將蕭文
     蘊當日與他講的那些話重又對眾人講了一遍，之後又將蕭文蘊如何上了天界山，如何拜的師，又如何下山等
     事也一一講來，並無絲毫隱瞞，就連顧兆榮有野心稱帝而幾次追殺蕭文蘊的事也照實講了出來。
         夏南轅聽罷道：「你這徒弟，實在是該去投在少林派門下！」
         「嗯？」道不平給他說得有些摸不著頭腦，「這話怎麼講？」
         「他生就一副慈悲心腸，不去做和尚豈不可惜？」
         「你才最該去做和尚呢！」秋北轍道：「道老弟，別聽他的，你這徒弟，好樣的，象我！我就喜歡這種
     有俠義心腸的年輕人！」
         「怎麼象你呢？分明象我嘛！」道不平與秋北轍爭道。
         「哈哈哈！」夏南轅笑著，「你們倆爭個什麼，他象誰，可兒姑娘最清楚！」
         一句話，眾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張可兒身上。張可兒一時不知所措，又怎麼好意思做論斷，紅了臉對秋北
     轍道：「師父，我想告辭了，我還有事。」
         「有什麼事？」秋北轍道：「你和時楓的比武還沒比完呢。」
         「師父，我得……我得去……」張可兒想說要去追七王爺的兵馬，可又不好意思講明是去暗中保護蕭文
     蘊。
         道不平明白她的心思，直接了當地道：「你不用擔心，有我在這裡，顧兆榮不敢怎麼樣。」
         葉時楓思忖片刻，道：「前輩，昨日一早，信遠鏢局的人騙蕭文蘊出城，火雲幫的人又在城外伏擊，他
     們聯手圍攻蕭文蘊，您可知道？」
         「什麼？昨日一早？我一早才從王府離開的，沒有此事啊！」這事外面雖有傳聞，但卻不曾傳到道不平
     的耳朵里。
         「您前腳走，這事後腳就發生了。這謀事的人還是您天界山莊的，叫陳天宇。」
         「天宇？」道不平聽了跳了起來，「你沒弄錯？」
         「不會錯的，火雲幫的人挾持陳天宇，要蕭文蘊跟他們走，說是有事要問他，若不是我事先知道，蕭文
     蘊又要捨己救人了。」
         「有事問他？」道不平坐不住了，「不行，我得回去看看。」
         「我和您一起去。」張可兒站了起來。
         「你就別去了，你……」
         「師父？」道不平話還沒說完，張可兒便急不可耐地求秋北轍，「您就讓我去吧，比武的事再說吧，要
     不，就算我輸了。」
         「算輸？那怎麼行？不行不行！」秋北轍對夏南轅道：「你也看到了，現在事情有變，我們比武暫緩，
     走，先跟道老弟看看去。」
         夏南轅也起身離座，爽快地道：「走，看看去！」

一行人出了酒樓，直奔道不平住的陽春客棧。為防顧兆榮多心，道不平一人進了客棧。陳天宇正在房裡，
     但到處都找不到顧兆榮。問一下陳天宇，陳天宇卻奇怪說顧伯伯不是與師叔公您一起去喝酒的么？怎麼反來
     問我？道不平心說不妙，難道顧兆榮真有這麼大的膽子，敢在他道不平的眼皮底下去分身劫人嗎？他是去劫
     人？還是去殺人？若是去殺人到還罷了，定是為了滅口，若是去劫人，那就得另說了，為什麼劫？為了換陰
     調陽術？明知道已經毀了還不死心？道不平再問陳天宇昨天上午去哪了，陳天宇鎮定地回說去辦貨了。道不
     平便不再多問，出了客棧。
         道不平一行五人，快馬加鞭地朝著京城方向追去。夏日天長，此時雖近傍晚，但天色尚亮。算一算顧兆
     榮若是出了酒樓就去追七王爺的隊伍，那麼此時已先道不平等人早走了快一個時辰了。七王爺大隊人馬，行
     動應該不會太快，天黑時必定紮營歇宿，那麼顧兆榮若是追上時，應該正是深夜，也惟有夜深之時，才好動
     手，誰能料得到會有人夜入軍營？道不平心裡恨道：顧兆榮，你若果真練了寒沙掌，我非除了你不可！

         七王爺搬師回京，一路上心情愉快。蕭稹失子復得，更是高興得無可比擬。玉琪卸了身上的包袱，覺得
     渾身輕鬆，人也活躍起來。寶瓊得了駙馬，終日里粘住了蕭文蘊不離左右。只有蕭文彬，又氣又恨，卻又不
     便表露在臉上。
         蕭文蘊失蹤那一陣子，寶瓊著急擔心，蕭文彬陪著寶瓊終日東奔西走。後來蕭文蘊的死訊傳來，寶瓊絕
     望了，蕭文彬看到希望了。正當他一日比一日覺得自己對寶瓊來說是最重要的，一日比一日相信寶瓊對他是
     越來越信靠的時候，蕭文蘊回來了！為了那些不相干的人，為了那些不值得去顧念的人，為了那些心狠手辣
     無信無義的人，蕭文蘊在最不該回來的時候回來了！蕭文彬好恨！他恨老天不公平，該他得到的他得不到，
     他好不容易得到的卻又守不住！蕭文蘊不愛寶瓊，老天為什麼將寶瓊送在他手上！而他蕭文彬一心想得到寶
     瓊，老天又為什麼將寶瓊從他手上奪走！蕭文彬看見蕭文蘊就心頭火起，他那一日在小巷中對蕭文蘊隱隱約
     約含糊不清的殺心此刻日益濃重。是的，他真想殺了他！這種絲毫不念及兄弟情誼，為了他人而斷送了親兄
     弟的大好前程，無情地奪了他蕭文彬的心上人的兄弟，不要也罷！蕭文蘊看出來蕭文彬心有怨言，幾次欲找
     他談談，蕭文彬都是怒目相向，掉頭而去。
         過了中午，七王爺、蕭稹和寶瓊都進了車中休息。蕭文蘊看準一個空隙，打馬來到蕭文彬馬旁，蕭文彬
     見了蕭文蘊，撥馬便要走，蕭文蘊早有所料，搶在前面伸手抓住了蕭文彬的馬韁，將馬勒住。蕭文彬氣勢洶
     洶地瞪著蕭文蘊，也不開口，但那目光中滿是怨恨。
         「文彬，我們談談。」蕭文蘊語氣溫和地道。
         「有什麼好談！」
         「你怨我？」
         「我恨你！」
         「文彬，我不想傷害你，我……」
         「你已經傷害我了，你說你不想，可你已經做到了！」
         「對不起，文彬，我也不想這樣，可我若是不回來，那……」
         「你……」蕭文彬看下四周，壓著火道：「我們到一邊去！」便先一打馬跑向路邊遠處，蕭文蘊隨後追
     上去。離大隊人馬遠了，蕭文彬勒住馬，再也忍不住了，沖著蕭文蘊吼道：「你不想傷害我是嗎？你不想娶
     寶瓊是嗎？那你回來做什麼？來救人？救那些曾經殺你的人？你以為你是誰啊？天底下救苦救難的菩薩嗎？
     你不稀罕做駙馬，你多清高啊！你清高，你怎麼不去守著你的張姑娘！你當初離家不就是為了她嗎？沒有人
     攔你，老天爺給你機會了，你為什麼回來！」
         「文彬……」
         「你住口！你還當我是兄弟嗎？我親口求你成全我，你顧念我一丁點了嗎？現在來找我談，有什麼好談！
     王府中追賊，法場上救人，風頭都被你佔盡了！好人都被你做絕了！我蕭文彬不得不佩服！我佩服得五體投
     地！沽名釣譽！」說罷便走。
         蕭文蘊攔住他，急道：「文彬，你聽我說一句，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有時候人做事是身不由己的！別
     的先不說，我只問你一句，我若不回來，信遠鏢局的人能逃過這一劫嗎？」
         「為什麼要逃？憑什麼要逃？他們都該死！」
         「文彬呀！十九個人，十八個都是無辜的！」
         「殺人的，和那指使人殺人的，誰是兇手？」蕭文彬惡狼狠地緊盯著蕭文蘊問道：「別以為只有親手在
     你身上捅刀子的人才該殺，那些站在一邊的旁觀者，個個也都該殺！」
         「文彬？」蕭文蘊覺得蕭文彬此刻的神情很是可怕。
         「我說的不對嗎？」蕭文彬雙眉一挑，隨即又擰在了一處，恨恨地道：「對仇人慈悲，就是對自己殘忍，
     我也想殺你，可是我無能，殺不了你！」
         蕭文蘊訝異地望著蕭文彬，他簡直認不出這是他曾朝夕相處的兄弟了。蕭文彬蔑視地看了蕭文蘊一眼，
     哼了一聲，打馬跑了回去。
         蕭文蘊立馬良久，不知何去何從。他有些糊塗了，他覺得自己做得對，而文彬的話似乎也沒錯。說實話，
     去法場救人，他也不想去，他知道去了便是今日這個後果。他捨不得張可兒，他很想閉上眼睛和可兒一起躲
     得遠遠的，從此不再問世間的事，做一對閑雲野鶴，漂泊天涯。可在他心裡，卻又不得不對自己說，要去，
     不能不去！尤其是一想起汪若蘭，想起那個只有十幾歲的小姑娘暗中對自己的照顧，他就於心不忍。不知道
     也就罷了，而他明明知道，他怎麼忍心見這天真善良的小姑娘就這麼無辜地枉送了性命呢？他抬頭望望遠處
     的蕭文彬，好象文彬說的也有他的道理，他喜歡寶瓊，做夢都想當這個駙馬，而他的這個夢，卻被他的哥哥
     徹底毀了，他怎能不怨？怎能不恨？蕭文蘊長嘆一聲，心中亂得很。他望著那長長的隊伍，忽地想到：我若
     就此打馬而去，會怎樣？這念頭一起，心中忍不住就想一撥馬，再不回頭了。他座下那匹馬不知主人的意思，
     在原地踏著步子，不知往哪裡去。
         賀昆縱馬跑了過來，「蕭公子，有什麼事嗎？」
         「呵，沒事。」
         「王爺有請。」
         「哦。」蕭文蘊收了那不可能的念頭，撥馬往回走。
         蕭文蘊馬到七王爺車前，七王爺早掀了車簾等他過來，「文蘊，上來陪我說說話。」蕭文蘊只好下了馬，
     上了七王爺的車。車內只有七王爺一人，待他坐定，七王爺微笑著問道：「你剛才和文彬吵架了？」
         「啊，沒有。」
         「還沒有？看文彬那一臉氣呼呼的樣子。」蕭文蘊低頭不語，七王爺又道：「是因為寶瓊？」
         「啊？」蕭文蘊奇怪七王爺怎麼會這麼問。
         「寶瓊自小被寵壞了，脾氣大了點，你不要和她一般見識。」七王爺和顏悅色地道：「寶瓊平日是不是
     也象文彬這樣，對你大吼小叫的，很無禮啊？」
         「沒有，沒有，王爺。」
         「你不說我也猜得到，我自己的女兒我還不清楚嗎？不過，你畢竟是男人嘛，讓她些，女兒家都是些零
     碎瑣事，鬧過了就沒事了，你別放在心上。」
         「是。」
         七王爺看到蕭文蘊臉上神色淡然，想到這幾日在王府中蕭文蘊對寶瓊不冷不熱的態度，忍不住問道：
     「你該不會是不喜歡寶瓊吧？」
         「啊？」這一問問得蕭文蘊有些答不上來，他心裡想著：要不要趁這個機會對七王爺說，我有心上人了，
     我不願意娶公主，請七王爺退婚？但這念頭只是一閃，他還是沒敢直說出來，他料想說了事情只會更糟。遲
     疑了一下，對七王爺道：「王爺可知道，文彬他……他很愛寶瓊公主的？」
         「可寶瓊愛的是你。」七王爺強調著。
         「可我……比不上文彬那麼愛公主。」
         七王爺愣了一下，道：「公主可不是一隻綵球，讓你們這麼隨隨便便地讓來讓去的，你不要只為了兄弟
     情，就辜負了女兒心！」一句話說得蕭文蘊啞口無言，欲辯還難。七王爺以為他是因為蕭文彬的緣故才有意
     冷落寶瓊，便道：「我說你怎麼對寶瓊不理不睬的呢，今後再不許如此了！」
         「王爺，您要是沒事，我先去了。」
         「去吧。」七王爺見他面上順從的樣子，滿意地笑了。
         蕭文蘊上了馬，看見寶瓊騎著馬從後面跑過來，他不想在七王爺車轎邊講話，便打馬向前面跑去。聽到
     後面馬蹄聲追了上來，蕭文蘊將馬帶向路邊，放慢了速度。
         「你跑什麼？」寶瓊嗔怪著，並馬走在蕭文蘊身邊，問道：「剛才爹和你說什麼？」寶瓊早將他當做名
     副其實的駙馬了，這一個爹字叫得直好象是兩個人的爹似的。
         「王爺要我不要辜負你。」
         「啊！」寶瓊笑了，「可見得你平日對我不夠好，爹都看見了。」
         「公主，文彬愛你，你知道嗎？」
         「那又怎麼樣？」
         「我不愛你，你知道嗎？」
         「你還這麼說？你再說我告訴爹去！」
         「哎呀公主呀！那真心愛你的你不要，這不愛你的你抓住不放，你，你這不是本末倒置嘛！」
         寶瓊瞪大眼睛道：「你說你不愛我，那你回來做什麼？」
         「你當我想回來么？」蕭文蘊氣道：「不是你爹要殺信遠鏢局的人，我才不回來！」
         「你！」寶瓊也來了氣，「好！那你走吧！」
         「你讓我走？」蕭文蘊頗覺意外。
         寶瓊任性地道：「信遠鏢局中有你什麼人？值得你不顧一切地跑回來救他們？你既不是為了我回來的，
     我爹又何必為了你放了他們？你有膽子就走了再也別回來，再也不要開口求我爹放人！」
         「你要做什麼？放什麼人？」蕭文蘊覺得，事情又要麻煩了。
         「你管是什麼人！天底下惹我不高興的人！什麼破爛鏢局，我去平了它！」
         「公主！公主！」蕭文蘊急忙攔在寶瓊馬前，寶瓊還待左沖右撞，被蕭文蘊一把抓住馬轡頭，將馬制住。
         「你攔我做什麼？走你的！」
         蕭文蘊忍氣吞聲地道：「就當我剛才什麼也沒說，行嗎？」
         「你沒說？」寶瓊心裡笑著。
         「沒說。」
         「以後也不說了？」
         「不說了。」
         寶瓊笑了，得意地道：「說我本末倒置，你才本末倒置呢！」
         蕭文蘊心裡對自己說道：息事寧人，息事寧人，隨她怎麼說吧。
         寶瓊伸過頭來，對蕭文蘊道：「你怎麼不能象蕭文彬那樣來討好我呢？你要是肯來討好我，我不就不要
     你了嗎！」說罷嫣然一笑。

  可惡..  說那個鬼公主..公主有啥了不起的.

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