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棄矜持愛上你,怎能只把我當妹妹?

小時候就想有這樣一個陽台，如今真的有了。

    雪白的歐式護欄，上面有典型歐式風格的花紋，一圈一圈的，陽光一照，彷彿要暈開似的。牆壁也要雪白的那種，上面鑲有古老的壁畫，夜晚經月色一洗，便熠熠光輝，壁畫里的人在舞蹈，我在欣賞，手持一杯咖啡。

    但彷彿還缺點什麼，一張桌子，兩把椅子，一個人。

    無數個夜晚百無聊賴，便隻身一人到樓下的花園散步，而每次散步，都會不知不覺地走到這個湖邊。或許，湖水更能儲蓄更多的月光，便更讓我感覺冰涼，以致刺激我的每一寸肌膚，裹緊我的心臟。我的光臨總是在凌晨二三點。今天，在這裡多了一個人，一個男人。這讓我很為之好奇，對於這個人。

    西裝革履，單單解開了襯衫上面的兩個扣子。頭髮很凌亂，但不難看出本該是用心做好的非常有型的髮型。還有被月光打出光暈的新皮鞋。帥氣的側臉透出非常濃厚的悲傷感。他因為什麼受挫？愛情？事業？對於這個年輕男子，我越來越好奇。

    「你……介意和我說說你的事情嗎？對於我這個陌生人。」

    他沒有回答，只是費力地抬起疲憊的眼睛，那麼空洞。而單單隻是這無意的一眼，便訴盡了心內無限愁苦，引得人頓生憐愛。或許，他感覺到了我一直在看他，過了很久，終於開口：「我們相戀了六年，一直相處得很愉快，本來今天要結婚的，」他頓了頓，「我們已經為孩子想好了名字，我們有自己的事業，自己的房子和車。」他哽咽著，聲音更顯得沉濁，「她今天在禮堂跑了，和另一個男人。」最後一句，彷彿是說給自己聽的，我卻聽得很清楚。

    「她說她不愛我，說她從沒愛過我！」

    當他幾近發狂地吼出了這句話，我哭了。而對這個已經泣不成聲的男人，我無能為力。我也是個不懂愛的女人，也被另一個男人以此為借口而拋棄，只是面對他的這一借口，我無言以對，因為我也不明白真正的愛情是個什麼樣子。我為這個陌生的男人流淚，為自己悲哀。月光灑在他的身上，顯得那麼溫暖，我不知道自己在他眼裡是個什麼樣子，但願不是厭惡。他，看見了我和他一起哭。月亮彎彎的，像一張嘲笑的嘴。

    「走吧，明天還要工作呢。」

  男人果然要比女人理智，哭到動情處，也能為明天做準備。他靜靜地直起身子，朝我來的方向走著，頭也沒回，喊了聲「謝謝」。我無力地笑了笑。從此，我們該不會再見了吧。生命給了我漂亮的容顏，成功的事業，卻吝嗇於再賜予我一個好男人。罷了，罷了，多情的人哪。

    正想著，已經到了家門口，三樓。剛剛只顧著想心事，沒注意，竟撞在了一個人的背上。這麼晚了，誰還閑著沒事，瞎晃啊。抬起頭，便受了一個打擊，

    「怎麼是你？」

    「今天才搬來，」他的神情由剛才的微笑霎時變得淡漠，「本來是要作新房的。」

    「哦，那你住幾樓啊？」

    「就這層。」


    「啊！」我發出了不小的驚嘆，「與我同樓啊，以後咱們可是鄰居了，要多多照顧呀。」我的聲音分明透露出難掩的喜悅。矜持、成熟統統拋向一邊。上天對我終究不薄，照顧照顧，來來回回，生生熟熟，便可以照顧出感情。

    「好說，好說，我進去了。晚安。」

    「晚安。」

    淡淡的告別竟引得我那麼多惆悵，徹夜無眠。

    端著一杯咖啡在陽台細細啜著，是時候添張桌子了，什麼樣子的呢？

    時間正如許多人形容的那樣，從指縫間不知不覺流過，有如白駒過隙。我們優越的地理位置給了我們更多的機會。空閑的時候，我們在兩個不同的房間相互穿越，看著你精心為她布置的雅緻卧室，心裡便陣陣隱痛，隨著對你越來越深的了解，這種感覺也越加強烈。而你看著我那空無一物的精緻陽台，也總會說：「再加張桌子就好了，木質雕花的那種。」

    「等君為我添霓裳。」

    「你這丫頭。」

    你總是開玩笑似地將這類敏感的話題輕巧引開。我眼中的認真與憂傷，你真是看不見嗎？

    交往密切的單身男女定會引人浮想聯翩。很快，整棟樓都以為我們是即將步入婚禮殿堂的甜蜜戀人。

  「小單，你們兩口子什麼時候請大家喝喜酒啊？」每當這時，我總是一個勁地笑，那麼甜，那麼輕，那麼淡，像剛剛綻放的睡蓮。

    「她只是我妹妹。」你總是那麼快地澆滅我的夢想。所以，我只能在夜深人靜的時候等待著薄如羽紗的月光把我的美夢照亮，目光定格在空蕩蕩的陽台。

    明天就去買桌子，這麼想著入睡。

    木質雕花的桌子，很有古典氣息，加上配套的兩把椅子，安置於陽台，真的很和諧。月光用她細軟的手撫摸著這張桌子，銀質的鐲子閃爍著潔白的光輝，冰清玉潔，纖塵不染。

    你來了，穿著乾淨的白襯衫，一如我初次遇見你時的那般醉人氣息。

    「終於有桌子了。嗯，很漂亮，很適合你。有品味。」你已經坐下了。

    「那當然。」那是為你配置的。

    幫你沏上了你最愛的濃茶，給自己沖了杯速溶咖啡。在微風拂面，月光作伴的夜晚，我們並肩而坐。茶香遇著咖啡香，兩股反差很大的氣味劇烈運動撞擊著，有什麼東西在疾速發酵。我突然將身子湊向你，你那麼迅速地躲開了，快得讓我不知所措。

    「我，只是把你當妹妹。」

    我無法再像從前那樣開玩笑地說「我逗你玩呢」。我已無力負荷這種曖昧所帶來的心酸：「我愛你。我想你早該知道。不要說你沒感覺，你就那麼單純地把我當妹妹嗎？哥？！」

    你不再說話，只是靜靜注視著濃茶上方飄渺的霧氣。濕潤的眼睛讓我看不清你的表情。你慢慢向我靠近……

    「我走了。你不要多想，早點休息吧。」

    第一次聽見你這麼冰冷的語氣。或許，從今以後，在這個陽台，將無人陪我來伴月。

    果然，你走了，留下一間賣出的屋子。以後，我將再也找不著你。還是那張桌子，沒有換。還是一樣的月光傾瀉而下，聯繫著那晚的種種。有什麼東西在臉上滑過，墜入手中的咖啡杯，原來是這般苦澀滋味。

    桌子總算有了，只是還缺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