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凰周刊：北京奧運力阻國際賣淫集團淘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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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年07月28日 10:07鳳凰周刊

口文／記者 席志剛

禁止包括「被認為入境后可能進行賣淫活動的外國人」的六類人入境，是中國為舉辦一屆「乾淨的奧運會」，打擊境外賣淫集團滲透而發出的最為清晰的信號。

即將迎來數百萬外國賓客的北京奧運會，不僅是世界各國運動員摩拳擦掌、一展技藝的舞台，對跨國犯罪集團而言，也是一座不可多得的「金礦」。其中，跨國賣淫者就是一支隱蔽但卻危害極大的力量。面對蠢蠢欲動的國際賣淫集團和個人，北京祭出「法律指南」等一系列舉措，提前拉響反擊警報。

「淘金」北京奧運

即將來臨的北京奧運令國際賣淫集團興奮不已，希望屆時能「大施拳腳」。日前，在保證不透露其姓名等個人情況的前提下，有知情人士向《鳳凰周刊》描述了北京奧運前夕北京色情業的相關「運作」情況。

該人士介紹，臨近奧運開幕，內地賣淫集團正密鑼緊鼓地在各國搜集妙齡女子，決意要在這個國際盛會大撈一筆，其中在內地向來搶手的俄羅斯女郎就持續供不應求，「收購價」節節上升，北京不少酒店及公寓房間，早已被她們預訂下來，留待奧運時「開工」之用。

「奧運期間將有百萬外國人到北京。除了去觀看體育比賽，入夜後的尋歡作樂是他們北京之行的重要部分。」數名夜店老闆對北京奧運帶來的無限「商機」充滿憧憬。

北京一名夜店老闆透露，在北京賣淫的俄羅斯、烏克蘭等國妓女，大多是以每人1萬元人民幣的價格，從當地中介機構收購而來。到北京后，每個妓女必須在3個月(簽證有效期)內為僱主做成兩萬元的生意。去掉租房等開支，北京的中介公司可從每個俄羅斯妓女身上賺到五六千元。

他介紹，在俄羅斯，不少以介紹出國打工為招牌的公司暗中招攬妓女，並以赴華旅遊之名為她們代辦期限不等的短期簽證，入境后即將其轉手給內地中介人。另外，有外國妓女為了避開中介公司剝削，改以遊客身份入境，三兩結伴租住高檔酒店，出入各大娛樂場所自己接客。她們收入相當可觀，每月大約在兩萬至六萬元之間。

內地許多夜總會、桑拿房都有幾個俄羅斯女郎撐場子，收費雖然較「國產」妓女高出幾百元，但卻是搶手的「鎮店之寶」。

目前在內地賣淫的外國女郎其實多來自白俄羅斯、哈薩克及吉爾吉斯斯坦的中亞國家，但她們往往假裝自己是俄羅斯人，因此「純種」俄羅斯妓女實在價高者得。一位深諳其道的人士說，「肉價」通常為800元，不同的時段價格有所浮動：晚上24時之前收費較高，凌晨2時后，可能400元就能談下來。

入境「三通道」

上述知情人士介紹，「洋小姐」大都由國內外賣淫嫖娼集團統一組織入境。她們一般收費略高於國內高端的性從業者，價格在600～2000元人民幣之間，而且通常不接受「包夜」。

第二種方式是以藝術表演團體入境。以前文化演出市場引進演出需要向文化部報批，所以這種進入方式並不是首選。隨著中國大陸文化演出市場的放開，國際賣淫集團瞄準了這個合法的進入通道，越來越多的「洋小姐」順利通關。

第三種方式是偷渡。採用這種方式進入中國的「洋小姐」多在中國周邊國家，她們入境后大多在邊境城市從事賣淫活動。研究此問題的專家稱，這是最低級、最冒險的進入方式。

至於可能來華的外國賣淫者數量，全國婦聯律師、《罪與罰——中國禁娼20年》作者劉文彥表示，由於色情行業的隱蔽性和流動性，這個數字很難統計。他認為，入境的性工作者，至少包括直接從事性服務的「賣淫業」和從事間接性服務(如性表演、色情按摩)的「色情服務業」兩類人。

中國人民大學教授、知名性社會學專家潘綏銘認為：「國際賣淫者也要計算成本的。去歐洲不需要簽證，所以德國舉辦世界盃足球賽時，她們全涌去了。但來中國千里迢迢，而且這類人拿到合法簽證入境的幾率微乎其微，所以我估計，北京奧運會期間的『洋小姐』，會比往屆奧運會少一些。」

不管以何種方式，進入中國的外國妓女都離不開中國境內的「中間人」或「雞頭」介紹生意和保護，而這些「中間人」多為黑社會組織成員。一位北京的學者也認為，來自國外的性從業者一般都帶有團伙性質，因為在異國他鄉，如果沒有組織和系統的安排，單憑個人力量很難在地下性產業市場上立足。

「中間人」對外國妓女的盤剝也是驚人的：有的抽取妓女30％～50％的介紹費；有的直接扣押妓女的護照，要求妓女定期往特定的賬戶打錢，沒有一個人敢違抗；有的「中間人」甚至要求妓女上繳全部賣淫所得，只給她們提供固定的吃飯、化妝費用。

亮劍威懾

「北京但凡組織外國妓女賣淫的夜總會、酒店和賓館都大有來頭，水深得很！」記者調查期間，有人即告誡說，「這裡面情況很複雜，小心為妙。」

對北京的夜店、會所情況非常熟悉的商人老朱告訴記者，上百間大使館雲集的北京東郊使館區，彙集了來自世界各地的「淘金女」。前些年，她們專做外交官和外國人的生意，現在，她們也「兼顧」有錢的中國人。

北京東部光華路上的一家大型夜總會即以提供大量來自俄羅斯和東歐的年輕、性感的姑娘著稱。一副「識途老馬」模樣的老朱透露，這裡俄羅斯、羅馬尼亞、捷克、匈牙利、韓國人和蒙古人，應有盡有，價格一律800元人民幣。她們都想在北京奧運期間大撈一筆。

記者在該夜總會門口看到一條用中、英、俄文書寫的紅色大標語：在中國嚴厲禁止賣淫嫖娼、賭博。

由於北京剛頒布了「法律指南」，目前這裡顯得有些冷清。在俄羅斯做過「倒爺」的老朱告訴記者，蘇聯解體后，俄羅斯社會經濟惡化，每年有數萬名俄羅斯女子被拐騙或自願到國外賣淫，其中多數流入西歐和中東的人肉市場，另有約2萬人在中國「討生活」。

老朱提到的「法律指南」，是指北京奧組委日前發布的《奧運期間外國人入境出境及在中國停留期間法律指南》。這份涉及8類57個問題的指南將「被認為入境后可能進行賣淫活動的外國人」列為六類「不受歡迎的人」之一，不準入境。

對於這些「入境后可能進行賣淫活動的外國人」該如何認定，負責北京奧運安保的一位工作人員表示，目前還不能準確判定，只能依靠政府、國際間的合作所採取的其他措施進行震懾，但該擋在國門外的一定會擋在國門外。

據了解，早些時候，中國政府就加強了對在華外國人的監管，不僅收緊了簽證發放政策，而且已在全國範圍內對外國居民進行檢查。

「中國做法符合國際慣例。」北京奧組委的官員稱，這並不是中國第一次向境外賣淫者亮「紅燈」。

去年以來，北京、瀋陽等奧運會主辦城市和分賽場已經在開展專項整治行動，目的就是將賣淫嫖娼等違法活動徹底清除出娛樂場所。北京公安部門一位張姓警官透露，凡是重大活動，公安部門總會將幾類人群列為重點防範對象，「今年奧運會也不例外」。

劉文彥也告訴記者，每逢中國舉辦國際盛會，公安人員都要先「打掃家裡」。現在中國政府和警方更多是先發制人，防範為主，這次公布的「法律指南」，就是要對外國賣淫團伙和個人形成威懾，讓他們有所顧忌。

記者從權威人士處獲悉，北京奧運安保將加強國際間的合作，不僅在反恐方面加強戒備，打擊境外賣淫集團的滲透，「法律指南」更是中國迄今為止發出的最為清晰的信號。

治理難題

但中國打擊國際賣淫尚存在較大難度。北京一名警官稱，現在不少在北京的外國性工作者逃避打擊花樣翻新，已很少像以前那樣隨身攜帶安全套，而且不會在固定的場所完成交易，「抓到了也沒什麼證據」。

另一個重要原因是她們持有外國護照，住在高檔公寓和涉外酒店，檢查和處理都有一定難度。「有關部門在處理時，更希望她們是『簽證過期』或者『非法入境』。」

中國目前外國妓女問題不太嚴重，「內嫖外」和「外嫖內」相對還好治理，令警方更為頭疼的是，奧運期間「外嫖外」將使得賣淫交易情況更為複雜。專家建議在打擊和治理方面少用權力，多用智慧。

西方的一些人權組織已經對北京頒布的「法律指南」橫加指責，認為這侵犯了這些「洋小姐」的人權。

但觀察者認為，像毒品問題一樣，妓女的跨地域流動和全球化運作正成為一種尷尬的力量，衝擊著國家之間的政治和外交。

組織嚴密、手段隱蔽的外國妓女的滲透令大陸政府很是頭疼。她們的數量或許並不龐大，但危害卻是無法想象，在華外國妓女的數量、管理模式和流動趨勢至今仍是大陸管理部門的管治空白點和學者的研究空白點。

大量外國妓女入境「淘金」不僅給中國外交造成負面影響，而且對外國妓女的疏於管理也將導致諸多隱患。就健康問題而言，若得不到定期檢查，未做好預防措施，大範圍流動的「洋小姐」極可能成為感染和傳播艾滋病、性病的高危人群；色情活動的猖獗，加劇了涉外賣淫集團勢力的滋長，「洋小姐」居無定所，有些長期非法滯留中國，使內地人口管理和出入境管理愈發混亂。

上述光華路那家夜總會曾被勒令歇業過一段時間，就是因為北京警方盤查一名「洋小姐」時，意外地在她身上搜到抄有多位西方外交官員姓名的電話簿以及一些可疑文件。結果，案子被送到安全部門，當局下令關閉該店，並盤查所有駐店的「洋小姐」。

有專家指出，中國大陸對外國妓女的數量至今尚無相關統計，監管從何談起？因為制度的缺失，大陸各地警方除了依法從重處罰「中間人」外，對外國賣淫者往往不能拘留，甚至不能罰款，只能提出口頭警告，通報外事管理部門，限期出境等。

記者向北京警方求證「洋妓女」的治理問題時，對方以「問題非常敏感」為由拒絕。

不僅大陸警方對此諱莫如深，連大陸性學專家們也紛紛表示，外國妓女在中國已是普遍現象，但目前沒有一個專家對此作過相關調查和研究。

一位國內知名的性學專家則認為，北京的情況「太複雜」，不好作社會學意義上的研究。除此之外，語言障礙、團伙勢力都是困難所在。

「中國的專家和調查機構沒有一個敢調查北京的妓女問題，選擇的地區多為西南偏遠省份。在華外國妓女問題就更沒人敢碰了。」一家曾經在中國南方做過上千名性從業者訪談的商業調查公司的老總認為，一般國際機構也不會出錢作關於北京的調查。

口編輯 王何畏 口美編 黃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