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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882人:被遺漏32年的唐山地震罹難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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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skhg 發表於 2008-8-1 02:22 | 只看該作者 回帖獎勵 |倒序瀏覽 |閱讀模式
-- 2008年8月1日1:7:32(京港台時間) --多維新聞網  

中國青年報/「每個人都有名字,每個名字的背後都有故事」。唐山檔案館的《地震罹難者名冊》並不齊全。6月10日起,籌建地震遺址公園的南湖生態城管委會,向市民徵集未登入名冊的名字。經比對,有23882人從未出現在以往的檔案里。()

冰點觀察:在唐山尋找失落的名字()

把3個名字一筆一劃地寫在紙上,他花了兩分鐘。對61歲的張金印來說,這一刻等了32年。()

「她倆是我的妹妹。這位……」他指了指第三個人的名字,「這是我的戀人。」()

在這座城市,每天都有人來到這張擺在游泳館門口的辦公桌前,把一些人名寫在紙上。兩個月不到,名字超過了6萬。經比對,有23882人從未出現在以往的檔案里。幾天後,這些被遺漏的名字將被補刻在唐山大地震罹難者紀念牆上。()

專職負責登記工作的王蕾,每晚做夢都在「寫名字」,她為此感到壓抑。直到有一天,她意識到,「每個人都有名字,每個名字的背後都有故事」。()

在她看來,把罹難者的名字寫下來,或許是人們紀念他們最好的方式。()

  
不敢說出你的名字()

如果沒有這次登記,張金印或許會把這個魂牽夢縈的名字一輩子埋在心裡。()

這是「文革」期間的愛戀。他和那個比自己小9歲的姑娘相處6年,沒牽過手,約會的內容是加強學習和談論國家大事。到了女孩暗示他可以結婚的歲數,張金印仍然覺得自卑。「一個住縣城,一個在城裡;一個在小廠上班,一個在大廠工作;年齡又這麼懸殊。」他建議女孩去問問父母的意見。對方覺得這是張金印的「託詞」和「不信任」。大吵一架之後,兩人一年沒有往來。()

在這期間,經人介紹,張金印認識了現在的老伴,很快到了談婚論嫁的階段。()

就在這時,女孩寫來了一封長信,信中說已經和父母談過,並約好了雙方家長見面的日期。()

直到今天,張金印仍然覺得那是一生中最艱難的抉擇。「如果你是我,你怎麼辦?」情感上,他喜歡那個姑娘;道德上,他不願辜負即將結婚的對象。「抓鬮」的結果,張金印選擇了後者。()

那個午後,站在工廠門外,他狠心拒絕了那個女孩。兩人默默相對,誰也沒再說什麼。()

幾個月後,地震了。稍微醒過味來,張金印就去打聽她的下落。後來得到消息,她死了。()

32年來,每當他獨處的時候,就會想到這些,想「那幾年的每一個細節,說過的每一句話」,越想越揪心。有時候他會想,「要跟了我,她還興許死不了」。()

選擇現在的老伴,張金印並不後悔。他無法釋懷的是,自己當年一句發自內心的話都沒有說出口。女孩當面也沒說過什麼,與「愛」有關的字眼都夾雜在寫給他的每一封信里。()

「如果她知道,我也像她信里說的那樣喜歡著她,她得多高興呢。」因為一場突如其來的地震,張金印覺得,這筆感情債,這輩子沒法還。()

和大多數唐山人一樣,每逢清明節和「7·28」忌日,張金印也會到十字路口燒紙錢,「給兩個妹妹,也給她燒」。有時老伴跟著,不方便說她的名字,只能喃喃地喊兩聲,「妹妹」。()

「你說,我也是知識分子,能不懂得這個?人死了啥也沒有,立碑、燒紙有啥用?」可是他仍然覺得這樣做心裡有些寄託,似乎她也能聽見。()

這位講授現當代文學的老師喜歡戴望舒的一首詩。「假如有人問我煩憂的原故,我不敢說出你的名字。」()

「登記這個名字,是為我自己還是為她呢?」他本人也說不清楚。()

每一個生命都應該有好的歸宿()

在登記罹難者名單的過程中,王蕾發現,僅僅一個名字就勾起了唐山人壓抑多年的情感。「有的剛握著筆,手就開始顫抖;有的名字沒說完已經哽咽;有位大姨一看到電腦上顯示親人名字,黑框的,眼淚就流下來了;有一位40歲左右的中年人,父母和幾個妹妹都沒了,寫完名字,隔著玻璃站著,看著,遲遲不離開;還有一些人登記完轉身就走,因為不願意再想起那些事……」()

地震發生的時候,王蕾才10歲,感觸沒這麼深。現在每天捧著一摞摞的名單,她才意識到,這場災難給這些家庭、這些倖存者造成的傷痛,「32年了,根本就沒有減輕」。()

對於市政府從去年5月起籌劃新建地震遺址公園和紀念牆的做法,幾乎所有來登記的唐山人都表示贊同。但同時,他們也覺得,這一切姍姍來遲。()

「地震給唐山留下兩片廢墟。」唐山大學一位前來登記的老師說,「城市毀了,可以重建;但另一片廢墟卻一直深埋在唐山人心裡。」()

在唐山流傳著這樣一句話,「百萬唐山人有同一個祭日,卻沒有一個可以祭奠親人的地方。」()

地震之後,在當時的條件下,許多遇難者的遺體當時來不及處理,被前來救災的人和自己的親人草草掩埋,一些人甚至根本找不到遺體。到第二年的春天,唐山進行了一場大規模的遷墳行動,上萬的屍骨被挖掘出來,集中埋葬在南湖塌陷地等幾個地方。據當年親眼見過集體埋葬場面的人說,「一層屍體碼好,撒上石灰,再碼上一層,直到把坑填滿」。()

這個場面給唐山人很深的刺激。20餘萬死難者混在一起,人們再也找不到親人埋在了哪裡。以至於多年來,這座城市的每個十字路口都成了祭奠親人的場所。()

此後唐山陸續出現了幾個紀念地震的場所。但多數唐山人認為,「那些地方是公共的,百姓需要一個對自家親人祭奠的地方」。()

在這位老師看來,興建地震遺址公園,特別是刻有遇難者名字的紀念牆,將成為重建人們心靈家園的契機。()

名單主要來自唐山市檔案館的《地震罹難者名冊》。這份名冊中有22萬多個名字。但該館一位負責人表示,這份多年來主要通過基層社區徵集來的名冊,本身並不齊全,而且「當時部分社區辦事員抄錄名字時,書寫潦草,名單也有錯漏」。對於一直以來二十四萬兩千多人的官方數據,他表示,那應該是按照當時公安機關註銷戶口的數量統計出來的。()

鑒於此,籌建地震遺址公園的南湖生態城管委會決定通過媒體,向市民徵集未登入名冊的名字。登記從6月10日開始,王蕾說,人多的時候能排出500多號。()

出生於1984年的王濤承擔的是比對名單的工作。如果碰到像「曾祥林之妻」、「曾祥林之子」或是「張大胖」、「張二胖」這樣的名字,他會盡量從原始記錄中找到這家人,再與其親友核實真實姓名。()

這個出生在灤南縣的年輕人儘可能不去看有關家鄉的那部分名單。「一行一行的名字,太難受了。」他有時候會想到這些人,「曾經和自己生活在同一片土地上,也有著年輕的生命和理想。」()

如今,未曾經歷過地震的王濤對生命有了新的理解。小時候,父母說要珍惜生命,注意安全。小學里老師教育,碰到歹徒,不要顧惜自己的生命,要勇敢地站出來保護國家財產。現在他意識到,「生命是一個很脆弱的東西,不一定什麼時候就失去了,擁有的時候該多做一些事情」。()

有時候,王濤會去對面的南湖公園放生小魚和烏龜。在他看來,「每一個生命都應該有好的歸宿」。他的工作,就是確保這些名字準確無誤地刻在紀念牆上,「這是他們的歸宿」。()

7月28日凌晨3點42分,正是32年前那個災難降臨的時刻,在抗震紀念碑前,自發前來的人們獻上花籃。一位附近的居民說,「每年到這一天,兩點多就醒了,然後再也睡不著。」()

天空漸漸發白,當廣場上的人們走到剛落成的唐山大地震罹難者紀念牆前的時候,已經有八九位老人站在牆前。()

這座黑色大理石牆高7.28米,前方的紀念大道寬19.76米,合起來寓意那個傷心的日子。此時,牆面上已經鐫刻17萬地震罹難者的名字。按照設計師袁野的理念,牆面保證了「勻質化」,「未來24萬人的名字之間也不會有任何差別,不管生前是做什麼的,生命始終平等」。()

用於查詢的電腦尚未到位,在17萬個名字中尋找親人像是大海撈針。那些老人們開始抱怨,說「牆太高,字不清楚」,但誰也沒有放棄。()

突然,人們開始向馬誠達身旁聚攏,這位74歲的老人在南劉屯的老鄉之間發現了女兒的名字,成了「今早上頭一份」。()

「你看,從下往上數,第九塊,馬吉紅。」在他的臉上,興奮取代了憂傷。地震那天,18歲的女兒中學剛畢業。「地震前夜我告訴她,你留城啦。」他說著話,眼睛始終注視著女兒的名字,「唉,那時候不會起名字,愛看《紅岩》,女兒叫吉紅,兒子就叫吉岩。」()

向紀念牆走來的人越來越多。一個廣播電台的記者突然把話筒指向地面。「你仔細聽,這些急促的腳步是不是他們尋找親人的那種心情?」()

71歲的崔占忠安穩地坐在小馬紮上,仰著頭,手裡還舉著從女兒那裡拿來的望遠鏡。一行600個名字,他從上到下看完用時一刻鐘。()

這已經是連續第三天來了,他要找親家的名字。昨天沒收穫,第一天他找到了妻子。()

他快步領著人們往路北區那片走,從右往左數到第二十行,「正數第八塊,倒數第七塊,右上角,看見沒,劉淑英。」他的一個鄰居說,前天是老爺子最高興的日子。()

在場有人算了一下,從路北區的第一個名字開始,數到他的妻子,是第11685個名字。(本文來源:中國青年報作者:蔣昕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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