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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在這個夏天的愛,會不會已太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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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可兒 發表於 2008-7-8 11:34 | 只看該作者 回帖獎勵 |倒序瀏覽 |閱讀模式
我叫夏天,出生在農曆七月初七,牛郎織女鵲橋牽手那天。

    這年夏天,我在江城,和常平一起。  

    一早我正做著美夢,被常平叫醒了。我繼而惱怒:「常平,你幹嘛呢?你知不知道我正在做夢!」我揉著右眼,用左眼看著常平,邊看邊埋怨他。常平沒有說對不起,也沒有解釋什麼。只是愣愣地看著我,他高大的身軀,像一株悲情的木樁。然後我看到他鼻子酸澀,雙目微紅,要打噴嚏的樣子。我與他對視了大約三十秒后,他依舊沒有打噴嚏。但是他說:「夏天,剛剛我想吻你的……」他還要說什麼,卻如鯁在喉。轉身出了門,又回頭補充一句:「你記得喝綠豆湯。」常平的語氣很平靜,平靜得就像是我多慮了。  

    其實,我知道,日子沒有什麼變化。常平依然非常愛護我,依然每天早上出門前俯下身子親吻我。他有時候吻我的額頭,有時候吻我的左臉或右臉,有時候吻我的嘴唇,但都是輕輕的,如蜻蜓點水一般掠過。就像他對我的愛,輕輕地用力,深深地盡情,彷彿害怕一不小心,就會弄疼我了。常平說:「你是脆弱而美麗的,像個易碎的陶瓷娃娃。」所以他依然每天都會提示我喝綠豆湯。

    我屬於過敏體質,對高溫的夏天過敏。每年夏天我的皮膚都會濕疹,小小的紅疹子瘙癢鑽心。我看過醫生,可是始終沒有徹底治癒。後來常平帶我去看一個老醫生,老醫生說:「每年的春至開始,一直到冬至,堅持喝綠豆湯,來年夏天皮膚就不會再濕疹了。」常平記住了醫生的話,我記住了常平的叮囑。果真,這個夏天過了一半,我皮膚好好的,光潔如玉。

    很多細微的事,我都能一一記住,並不時拿出來咀嚼,它們依舊有滋有味,香香甜甜的。這或許是因為我是個無聊的人,每天只需要洗洗衣服,擦擦地板。靈感來的時候,敲敲鍵盤,碼碼文字。實在無聊的時候就和七七說說話。七七是常平買給我的一隻貓,全身雪白雪白的,很瘦很小。我給它吃很多的火腿和烤魚,但是它就是長不胖,也長不大。我跟七七說話的時候,它的眼神有點憂鬱,並不像大部分貓那樣帶有凜冽的殺氣。常平說我像這隻貓一樣,很惹人憐愛,所以我拿我的生日當這隻貓的名字。常平說完后微微嘆息一聲。我對他笑笑,我不屑的眼神讓常平的肩膀微微發抖。


    常平幾乎沒問過我愛不愛他,當然我也沒問過他。這不是因為常平對我說過他愛我,主要是我沒有想過去問他愛不愛我。他的話很少,他身上有惜字如金的氣質。

  上午我把該洗的衣服都洗了,不該洗的衣服也洗了。我常常會習慣性做一些徒勞的事情,那件純棉的藍色裙子,裙擺是蕾絲花邊,裙身上綴滿了白色的蝴蝶,這個夏季我還沒穿過,可我已經洗過十多次了,這並不是因為我的新裙子太多了。當然常平已經給我買了一百多條裙子,各式各樣的款式,布料。足夠我一天換一條,但是我只穿其中的四五條,它們都是藍色的,和那條舊裙子的藍色差不多,只是顏色深淺的差異。

    我慢慢揉搓著那條藍色的舊裙,七七突然跑過來,蹲在我腳邊蹭啊蹭。我沖洗掉滿手的肥皂泡沫,用白色的手絹擦乾,然後抱起七七,我說:「乖七七,你先自己玩,一會兒我洗好了就陪你。」七七跟了我大半年,大概已經能夠聽懂我的話,它快速地從我的手中跳下去,跑到沙發上跳上跳下,像個頑皮而又單純的孩子。我繼續揉搓那條裙子,泡沫也越來越豐富。我把裙子放在清水中沖洗,那些可愛的泡沫一點點消散,裙子變得嶄新乾淨。我湊近聞一聞,還有洗滌劑彌留的清香。我的臉上綻開了夏花一般的笑容。但是很快地,我看到水中的泡沫全沒了,徒然地,心生難過。這時候,七七小跑過來,跳進白色的塑膠盆里,它的身子在水中掙扎。我一把撈起它,拿毛巾擦乾著他身上軟軟的毛,嘴裡咕噥:「你不想活了啊……」說罷,狠狠地把它摔在地上,它打個滾,翻身,鑽到沙發底下了。我想,它大概是怕我吧。


    然後我把那條藍色的裙子拿到陽台晾曬。我拉開窗子,陽光像兔子一樣跳進來,紅彤彤的光芒刺得我心裡一陣劇痛。

    木地板上細密的灰塵迎著光線看得很清楚,我跪著用抹布細細抹去,直到地板像鏡子一樣能照出我的影子來。我看著地面上的人影,眼淚和汗水一起掉下來。很多次我照鏡子的時候都會哭,我分不清鏡子里的是我自己還是恩祥。我反覆去洗那條藍色裙子,也是因為那是恩祥買給我的。去年七月初七,夏天牽手的日子,他離我而去。

    他沒有對我說分手,彷彿一切都水到渠成,為了前途奔忙的人,最終會放棄年少時最崇拜的愛情。

    可我依然能清晰回憶起他的樣子。就像悲傷的都是幻覺,他不曾離我而去。

    房間里冷氣凜冽,氣溫下降到十八度。這樣的溫度適合回憶或者想念。

    一年前的夏天,首都機場,我趕過去想送送恩祥。計程車上,我的心跳比車輪子還快,我不停地催促司機:「快點,能不能再快點!」直到司機質問我:「是辦事重要,還是你的命重要?」我想說:有些事情比命還重要,比如,我想看恩祥最後一眼。但我什麼都沒說。我身份證上的年齡已經過了十八歲,我知道,這樣的話不應該出自一個成年的大學生之口。我趕到機場的時候,候機廳的廣播上正在播報:「北京飛往東京的PK次航班已經起飛……」滿是汗水的身體疲軟下來,蹲在大廳中央,肝膽欲碎,埋下頭不停地掉眼淚……

    我收起眼淚,我怕我會眼圈紅腫,常平看到。常平看到會傷心,他不說出來,我也知道。我始終把常平當木偶。但是我知道他不是木偶。他只是容忍我,遷就我。他愛我,所以心甘情願屈就於我。我把一個與他不相干的人植入他的生活中,其實很過分,但是我身不由己。就像常平明明知道我不愛他,還是願意對我好一樣。

    這世間的愛情從來都是單邊牆,所以不穩固,大風一吹,就倒塌在地。




  傍晚,天氣突變,很快就下起大雨來。我看看時間,五點一刻,常平快回來了。我帶了傘,出門接常平。我站在常平公司大樓下給他打電話:「常平,我來接你了。你下樓就看到我了。」常平說:「這麼大的雨你怎麼來了?」然後又說,「我馬上下去,你等著。」常平的聲音與雨聲混合,聽起來很好聽。我發現其實我有點愛他。

    來不及多想,常平就出來了。他先是摸了摸我的衣服,又摸了摸我的頭髮。然後寒暄:「冷不冷?」我笑著回應:「是夏天,怎麼可能冷呢?」常平聽后就笑了:「我們回家吧!」他舉起傘,攬著我的肩。走了幾步,他突然想起來什麼,拉我退後在廊檐下。他說:「我去給你買香玉米,就在對面。」我說:「算了吧,這麼大的雨,改天再買吧!常平說:「你就站在這裡等我,很快就回來。」他很快地衝進大雨中……有時候,常平比我固執,我知道這些固執都是為了我。

    路上有車輛不斷飛駛而過,我看到常平小心翼翼走著。他站在一個小吃攤前一分鐘,然後提著兩個黃燦燦的玉米歡天喜地過馬路。我看到他不時地把玉米舉高,像是在對我說:「買到了!買到了!」他高大的身子越發高大了。但是突然地,他像一團泥一樣倒在街道中央。頓時,有大批行人涌過去。我撥開人群,飛奔到前面。常平睡在地上,衣服上、頭髮上、臉上都是雨水。我撲在他身上,哭喊:「常平,常平,我愛你……」

    我想常平應是聽到了,但是他永遠離我而去了。我握著他冰冷的手,他卻攥不緊我的手。

    我在空蕩蕩的房裡翻看常平的照片,看我的小手放在他的大手裡。七七跑過來,打翻我手中的照片。我猛然看到,照片背面寫著:我愛你!夏天。

    我喃喃自語:「常平,我們在這個夏季牽手,永遠不要鬆開……」
2009,我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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