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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觀學的復興及後期如來藏思想<印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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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thless 發表於 2008-2-25 11:47 | 只看該作者 回帖獎勵 |倒序瀏覽 |閱讀模式
第三節 中觀學的復興
  世親Vasubandhu時代,中觀者Ma^dhyamika僧護Sam!gharaks!a,先後得到了兩位弟子──佛護Buddhapa^lita與清辨Bha^vaviveka,衰落的中觀學,這才重振而開始了新的機運。後期中觀的著作,西藏的譯本不少;漢譯的僅有清辨的『般若燈論』,『大乘掌珍論』,及蓮華戒Kamalas/i^la的『廣釋菩提心論』等。近來,法尊譯出月稱Candraki^rti 的『入中論』,及從所譯的『菩提道次第廣論』,『辨了不了義善說藏論』,多少知道一些。衰落的中觀學,忽而興盛起來,可說是瑜伽行派Yoga^ca^ra所激發的。瑜伽行派的根本信念, [P361] 是經說「一切法無自性空」,是不了義的;三自性中,遍計所執自性parikalpita-svabha^va 是無[空]的,依他起自性para-tantra-svabha^va與圓成實自性parinis!panna-svabha^va是有(自性)的,這才是了義的(如『解深密經』說)。龍樹Na^ga^rjuna依『般若』等經造論,那時沒有『解深密經』,沒有三自性說,當然不會評論後起的經論。後起的瑜伽行派,卻以先前所說「一切法無自性空」為不了義,中觀派自然會起來聲辯。似乎龍樹的後學,興起了諍論,其實諍論的原因,應該是以「一切法無自性空」為不了義的瑜伽行者。復興的中觀學,在確認「一切法無自性空」是了義的這一點上,是一致的,與瑜伽行派對立。但在瑜伽行派的興盛中,中觀者或多或少的受到影響,也就漸漸的分化了。分化的原因,還有重要的是:一、「後期大乘」經的流行,應給以解說。二、論究『中論』,『四百論』等深觀,而不知龍樹的大論,如『大智度論』,『十住毘婆沙論』,所以在緣起prati^tya-samutpa^da事的安立方面,不免無所適從而所見不同了。

  佛護著『中論釋』,大體依『根本中論無畏釋』。清辨著『根本中論般若燈釋』(即『般若燈論』),論中評論了佛護釋,如『般若燈論』卷一(大正三0.五二下、五三上)說:

   「(佛護)釋曰:諸法無有從自體起,彼起無義故;又生(應)無窮故。(評曰)彼不相應,此義云何?以不說因及譬喻故;又不能避他說過故」。 「佛護論師釋曰:他作亦不然,何以故?遍一切處一切起過故。論者[清辨]言:彼若如此說 [P362] 過,即所成能成顛倒故,謂自俱因起體過故。或時有處隨一物起故,先語相違。又若異此,遍一切處一切起過,此語能成他起過故,此不相應」。

  在解說『中論』破「自生」與「他生」等處,清辨不同意佛護的破他方法。如破「自生」,佛護以為:自(體)生(自體)是自體已有而說再生,那是毫無意義的。已有,何必再生呢?如有自體而要更生,那就該生生無窮了!這樣的破斥,不提自已的意見,只從對方的主張中(如「自生」),指出對方語意的內在矛盾,這確是龍樹的常用的破法,清辨不同意這一破法,認為要破斥他宗,應說因與譬喻,也就是要應用三支比量anuma^na-prama^n!a的方法。如清辨『掌珍論』說:「真性有為空,如幻,緣生故。無為無有實,不起,如空華」(1)。明有為,無為空,就立了兩個具足宗、因、喻的比量。清辨(與護法時代相當)在異教的正理派naiya^yika,瑜伽行派的因明hetu-vidya^立破影響下,也覺得破他是應該這樣的自立比量,所以評破了佛護。起初,佛護與清辨門下,都沒有覺得有太大的問題,到了佛護再傳的月稱Candraki^rti,作『根本中論明顯句釋』,才揭發了清辨與佛護間的根本歧異。依月稱說:一般的比量,是依某些共同(「極成」、「共許」)的見地,而論究彼此的不同,到底什麽是正確的。然在中觀者的不共見地中,與中觀以外的學派,不可能有共許的,所以立量(或立或破)是不可能的,如『辨了義不了義論』廣說(2)。「一切法無自性空」,原則上是中觀派一致的。然勝義Parama$rtha中「一 [P363] 切法無自性空」,而世俗sam!vr!ti中,清辨以為緣起法是有自相svalaks!an!a的,自相也就是自性svabha^va。在彼此共許的自相有法下,可以立量。然依月稱說:『中論』說緣起無自性,無自性所以是空s/u^^nyata^的。「以有空義故,一切法得成」,緣起如幻如化,也是無自性的。這不是一般人所有的共識,所以自立比量以破他,是不可能的。對無明avidya^所蔽的眾生,只有從對方的見解中,指出他自義的矛盾,使他「觸處難通」,從反省而理解自相有的謬誤,引向勝義的修證。『入中論』卷二(漢院刊本一八)說:

   「痴障性故名世俗,假法由彼現為諦,能仁說為世俗諦,所有假法唯世俗」。

  世俗,有覆障的意義。緣起如幻,而在眾生(無明覆障)心境,現起諦實相,如來也就隨世俗而稱之為(世俗)諦。在聖者的心境,緣起如幻,可說「唯世俗」而不再是「諦」了。『中論』青目釋也說:「一切法性空,而世間顛倒故生虛妄法,於世間是實」(3)。從破他的方法中,發見清辨所說的因緣生法,世俗諦是自相有的,應「自立量」以破他,所以稱為「自續」或「自立量派」Sva^tantrika。佛護與月稱,隨他所說而難破,所以稱為「應成」或「隨應破派」 Pra^san%gika。這是有關勝義的觀察與二諦安立的。

  後期中觀學,在「後期大乘」經論流行的時代,引起種種新的問題。「佛法」所開示的,是生死的解脫。「後期大乘」的『勝鬘經』,提出了兩類生死。生死是煩惱kles/a,業karman [P364] ,(生死)苦duh!kha的延續。『勝鬘經』在一般的煩惱──四種住地(與一般所說,見所斷、修所斷煩惱相當)外,別立無明住地avidya^-va^sa-bhu^mi。在有漏的善惡業外,別立無漏業ana^srava-karma。在一般的生死,一次又一次的分段生死外,別立意生[成]身manomaya-ka^ya 的不可思議變易死acintya-parin!a^ma-cyuti。無明住地為因,無漏業為緣,得意生身的變易生死(4)。這是在共三乘所斷的五趣生死外,別有大乘菩薩不共的生死,究竟解脫,才能成佛。說明大乘的不共,有二乘共斷的煩惱障kles/a$varan!a,佛菩薩所斷的智[所知]障 jn~eya-avaran!a。在離執證空方面,聲聞離我執,證補特伽羅無我pudgala-nira^tman,或名生空──補特伽羅空pudgala-s/u^nyata^;大乘更離法執,證法無我dharma-nira^tman ,也就是法空dharma-s/u^nyata^。這些論題,解說上或多少差別,卻是「後期大乘」所共說的。對於這,清辨的『般若燈論釋』卷一一(大正三0.一0六中──下)說:

   「二乘之人見(人)無我故,煩惱障盡,乘彼乘去,是名說……斷煩惱障方便已」。 「為大乘者,說二無我為最上法,說斷智[所知]障方便已」。

  清辨所說的,顯然是隨順「後期大乘」的:二乘得人無我,斷煩惱障;大乘得二無我,更斷所知障。然月稱的見解不同,如『菩提道次第廣論』卷一七(漢院刊本二八)說:

   「如明顯句論雲……由內外法不可得故,則於內外永盡一切種我我所執,是為此中真實 [P365] 性義。悟入真實者,慧見無餘煩惱過,皆從薩迦耶見生,通達我為此緣境,故瑜伽師當滅我」。 「由我不可得故,則其我所我施設處[法]亦極不可得。猶如燒車,其車支分亦為燒毀,全無所得。如是諸觀行師,若時通達無我,爾時亦能通達蘊事我所皆無有我」。

  無我,『入中論』說:「無我為度生,由人法分二」(5)。無我也就是空性,由於所觀境不同,分為二無我或二空。無我與空的定義,同樣是(緣起)無自性,所以能通達無我──我空的,也能通達無我所──法空。反之,如有蘊等法執的,也就有我執。這樣,大乘通達二無我,二乘也能通達二無我。不過二乘在通達人無我時,不一定也觀法我(如觀,是一定能通達的),「於法無我不圓滿修」。經說二乘得我空,大乘得法空,是約偏勝說的。無明障蔽,對補特伽羅與所依蘊等法,起諦實相,不知是沒有自性的,這是生死的根源,也就是十二支的無明。執我、法有自性,是煩惱障的根源,那什麽是所知障呢?『入中論釋』說:「彼無明、貪等習氣,亦唯成佛一切種智乃能滅除,非餘能滅」(6)。二乘斷煩惱,佛能斷盡煩惱習氣(所知障),確是「佛法」所說的。月稱的見解,與龍樹『大智度論』所說,大致相同。

  後期的「大乘佛法」,是以如來藏我tatha^gatagarbha-atman,自性清淨心 prakr!tiprabha^svara-citta說;阿賴耶識a^layavijn~a^na為依止說;二流合成的「真常唯心論」為 [P366] 主流的。後期流行的特出思想,代表「初期大乘」的中觀者,怎樣在保持中觀思想下,去應付、處理這新傳出的思想呢?清辨造『中觀心論』及釋論『思擇燄』,在『中觀心論』的「入抉擇瑜伽行真實品」中,對瑜伽行派作了廣泛的批評。『大乘掌珍論』所說:「入真甘露已具分別」(7) ,就是指『中觀心論』說的。清辨的『般若燈論』,也批評了「三自性」,但漢譯本的譯者,傳承瑜伽學的波羅頗蜜多羅Prabha^karamitra,卻把他略去了。『十地經』說:「三界唯心」,清辨以為:經意是遮破外道所說,離心別有作者、受者──我,不是說外境非有。『愣伽經』說:「外境悉非有,心似身、財、處,現為種種義,故我說唯心」。清辨解說為:這是說外境不是自性有的;依境而有種種心,似彼[境]行相而生。經上所說的(唯心),都不是「唯識變現」的意義,徹底的否定了瑜伽行派的唯識說(8)。實踐的方法,依『辯中邊論』說:「唯識無義」,是依妄分別識(及心所)的有,遮遣外境的非有;再依外境的非有,識也就不可得──境空心寂。這樣,境無與識有,都歸於無所得,平等平等,也就是契入真如。這一進修次第,真諦(Parama$rtha)所譯『十八空論』,稱之為「方便唯識」,「正觀唯識」(9)。清辨的『般若燈論』(10)說:

   「若先許唯識,后仍遍捨者,與其以泥污后而洗,初即勿觸遠離為妙」。 「先即同修,無須慳吝」!

  依清辨的意見,「識」終歸是無所得的,那為什麽不直捷了當的,觀境與識都是虛妄無實, [P367] 要分成先後次第呢!月稱對唯識說,也作了詳細的評判。經上所說的「唯心」,如『十地經』,是為了遮破外道的作者、受者;『愣伽經』說,是為了遣除外境的執著。『入中論』引經說:「如對諸病者,醫生給眾葯,如是對有情,佛亦說唯心,此教顯彼是不了義」(11)。醫生的應病與葯,當然是隨宜方便;以治病為喻來說「唯心」。顯然唯心(唯識)是不了義教。又廣引『愣伽經』說,「為除愚夫無我恐怖」,佛說類似神我的如來藏。結論說:「是故如是行相契經,唯識師計為了義者,已由此教,顯彼所說皆非了義」(12)。如來藏與阿賴耶識,來自不同的思想系,但在稍遲的「後期大乘」經中。聯合起來,發展到如『密嚴經』所說:「佛說如來藏,以為阿賴耶,惡慧不能知,(如來)藏即賴耶識」(13)。瑜伽行者對於這一經說,似乎沒有去解說。『入中論釋』依此而說:「隨一切法自性轉故,當知唯說空性名阿賴耶識」(14)。說如來藏是不了義,如來藏就是阿賴耶識,阿賴耶識當然也是不了義了。月稱以為,成立阿賴耶識,是為了眾生的業果相續。其實業入過去,並不等於消滅,過去業是能感報的,所以立阿賴耶識是沒有必要的(為鈍根,可以這樣方便說)。業入過去而是有的,是「三世有」說,但這是三世如幻有,與薩婆多部 Sarva^stiva^din的三世實有說不同。陳那Din%na^ga立自證分,能證知見分,後起心才能知前心的了境。月稱以為:「念」有憶念過去的作用,所以立自證分是多餘的:而且有「心能自知」的過失。瑜伽行者成立「唯識」的種種譬喻,『入中論』一一的給與評破,成立緣起的心與境, [P368] 勝義中都是空的,而世俗中都是有的──無自性的有。在世俗安立方面,如三世有,念能憶知過去,有心有色等,近於薩婆多部,不同的是一切如幻,沒有自性,所以有的稱他為「隨婆沙行」。『入中論』卷二到卷五,對瑜伽行者的依他起性自相有,及唯識無境說,作了最徹底的批評。

  瑜伽行者所宗依的『解深密經』,立三自性trividha-svabha^va,說遍計所執(我法)是空的;依他起、圓成實性是有的。這一理論體系,是說一切有部的,「我及我所無[空],有為,無為有」的大乘化。『解深密經』依三自性立三無自性trividha-nih!svabha^va,解說『般若經』等一切法無自性。這一思想,容易為經部等所接受,所以在三時教中,稱此第三時教為「普為發趣一切乘者」。約這點說,是有誘導二乘入大乘作用的(經部等多就大乘化了)。第二時教是:「依一切法皆無自性,無生無滅,本來寂靜,自性涅槃,以隱密相轉正法輪,雖更甚奇,甚為希有,而於彼時所轉法輪,亦是有上、有所容受,猶未了義,是諸諍論安足處所」。到第三時教,才是「於今世尊所轉法輪,無上無容,是真了義,非諸諍論安足處所」(15)。後期的中觀者,依緣起有,說一切法空無自性,與瑜伽行派所宗的『解深密經』不合,那當然要對『解深密經』的三性說,作一番解說了。清辨是說世俗諦中有自相的,所以『般若燈論』中說:能遍計與所遍計,都是世俗依他有的。說遍計所執「相無自性」,是約勝義說的。依他起的「生無自然性」,是無自性生,也是「勝義無生」。「故於勝義,若色自性,若色生等空,為圓成實」(16)。這樣的 [P369] 解說『解深密經』的三自性、三無自性,那是說瑜伽行者的解說錯了!月稱『入中論』卷三(漢院刊本三一)說:

   「如是行相諸餘經,此教亦顯不了義。(釋)如是行相經為何等?謂如解深密經,於遍計執、依他起、圓成實三自性中,遍計執無性,依他起有性」。

  『解深密經』的三自性說,月稱論定為不了義的,與瑜伽行派的見解相反。『辨了不了義論』解說為:如於一切法空無自性中,能安立生死業果與解脫,那『般若經』與『中論』所說,當然是究竟了義的。如不能於無自性中,安立生死業果與解脫的,對一切法無自性空的教說,會引生極大斷見的,那就應如『解深密經』,也就是如瑜伽行者這樣說了(17)。約根性的利鈍來會通,似乎比清辨的解說好些,因為這是與『解深密經』說相合的。『解深密經』說:「已種上品善根,已清淨諸障,己成熟相續,已多修勝解,已能積集上品福德智慧資糧」──五事具足的根性,聽了第二時教的:「一切法皆無自性,無生無滅,本來寂靜,自性涅槃」,能夠深生信解,如實通達,速疾能證最極究竟。對這樣根性,當然無所謂「隱密」,也就用不著再解釋深密了。由於一般根性,五事不具足,引起不信,毀謗大乘,或顛倒解說等過失,這才說三自性、三無自性的第三時教,再來解釋一番(18)。這一解說,確是『解深密經』說的,也許瑜伽行者不以為然,但約應機設教來說,中觀與瑜伽,應該是可以並存的。 [P370]
注【26-001】『大乘掌珍論』卷上(大正三0‧二六八中)。
注【26-002】『辨了不了義善說藏論』卷四(漢院刊本二五──二八)。
注【26-003】『中論』卷四(大正三0‧三二下)。
注【26-004】『勝鬘師子吼一乘大方便方廣經』(大正一二‧二一九下──二二0上)。
注【26-005】『入中論』卷五(漢院刊本二0)。
注【26-006】『入中論』卷四(漢院刊本一九)。
注【26-007】『大乘掌珍論』卷上(大正三0‧二七二上)。卷下(大正三0‧二七五上)。
注【26-008】『辨了不了義善說藏論』卷三(漢院刊本一五──一六)。
注【26-009】『十八空論』(大正三一‧八六四上)。
注【26-010】『辨了不了義善說藏論』卷三引文(漢院刊本一八──一九)。
注【26-011】『入中論』卷三(漢院刊本三一)。
注【26-012】『入中論』卷三(漢院刊本三二──三三)。
注【26-013】『大乘密嚴經』卷下(大正一六‧七四七上)。
注【26-014】『辨了不了義善說藏論』卷五引文(漢院刊本一四)。
注【26-015】『解深密經』卷二(大正一六‧六九七上──中)。
注【26-016】『辨了不了義善說藏論』卷三(漢院刊本一二──一五)。 [P371]
注【26-017】『辨了不了義善說藏論』卷五(漢院刊本一五──一六)。
注【26-018】『解深密經』卷二(大正一六‧六九五中──六九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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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節 對抗與合流
  後期中觀派Ma^dhyamika的清辨Bhavya與月稱Candraki^rti,在所造的論書中,評破了瑜伽行派Yoga^ca^ra。瑜伽者的唯識vijn~apti-ma^trata^說,依他起para-tantra 與圓成實parinis!panna有自相說等,月稱認為是不了義的,是為劣機所作的方便說;清辨是徹底的加以否定,認為不合經文的意義,瑜伽行派的對策,是為龍樹Na^ga^rjuna的『中論』,提婆A^ryadeva的『四百論』作註釋。如安慧Athiramati的『中論』註釋,漢譯名『大乘中觀釋論』。與安慧同時的德慧Gun!amati,也有『中論』註釋,已經失傳了。護法 Dharmapa^la為『四百論』作註釋,玄奘譯名『大乘廣百論釋論』,但僅是后二百頌的註釋(西藏有全譯)。由於月稱的『四百論釋』,糾正護法的曲解,護法的弟子提婆設摩Devas/arman ,又作『中論』註釋,龍樹與提婆,在大乘佛教界,有崇高的聲譽,後起的瑜伽行者,是不適宜進行批評的,所以為龍樹、提婆論作釋,似乎表示意見的和同。如破外道與聲聞部派,當然依文解說;如有關大乘法義,與中觀者所見不合的,當然要依『解深密經』的了義說,來抉擇 [P372] 『般若』、『中論』等「隱密」教了。如護法的『大乘廣百論釋論』,解說「虛妄分別縛,證空見能除」,廣敘依他起有與依他起空(可能指安慧與清辨)的雙方論辯,然後提出:「心境有三:一者、有言有相心境;二者、無言有相心境;三者、無言無相心境」(1),這就是三自性說。第二,依他起離言而為言所依,「親證為先,後方起說」,所以依他起有性,卻不能說自相實有。這樣,為龍樹,提婆造釋論,似乎推崇前輩,其實是評中觀者而表達自宗的意見。這就是傳說中的「空有之諍」。中觀與瑜伽者的論諍,不只是文字(筆墨)上的論諍,還採取印度當時流行的公開辯論。據多氏『印度佛教史』說:南印度清辨的弟子們,不滿意安慧的『中觀釋論』,到那爛陀Na^landa^寺來,與安慧的弟子爭辯(2)。安慧的在家弟子月官Candragomin,到那爛陀寺來,與月稱作了七年的長期論辯(3)。德慧的『中論』注,破斥清辨;清辨的弟子三缽羅多陀 Sampraduta,與德慧在南方的婆羅保梨Balapuri^,也作了長期的論辯(4)。到底是誰勝利了呢?佛法是否能專憑口舌以定成敗呢?在這重認識論(「量論」)、重論理學(「因明」)的時代,對內對外,愛好口舌的論諍。論辯的結果,往往是敗者被誣辱,被驅逐(或自殺),或改變信仰。以「佛法」的精神來說,可說是走向歧途了!傳說:瑜伽行派大成「量論」的法稱 Dharmaki^rti,與婆羅門鳩摩羅梨羅Kuma^rila辯論得勝,鳩摩羅梨羅就改信佛法。法稱又與商羯羅S/am!kara辯論,商羯羅失敗,投河自殺。商羯羅轉生,十五六歲時,又與法稱辯 [P373] 論失敗而自殺。到第三生,十二歲時,再與法稱辯論失敗,終於歸信佛教(5)。法稱的論辯法義,真是高明極了!然在印度歷史中,鳩摩羅梨婆與商羯羅,是復興印度教的著名人物,西元七五0 ──八五0年間在世。法稱是西元七世紀人,是不可能與這二人辯論而使之信佛的。反之,印度教復興,使「大乘佛法」衰落的,鳩摩羅梨羅與商羯羅,正是重要人物。憑法稱辯論的神話傳說,是不能改變印度佛教沒落的事實!

  中觀者說一切法無自性空nih!svabha^va-s/u^nyata^,是究竟了義的;瑜伽者說一切法無自性空是不了義的。如上文所說,「大乘佛法」內部,諍論不已。依一般思想進展的情形,雙方對立,論諍不已,總會有第三者──折中、綜貫的思想出來。「大乘佛法」的折中綜貫者,首先是聖解脫軍Vimuktasena傳出的『現觀莊嚴論』。聖解脫軍,傳說生於中印、南印的交界處,耆婆羅Jva^la洞窟附近,是(世親弟子)覺使Buddhada^sa的外甥,從雞胤部Kukkut!i^ka 出家。解脫軍的傳承,極不明白。有的說:從世親Vasubandhu聽受『般若經』,般若論義是從僧護Sam!gharaks!a學的。有的說:解脫軍是陳那Din%na^ga的弟子,般若論義是從清辨學習的。傳說『現觀莊嚴論』是彌勒Maitreya)造的,所以一般就說解脫軍是世親的弟子。『現觀莊嚴論』是「中本般若」經的論,分八品,七十義,但與「中本般若」的二萬五千頌本,有些地方不大合適。後來,解脫軍在波羅奈Va^ra^n!asi^,遇到奔陀伐彈那Pun!d!avardhana [P374] 地方的寂鎧S/a^ntivarman優婆塞;寂鎧從奔陀伐彈那,到南印度的普陀洛Potala,從觀自在Avalokites/vara菩薩處取來的二萬頌『般若經』,是分作八品的。聖解脫軍這才造了一部『二萬五千頌般若經現觀莊嚴論釋』。也有人說:寂鎧到普陀洛去,共有三次,第三次才取到了二萬頌的『般若經』;取經的旅程,充滿了神秘的氣息。後來,聖解脫軍在東方一小王國中,三十年弘揚『般若』(6)。聖解脫軍的事迹,闇昧而富傳奇性:一、師承不明確。二、八品『般若經』的來歷太離奇。二萬頌、八品的『般若經』,末後有「彌勒問品」,說三性,是其他經本所沒有的。三、玄奘與義淨,都沒有說到解脫軍與『現觀莊嚴論』,西方來的大德也沒有說起。四、聖解脫軍以後的傳承,在多氏『印度佛教史』中,直到達磨波羅Dharmapa^la王時(西元七六六──八二九年在位),說到師子賢Sim!habhadra從遍照賢Vairocanabhadra 受學『現觀莊嚴論』,那已是義淨去印度后一百年了。如解脫軍真是世親弟子,那從解脫軍到遍照賢,三百年間的傳承不明!傳說解脫軍是陳那弟子,從清辨受學,可能與護法、月稱同一時代(西元五、六世紀間)。解脫軍在東方弘傳(奔陀伐彈那也在恆河東岸,與東印度相鄰接的);『現觀莊嚴論』在東方興盛起來,這是值得注意的!從傳說佛身說,是從二身、三身而進展到四身的。無著的『大乘莊嚴經論』立三身:「敬佛品」的三身,是自性身,受用身,化身;「菩提品」的三身,受用身作「法食」──法受用身。dharma-sam!bhoga(7)。法受用身,泛說受用, [P375] 如『攝大乘論』所說:「大乘法樂為所受故」。但『攝論』又說:「但為成熟諸菩薩故」(8),那又偏重在他受用了。『愣伽經』說三身,也不一致。經立法(性)佛dharmata^-buddha,從法(性)佛而頓現的報佛nis!yanda-b.與化佛──三(身)佛。報佛,又名為法性所流佛 dharmata^-nis!yanda-b.。nis!yanda是「等流」的意思,不應該譯作「報佛」的(9)。但在經初的偈問中,又立變化佛,報佛vipa^kaja-buddha,真如智慧佛tathata^-jn~a^na-buddha(10)。vipa^ka 是異熟,通俗譯為報,與等流不同。而真如智慧佛,如智不二,也比法(性)佛的含義要廣些。約法身說,有約法性及如智不二的差別;約修行(色究竟天)成佛說,有從法性等流所起(符合如來藏說),及福智莊嚴的報得(符合阿賴耶識為依止說)不同。『愣伽經』后出的「偈頌品」,立四身:「所有法、報(等流義)佛,化身及變化」;「自性及受用,化身復現化」(11)。化身 nirma^^n!a-ka^ya,而『愣伽經』又依化身而立變化nairma^nika,大抵化身如釋尊,變化是隨類現身了。以護法說為主的『成唯識論』立四身,是分別「受用身」為自受用與他受用。『愣伽經』「偈頌品」所立四身,是分別化身為化身與變化身。『現觀莊嚴論』立四身,是分別法(性)身為自性身與智法身。用意不同而安立各別,但同樣是從三身而進入四身說。這應該是同時代所成立的,所以推定『現觀莊嚴論』,成立於西元五世紀末(或六世紀初),應該是非常可能的!傳說『現觀莊嚴論』是彌勒造的,與瑜伽行派應有相當的關係,但思想是歸宗於中觀派的。 [P376] 如論文是攝『般若經』義而造頌的,卻多了(經文所沒有的)二頌,如『論』(12)說:

   「無滅自性中,謂當以見道,盡何分別種,得何無生相」? 「若有餘實法,而於所知上,說能盡彼障,吾以彼為奇」!

  后一頌,顯然通於評責瑜伽行派,說依他起是有自相的。師子賢努力『現觀莊嚴論』的弘揚,作『二萬五千頌般若合論』,『八千般若現觀莊嚴光明釋』,『般若經論現觀莊嚴釋』等。弘揚『現觀莊嚴論』,也是弘揚『般若經』。在波羅王朝時代,『現觀莊嚴論』大大的發揚;傳入西藏,成為學者必修的要典。

  傳說為彌勒造的『現觀莊嚴論』,有綜貫瑜伽與中觀的意趣,但自成一家。勉強說綜合中觀與瑜伽的,是寂護,或譯靜命S/a^ntiraks!ita系。寂護是東印度人,從智藏Jn~a^nagarbha學,造了一部智藏『二諦分別論』的釋論,智藏是東(南)方歐提毘舍Od!ivis/a人,在藩伽羅 Ban%gala,從室利崛多S/ri^gupta聞法。室利崛多,智藏,寂護,都是東(南)印度人,都以為依他緣生法,在世俗諦中是自相有的,所以可依自立比量來破他,也被稱為自續──自立量派Sva^tantrika,可說是繼承清辨的學風。寂護的主要著作,是『中觀莊嚴論』(頌),及自己的註釋。寂護的弟子蓮華戒Kamalas/i^la,著『中觀莊嚴論精釋』,『中觀光明論』等。西元七四七年,寂護應西藏乞栗雙提贊王Khri-sron%-lde-btsan的禮請,與弟子蓮華戒到西藏, [P377] 奠定了西藏佛教的初基。師子賢也是寂護的弟子,弘揚『般若』與『現觀莊嚴論』。西元六六0年開創的東方波羅Pa^la王朝,崇信佛法,寂護這一綜合學派,發展起來。但那時,印度教越來越盛,「大乘佛法」在各處衰落下來。在東方波羅王朝的護持下,維持了一段較長時期。不過已進入「秘密大乘佛法」時代,「密主顯從」,「大乘佛法」與「秘密佛法」深深的結合而流傳。

  寂護是自立量派,在世俗自相有中,取「唯識」說,所以不同於清辨,而被稱為「隨瑜伽行」。『中觀莊嚴論釋』(13)說:

   「應觀何義為世俗事?唯心心所為自體耶?抑為亦有外法體耶?此中有依后義者,如說:經說唯心,破作者、受者故。有餘思云:雖諸因果法,亦皆唯有識;諸自所成立,亦皆住唯識」。

  心外有法體的,是清辨說。「有餘思雲」,是寂護自已的意見。寂護在世俗諦中,成立唯識似外境現;進觀勝義,那是心也無自性了。如『中觀莊嚴論』說:「由依止唯心,當知無外事;次由依此理,當知心無我」。這是比較容易會通「後期大乘」的「唯心」說。寂護以為:世俗唯識而勝義皆空,也是龍樹的意見,如『中觀莊嚴論』引(『六十頌如理論』)文說:「此中皆無生,亦皆無有滅,故知生滅法,當知唯是識。宣說大種等,皆是識所攝,彼離智所見,豈非皆顛倒」(14)!這樣,世俗唯心,勝義心空,瑜伽行與中觀的綜合,是龍樹的本意。不過這二頌,在宋 [P378] 施護所譯『六十頌如理論』,文意並不是這樣的(15)。

  「隨瑜伽行中觀派」的寂護,對瑜伽行派法稱Dharmaki^rti的七部量論,是相當推崇的,曾為法稱的『論義正理論』作註釋。法稱是瑜伽行中的「隨理行」者,從量論──認識論的論究中,論定唯識是究竟的,寂護深受法稱的影響,雖遠源於清辨的中觀自立量派,而在所造的『中觀莊嚴論』,也是以認識論來論法義淺深的。自世親造『俱舍論』,眾賢Sam!ghabhadra 造『順正理論』,有部──薩婆多部Sarva^stiva^din與經部Sautra^ntika的思想,經論辯而明確。瑜伽行派以這二部為聲聞法的代表,如世親的『唯識二十論』,陳那的『觀所緣(緣)論』,都評破了這二家(其實部派思想複雜,這只是代表當時的重要思想而已)。中觀派與瑜伽行派,又論諍不已,形成當時佛教界的四大思想──有部見,經部見,唯識見,中觀見。『中觀莊嚴論』,就是以這樣的次第,敘述評論,而以中觀最為究竟的。有部與經部,繼承「佛法」的現實立場,主張外界(物質[色]世界)是存在的。有部以為:心識的認識外界,外界的形相是存在於外界,而不是存在於心識中的。這一見解,被稱為無形象[行相]知識論ana^ka^rajn~a^na-va^da 。經部以為:外界是存在的,但心識不能直接認知外界,在心識的認識中,識上現起色等行相[形象]而後了解;行相是識的一分,所以知識到的,只是識自身的一分。這一見解,被稱為有形象知識論sa^ka^rajn~a^na-va^da。寂護以為經部的有形象論,勝過有部的見解。寂護依瑜伽行派的觀 [P379] 點:知識與外界物質──心與色的本質是不同的,心識不可能認識與自已相異的對象,所以對承認外界存在的部派,都批評為不能成立。瑜伽行派是心外無物的唯心論,但也分為二派:陳那、護法、法稱等,是有形象論sa^ka^rava^da,也稱為形象真實論satya^ka^rava^da。外界是不存在的。剎那的心體,表現為所知的形象[相分],這是二分說。或所了的形象[相分],與能了的作用 [見分],及覺知了境作用的識自體[自證分],是一心的三分說。了別的相與見,也是(從種子生的)依他起性,不能說是沒有的,所以也被稱為「有相唯識」。安慧等是無形象論ana^ka^ra-va^da,也稱為形象虛偽論ali^ka^ka^ra-va^da。這是唯識無境,或唯有虛妄分別而沒有能取所取;在唯識現中,唯有識體而已。在這一次第中,寂護是以瑜伽唯識為優越的;顯然以形象虛偽論,是更勝於形象真實論的。寂護對有部,經部,唯識有形象論,無形象論,一一加以批判,更上一層的,當然是極無自性的中觀了。在寂護的批判中,表示了后后的勝於前前。依此而論,「隨瑜伽行」的寂護,應該是:世俗諦中,是無形象的唯識說;勝義諦中,是自立量派的中觀說:寂護真的是這樣綜合了瑜伽與中觀──二大乘嗎!在「隨瑜伽行中觀派」的發展中,有的更分為二系:與形象真實派一致的中觀者,如寂護、蓮華戒、解脫軍;與形象虛偽派一致的中觀者,如師子賢。後者又分為二系:如急達里Jita^ri是有垢論,迦姆波羅Kambala是無垢論者。這些傳說,是比較遲些的。 [P380]

  在修行次第中,寂護引『入愣伽經』的三頌(一0‧二五六──二五八頌)來表示。依『空之哲學』所引,略述如下:

   「瑜伽行者體會到唯有心,便不以外界為有。住於真相中,更超越了唯心」。 「他超越了唯心,更超越了都無顯現;安住於無顯現的瑜伽中,見到了大乘的真理」。 「不用勉力[無功用]所達到的,是寂靜,依本願而清淨。由於沒有顯現,故能體會到最高智慧的無本體性」。

  對於這三頌,蓮華戒有解說。著作『般若波羅蜜多論』的寶作寂Ratna^karas/a^nti,也引用這三頌而有所解釋;文句與意義,都與蓮華戒有所不同。『入愣伽經』的「偈頌品」,是後起的(宋譯本缺)。我國魏、唐二譯,大致相同,而與寂護、寶作寂所引的,卻不一致。經文與論師的意見,都在變化發展中。但可以肯定的,這三頌的次第修行,是唯心(也就是唯識)觀,與『辯中邊論頌』說,非常的接近。如說:「依識有所得,境無所得生;依境無所得,識無所得生。由識有所得,亦成無所得,故知二──有得,無得性平等」(16)。頌文大意,是唯心(唯識)觀:依唯心而境不可得;進而(與境相對的)心也無所得。心境不現時,有空相(無顯現的)顯現;進一步,空相也泯寂了,就是「都無顯現的瑜伽」──空(所顯)性。寶作寂強調,作為最高真實的空,不是別的,(正是清淨光輝心的本質(17)。從佛教思想發展來說:『般若經』說一切法空 [P381] ,一切如幻。也說到心清淨(prabha^svara^,可譯為光明、清淨),但「是心非心」,不落有、無,一切法也是這樣。龍樹的『中論』,一切是緣起即空性,一切如幻化。「隨瑜伽行」的中觀者,脫離了法法平等的立場。瑜伽行派以虛妄分別識為依止,說唯識現。一分說,二分說,三分說,都是生滅識。也說到心性淨,如『大乘莊嚴經論』卷六(大正三一.六二三上)說:

   「已說心性淨,而為客塵染;不離心真如,別有心性淨」。 「不離心之真如,別有異心,謂依他相,說為自性清淨。此中應知!說心真如名之為心」。

  說心清淨,是約心的真如性說,沒有依他起的心,而可說為清淨的。『辯中邊論頌』也說:心性本淨,是「空性異門」(18)。「後期大乘」別有如來藏tatha^gata-garbha,自性清淨心 citta-prakr!ti-prabha^svarata^一流,瑜伽行派以空性s/u^^nyata^去解說,其實如來藏與自性清淨心法門,是別有見解的。『愣伽』與『密嚴經』等,使如來藏與阿賴耶識a^layavijn~a^na相結合,到達:「如來清淨藏,亦名無垢智,常住無始終,離四句言說」;「如來清淨藏,世間阿賴耶,如金與指環,展轉無差別」(19)。這不只是空(所顯)性與心性的統一,而是空性與真心的統一。世俗安立是:不離如來藏的阿賴耶識,變現一切。(法稱以後,重在認識論的唯識,所以每泛說六識了)。顯示勝義,空性與真心──無垢識、無垢智的統一。晚期的印度佛教,偏重論 [P382] 議,只說中觀派與瑜伽行派,而不知「如來藏我」、「清淨心」,正發展為經典,潛流、滲入於二大乘中。被稱為瑜伽行的中觀者,努力弘揚般若,而主要是傳為彌勒造的『現觀莊嚴論』。追隨「隨理行」的瑜伽者;引『愣伽經』來表示觀行次第,以中觀的空為究竟。返觀「初期大乘」的『般若經』與『中論』,距離是太遙遠了!嚴格地說,這不是中觀與無著、世親的瑜伽行的綜合,而是傾向真常唯心的,(還不是「如來藏自性清淨心」的主流)與「秘密大乘」更接近的一流。

  
注【27-001】『大乘廣百論釋論』卷一0(大正三0‧二四六上──二四九下)。
注【27-002】多氏『印度佛教史』(寺本婉雅日譯本二0六)。
注【27-003】多氏『印度佛教史』(寺本婉雅日譯本二二四──二二五)。
注【27-004】多氏『印度佛教史』(寺本婉雅日譯本二三0)。
注【27-005】多氏『印度佛教史』(寺本婉雅日譯本二四九──二五五)。
注【27-006】多氏『印度佛教史』(寺本婉雅日譯本二0八──二0九)。
注【27-007】『大乘莊嚴經論』卷一三(大正三一‧六六一中)。卷三(大正三一‧六0六上──下)。
注【27-008】『攝大乘論本』卷下(大正三一‧一四九上──下)。
注【27-009】『大乘入愣伽經』卷二(大正一六‧五九六中)。『愣伽阿跋多羅寶經』卷一(大正一六‧四八六上)。
注【27-010】『大乘入愣伽經』卷一(大正一六‧五九一下)。『入愣伽經』卷一(大正一六‧五二一上)。『愣伽阿跋 [P383] 多羅寶經』卷一,作四佛(大正一六‧四八一中)。
注【27-011】『大乘入愣伽經』卷六(大正一六‧六二七中);卷七(大正一六‧六三一下)。『入愣伽經』卷九(大正一 六‧五六八下、五七四中)。
注【27-012】『現觀莊嚴論略釋』卷三(漢院刊本三六)。
注【27-013】『辨了不了義善說藏論』卷三(漢院刊本一九)。
注【27-014】『辨了不了義善說藏論』卷三(漢院刊本一九──二0)。
注【27-015】宋施護所譯『六十頌如理論』,此二頌作:「若生法滅法,二俱不可得,正智所觀察,從無明緣生」 ;「大種等及識,所說皆平等,彼智現證時,無妄無分別」(大正三0‧二五四下、二五五中)。
注【27-016】『辯中邊論頌』(大正三一‧四七七下)。
注【27-017】有關「隨瑜伽行中觀派」,參考吳汝鈞所譯,!3鼉山一雄『空之哲學』第四章(『中觀與空義』三四三── 三七五)。李世傑所譯,一鄉正道『瑜伽行中觀派』(『中觀思想』二三九──二九五)。
注【27-018】『辯中邊論頌』(大正三一‧四七八上)。
注【27-019】『大乘密嚴經』卷下(大正一六‧七四六上)。 [P3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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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Pathless 發表於 2008-2-25 11:50 |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秘密大乘佛法」
第一節 「秘密大乘」的時地因緣
  在「大乘佛法」(及部派佛法)流行中,秘密化的佛法,潛滋暗長,終於成為「秘密大乘佛法」,廣大流行,為印度後期佛教的主流。發展,應有適宜於發展的環境,自身(大乘)也應有發展的可能,所以「秘密大乘」的發展,應從大乘與環境關係中去理解。秘密化的佛教,不論說是高深的,墮落的,或者說「索隱行怪」,但無疑是晚期佛教的主流,是不能以秘密而忽視的。在中國佛教史上,善無畏S/ubhakara-sim!ha,金剛智Vajra-bodhi,不空Amoghavajra ,在西元七一六──七七四年間,先後到中國來,傳授『大日經』,『金剛頂經』等法門。又傳入日本,被稱為「密教」,與「顯教」(「佛法」與「大乘佛法」)對稱。顯教與密教的名稱,可能是引用『大智度論』的。但『智論』所說的「顯[現]示」與「秘密」,指聲聞法與大乘法說(1) ;也可說是含容二乘的,與不共二乘的二類大乘。現在也稱之為「秘密」guhya,雖是隨順舊來的名稱──「密教」,「密宗」,而主要是:這一系的佛教,有不許公開的秘密傳授,及充滿 [P386] 神秘內容的特徵。

  善無畏等傳來「秘密大乘」,唐代也就進入衰亂時期,傳譯也就中斷了二百年。趙宋開寶六年(西元九七三),中印度的法天來中國,天息!6蟯(后改名「法賢」)、施護也來了,成立譯經院。宋代所譯的,有不少的秘密教典,但中國(及日本)佛教已自成一格,「禪」、「淨」盛行,對譯典已缺少探求的興趣了!「秘密大乘」的教典,大量的傳入西藏,我們才多少知道印度佛教的末后情形。「秘密佛教」,也是先後發展而傳出的,可依內容而分為不同的部類。中國(及日本)過去,以『大日經』為「胎藏」,與『金剛頂經』合稱二部大法,稱為「純密」,而稱以前所譯出的為「雜密」。西藏所傳,「秘密大乘」的部類,也有不同的分類法,一般分為四部:一、事續kriya^-tantra;二、行續carya^-tantra;三、瑜伽續yoga-tantra;四、無上瑜伽續 anuttara-yoga-tantra。tantra──怛特羅,原義為線、線的延申──續,與經──修多羅su^tra 的意義相近。怛特羅是印度神教教典的一類,「秘密大乘」也採用了這一名詞,不過譯為華文的,還是譯作「經」或「教」(如「教王」)的。「事續」,大抵與過去所說「雜密」相近,部類繁雜,有四部總續:『秘密總持』,『蘇悉地續』,『妙臂問續』,『后靜慮續』。唐輸波迦羅──善無畏所譯的『蘇悉地羯囉經』(三卷);『蘇婆呼童子請問經』(三卷),與法賢異譯的『妙臂菩薩所問經』(四卷),就是四部總續中的二、三──兩部。「行續」,『毘盧遮 [P387] 那現證菩提經』,與善無畏所譯的『大日經』──『大毘盧遮那神變加持經』(六卷)相當;藏譯還有『金剛手灌頂續』。「瑜伽續」,『攝真實會』為本。金剛智所譯『金剛頂瑜伽中略出念誦經』(四卷),及不空所譯『金剛頂一切如來真實攝大乘現證大教王經』(三卷),都是略譯;宋施護全譯的,名『佛說一切如來真實攝大乘現證三昧大教王經』(三十卷)。這樣,過去所傳的雜密,胎藏,金剛界──三部,與四部續中的前三部相當。「無上瑜伽續」,分「父續」與「母續」(也有分「父續」、「母續」、「無二續」的)。「父續」中,『密集』為上,及黑與紅的『閻曼德迦』,『無上幻網』,『金剛心莊嚴經』等。宋施護所譯的『一切如來金剛三業最上秘密大教王經』(七卷),就是『密集』;法賢所譯的『佛說瑜伽大教王經』(五卷),就是『無上幻網』。「母續」中,『勝樂』為上,及『歡喜金剛』,『時輪』,『幻頂座』,『大印點』,『佛平等和合』等(2)。四部續是次第成立的,但某些思想可能早已有了;而「無上瑜伽」盛行時,也還有「事續」等傳出,是不可一概而論的。

  「秘密大乘」的傳布,依多氏『印度佛教史』說:西元四‧五世紀間,與無著Asan%ga、世親Vasubandhu同時的僧護Sam!gharaks!a以前,烏仗那Udya^na人有修密法而成就的,但非常隱密,一般人都不知道;等到知道,已成就而消失不見了。從僧護那時起,「事續」與「行續」,漸漸的流行;(西元六‧七世紀間)法稱Dharmaki^rti以後,「瑜伽續」盛行 [P388] ,「無上瑜伽續」也流行起來(3)。依中國佛教的傳譯來說,如吳黃龍二年(西元二三0),竺律炎譯出『摩登伽經』;支謙也在那時(西元二二三──二五四年間)譯出『華積陀羅尼神咒經』,『無量門微密持[陀羅尼]經』等,可見雛形的「事續」,早已在流行了。元魏菩提流支Bodhiruci 在西元五一0年前後來中國,譯出的『入愣伽經』「偈頌品」說:「佛眾三十六,是諸佛實體」;異譯作「佛德三十六,皆自性所成」(4):這就是「瑜伽續」──『金剛頂經』的三十七尊說。唐代傳來的『金剛頂經』,雖是「瑜伽續」,然依『金剛頂經瑜伽十八會指歸』的內容而論,「無上瑜伽」的『密集』,『無二平等』等,都已在內。「瑜伽續」與「無上瑜伽續」,起初本是總稱為「大瑜伽續」maha^yoga-tantra的。多氏的這一傳說,與事實還相去不遠。

  秘密教典的傳出,充滿神奇的傳說。法身dharma-ka^ya說,法性所流身 dharmata^nis!yanda-ka^ya說,化身nirma^^n!a-ka^ya說,『愣伽經』已有三身說法不同的敘述(5)。為了表示秘密教典的殊勝,也就敘述為法身說等。然從流傳人間來說,都是應用印度語文,出現於印度的教典。多氏『印度佛教史』(二二.一四章),說到龍樹Na^ga^rjuna以前,有大婆羅門羅!7畝羅跋陀羅Ra^hulabhadra,又名薩羅訶Saraha的,弘傳密法。大婆羅門而傳佛法,可能會融攝神教於佛法的。秘密教典的傳出,傳說與龍樹、提婆A^ryadeva有關,如多氏『印度佛教史』(二九章)說:在提婆波羅Devapa^la王父子(西元七0六──七六五年)時代, [P389] 摩登伽Ma^tan%ga見到了提婆,修習成就,因而得到了龍樹、提婆的一切真言教典。在八世紀而會見了提婆,純是信仰的傳說。有名為龍智的,梵語Na^gabodhi(龍覺),或Na^gabuddhi (龍覺者)。唐開元八年(西元七二0),金剛智到中國來,說到金剛智在南天竺,從龍智學習七年。西藏的傳說,多氏『印度佛教史』一再說到龍智,如(二二章)說:大婆羅門薩羅訶,龍樹師資,成就者舍婆梨S/avari間,師資相承,所有的真言與註釋,都交與龍智;在提婆波羅王(西元七0六──七五三)時代,流行起來。又(二五章)說:勝天Jayadeva是護法Dharmapa$la 以後的那爛陀Na^landa^寺住持;勝天的弟子毘流波Viru^pa,在南方吉祥山 S/ri^parvata,從龍智學降閻摩法。(二九章)提婆波羅王父子時代,羅!7畝羅Ra^hula也見到了龍智,「聖系」開始流行。(一七章)龍智是東印度藩伽羅Ban%gala人,童年就追隨龍樹;出家后,作龍樹的侍者。龍樹去世后,龍智在吉祥山修行成就,壽命等同日月。在傳說中,說龍智是龍樹的弟子,而龍樹、提婆的秘密教法,也就不斷流傳出來。依傳說而論,龍智是西元七‧八世紀的秘密瑜伽行者,一位養生有術的出家者。經毘流波,羅!7畝羅等傳出的密法,大概多少採用流行南方的(後期)龍樹學,因而傳說為龍樹的傳人。如真是龍樹弟子,那佛法傳入中國,西元五──七世紀間,怎麽不曾聽說過呢?其實龍智所傳的,只是「秘密大乘佛法」的一部分。「秘密大乘」是由眾多的秘密瑜伽者傳出來的。在瑜伽行派Yoga^ca^ra與(後期)中觀派 [P390] Ma^dhyamika思想的啟發下,瑜伽者憑自身的種種修驗,適應印度神教而漸漸形成。成立而傳出來的,不一定是傳出者所編的,有些是從師承傳授而來的。由於「秘密大乘」重視師承的傳授,所以密典的傳出,反而比大乘經的傳來,還多保留一些史實的成分。多氏『印度佛教史』(四三章)曾說到:很多甚深的「無上瑜伽續」,是由成道者各位阿闍梨傳來,逐漸出現(人間)的。如吉祥薩羅訶S/ri^saraha傳來『佛頂蓋』;盧伊波Lu^i-pa^傳來『普行瑜祇』;流婆波Luvapa^與海生Sareluha,傳來『嬉金剛』;黑行Kr!is!n!acarya^傳來『相合明點』;遊戲金剛Lalitavajra傳來『黑降閻魔尊三品』;甚深金剛Ganbhi^ravajra傳來『金剛甘露』;俱俱利波Kukkuri^pa^傳來『摩訶摩耶』,毘!9龤波Pit!opa^傳來『時輪』。這些秘密教典,就是由這些人傳出來的(6)。

  「秘密大乘」的某些內容,淵源相當早,但發展成為印度晚期佛教的主流,與印度神教的融合有關。西元四世紀初,笈多Gupta王朝興起。梵文學興盛起來。二大史詩的完成,『往世書』的撰作,促成婆羅門教的復興,被稱為印度教。韋紐Vis!n!u與自在S/i^va天的信仰大盛,與梵天brahma^──三天(7),成立「一體三神」的教理。印度教的興起,約與瑜伽行派同時。瑜伽行派發展唯識vijn~apti-ma^trata^學,成立佛果的三身、四智說。受瑜伽行派影響的如來藏tatha^gata-garbha學,如『究竟一乘寶性論』,立「佛界」、「佛菩提」,「佛法」 [P391] ,「佛事業」,以闡明佛果功德。印度教一天天興盛,佛法受到威脅,部分重信仰,重加持,重修行(瑜伽)的,在如來果德的傾向中,攝取印度群神與教儀(印度教又轉受佛教的影響),而「秘密大乘」的特色,顯著的表現出來,流行起來。西元五世紀末,笈多王朝衰落了,小邦林立。伐彈那Vardhana王朝成立;西元六0六年,曷利沙伐彈那Hars!avardhana登位,就是玄奘所見的戒日S/ila$ditya王。戒日王死後,印度紛亂極了!印度教的著名人物,北印度的鳩摩羅梨羅Kuma^rila,南印度的商羯羅S/am!kara,在西元七五0──八五0年間出世。二人都游化各地,擅長辯論,對印度教的光大,起著決定性的作用;佛教受到了嚴重的傷害,南印度與北印度的佛法,都衰落下來。幸好東方藩伽羅,現在孟加拉Bengal地方,西元六九0年,瞿波羅Gopa^la在那裡成立了波羅Pa^la王朝,後來擴展到摩竭陀Magadha。王朝共十八世(西元一一三九年滅亡);波羅王朝護持佛法著名的,共有七世,稱「波羅七代」。在波羅王朝的護持下,「大乘佛法」,主要是「秘密大乘」,得到長期而畸型的隆盛。瞿波羅王崇敬佛法,在那爛陀寺附近,建歐丹多富梨寺Odantapuri^。第四代達磨波羅王Dharmapa^la ,西元七六六──八二九時,版圖擴大了,國勢很興盛。王在恆河Gan%ga^邊,建室利毘訖羅摩屍羅──吉祥超行寺S/ri^vikramas/ila:中央是大佛殿,四周建立一般的(大乘等佛法)五十四院,秘密乘的五十三院,百零八院的大寺,規模比那爛陀寺大多了。達摩波羅王時,密 [P392] 乘已非常隆盛!王尊敬師子賢Sim!habhadra,師子賢是繼承寂護S/a^ntiraks!ita,屬於「隨瑜伽行」中觀派;流行在東方的『現觀莊嚴論』(『般若經』的論),師子賢也努力弘揚,所以「般若」與「中觀」,在東方非常盛行。「後期大乘」的「般若」與「中觀」,都是通過自性清淨心prakr!ti-prabha^svara-citta,而與「秘密大乘」深深結合的。西元九五五──九八三年,十一世遮那迦王Can!aka時,超行寺的學風最勝,立護寺的六人,稱為「六賢門」,都是精通「大乘」與「秘密大乘」的。印度在邦國林立的紛亂中,回教──伊斯蘭教Islam徒,西元一○世紀後半,佔領了高附Kabul,漸漸的侵入印度內地,佛教(及印度教)的寺院、財物、僧徒,受到了嚴重的破壞傷害。波羅王朝末期,及後起的斯那Sena王朝時,回教的侵入,到達印度各地。歐丹多富梨寺與超行寺,都被毀滅,那爛陀寺也只剩七十人。西元一二世紀末,印度佛教漸漸的沒落消失了!義理高深的「大乘佛法」,神通廣大的「秘密大乘佛法」,對當時佛教的沒落,顯然是無能為力的!唉!「諸行無常」,釋尊所說是真實不虛的!

  「大乘佛法」起於南方,「秘密大乘佛法」又從那裡興起傳布呢?『嬉金剛怛特羅』說到怛特羅乘的四處聖地:Ja^landhara,Od!d!iya^na,Paurn!agiri,Ka^maru^pa。『成就法鬘』也說到: Od!iya^na,Pu^rn!agiri,Ka^ma^khya^,Sirihat!t!a──四處,是秘密佛教盛行的地區。日本所譯的, Bhatta^cha^rya所著『印度密教學序說』,立「發生的場所」一章,顯然是以四聖地為秘密乘 [P393] 發生的地區。Ka^maru^pa就是迦摩縷波,與Srihat!t!a都在現在的阿薩密Assam地方。東印度是秘密乘盛行的地區,因而有人以Od!d!iya^na為現在的奧里薩Orissa;但有的以為是印度西北的烏仗那,學者間的見解不一(8)。其實,「秘密大乘」盛行於東方,即使四聖地都在東方,也並不等於是「發生的場所」。印度的政治不統一,經常在各自據地獨立的狀態下,但(各)宗教的遊行教化,一直是全印度暢行無阻的。如教界而有新的傾向,會迅速的遍達各地。從西元四世紀末,到九世紀止,「秘密大乘」的不斷傳出,是不可能出於同一地區的。傳出的地點,不限於一地,主要是山林、溪谷,適宜於瑜伽者修行的地區。平地與都市,那是理論發達,發揚廣大而不是創發者:這是「佛法」,「大乘佛法」,「秘密大乘佛法」所共同的。「秘密大乘」傳出的地區不一,主要是:一、北方的烏仗那:這裡是丘陵山谷地區,就是末闡提Madhya^ntika所開化的罽賓Kas/mi^ra。「佛記罽賓國坐禪,無諸妨難,床敷卧具最為第一,涼冷少病」(9)。傳說阿難A^nanda弟子多坐禪,是佛法傳化於北方的一系。『大唐西域記』卷三(大正五一.八八二中)說:

   「烏仗那國……好學而不功[切],禁咒為藝業。……並學大乘,寂定為業。善誦其文,未究深義;戒行清潔,特閑禁咒」。

  烏仗那是大乘佛教地區。義理的論究差一些,但重於禪定,持誦經典,對禁咒有特長,這是秘 [P394] 密瑜伽行發展的適當地區。多氏『印度佛教史』說到:烏仗那地方,修秘密法而得成就的不少,但行蹤秘密,一般人不容易知道。到了無著,世親的時代,「事續」與「行續」,開始流行起來。遊戲金剛從烏仗那的「法庫」中,請得『降黑閻魔怛特羅』,流布人間(10)。烏仗那是傳出密法的地區之一。據『八十四成就者傳』,Udya^na是五十萬城市的大國,分出二王國:一名S/am- bhala,就是香跋拉;一名Lan%ka^puri(11)。這不妨說得遠一些:『大唐西域記』說:烏仗那,商彌S/ami^,梵衍那Ba^miya^n,呬摩呾羅Hemata^la,都是釋S/a^kya種,是釋尊在世時,釋迦族被殘破而流散到這裡來的。這就是塞迦Saka族,也就是『漢書』「塞種王罽賓」的塞種。傳說流散的釋種中,有名為奢摩S/ama的,或作閃婆S/ambha,或作商莫迦S/ya^maka 。奢摩所成立的小國,玄奘譯作商彌。『往五天竺國傳』說:「至拘緯國,彼自呼雲奢摩褐羅闍國。……衣著言音,與烏長[仗那]國相似」(12)。「奢摩褐羅闍」S/ama-ra^ja,意思是奢摩王。奢摩,是有悠久傳說的英雄人物。塞迦族與波斯Pahlava人,有長期合作的關係;在波斯古史中,以奢摩王為理想的英雄。流傳下來的奢摩王國,在波謎羅川Pamirs,也就是Wa- khan谷西南七百里,在今Kunar河上游,是烏仗那四鄰的小國。奢摩,閃婆,商莫迦,語音雖小有變化,而就是從烏仗那分出的Sambhala──香跋拉。由於這裡是古代的英雄人物,『華嚴經』已傳說為菩薩住處:「乾陀羅國(古代同稱罽賓)有一住處,名苫婆羅窟,從昔以來,諸 [P395] 菩薩眾於中止住」(13)。苫波羅窟,就是香跋拉(商彌)山國。傳說中,香跋拉國王因陀羅部底 Indrabhu^ti,與『密集』有關。而香跋拉王子月賢Candrabhadra,到南天竺,得到了『時輪』,集成『時輪根本坦特羅』。『時輪』中說到基督教,回教;並說在未來某一時期,香跋拉國的大軍,將出而掃蕩一切,達成世間清淨,佛法興盛。這一傳說,是以古代英雄──奢摩的傳說為依據,受回教統治的苦難事實,而引出香跋拉復興的預言。從烏仗那分出的另一國家Lan%ka^ouri^ ,是「懸」的意思。這就是烏仗那西鄰的濫波Lampa^ka;在紺顏S/ya^ma^ka童子的故事中,濫波正是「懸」的意思。以上的說明,肯定四聖地中的od!d!iya^na,是北方的烏仗那,與分出的香跋拉國有關。烏仗那一帶,與「秘密佛教」的關係深遠,不能以晚期的盛行於東方印度,而將烏仗那、香跋拉,移到東方去的。還有,傳譯『大日經』的善無畏,傳說是中天竺的釋種。其實,釋種被破滅離散,迦毘羅衛Kapilavastu一帶的釋種,早已衰微消失了。傳說善無畏在那爛陀寺修學密法,在北天竺得到『大日經』;而『大日經』第七卷的「供養法」,是在迦膩色迦Kanis!ka大塔處得來的,正表示了北方釋(塞迦)族,傳出密法與儀軌的意思(14)。二、玄奘『大唐西域記』,幾乎沒有說到密法流行的情形,只說清辨Bhavya於「執金剛神所,至誠誦持執金剛陀羅尼」,入阿素洛宮(15)。玄奘重於論義,沒有說到密法流行,並不等於沒有。遲一些,義淨去印度(西元六七一──六九五),在所著『大唐西域求法高僧傳』,說到了當時 [P396] 密法興盛的情形。當時去印度的留學僧,如玄照,師鞭,道琳,曇閏,都是向西印度──羅荼 La^t!a國求學密法。同時去印度的無行禪師,在寄回中國的信上說:「近有真言密法,舉國崇重」。真言密法的興盛,是全國性的,這決非短期間事!西印度的羅荼,就是『西域記』所說的「南羅羅」與「北羅羅」──摩臘婆Ma^lava與伐臘毘Valabhi^。義淨傳說:明咒藏──持明藏Vidya^-dhara-pit!aka,是龍樹的弟子難陀Nanda,在西印度專修十二年而得到的,「撮集可十二千頌,成一家之言」(16)。難陀,沒有其他的傳說,未必是事實,但西印度的羅荼,曾有『持明藏』的傳出,為多數人所求學,卻是明確的事實。三、對於「秘密佛法」,南印度是不容忽略的。多氏『印度佛教史』,說到毘流波等,到吉祥山,從龍智修學密法而傳布出來。中國內地與西藏,都說到從南天竺的鐵塔,得到了密法。鐵塔,古稱馱那羯磔迦Dha^nyakat!aka 大塔,就是krishna^河南岸的阿摩羅婆底Amara^vati^大塔。據近代考證,這是『大唐西域記』中,馱那羯磔迦國的西山──阿伐羅勢羅Aparas/aila寺的大塔。在大塔西北五十公里處,就是吉祥山,當地仍稱之為龍樹山。馱那羯磔迦城南的大山岩,就是清辨持誦執金剛Vajradhara 真言的地方(176)。在安達羅Andhra王朝下,南印度都接受了印度的神教。南印度民族,凡不是阿利安A^rya人,通稱為達羅毘荼Dra^vid!a人。『大唐西域記』,別有一達羅毘荼國。『一切經音義』卷二三(大正五四.四五一中)說: [P397] 「達利鼻荼……其國在南印度境,此翻為銷融。謂此國人生無妄語,出言成咒。若鄰國侵迫,但共咒之,令其滅亡,如火銷膏也」。

  達羅毘荼的語音,與梵語系不同,聽來隱密而不易了解。加上神秘咒術的信仰,所以傳說得非常神秘。『瑜伽師地論』也說:「非辯聲者,於義難了種種音聲,謂達羅弭荼種種明咒」(18)。達羅毘荼,在唐譯(四十)『華嚴經』中,就譯作「咒葯」。這裡的彌伽Megha醫師,了知一切「語言秘密」,也與密語有關。「秘密大乘」的內容,當然不限於明咒,但這是「三密」之一,與夜叉yaks!a的語音隱密有關,到底是「秘密大乘」發展的重要因素。南印度佛教,對於「秘密大乘」的傳出,決不能說是無關的。四、印度東方值得注意的,多氏『印度佛教史』中的歐提毘舍Od!ivis/a,古稱烏荼Od!ra,就是現在的奧里薩。『西域記』說:多學大乘法,外道也不少(19)。這裡,是『華嚴經』「入法界品」,善財Sudhana童子的故鄉,福城Bhaddiya 的所在地(20)。在「入法界品」中,執金剛神的地位,在十地菩薩以上;婆須蜜Vasumitra 善知識,有「以欲離欲」的方便,都與後起的「無上瑜伽」意趣相合。民國五十年前幾年,台灣的『拾穗』雜誌,登載了一篇「古剎亂神記」的文字。地點是奧里薩,事實是誘惑王女。從文字中,不能斷定是印度教的性力派S/a^kta,或是「秘密大乘」的「無上瑜伽」,但情況總是相近的。從以上的略述,可論定「秘密大乘佛法」,傳出是不限於一處的。由於各地的佛法衰落 [P398] ,大乘與秘密大乘,集中到波羅王朝的護持下,形成一枝獨秀。然從「秘密大乘佛法」的傳出來說,北印度的塞迦族,南印度的達羅毘荼族,是不應忽略他的重要地位!

  
注【28-001】『大智度論』卷四(大正二五‧八四下──八五上)。卷六五(大正二五‧五一七上──中)。
注【28-002】四續的內容,依法尊所譯的,克主所造的『密宗道次第』(原名『續部總建立廣釋』)所說。
注【28-003】多氏『印度佛教史』(寺本婉雅日譯本一七0──一七一、二七三)。
注【28-004】『入愣伽經』卷九(大正一六‧五七四中)。『大乘入愣伽經』卷七(大正一六‧六三一下)。
注【28-005】『大乘入愣伽經』卷二(大正一六‧五九六中)。
注【28-006】以上,參考多氏『印度佛教史』二二章以下。
注【28-007】『大智度論』卷二,已說到摩醯首羅天,韋紐天,鳩摩羅Kuma^ra天──梵童子等三天(大正二五 ‧七三上)。
注【28-008】『印度密教學序說』(五四──五八)。『望月佛教大辭典』「補遺」一(三一九上──三二0上)。
注【28-009】『阿育王傳』卷五(大正五0‧一二0中)。
注【28-010】多氏『印度佛教史』(寺本婉雅日譯本二六0──二六一)。
注【28-011】『印度密教學序說』所引(五六)。
注【28-012】『往五天竺國傳』(大正五一‧九七七下)。
注【28-013】『大方廣佛華嚴經』卷四五(大正一0‧二四一下)。 [P399]
注【28-014】以上參閱拙作『初期大乘佛教之起源與開展』第七章(四三八──四六一)。!3鏔尾祥雲『秘密佛教史』 (『現代佛教學術叢刊』七二)『密宗教史』(五五──六0)。
注【28-015】『大唐西域記』卷一0(大正五一‧九三一上)。
注【28-016】『大唐西域求法高僧傳』卷下(大正五一‧六下──七上)。
注【28-017】『密宗教史』(『現代佛教學術叢刊』七二‧四二──四七)。
注【28-018】『瑜伽師地論』卷三七(大正三0‧四九四中)。
注【28-019】『大唐西域記』卷一0(大正五一‧九二八中)。
注【28-020】參閱拙作『佛教史地考論』(『妙雲集』「下編」九‧二一一──二二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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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Pathless 發表於 2008-2-25 11:50 | 只看該作者
第二節 如來(藏)本具與念佛成佛
  「秘密大乘佛法」,是「大乘佛法」而又「秘密」化的。是「大乘」,所以也以發菩提心 bodhi-citta為因,圓滿成就如來tatha^gata為果。「秘密大乘」也根源於「佛涅槃后,佛弟子對佛的永恆懷念」,只是距離釋尊的時代越長,理想與信仰的成分越強,在「大乘佛法」孕育中,終於成為富有特色的「秘密大乘」。本來,發菩提心,修菩薩行,成如來果;菩薩bodhisattva 為因,如來為果,是大乘法的通義。但從大乘而演化為「秘密大乘」:依如來果德而修,修如來因,成如來果;對修菩薩因行的大乘,也就稱「秘密大乘」為果乘phalaya^na [P400] 了。我在『印度之佛教』中,稱「後期大乘」為「如來傾向之菩薩分流」。傾向如來的進一步發展,就是「如來為本之佛梵一如」──「秘密大乘佛法」(1)。

  「秘密大乘佛法」,論法義,本於如來藏tatha^gata-garbha與清淨心prabha^svara-citta ;論修行,本於念佛buddha$nusmr!ti、唯心cittama^trata^。在發展中,融攝中觀 ma^dhyamaka與唯識vijn~a^na-ma^trata^,更廣泛的融攝印度神教,成為「秘密大乘」。不斷的發展,所以有事續kriya^-tantra,行續carya^-tantra,瑜伽續yoga-tantra,無上瑜伽續 anuttara-yoga-tantra,四部續──怛特羅tantra的不同層次的成立。

  「佛法」說無我nira^tman,否定各種自我說,也否定「奧義書」以我a^tman為主體的「梵我不二」說。「無我」說是佛法的特色所在,為佛教界所共信共行,「初期大乘」也還是這樣。部派佛教中立「我」的,只是為了解說記憶、業報等問題,而不是以「我」為體證的諦理。到了「後期大乘」,又提出了與「我」有關的問題,如『大般涅槃經』(「前分」)卷七(大正一二.四0七上、中)說:

   「佛法有我,即是佛性」。 「我者,即是如來藏義。一切眾生悉有佛性,即是我義」。

  眾生是有我的,我就是如來藏,也就是佛性。在眾生身(心相續)中有如來藏、我,與神教 [P401] 的神我思想相近。在印度世俗語言中,如來與我是有同樣意義的,眾生身中是有如來(我)的,只是如人還在胎藏中,沒有誕生而已。所以眾生有如來藏,就是眾生有能成佛的佛性。佛性在梵語中,是buddha-dha^tu──佛界,是佛的體性或因性;或是buddha-gotra──佛種姓,如世間的血統一樣,有佛的種姓,所以能夠成佛。依此,說一切眾生都能成佛,一性、一乘(2)。說得具體些,眾生有佛那樣的智慧,如『華嚴經』說:「如來智慧,無相智慧,無礙智慧,具足在於眾生身中,……與佛無異」(3)。眾生不但有如來的智慧,而且是如來那樣的相好莊嚴,如『如來藏經』說:「一切眾生貪慾恚痴諸煩惱中,有如來智,如來眼,如來身,結跏趺坐,儼然不動。 ……有如來藏,常無染污,德相備足,如我[如來]無異」(4)。稍後傳出的『不增不減經』,說到眾生與如來的關係:眾生界sattva-dha^tu就是如來藏,如來藏就是法身dharma-ka^ya。法身(如來藏)在生死流轉中,名為眾生;發心修菩提行,名為菩薩;如出離一切障礙,就是如來 (5)。這樣,眾生有如來藏,就有如來法身,常住不變,如來與眾生的界性,是沒有差別的。約在纏、出纏說,有眾生、菩薩、如來等名字;如約體性說,眾生就是如來。說得徹底些,眾生本來是佛。這是如來藏、我,在契經中的本義(6)。『不增不減經』說:「法身即眾生界」;「依此清淨真如、法界,為眾生故,說為不可思議法自性清淨心」(7)。『經』約真如tathata^,法界 dharma-dha^tu來解說眾生界與法身;為什麽又要說為不可思議自性清淨心呢?自性清淨心 [P402] prakr!ti-prabha^svara-citta,就是心性本淨。「為眾生故」,在四悉檀中是「為人生善悉檀」。佛法(第一義)太深了,眾生每「自卑」、「懈怠」,覺得這不是自己所能修學的,所以「為眾生故」,說眾生有如來藏,如來藏就是本清淨心。心本清淨(有「光明」的意義),眾生這才覺得易學易成,激發向上希求的精進。所以,「為眾生故」說自性清淨心,雖不了義,卻富有啟發鼓勵的作用。如來藏自性清淨,但在眾生位中,為貪瞋痴等煩惱所染污,與經說的「心性本淨,為客塵所染」,意趣相同,所以『勝鬘經』等,如來藏與自性清淨心,也就合而為一了(8)。「為眾生故」,說自性清淨心;「開引計我諸外道故,說如來藏」(9)。類似神教的真我、真心,部分的經師、論師,多少加以淨化,但深受印度神教影響的,一分重信仰、重修行、重神秘的佛弟子,卻如貧人得寶藏一樣,正為這一法門而努力。

  「大乘佛法」的「念佛」與「唯心」,開展出一嶄新的境界。佛法是重於止s/amatha、觀vipas/yana^,或定sama^dhi、慧prajn~a^修持的,通稱為瑜伽yoga。修止的,如修四根本禪dhya^na,與身體──生理有密切關係,所以有「禪支」功德,而無色定是沒有的。修觀慧,有勝解作意與真實作意。勝解作意adhimoks!a-manaska^ra是假想觀,如不淨觀[念] as/ubha^=-smr!ti成就,見到處是青瘀膿爛。真實作意中,有自相作意svalaks!an!a-manasika^ra,如念出入息;共相作意sa^ma^nya-laks!an!a-manaska^ra,如觀「諸行無常」等。真如作意tathata^-manasika^ra [P403] ,如觀「一切法空」,「不生不滅」等(10)。勝解作意對修持有助益的,但不能得解脫。勝解觀成就,自心所見的不淨或清淨色相,與事實不符,所以是「顛倒作意」(11)。這種「三摩地[定]所行色」,大乘瑜伽者是看作「現量」、「性境」的。念佛(觀)與唯心,與瑜伽行者的勝解觀有關,「初期大乘」經已說到了,如漢(西元一七九年)支婁迦讖Lokaraks!a譯出的『佛說般舟三昧經』(大正一三.八九九下)說:

   「欲見佛,即見。見即問,問即報[答],聞經大歡喜。作是念:佛從何所來?我為到何所?自念:佛無所從來,我亦無所至。自念:欲處,色處,無色處,是三處[界]意所作耳,(隨)我所念即見,心作佛,心自見,心是佛,心(是如來)佛,心是我身。(我)心見佛,心不自知心,心不自見心。心有想為痴,心無想是涅槃」。

  般舟三昧pratyutpanna-buddha-sam!mukha$vasthita-sama^dhi,是「現在佛悉立在前」的三昧。如三昧修習成就,定中能見十方現在的一切佛。經中舉念阿彌陀佛Amita^bhabuddha ──當時盛行西北方的佛為例,如觀想成就,能見阿彌陀佛;漸漸增多,能見十方一切佛,如夜晚見虛空中的繁星一樣。在這段經文中,可以理解到:一、念(觀想)佛成就,能見佛現前。二、見了佛,可以問佛,佛為行者解答說法。無著Asan%ga觀想彌勒Maitreya,見彌勒菩薩,而有瑜伽『十七地論』的傳出;「秘密大乘」的本尊現前,能答能說,都是這一類宗教的事實 [P404] 。三、見到佛,佛沒有來了,自已也沒有去;明明的佛現在前,因此理解到「意所作」──唯心所作,連三界也都是自心所作的。四、從自心作佛,理解到心是佛,心是如來。中國禪者的自心是佛,即心即佛,都不出這一意義。五、可以見佛,與佛問答,可以求生淨土,但「心有想是痴 [無明],心無想是涅槃」,要達到解脫、成佛,還是離不了真實──真如作意的。『般舟三昧經』說到:(見佛)「於三昧中立者,有三事:持佛威神力,持(念)佛三昧力,持本功德力」(12)。見佛現在前的三昧成就,要具備三項條件。在自己(過去及今生)所集的功德善根力,修念佛三昧的定力以外,還有「佛威神力」,也就是佛的加持adhit!!t!ha^na力;念佛見佛的法門,「他力」是不可或缺的。『華嚴經』「入法界品」,善財Sudhana所參訪的解脫Mukta長者,成就的「如來無礙莊嚴」法門,也見十方佛:「一切諸佛,隨意即見。彼諸如來不來至此,我不往彼,知一切佛無所往來,我無所至。知一切佛及與我心,悉皆如夢」(13)。所說與般舟三昧相近,但沒有說「唯心所作」,而說「悉皆如夢」,『般舟三昧經』也是以如夢來解說隨意見佛的。這一法門,在西元四世紀,發展出瑜伽行派Yoga^ca^ra。『解深密經』的「分別瑜伽品」,正是從瑜伽行者的修驗,得出「我說識所緣,唯識所現故」的結論(14),引出「虛妄唯識」的大流。在一般修行瑜伽的實行中,念佛觀興盛起來。西元五世紀初,姚秦鳩摩羅什Kuma^raji^va所譯的『思惟要略法』;東晉佛陀跋陀羅Buddhabhadra所譯的『觀佛三昧海經』;宋曇摩蜜 [P405] 多Dharmamitra所譯的『五門禪經要用法』等,都說到念佛見佛。當時的佛教界──「聲聞佛法」與「大乘佛法」,由於「佛像」的流行,而觀佛見佛的法門,正或淺或深的在流行。這還是代表聲聞行與「初期大乘」行,而與「後期大乘」如來藏說相結合的,如宋!7痳良耶舍 Ka^layas/as所譯『佛說觀無量壽經』(大正一二.三四三上)說:

   「諸佛如來是法界身,遍入一切眾生心想中。是故汝等心想佛時,是心即是三十二相、八十隨形好。是心作佛,是心是佛。諸佛正遍知海,從心想生,是故應當一心繫念,諦觀彼佛」!

  『觀無量壽經』所說,是基於如來藏心的觀佛。『究竟一乘寶性論』,以三義解說眾生有如來藏;『觀經』的「如來是法界身,遍入一切眾生心想中」,與『寶性論』的初義──「佛法身遍滿」(眾生身)相合(15)。如來遍在眾生身心中,所以觀三十二相、八十隨形好的佛,就是觀自心是佛,佛從自心中顯現出來。眾生本有如來藏,自性清淨心,念自心是佛;三者的統一,為「秘密大乘佛法」的解行基礎。

  『愣伽經』說:「如來藏藏識心」,統一了自性清淨如來藏與阿賴耶識a^layavijn~a^na。『大乘密嚴經』進一步的說:「如來清淨藏,世間阿賴耶,如金與(金)指環,展轉無差別」(16) 。如來藏法門,本意在說明眾生在生死流轉中,有清淨的如來藏,『密嚴經』卻用來解說阿賴耶 [P406] 識了,如說:「此識遍諸處,見之謂流轉,不死亦不生,本非流轉法」。阿賴耶識是非流轉法,是常住不變清淨的,所以說:「定者觀賴耶,離能所分別,……住密嚴佛剎,清淨如月輪」(17)。「真常唯心論」者的解說,與「秘密大乘」是一致的,如不空Amoghavajra『所譯金剛頂一切如來真實攝現證大教王經』卷上(大正一八.三一三下)說:

   「藏識本非染,清淨無瑕穢,長時積福智,喻如淨月輪」。

  阿賴耶識約在纏的清淨說,那如來藏呢?『大乘密嚴經』卷上(大正一六.七二四下、七二五中)說:

   「如來常住,恆不變易,是修念佛觀行之境,名如來藏,猶如虛空,不可壞滅,名涅槃界,亦名法界」。 「三十二勝相,如來藏具有,是故佛非無,定者能觀見」。

  如來藏就是如來;涅槃界nirva^n!a-dha^tu與法界,是如來,也就是如的異名。這是修念佛[如來]觀行者的境界。如來藏具有三十二勝相,就是佛,是「定者」(觀行者)所見的;眾生不能見,也就因此名為如來藏了。「修念佛觀行者」一句,非常重要!如來藏是佛,智慧相好圓滿,不能作理性去解說。『般舟三昧經』等,從觀想念佛見佛,理解到一切唯心造。念如來藏,是觀自身本有的佛。這是從唯心──(眾生)阿賴耶識所現,進展到阿賴耶識自性清淨,就是如來藏,如『大乘密嚴經』卷下(大正一六.七七一下、七七三下)說: [P407] 「若能入唯識,是則證轉依;若說於空性,則知相唯識」。 「法性非是有,亦復非是空;藏識之所變,藏以空為相」。

  依上一偈,「若說於空性,則知相唯識」,這不是世俗中安立唯識,勝義契入空性s/u^nyata^ ,「隨瑜伽行中觀者」的思想體系嗎?依下一偈,法性dharmata^是非有非空的;空,是說藏識所變現的一切,這是如來藏空義,如說:「空者,謂無二十五有,……一切有為行」;「空如來藏,若離、若脫、若異,一切煩惱藏」(18)。如依瑜伽唯識,「空」是約遍計所執自性 parikalpita-svabha^va說的。『愣伽經』也說:「空者,即是妄計性句義」(19)。融攝唯識的「真常唯心論」──『密嚴經』,空是識藏在生死中變現的一切,是如來藏說。『密嚴經』與「秘密大乘」,關係極深,如說:「顯示法性佛種最上瑜祇」;「瞻仰金剛藏,大力瑜伽尊」等(20)。一再說到瑜伽,瑜祇,還說:「當生摩尼宮,自在而遊戲,與諸明妃眾,離欲常歡娛」(21)。『密嚴經』的宣說者──金剛藏Vajragarbha,在「秘密大乘」中,是金剛薩埵Vajrasattva ,普賢Samantabhadra的別名;『愣伽經』中也說普賢王Samantabhadra-ra^ja如來。趙宋施護譯『大樂金剛不空真實三麽耶經』(大正八.七八五下)說:

   「一切有情如來藏,以普賢菩薩一切我故」。

  這部經的譯本很多,與『大般若經』第十分(理趣分)相當。一切有情[眾生]如來藏,是約普 [P408] 賢菩薩為眾生的「我」體說的。玄奘譯為「普賢菩薩自體遍故」;或譯作「一切自性故」(22)。如來藏是「我」,始終流行在佛教界,上文是出現於『般若經』中。『大日經』是被認為近於般若思想的,但「我」也一直出現在「經」中,如說:「位同於大我」;「彼能有知此,內心之大我」(23)。『密嚴經』說到:金剛藏菩薩住在密嚴國土中,「復見解脫藏,住在於宮中,身量如指節,色相甚明朗,如空淨滿月,如阿恆思花」(24)。不禁聯想到,『大般涅槃經』所說:「凡夫愚人所計我者,或言大如拇指,或如芥子,或如微塵」;「我相大如拇指,或言如來,或如稗子;有言我相住在心中,熾然如日」(25)。如來藏是我,為了表示與外道說不同,多少予以理性化;但為了適應世俗,又回到神我式了。「身量如指節」而明淨如滿月[心]的,與「大如拇指」而「熾然如日」的,差別應該是不太多的。

  『華嚴』、『法華』等大乘經,對佛果的功德,讚歎不已。但對應機的教化來說,缺少具體的綜合說明。以法相分別見長的瑜伽行派,對佛果有了具體的說明。唯識是八識(及心所),轉染成淨,也就是轉八識為四智:大圓鏡智a^dars/a-jn~a^na,平等性智samata^-jn~a^na,妙觀察智 pratyaveks!an!a-jn~a^na,成所作智kr!tya$nus!t!ha^na-jn~a^na:這是無著的『大乘莊嚴經論』、『攝大乘論』所說的(26)。真如與智慧,瑜伽行派是作差別說的,所以『佛地經』的「有五種法,攝大覺地」(27),清淨法界dharma-dha^tu-svabha^va與四智,還是如智差別的。但『密嚴經』說 [P409] :「如來清淨藏,亦名無垢智」(28)。如來清淨藏,是清淨法界的異名,不只是清淨如,也是無垢智,這是如智不二的,如與智不二,那『佛地經』的五法,可以稱為五智;清淨法界就是(或作法界體性)清淨法界智dharma-dha^tu-svabha^va-jn~a^na了。四智與五法,瑜伽行派的說明佛德,為秘密行者所融攝,如以五智配五佛,彰顯佛的果德。又如如來藏說的『究竟一乘寶性論』,是深受瑜伽行派影響的。『論』的主題是:「佛性[界],佛菩提,佛法及佛業」(29)。『論』明四事,以眾生本有的佛性buddha-dha^tu──如來藏為依,經修證而成佛的大菩提,佛的功德法,而起佛的利生事業。四法與「秘密大乘」的四種曼荼羅man!d!ala,四種印mudra^,在次第與名義上,都有部分的共同。「秘密大乘」的主要理論,決定是以如來藏為本,融攝瑜伽行派的果德而展開的。

  「秘密大乘」立本初佛a^dibuddha,依文義說,是本來佛,根本佛,最初佛。這一名詞,應該是從如來藏我,在眾生身心相續中,具足如來那樣的智慧,如來那樣的色相端嚴。眾生本有如來藏,常住不變,也就本來是佛,是最初的根本佛,而有「本初佛」一詞。世親註釋『大乘莊嚴論』,說到了本初佛:「若言唯有最初一佛,是佛應無福智二聚而得成佛,是義不然」(30)!「最初一佛」,就是本初佛。世親評破「本初佛」的不合理,是「虛妄唯識論」的見解。佛是修成的,以般若、大悲,廣集無邊福智功德而後成佛,怎能說有本初佛呢!但如來藏說是本有論者 [P410] ,眾生本有如來藏,常恆不變,可說本初就是佛了。眾生顛倒,所以說發心、修行、成佛,那只是顯出本有佛性而己。進一步說,佛無在無不在,眾生世間的一切,可說沒有一法而不是佛的。生佛不二,是「大乘佛法」所能到達的理境。「秘密大乘」依佛的果德起修,以觀佛(菩薩、天)為主,所以說法的、觀想的本尊,都可說是本初佛。如『大毘盧遮那成佛神變加持經』──『大日經』卷三(大正一八.二二中──下)說:

   「我一切本初,號名世所依,說法無等比,本寂無有上」。

  這是說,毘盧遮那Vairocana是本初佛。本初佛發展到頂峰的,是時輪ka^la-cakra法門。在印度摩醯波羅Mahi^pa^la王時(西元八四0──八九九),毘!9龤波Vit!opa^開始傳來時輪法門。當時,在那爛陀Na^landa^寺門上,貼出那樣的文字:

   「不知本初佛者,不知時輪教。不知時輪教者,不知標幟的正說。不知標幟正說者,不知持金剛的智身。不知持金剛的智身者,不知真言乘。不知真言乘是迷者,是離世尊持金剛之道的」。

  『時輪』以為:本初佛是一切的本源,是本初的大我。超越一切而能出生一切,主宰一切。本初佛思想是如來藏說,發展為:約眾生說,是眾生自我;約世間說,是萬化的本源,宇宙的實體;約宗教的理想說,是最高的創造者a^dideva,時輪思想達到了頂峰。本初佛也名持金剛 [P411] Vajradhara,金剛薩埵。本具五智,所以又名五智我性pan~cajn~a^na$tmika。怛特羅所說的五佛,是本初佛所顯現的,所以本初佛──持金剛,是五部佛的總持(31)。「後期大乘」的如來藏我,自性清淨心,唯心的念佛觀,融攝了『般若』的平等不二,『華嚴』的涉入無礙,及中觀、瑜伽學,成為「秘密大乘」的根本思想。發展到『時輪』,也就是印度「秘密大乘」的末后一著。

  「秘密大乘」是佛法的潛流,依「大乘佛法」的發展而漸漸流行起來。西元四世紀,無著的大乘論流行。從此,「大乘佛法」傾向於義理的開展(如「佛法」的阿毘達磨),那爛陀寺的講學風氣,主要是龍樹的中觀系,無著的瑜伽系;論到大乘,就以「中觀見」、「唯識見」為準量。阿賴耶(妄)識為依止的唯識說,為如來藏說者引入自宗,成為「真常唯心論」,思想與中觀不同,也與瑜伽唯識不合。而唯識學者,如『成唯識論』,引『愣伽』與『密嚴經』以成立自宗。隨瑜伽行的中觀者──寂護S/a^ntiraks!ita,竟引『愣伽經』「偈頌品」文,作為大乘正見的准量。印度晚期佛教,為大乘論義所拘束,對如來藏說缺乏合理的處理,不及中國佛教的判別了!西元七四七年,寂護應西藏乞栗雙贊王Khri-sron%-lde-btsan的邀請,進入西藏;又有蓮華生Padma-sambhava入藏。當時的密法,是與寂護的(隨瑜伽行)中觀相結合的。西元一0二六年,阿提沙Atis/a入藏,所傳是月稱Candraki^rti系的中觀。在西藏,中觀派受到特別 [P412] 的尊重,儘管彼此的意見不一致,而大都以「中觀見」自居。對如來藏系經論,異說紛紜,如『密宗道次第』所說(32)。其實,覺曩巴或譯爵南Jo-nan%-pa派,說依他起自性 paratantra-svabha^va如兔角,如來藏「他空」說為究竟了義,正是(如來)「藏心見」。但受到經說「三轉法輪」所拘,與『解深密經』同一法輪,自稱「唯識見」,造成矛盾!「唯識見」也是「他空」說,但所空的是遍計所執自性,依他起自性是不能說是空的。「秘密大乘」多說本有的顯發,如俱生歡喜sahaja^nanda,俱生瑜伽sahajayoga,只是如來藏的性具功德,是純正的中觀與唯識所不許的。代表印度晚期的西藏,高推「中觀見」,以如來藏為不了義說,卻又推與如來藏思想相契合的「秘密大乘」為最上,不免採取二重標準了!

  四部怛特羅──四續,是次第成立的。「事續」都是事相的修法。「行續」,如善無畏譯出的『大日經』「住心品」(33)說:「出世間心」是唯蘊無我的共二乘行;「無緣」──「他緣乘心」,是「法無我性」的。無緣疑是無所緣境(他緣或是依他緣生),因而能「覺心不生」(境空心寂),是共「大乘行」。「空性」,「極無自性心」,是「真言行」。唯蘊而沒有人我,是二乘知見。無緣而「阿賴耶自性如幻」,是「唯識見」。「極無自性空」(而觀緣起),是「中觀見」;『大日經』顯然是中觀與真言行相結合了。這一次第,與隨瑜伽行的中觀者相合。善無畏與寂護的時代相同,這一淺深次第,怕寂護也是有所承受而不是自創的。「瑜伽續」以下,都是(如 [P413] 來)「藏心見」;善無畏所傳,也不純是中觀的極無自性空義,如『無畏三藏禪要』說:「三摩地者,更無別法,直是一切眾生自性清淨心,名為大圓鏡智。上自諸佛,下至蠢動,悉皆同等,無有增滅」(34)。這不是佛智本具嗎(取『金剛頂經』意)?近見『曲肱齋叢書』中,『大手印教授抉微』(『現代佛學大系』三九.一0五五)說:

   「大手印屬俱生智見(或曰「法身見」),對於前唯識見,中觀見,皆有不共特異之處。 ……或稱如來藏心,或稱圓覺妙心,或曰自性清淨心,或曰真如妙心,或曰涅槃妙心,此屬佛教果位法身的」。

  作者是修學西藏密法的,揭出與「唯識見」、「中觀見」不同的「法身見」,可見在西藏,「中觀見」與「唯識見」以外的(如來)「藏心見」,也是存在的。不過,如來藏,我,自性清淨心等,起初著重在眾生本具,是「後期大乘」的一流。傾向如來,以此為果德而起修,才成為「秘密大乘」的特法。

  
注【29-001】參閱拙作『印度之佛教』(重刊本四──八)。
注【29-002】『大法鼓經』卷下(大正九‧二九七中)。
注【29-003】『大方廣佛華嚴經』卷三五(大正九‧六二四上)。
注【29-004】『大方等如來藏經』(大正一六‧四五七中──下)。 [P414]
注【29-005】『佛說不增不減經』(大正一六‧四六七上──中)。
注【29-006】以上,參閱拙作『如來藏之研究』(一一0──一三九)。
注【29-007】『佛說不增不減經』(大正一六‧四六七中)。
注【29-008】『勝鬘師子吼一乘大方便方廣經』(大正一二‧二二二中)。
注【29-009】『愣伽阿跋多羅寶經』卷二(大正一六‧四八九中)。
注【29-010】『瑜伽師地論』卷一一(大正三0‧三三二下)。
注【29-011】『論事』(南傳五七‧三八八──三九一)。『入中論』卷三(漢院刊本一五)。
注【29-012】『般舟三昧經』卷上(大正一三‧九0五下)。『大毘盧遮那成佛神變加持經』卷三(大正一八‧一九上)說:「以我功德力,如來加持力,及與法界力」三力,可與『般舟三昧經』三力參閱。
注【29-013】『大方廣佛華嚴經』卷四六(大正九‧六九五上)。
注【29-014】『解深密經』卷三(大正一六‧六九八上──中)。
注【29-015】『究竟一乘寶性論』卷三(大正三一‧八二八上──中)。
注【29-016】『大乘密嚴經』卷下(大正一六‧七七六上)。
注【29-017】『大乘密嚴經』卷中(大正一六‧七六六上)。卷上(大正一六‧七五三上)。
注【29-018】『大般涅槃經』卷五(大正一二‧三九五中)。『勝鬘師子吼一乘大方便方廣經』(大正一二‧二二一下)。 [P415]
注【29-019】『大乘入愣伽經』卷二(大正一六‧五九八下)。
注【29-020】『大乘密嚴經』卷上(大正一六‧七二四中)。卷下(大正一六‧七七一上)。
注【29-021】『大乘密嚴經』卷中(大正一六‧七六三上)。
注【29-022】『大般若波羅蜜多經』(第十分)卷五七八(大正七‧九九0中)。『遍照般若波羅蜜經』(大正八‧七八三上)。
注【29-023】『大毘盧遮那成佛神變加持經』卷一(大正一八‧五下)。卷六(大正一八‧四0下)。
注【29-024】『大乘密嚴經』卷中(大正一六‧七六三下)。
注【29-025】『大般涅槃經』卷二(大正一二‧三七八下)。卷八(大正一二‧四一二下)。
注【29-026】『大乘莊嚴經論』卷上(大正三一‧六0六下──六0七中)。『攝大乘論本』卷下(大正三一‧一四九下)。
注【29-027】『佛說佛地經』(大正一六‧七二一上)。
注【29-028】『大乘密嚴經』卷下(大正一六‧七七六上)。
注【29-029】『究竟一乘寶性論』卷四(大正三一‧八四六下)。
注【29-030】『大乘莊嚴經論』卷三(大正三一‧六0七下)。
注【29-031】本初佛,參閱拇尾祥雲『密教史』(『現代佛教學術叢刊』七二‧五八──六0)。『望月佛教大辭典』(三六下──三七上)。 [P416]
注【29-032】『密宗道次第』(『現代佛教學術叢刊』七三‧二六四)。
注【29-033】『大毘盧遮那成佛神變加持經』卷一(大正一八‧三上──中)。
注【29-034】『無畏三藏禪要 』(大正一八‧九四五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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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Pathless 發表於 2008-2-25 11:54 |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瑜伽‧中觀之對抗與合流
第一節 瑜伽與中觀論師
  西元四五五年,鳩摩羅笈多Kuma^ragupta王去世,笈多王朝也走向衰落。由於從北方來的白匈奴──!2嫢噠Hephtalites,不斷侵入,喪失了西北印度,進而危害中印度。厭噠的入侵,使北印度的佛法,受到了慘重的破壞。北魏的宋雲與惠生,奉使去印度,時為西元五一九──五二一年。那時的乾陀羅Gandha^ra,為!2嫢噠所征服,「已經二世」(1)。唐玄奘西遊,西元六三0頃,經過北印度,所見佛教的衰落情況,及摩醯邏矩羅──彌羅崛Mihirakula王的滅法傳說,都與!2嫢噠的侵入破壞有關(2)。笈多王朝外患嚴重,內部也告分裂,東北摩竭陀Magadha ,西南摩臘婆Ma^lava的分立,王朝越來越衰了。然摩竭陀那爛陀Na^landa^寺的興建,對佛教的影響極大。依義淨『大唐西域求法高僧傳』說:「那爛陀寺,乃是古王室利鑠羯羅昳底,為北天苾芻曷羅社槃所造。此寺初基,纔餘方堵」(3)。玄奘所傳:那爛陀寺是六王次第興建,才成為八寺合一的大寺。六王是:帝日──鑠迦羅阿迭多S/akra$ditya,覺護──佛陀!5鵋多 [P322] Buddhagupta,如來護──怛他揭多!5鵋多Tatha^gata-gupta,幻日──婆羅阿迭多Ba^la$ditya ,金剛──伐闍羅vajra,戒日──屍羅阿迭多S/i^la$ditya(4)。首創者鑠迦羅阿迭多,可能就是鳩摩羅笈多的兒子塞建陀笈多Skandagupta。那時,在梵文學復興,印度傳統宗教復興的機運中,因無著Asan%ga、世親Vasubandhu的宏揚瑜伽大乘,大乘的論學急劇開展,那爛陀寺的建築越大,那爛陀寺論議的學風,也越來越興盛了!玄奘傳說:「五印度境,兩國重學:西南摩臘婆國,東北摩揭陀國,貴德尚仁,明敏強學」(5)。義淨說到:「西方學法」:「多在那爛陀寺,或居跋臘毘國。……英彥雲聚,商榷是非」(6)。摩臘婆是南羅羅La^t!a,伐臘毘 Valabhi^是北羅羅,兩國的「風俗人性」相同,是正量部Sam!mati^ya流行的地區。弘揚如來藏tatha^gata-garbha說的堅慧Sa^ramati,在這裡(信仰「不可說我」的教區)造論。義淨說:「難陀……在西印度,經十二年,專心持咒。……可十二千頌,成一家之言」;道琳「向西印度,於羅荼國......,重稟明咒」(7)。西印度的羅荼,就是北羅羅。這裡的學風,與摩竭陀是多少不同的(8)。無著、世親引起的重論學風,一直延續下去。笈多王朝衰落時,王室都崇仰大乘,所以那爛陀寺不斷的增建。西元六世紀初,中印度有伐彈那Vardhana王朝興起。傳到曷利沙伐彈那Hars!avardhana──戒日S/i^la$ditya王在位(西元六0六──六四八年)時,以武力統一了中印度,西北印度的部分地區。尊重佛法,獎勵文學,在印度歷史上,是一位難得 [P323] 的名王。戒日王去世,印度又陷於各自為政的局面。玄奘(西元六二九──六四四)與義淨(西元六七一──六九五)在印度所見到的,「大乘佛法」似乎還算是興盛,但已不如從前了。西元六九0年,波羅Pa^la王朝成立,歷代都信仰佛教。達磨波羅Dharmapa^la王建立了比那爛陀寺更偉大的超行寺Vikramas/i^la,合百零八院為一大寺,但重於「秘密大乘」,講說的大乘論義已成為附庸了。

  無著與世親,仰推彌勒Maitreya而創開瑜伽行派Yoga^ca^ra,以中印度(後來以那爛陀寺)為中心,引起佛教界的深遠影響。世親以後,除了瑜伽行派的不斷發展,中觀派Ma^dhyamika 也應時而復興起來。瑜伽與中觀二派,相互對抗,又都是內部分化。大乘論義的非常發達,從世親以後到西元七00年,約有二五0年的興盛。

  瑜伽行派:世親門下,知名的大德不少,主要有安慧Athiramati,陳那Din%na^ga,德光Gun!aprabha。一、安慧是南印度人。傳說前生是聽世親說法的鳩鳥,鳩鳥死後,生在人間,七歲就來摩竭陀,從世親受學。安慧為世親的『俱舍論』作釋,名『俱舍論實義釋』。玄奘傳說:為了『順正理論』的難破『俱舍』,所以將『大乘阿毘達磨集論』,及師子覺Buddhasim!ha 的註釋,糅合而成『阿毘達磨雜集論』,以申張『俱舍』的正理。安慧的門下,如滿增 Pu^rn!avardhana也有『阿毘達磨俱舍廣釋隨相論』的著述。安慧又有(與『阿毘達磨集論』 [P324] 有關的)『五蘊論釋』,就是玄奘所譯的『廣五蘊論』。這樣,西藏說他傳世親的阿毘達磨 abhidharma,可說也有部分意義,其實。安慧的著作,還有依據『瑜伽論』「攝決擇分」,作古『寶積經』釋,就是菩提流支Bodhiruci所譯的『寶積經論』。為世親的『大乘莊嚴經論釋』作廣釋;『唯識二十論釋』,『唯識三十論釋』,現在都存有梵本。安慧作龍樹Na^ga^rjuna 『中論釋』,趙宋惟淨等譯出,名『大乘中觀釋論』。依西藏的傳說,安慧是世親弟子,與德慧 Gun!amati同時;玄奘的傳說,安慧是德慧的弟子。安慧屬於世親的學系,是無疑的事實,但西藏的傳說,是不足信的。不但傳說的故事──鳩鳥與七歲就到遠地受學,充滿了神話與傳奇的成分,而安慧的『中論釋』,己評論到清辨Bha^vaviveka,Bhavya的『般若燈論』。清辨與護法Dharmapa^la同時,而護法是陳那的弟子。安慧造(『中論釋』)論的時代,一定是在西元六世紀中。安慧是不可能親受世親教導的,所以玄奘說他是德慧的弟子,似乎更合理些。德慧也有『唯識三十論』的註釋與『中論釋』;所作『俱舍論』的部分註釋,就是真諦Parama^rtha 譯的。『隨相論』,德慧的學風,與安慧的確是相近的。二、陳那,南印度人,依犢子部 Va^tsi^putri^ya出家。傳說不滿犢子部的「有我」說,離開了來親近世親。曾在東(南)方歐提毘舍Od!ivis/a的岩洞中專修;后應那爛陀寺眾的邀請,來那爛陀寺,廣破外道。在那爛陀寺,著作了阿毘達磨的『俱舍論釋』;唯識的『觀所緣頌釋』,玄奘譯為『觀所緣緣論』;般若的 [P325] 『佛母般若攝頌』,趙宋施護Da^napa^la譯出,名『佛母般若圓集要義論』。還有有關因明 hetu-vidya^的『因明正理門論』,玄奘譯;『因輪決擇論』等。玄奘所譯商羯羅主S/an%karasva^min 的『因明入正理論』,西藏傳說也是陳那造的。陳那再回到歐提毘舍,將有關因明的種種論義,彙集而成著名的『集量論』。陳那的門下,護法是南印度人,從世親的弟子法使Dharmada^sa 出家,後來從陳那受學。護法曾主持那爛陀寺;在金剛座(大覺寺)說法三十多年。著作有『唯識三十論釋』;『二十唯識論釋』,唐義淨譯,名『成唯識寶生論』;註釋提婆 A^ryadeva的『瑜伽行四百論』頌,玄奘譯出后二百頌釋,名『大乘廣百論釋論』。護法門下,人才濟濟,如勝友Vis/es!amitra,最勝子Jinaputra,智月Jn~a^nacandra,都有『唯識三十論』的註釋。玄奘去印度時,為那爛陀寺眾尊稱為「正法藏」的戒賢S/i^labhadra,也是護法的弟子,是玄奘求學『瑜伽』的老師(9)。親光Bandhuprabha,可能是戒賢的弟子。戒賢與親光,都有『佛地經』的釋論;玄奘譯的『佛地經論』,作「親光等造」。戒賢還有一位在家弟子──勝軍Jayasena,年青時曾從安慧學。玄奘曾從勝軍修學了二年;『唯識決擇論』可能是勝軍所造的。陳那下護法一系,是重在「唯識」的。陳那的另一弟子,是自在軍I^s/varasena ,受學陳那的因明。南印度的法稱Dharmaki^rti,精通世間的學問。到摩竭陀來,從護法出家修學。後來從自在軍聽講陳那的『全因明要集』。一用聽受,發覺陳那所說的,還有可以改進的 [P326] 地方;自在軍就鼓勵法稱為陳那的因明作註釋。法稱到處破斥外道,後到頻陀耶山Vindhaya 區,專心著作,作了七部量論──『量論評釋』,『定量論』,『正理一滴論』,『因一滴論』,『觀相屬論』,『成他相續論』,『論諍正理論』。法稱的著作,成為量論的權威,得到很多學者的研究與註釋。法稱等,是陳那下重因明的一系。三、德光,摩偷羅Mathura^或說秣底補羅Matipura人,從世親修學大乘。留意於僧伽的清淨,特重毘奈耶,有『毘奈耶分別文句注』,『律經』與『律經釋』等,是依『根本說一切有部律』的。玄奘門下,不滿意德光而有所譏刺(10),然從佛法來說,是一位末世難得的律師。

  中觀派:龍樹系的中觀派,早期傳入我國的,知道龍樹,提婆,羅!7畝羅跋陀羅Ra^hulabhadra 的次第傳承。如依梁真諦所傳,羅!7畝羅跋陀羅已與如來藏說相結合;其他的傳承,就不知道了。據西藏所傳,與世親同時代,中印度有名叫僧護Sam!gharaks!a的,據說是從羅!7畝羅蜜多羅Ra^hulamitra的弟子龍友Na^gamitra處受學的;而羅!7畝羅蜜多羅就是羅!7畝羅跋陀羅的弟子。僧護與世親同時(推定為西元三六0──四四0年),當然不可能是西元二世紀中,造『修行道地經』的僧護。羅!7畝羅蜜多羅與龍友,事迹不詳,在西元三‧四世紀間,龍樹學顯然是相當衰落了!僧護有兩位著名的弟子,佛護Buddhapa^lita與清辨,清辨或譯為「分別明」。佛護,南方人,從中印的僧護受學,著有『根本中論釋』。後來,回南方去弘法。佛護的弟子蓮 [P327] 華覺Kamalabuddhi,再傳弟子月稱Candraki^rti,南方薩曼多Samanta人,在南方出家,從蓮華覺受學龍樹宗義。曾任那爛陀寺座主,是一位卓越的中觀學者!他註釋龍樹論,如『根本中明句論』,『六十如理論釋』,『七十空性論釋』;又註釋提婆的『四百論』──『瑜伽行四百論廣釋』。又依『十地經』,作『入中論』(於六地中廣破瑜伽學派),有法尊的譯本。這一學系,後為西藏學者所推崇。清辨,生於南印度王族。出家后,來中印度,從僧護聽受大乘經及龍樹的論義。回到南方,造『中論』的註釋,名『根本中般若燈論』,唐波頗蜜多羅Prabha^karamitra 譯,名『般若燈論釋』。清辨又造『中觀心論』與註釋『中觀心思擇燄論』;『大乘掌珍論』,玄奘譯,藏譯本缺。清辨在南印度,常隨比丘有一千多人,法門是相當興盛的 (11)!弟子三缽羅多陀Sampraduta,再傳室利崛多S/ri^gupta。室利崛多的弟子智藏 Jn~a^nagarbha,歐提毘舍Od!ivis/a人。著『分別二諦論』;在東方──藩伽羅Ban%gala地方,宣揚清辨的宗風。後來有觀誓Avalokitavrata,著『般若燈論』的『廣釋』。佛護與清辨,不知道龍樹的『大智度論』,『十住毘婆沙論』,只是依龍樹『中論』等五論,提婆的『四百論』等頌文,研求弘揚,可稱為後期龍樹學。因為對立破的意見不同,漸分成二系,後來稱佛護係為「隨應破派」Pra^san%gika,清辨係為「自立量派」Sva^tantrika。近於「隨應破派」的中觀者,還有寂天S/a^ntideva,為南印度的搜羅史吒Saura^s!t!ra王子。為了避王位而到東 [P328] 印度,在般遮摩僧訶Pan~cama-sim!ha王處協助國政多年,才到那爛陀寺,從勝天Jayadeva 出家。勝天是護法以後,斷任那爛陀寺座主的,所以寂天應該是西元六‧七世紀間人。據說:寂天從文殊Man~jus/ri^聞法,編集了『學處要集』,『諸經要集』,『入菩薩行論』(頌)。寂天在那爛陀寺,平時表現得很懶散、懈怠,所以並不受人尊敬。但在一次誦經大會中,寂天誦出了『入菩薩行論』,這是從來沒有聽說過的,這才引起會眾的尊崇。後來,寂天到羯陵伽Kalin%ga 去住。末后,他捨棄了出家身分(過在家人生活),修秘密行。寂天的『入菩薩行論』,以發心、六度、迴向為次第。『學處要集』與『諸經要集』,也是以行持為目,廣引大乘經,也引「阿含」與「陀羅尼」來說明。在論師們專心思辯論諍的時代,顯然的表示了厭倦煩瑣思辨,而重視實踐的學風。寂天的思想,也還是屬於中觀派的。這三部論,我國趙宋時都己譯出。『學處要集』,法護Dharmapa^la、日稱等譯,名『大乘集菩薩學論』,題作「法稱造」。『諸經要集』,就是法護,惟淨等譯出的『大乘寶要義論』。『入菩薩行論』,天息!6蟯譯出,名『菩提行經』,題作「龍樹集頌」。三部論都譯出,竟沒有傳出寂天的名字!也許是寂天的思想,誘導學者重於實行,為學眾所接受,而義理方面,沒有獨到而不成學派的關係吧!

  無著、世親以來,以中印度,主要是以那爛陀為中心的「大乘佛法」,也可說是相當的隆盛。在知名的大德中,依多氏『印度佛教史』所載,有一反常的現象,那就是幾乎沒有摩竭陀人。最 [P329] 多的是南印度人:瑜伽行派中,如安慧,陳那,僧使,德慧,護法,法稱;中觀派中,如佛護,清辨,月稱,觀誓,寂天。如加上龍樹,提婆,龍叫Na^ga^hvaya或譯龍勐(12),重要的大乘論師,無著、世親以外,幾乎多數是南印度人了。摩竭陀以東,及東南歐提毘舍(今Orissa,『大唐西域記』屬南印度)的,瑜伽行派有法使,優婆塞月官Candragomin與無性Asvabha^va ;中觀派有室利崛多,智藏,寂護,師子賢等。時代遲一些的,瑜伽、中觀的綜貫者,多在東方,這是後來中觀與「秘密佛法」結合的重要原因。德光是中印度(偏西)的摩偷羅人,在迦溼彌羅弘法,波羅王朝時期,北方的迦溼彌羅與烏仗那Udya^na,佛法還在流行,但已多數是秘密行者了。在這三百年中,在家優婆塞而主持佛法,可能出身於婆羅門族的,也多起來了。如法顯(西元五世紀初)於巴連弗邑Pa^t!aliputra,見「大乘婆羅門子,名羅汰私婆迷」,「舉國瞻仰,賴此一人弘宣佛法」(13);『方等泥洹經』(與『大般涅槃經』前分同本),法顯就是在此地得到的。 西元七世紀上半,玄奘在礫迦國T!akka,見「七百歲婆羅門,……停一月,學經、百論、廣百論」(14); 從(西印度人)「居士勝軍論師,……首末二年,學唯識決擇論」等(15)。瑜伽行派的月官,無性,都是在家優婆塞(16)。大乘菩薩道,本重於在家者的遍及各階層,普化人群。在家而弘法的人多了,在印度,不免受到印度的傳統文化──印度神教的影響。「秘密佛教」中,更多的以在家身分主持教法,應該是與此有關的。 [P330]
注【24-001】『洛陽伽藍記』卷五(大正五一‧一0二0下)。
注【24-002】參閱拙作『北印度之教難』(『妙雲集』下編九『佛教史地考論』三一一──三二一)。
注【24-003】『大唐西域求法高僧傳』卷上(大正五一‧五中)。
注【24-004】『大唐西域記』卷九(大正五一‧九二三中──下)。
注【24-005】『大唐西域記』卷一一(大正五一‧九三五下)。
注【24-006】『南海寄歸內法傳』卷四(大正五四‧二二九上)。
注【24-007】『大唐西域求法高僧傳』卷下(大正五一‧六下──七上)。
注【24-008】真諦三藏是優禪尼Ujjayaini^人,毘鄰伐臘毘。真諦所傳的唯識學,有溝通如來藏說的趨向,也介紹正量部,疑與西部學風有關。
注【24-009】窺基傳說,護法年三十二就死了。然從護法的不少著作,濟濟多士的不少弟子,及玄奘與義淨,都說他著有『雜寶聲明論』二萬五千頌的事實看來,窺基的傳說,是不宜採信的!
注【24-010】『大唐西域記』卷四(大正五一‧八九一中──下)。
注【24-011】多氏『印度佛教史』(二0六)。
注【24-012】龍叫,就是『愣伽經』「偈頌品」所說的龍勐。多氏『印度佛教史』,說龍叫闡明「唯識中道」,其實是如來藏說。『印度佛教史』作者多羅那他,屬「覺曩巴派」,是依『如來藏經』、『入愣伽經』等真常唯心論,自稱唯識中道。 [P331]
注【24-013】『高僧法顯傳』(大正五一‧八六二中)。
注【24-014】『大唐大慈恩寺三藏法師傳』卷二(大正五0‧二三二上)。
注【24-015】『大唐大慈恩寺三藏法師傳』卷四(大正五0‧二四四上)。
注【24-016】本節人地事迹,多參考多氏『印度佛教史』第二三章──二六章(寺本婉雅日譯本一九一──三0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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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屍還魂 發表於 2008-5-10 23:32 | 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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