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地私有化－－中國農民的另一場革命

多維社記者吳偉編譯報導／位於中國中部的名叫力仁(音譯)的小村莊，其被大雪覆蓋被濃霧籠罩的土地看起來並不象個戰場。然而最近幾周，它卻成為迅速蔓延的中國農民反抗中共土地所有權運動的一個導火線。

在1949年解放前，「我們祖先就買下了這塊土地」，在昏暗的只有一間房子的家中，蜷縮在火爐旁的村民程鎮海(音譯)說，「所以我要保住它。作為一個農民，我不想要其它東西。」

美國基督科學箴言報1月22日發表的長篇文章，介紹了陝西省三門峽地區的農民爆發的收回自己土地的運動，並對中國第二次土地革命正在數個省份蔓延的局勢進行了分析和評論。

文章指出，程鎮海就是一個月前向全國發布一份公告的陝西省一萬多農民中的一員，他們對已經統治中國農村半個多世紀的集體土地所有權說「不」，並宣稱他們耕種的土地成為自己的私人土地。與此同時，中國另外四個省份的農民也簽署了類似的聲明，並在網際網路上發布。

基督科學箴言報認為，這些聲明只代表著一種理論上的改變，因為中國的農民沒有改革法律的力量，地方當局通過逮捕這場新興運動的組織者，不遺餘力地對這場運動給予了嚴厲打擊。不過，一些觀察家認為，如果抗議聚集了力量，那麼它就可能會引發激進的改變。

北京理工大學經濟學教授胡星斗表示，「這可能是一場革命，土地私有化在中國是一個民主和法制的基礎，因為土地是一個基本資源。」

但也有一些人指出，由於中共當局的敵意，這場運動將不會有什麼結果。墨爾本的澳大利亞國立大學中國問題專家安戈(Jonathan Unger)表示，「我真的不認為它能獲得成功，當農民違反憲法要求一種不同的經濟制度時，他們把自己置於一個弱勢位置。」

文章指出，對這場農民運動組織者所提出的嚴重犯罪指控，似乎可以看出中國政府正在對其採取認真的行動。在網上流傳的陝西省華陰市三門峽地區農民發表全國公告的組織者之一陳思忠(音譯)，在被關押在沒有暖氣的牢房一個多月後，已在被當局以「煽動顛覆國家政權」罪名刑事拘留。這項罪名最高可判他終身監禁。

三門峽水庫農民12月12號向全國發布一份公告，宣布對現在各自承包的原村集體總共15萬畝土地擁有所有權。土地歸農民世世代代支配和享用。對於長期被各級官員侵佔私分的15萬畝土地，農民也擁有所有權。他們將組織起來直接按農民平均畝數劃歸各戶永久佔有，結束各級官員多年來的非法佔有私分行為。

公告還宣布摒棄土地的原「村集體」佔有形式。這種土地形式不能保證農民對土地的永久權利，這種「村集體」常常不能真實反映全村農民的共同意見，無法阻止官員和黑勢力對土地和其他農民利益的非法侵佔。

公告還說，幾十年來國家歷年撥發的數以十億計的各種移民經費，被官員貪污、挪用、侵佔，對這些犯罪行為農民也要追究。華陰市農民代表張三民(音譯)說，在這封公告上簽名的有10627人，帶頭的兩名農民陳思忠和郗新已相繼被抓，理由是反抗土地政策。 基督科學箴言報說，程鎮海在租借的不到兩畝的地上種植棉花和玉米，在談到政府逮捕幾名帶頭人時他嘲笑地說，「我們都是農民，除了要回我們的土地外，我們沒有其它目的。在我們實現這個要求時，我們就不會去打擾任何人。」

在程鎮海還年輕時，他們一家人同當地近30萬農民一樣，被強行遷往其它地區，以便為當時中國最大的水利項目三門峽大壩騰出土地。由於設計錯誤，現在的三門峽大壩已被證明是無法使用的。大壩建成幾年後，當初設計的水庫區域已縮小了一小部分，力仁村的土地重新浮出水面。

三門峽庫區7萬農民在公告中強調：上世紀50年代國家修建三門峽水庫，佔據了我們共80萬畝耕地，經過數以十萬計被迫流落他鄉的廣大移民長達30年的血淚抗爭，到八十年代國務院劃撥了30萬畝土地用於安置回遷移民。

而實際上移民只分到了15萬畝土地，還有15萬畝國務院明令規定歸農民耕種的土地，卻被渭南市及三縣各級官員私人直接佔有，或以各種名義實際佔有，用以謀取經濟利益，僅每年出租土地收入就達4000萬至6000萬元。

公告還說，到現在被侵佔的15萬畝土地中的近12萬畝，已經從上報國家的統計表中消失，也就是說官員不僅以各種名義實際佔據土地，而且公然私分了土地，庫區出現了大大小小的現代「地主」。而我們移民實際人均耕種還不到2畝地，為了生計被迫以高價向官員租種原本屬於自己的土地。幾十年上訪不能解決，按法律規定的程序不能解決。

當地農民指出，剩餘的大量土地就被基層政府、鄉政府及縣移民局等向外轉包，有關係的話，承包費一畝地價格只有70元，而土地販子又加價轉包給別人，這裡加價轉包情況太普遍，到最後一畝地加價到500、600元。地方官員以此謀取暴利，收取回扣，撈油水等事非常普遍。農民對此意見很大，很氣憤，經常上訪舉報，但官員始終得不到查處。

基督科學箴言報評論說，象陝西省三門峽大壩地區的腐敗官員強佔農民的土地，為謀取私利而把土地賣給或出租給開發商的做法，其實在中國並不鮮見。全國幾乎每年都要爆發數以萬計的農民抗議示威事件。

然而，近一個月來，中國幾省農民接二連三發布的宣稱土地所有權歸農民私有的聲明和公告，已讓這樣的抗議示威向前邁出了關鍵的一步，並對中共合法性的核心支柱發出挑戰。

文章說，曾承諾要沒收地主的土地並給它們分給農民的毛澤東，當初吸引了億萬農民的支持，並在1949年取得革命成功。然而，今天的共產黨官員用三門峽地區的農民話形容說，他們已經變成了「當代的地主」。

三門峽庫區農民在公告中強調說：我們擁有了土地所有權，如果再爭取到自主辦教育，自主辦醫療的創業權，壓在農民頭上的新三座「大山」就會被推翻，農民的各項社會保障自己就基本解決了。近幾年，中央給了農村、農民一些小恩小惠，我們認為農民的土地權、創業權才是大恩大惠，也才能從根子上解決農村問題，農民也才能和城裡人平等，才能參加分享現代化的成果。

公告最後說：我們在農村非常清楚，不管政府用什麼法律什麼政策都很難管住土地。土地權利重新回到農民手中，那些利欲熏心的壞勢力就再不敢輕舉妄動，因為你侵佔的再不是什麼集體土地，而是老子的土地，是老子的命根子，老子就要拚命。農民的力量調動起來了，政府保護土地的包袱就卸下來了。基層政府要靠工業和農業稅收維持經營，再也不能靠吃農民的土地了，搞什麼「土地財政」了。

基督科學箴言報說，據陝西省渭南市政府官員透露，中國已有五個省份的農民發表了土地私有化的聲明，但這些公告一出現在網際網路上便被政府監查人員刪掉。但這些公告發表的時間，卻不是一種巧合，而是由支持民主的知識分子和一些活動人士在進行協調和鼓勵。一名活動人士說，他們把解決農民的不滿作為推動政治改革的一個步驟。

「我們正在與其它13個省份的農民進行接觸，當時機成熟時，他們也將會公開他們的要求，」一位匿名的活動人士說，「這將需要時間來組織。」

文章指出，但這些運動能否更具吸引力，現在還令人懷疑。在幾份公告中籤名的農民共有12萬人，但這個數字在中國擁有的7億農民中只是微小的一小部分。現在，無論是中央政府還是地方當局都在極力打壓，禁止國內媒體對此進行報導，逮捕運動組織者，扣留想報導相關運動的外國記者。

澳大利亞國立大學中國問題專家安戈說，面對官方對土地徵用，中國的「農民絕望了」，他們許多人感覺到，如果土地歸他們自己所有，政府官員就不可能這樣為所欲為了。

不過，安戈補充說，調查顯示大部分中國農民實際上更傾向於早前的「生產隊」制度，也就是10至20個家庭集體擁有土地。這樣最後將會允許他們，根據家庭成員的增加或減少以及需要多少土地養活自己，來重新分配土地。

目前這場農民運動的一些領導者也承認，集體所有權如果掌握在村民手裡，而不是地方政府手中，或許是一個比單純的家庭私有制要更切合實際的短期目標。「私有制是一個長遠的目標，可我們現在不可能實現它，」三門峽大壩地區的一位活動人士說。「目前，地主是共產黨官員而不是中國這個國家，一旦集體擁有了土地，下一步將要把土地分配到戶。」

基督科學箴言報的長篇文章最後指出，據中國政治觀察家透露，現在，土地私有化的構想已在中國學術界和向政府提供意見的智庫獲得了相當大的支持。但仍然是一個禁止公開辯論的禁忌話題，因為在名義和修辭上中國仍是一個共產主義政權。

然而，這樣的修辭對文章一開頭提到的棉農程鎮海來說卻沒有什麼影響。擺放在簡陋房間一個角落的電視機是程家惟一的家電。「中國正在變得富裕起來，但我們農民卻沒有，」他直言道，「腐敗官員都發財了。我的日子比我父母還窮，因為我們沒有足夠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