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述：我曾和陪酒小姐上床

傾訴者：何謂(化名)，男，34歲，某集團員工

　　文字：安心

　　和哥們兒出去玩的時候，我們會叫小姐。我們會跟小姐一起唱歌喝酒，走的時候給她們小費。但僅限於此，我們都是好男人，疼老婆，愛孩子，孝順父母，勤奮工作。

　　但我還是和一個叫小七(化名)的陪酒小姐上過床。那次小七坐在了我身邊，聊起來才知道，我和她是中學校友，她比我低兩級，沒考上大學，不喜歡做小職員，就出來陪酒。「我喜歡這種自由自在，我可以和喜歡的人上床，但我不賣。」那次喝酒閑聊的時候，小七這樣對我說。

　　表面上看，我是個絕對傳統本分的男人：出身幹部家庭，受過高等教育，工作穩定，性格沉穩，待人誠懇，該戀愛時戀愛，該結婚時結婚……妻子蘇雲(化名)是醫生，女兒今年兩歲，聰明可愛。還有什麼不滿足的？我自己也覺得沒什麼不滿足的，可為什麼還會做出和生活大方向相反的事來？

　　愛到底是什麼？是刻在樹榦上隨著樹一起長的字，還是從窗口掠過的一陣風？和樹一起變大的字會變形，可能無法辨認；從窗口掠過的風，風過後剩下的，只有寂寞。

　　讓我真切體會到愛情滋味的，是我的第二個女朋友，帶給我傷害最深的，也是她。她叫都雁(化名)，是一個朋友的表妹，漂亮時尚，精靈古怪。都雁比我小五歲，跟我好時她剛滿二十。我幾乎拿她當孩子寵，有點不知道如何愛她才好的樣子。我是都雁的第一個男人，第一次和她在一起時我暗暗發誓，要一輩子疼愛這個女人。

　　我和都雁好了四年，同居的日子裡，我沒讓她做過任何家務，每頓飯都是我放好碗筷

　　后再叫她吃，吃完就讓她去客廳休息。我收拾完廚房再給她弄水果，都是把水果削成塊放在碟子里，放好牙籤端給她，讓她一邊看電視一邊吃。同居三年，都雁洗衣拖地的次數，一雙手絕對數得清。她要是感冒發燒什麼的，我會緊張得什麼都做不下，無論怎樣都會請假守在她身邊。

　　可能心思都用光了，都雁耗盡了我在愛情這方面的熱情。她走後，我雖沒有任何過激行為，但心實實在在地空了，很長時間都過不來。我有個哥們兒比我小一歲，現在還是單身，他曾創下一周見五個女孩的記錄，但每次都說「沒感覺」，我告訴他，不要再這樣見了，越這樣越找不到感覺。什麼事都不能過，我算是明白了，那時候對都雁太好，搞得自己後來再沒那個勁頭了。

　　離開我的時候，都雁這樣說：「我愛上別人了，我覺得你不是最適合我的。」

　　感情沒有對錯，她說不愛了，除了放手我沒有別的可做。我可以說都雁再也找不到比我對她更好的，但我不敢說，她找不到比我更適合她的。一場愛情的生命力究竟有多長呢？如果當初不是都雁先說分手，多少年後，說不定說分手的會是我。

　　人和人之間的確是需要緣分的，白頭偕老的人，他們之間的緣分讓我羨慕。

　　小七就是都雁和我分手后那段時間認識的。我以為，自己在這種心境下和小七上床後會很愧疚，覺得對不起自己，但事實上我沒有。男女之間，需要了就在一起，不需要就拜拜，我說的需要並不只是生理上。有時候你會非常需要身邊有個人，也許你並不愛這個人，但是那個時候，你的心和身體都很需要，需要有個人來溫暖，來慰藉。

　　我以為兩個上過床但並不相愛的男女，在除了親熱之外的場合相見會尷尬，但事實沒有。我和小七現在不再有肢體關係，但兩人也能做好朋友，有時候一起吃飯喝茶，聊起天來肆無忌憚。

　　我喜歡小七喜歡的那種自由自在，那種感覺是和蘇雲一起永遠都不會擁有的。

　　除了小七，我還有過別的女人，這些，都是蘇雲不知道的。在蘇雲面前，在家人和親戚朋友面前，我是個安穩本分的好男人，但在內心裡，我卻不知道該給自己一個怎樣的評價。蘇雲懷孕期間，我有過一次外遇，那是個剛大學畢業不久的女孩，真誠而勇猛，她相信自己能完全征服我，然後，我會離婚，和她白頭偕老。

　　我是真喜歡那個女孩的，在她身上，我好像能看到幾年前自己的影子，可是，說到離婚，這就不太可能了。我知道自己幾斤幾兩，我要守著老婆孩子過日子，為「愛情」不顧一切？那不是我這個已婚男人能做的事。那個女孩雖然認了真，但也不是在我這棵樹上弔死的人，於是，好了半年多后，我們和平分手。

　　有些桃色事件真的不能完全怪男人，現在這個社會，女人或者女孩們，都很主動，她

　　們收放自如。

　　女兒出生后，蘇雲好像變了個人，愛嘮叨，脾氣還很壞。有時候我真想發火，但想起都雁，我就忍住了。我能那樣對都雁，為什麼不能對蘇雲？所以，我都是把鬱悶放在一邊，想，蘇雲很不容易，給我洗衣做飯生兒育女，我沒理由對她不好。於是，我成了所有人眼裡的好老公，好父親。這樣的生活，蘇雲滿意，我也滿意。

　　平淡安逸的生活中，我還網戀過。虛幻的網路世界給了人們一個恣意的空間，網路上，你可以做任何想做的人，老實的可以瘋狂，糜爛的可以純情。打死蘇雲都不會相信，我會在網上和從未見過面的女人打情罵俏，遇上開放型的，還可以互相開很過分的玩笑。

　　我愛上過一個叫「半支煙」的女人，其實那也算不得愛，我只是喜歡和她聊天的感覺。她懂的很多，感情不是很順利，豐富的知識加上憂鬱的心態，讓她的語言變得非常迷人。那段時間我什麼都跟她說，好像面對內心深處的自己。但不久就發現這樣做很無聊，因為解決不了任何實際問題。

　　後來她提出見面，我們就見了，她對我試探性的親熱不但沒有拒絕，還有點引導的意思，所以，發生關係就成了順理成章的事。

　　後來再在網上見面，我就不再對她說心裡話了，而是開男女之間的玩笑。再後來，她見我總是這樣沒正經，就不大跟我聊了。最後，我們誰也不理誰，但，我還是希望在打開QQ的時候能看到她的頭像亮著，好像那樣自己心裡能踏實一些。其實這件事很無聊，我自己都

　　覺得無聊。

　　我試過和蘇雲做最理想狀態的夫妻，就是那種既是知己又是愛人的相處方式，但這幾乎不可能。我和蘇雲有各自的工作和朋友，平時也很民主，互相信任，互相不干涉。

　　很多時候，很多話我都不願跟蘇雲講，講了也白講，她不可能完全理解我，說多了還會鬧彆扭。我們就這樣，工作家庭、老人孩子、家長里短、人情世故……有些人會因生活平淡放棄婚姻，可是，我希望我們的這種平靜生活能一直延續下去。

　　我是愛蘇雲的，但如果像戀愛中的人那樣，問「到底愛什麼」、「愛多深」，我就不知道了。如果現在蘇雲讓我每天或者每星期說一次「我愛你」，我想我肯定做不到，因為我覺得那挺矯情，沒有任何意義。沒有意義的事幹嗎還要做呢？

　　但幸好蘇雲並不這樣要求我，只要我每個月晚歸不超過十天，只要我手機里沒有其他女人的曖昧簡訊，只要耳邊沒有不好的風言風語，我們的生活就是安穩的，就是幸福的。

　　很多夫妻都是這樣生活著，人們常說「沒有愛情的婚姻是不道德的」，可是，如果婚姻只有愛情，那這個婚姻能維繫多久？有時候想想，我就感覺自己很迷茫，不知道愛情究竟是什麼，自己的這種生活狀態，究竟是對還是錯……整個敘述，何謂給我的感覺就是——無

　　所謂。無論是說起傷得最深的都雁，還是燈紅酒綠里的小七，還是安穩沉靜的蘇雲，他的語氣都是淡淡的，好像在說別人的故事。我問他：「愛情對你來說無所謂嗎？就像一陣風，風過無痕？」他笑，說：「至少我沒覺得愛情有多麼重要。」我接著問：「如果有一天你忽然發現，妻子蘇雲和你一樣，她對待愛情和性的態度也是無所謂，你會怎麼想？」他沉默，然後說：「我不知道。」再沉默，又說：「也許，不讓我知道可以，就像我現在，她不知道。」我明白了，他還是在乎的。

　　在愛情面前，什麼都不能成為放縱的理由，如果你不想讓愛情變成滋潤心田的甘露，那它就只能是一陣風，風吹過，除了孤寂落寞，你還能有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