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博士時有三個導師:一個澳大利亞人,一個美國人和一個中國人。他們對我的指導所佔比重分別是 65%、25% 和10%。第一位導師叫作主導師,後面兩位皆為副導師。我的主導師是做中國研究的,他的中文已經很不錯了。可是我們的交流往往是寒暄時用漢語,一進入正題便自然轉用英語。做博士的同時我也給他當助教。我們教共同的學生,他上講授課(lecture)我上輔導課(tutorial)。其實,輔導課比講授課難上多了,通常都是這樣的:如果導師跟學生合作的話,那導師一定做容易的部分,否則學生怎麼得到鍛煉呢!反正我喜歡一邊學習一邊工作,只做一件事太單調了。記得有一次我正計劃組織學生到一個中國餐館去飲茶,目的是去學習各種食物的名稱,又能趁機開心地搓一頓兒。我問我的導師,這個主意怎麼樣。他回答我說:「隨你的便!」我頓時感覺很不爽:我是好意啊,花這麼多時間,不就是為了把課堂搞得更有趣更生動嗎?導師怎麼會不高興呢?所以我想知道為什麼,就問了一句:「為什麼不可以啊?」導師卻說:「可以,我說了 it is up to you, 是個好主意,你決定,沒問題!」 原來,他認為「隨你的便!」就等於 「itis up to you」
再有一次就更好玩了。我讓高年級的學生寫一篇短文,描述澳大利亞的老人生活。一個學生寫到:「澳大利亞有很多敬老院,我的爺爺奶奶就在敬老院里生活。他們生活地很幸福。我的爺爺每天跟別的老男人去釣魚,我的奶奶每天跟別的老女人去唱歌。」我讀了之後忍不住笑,便拿給我的導師看,他看了半天,不知我為什麼笑,而且說:「寫得不錯啊,我也會這麼寫啊!」 原因是英語中的old men 和old women 沒有中文「老男人」跟「老女人」中所隱含的意思(connotation不同)。從這兒也看出,學習一門外語的辭彙只靠直接翻譯是不行的。
提起語言水平,常常是簡單處見功底。記得多年前我在英國的時候,曾經一個人跑到湖區(Windermere)去玩兒。來到風景宜人的湖邊,當時很想留影紀念,環顧四周,遊人稀少,在一艘艦艇旁邊站著一個水兵摸樣的傢伙,我壯著膽子走過去,一邊用相機示意一邊問到:能幫個忙嗎?(Can you dome a favour?)水兵很爽快:沒問題(No problem)!於是他幫我照了相。可是遞給我相機的時候,他突然帶著挑釁的口氣說了這樣一句話:「I did it for akiss(我是為了一個吻才幫忙的)!」英國人很愛開玩笑,這種情況下如果不知如何應對是很尷尬的。我當時心裡有點慌,可是靈機一動,幾乎用最燦爛的笑容掩蓋著內心的恐慌,大聲地回應到:「你真是太慷慨了,何不把這個吻留給你太太呢?(It is really generous of you!Why not save it for your wife?)」 他也笑了,又爭辯一句:「可是我沒有太太!(but I don』t havea wife)」, 「那就留給你媽!(in that case, save it for your mum then!)」我嘴裡喊著,快速地搶過相機,趕緊逃之夭夭!至今回想起來我還有點佩服自己呢,回答得著實不錯,即不傷人,也不尷尬,還有點機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