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高皇帝遠：地方官員讓中央命令效力有限

2007年10月16日

多維新聞網  

英國金融時報亞洲版主編維克托•馬萊／往常一樣，在本月中國共產黨第17次全國代表大會即將召開之際，外界對下一屆國家領導層的人選猜測紛紛。誰將最後勝出，成為中國國家主席胡錦濤和國務院總理溫家寶的繼承人？在神秘的中國領導層內部是否存在分歧？如果是，又是在哪些問題上意見不同？

不過可以說，數百年以來，中國政治和政府當前面臨的最重要問題，不是中國政府的最新政治動向，而是中央與地方政府之間長期存在的結構障礙。儘管在外界的想象中，信奉威權主義的共產黨將其意志強加到了整個中國及其13億人口身上，但事實上，省市一級的領導人經常無視北京高調宣布的國內政策和指令，雖然這些地方領導人可能也非常希望進入國家權力層。

「山高皇帝遠」——中國的這句古話說明了中央政府的命令效力有限。如今，這句話現在同樣適用。例如，儘管中國多次在全國範圍內打擊腐敗，對重點調查與抓捕的少數犯事者予以嚴懲，但中國各地的官員腐敗現象仍然盛行。上海前市委書記陳良宇因涉嫌違規使用上海社保資金，被開除黨籍並遭逮捕。

通過扳倒與前任主席江澤民有關的「上海幫」，中國國家主席胡錦濤鞏固了自己的權力基礎，並試圖重新樹立中央政府的主導地位。3個月前，中國國家食品藥品監督管理局(State Food and Drugs Administration)前局長鄭筱萸因在藥品審批過程中收受製藥公司的賄賂而被判死刑。

他的繼任者邵明立解釋了在中國執行安全規定面臨的挑戰。中國有許多小型食品和藥品製造商，有3500家監管機構，而現行體制將執行的主要責任放在了地方政府身上。他表示：「過去4年，我們採取了大量的措施，在農村地區建立監管網路。」

他特別補充說：「你可能注意到了，一些地方官員乃至中央政府官員因沒有履行職責而受到了政府處罰。」不過，在中國許多地區，金錢的誘惑仍然超過對懲罰的擔憂，地方官員仍然是腐敗和濫用權力的同義詞。駐北京的一位諮詢顧問將這種現象稱作「裙帶共產主義」，它是令中國共產黨領導人經常頭痛的一個問題。

北京方面並沒有看到其指令得以順利執行，而是不得不應對全國城鎮和鄉村每年爆發的無數抗議活動。中國老百姓對大量權力濫用行為非常憤怒。這些行為包括地方官員非法徵用土地，與地方上黨的領導人有關係的企業傾倒有毒垃圾等。受到不公正對待的市民將地方官員視為掠奪者，有時還會直接上訴中央政府，請求幫助。

但中國愈演愈烈的環境危機——更確切地說，是各種環境危機的總和，很好地說明了本以為擁有無上權力的中央政府可能多麼地無能為力。溫家寶及其他政府領導人多次發表公開講話，強調治理污染和其它環保措施對中國未來福祉的重要性。在省級政府，這些告誡常常被地方官員忽視。他們依舊採取早先中央政府單純注重經濟增長的做法，不惜任何代價強調兩位數的經濟增長，無視當前中央領導層實現更「均衡」和可持續經濟發展的呼聲。

這不僅是政治問題，也是結構問題。中國國家發改委(NDRC)負責節水、能源效率和環保問題的高級官員何炳光指出，各省的發改委不歸北京總部直接管理。他表示：「他們是從省政府領工資的。」中央與省級政府之間矛盾的根源，是全國上下法律不健全、缺乏問責制和媒體自由，這種情況加劇了黨內領導人和企業大亨私下始終存在的權力鬥爭。企業大亨不需要選民支持，因此覺得沒有必要向選民負責。

這些不足導致了一個奇怪的結果：腐敗醜聞、環境災難和某些省份管理不善的事件，通常只出現在犯事者不具影響力的全國性媒體或鄰省的媒體上。北京的中央政府正嘗試做一件中國歷代皇帝及政府屢試屢敗的事情：無論山有多高，省會距離皇宮有多遠，都要確保其意志得以迅速的遵從。

在富裕的沿海省份江蘇，省委書記李源潮似乎是少數聽話的省級領導人之一，正是由於這個原因，江蘇才成為首批開始根據一系列社會和環境指標、而非單憑投資和經濟增長來評估官員政績的省份之一。也是出於這個原因，在正在召開的中共黨代會上，李源潮將被提拔進入政治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