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哲學史編寫方式,源於以近代西方哲學為哲學典範來理解哲學史的結果。但即使就研究西方哲學傳統而言,它也有自己的局限性,因此西學中也不斷出現試圖突破有關成規的嘗試。其中較重要的思路,在20世紀中至少可舉出兩種。一是羅夫喬的觀念史探索,一是哈度的古希臘哲學研究。羅夫喬(Arthur O. Lovejoy)的觀點,見諸他在哈佛大學的著名講演錄《偉大的存在之鏈》。該書的導論幾乎就是他的方法論綱領。作者認為,觀念史是相對於哲學史而存在的。哲學史的對象是哲學體系,而觀念史對象的觀念是鬆散的,它既表達在哲學著述中,也分佈在其他知識領域,包括存在於社會生活中。縱觀哲學史,構成不同哲學體系的觀念要素數量並不多。每個哲學體系的新奇之處,往往不在於它創造新的觀念要素,而在於它對既成的觀念進行不同的組合。同時,觀念與辭彙也沒有固定關係。同一名詞在不同時期、甚至同一時代,可能意味著許多不同的東西,而不同的詞語也可能指涉共同的對象。重要的不一定是清楚陳述的觀點,而常是思想體系中不明晰或不自覺的預設。後者與信念有關,而且會左右體系的發展方向。由此,作者提出一種「哲學的語義學」(philosophical semantics)以及跨學科研究的途徑,任務就是追蹤觀念的不同起源,進入哲學,或在不同學科間轉移、擴展,以及這些變化對社會影響的條件。羅夫喬的思路表明,哲學的意義不一定局限於系統理論,思想的活力體現在更寬廣的領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