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今晚挨了一刀

范學德

（我來到美國已經十四年了，見到了許許多多的人和事，趁著現在還沒得上老年痴呆症，趕緊記錄下來。美國太大太複雜，我的所見不過是管中窺豹而已。）



二月十九日，禮拜六得下午，一位老朋友全家四口從密西根來到我家，他們在高速公路上一共開了四個半小時。吃完晚飯後，朋友要幫我修馬桶。妻子不好意思，一再拒絕。但他說，來你們家首先想到就是幫這個忙的，怎麼也得干。我呢，當然贊同。因為我知道，畢業於清華大學的這位老朋友不僅腦袋聰明，手也非常巧。好啦。我們干。



我們去五金店買零件，花了十多元錢。回到家裡，朋友負責，我當小工，不到一個半小時，三個馬桶就都修好了。幾個月前，一個修理工來這裡看過後估價說，三百五十元。一出門，就得八十元。還好，我們沒有被那個修理工宰一刀。



今天下午，我講道后回到家裡已經三點多了。朋友說要請我們家到芝加哥城裡去吃一頓晚餐。餐館的名字Togo  de  chao ，什麼意思不明白，只知道那是一家巴西風味的烤肉店，自助餐。它在巴西開了四家連鎖店，在美國四家，第五家即將在加州開張。



在94號高速公路向南開了將近五十分鐘，我們到達了Togo  de  chao。它坐落在North  LaSall 大街的東側，離中國駐芝加哥領事館只有幾十步遠，以前去領事館辦簽證時，我次次都路過這裡，但都只注意到了領事館對面坐著的那幾個人，從來沒有看到這個餐館。



九年前，我上芝加哥城裡的慕迪聖經學院讀書時，每周都要在LaSall 大街上走四次，連續兩年半，經常路過這裡，但從沒看到Togo  de  chao 的名字，只知道再往前走一點，有一個大飯店，是著名球星喬丹開的。



餐館里的人很多。等座位的時候，我去了一趟洗手間。洗手間非常典雅，非常乾淨。我馬上知道，這哥店的檔次不低。在美國，看餐館的水平如何，洗手間是其中的一個重要標誌。



我們剛坐下來。招待立即來介紹餐館的特點，併發給我們每人一個小圓牌，紅綠兩個，綠色朝上時，表示要肉吃；紅色的，表示不需要了。然後，他問我們喝點什麼飲料。四個大人都要白水，四個小孩子要飲料。飲料都是瓶裝的，一看杯子空了，招待立即打開一瓶飲料斟滿空杯。



招待都是英俊的小夥子。一個個身著南美民族服裝，淡藍色的襯衣，黑色的燈籠褲。脖子上系著一個紅圍巾，寬寬的腰帶上，綉著一朵朵小紅花。他們走起來，腳下帶風，把黑燈籠褲都吹得鼓鼓的。更可貴的是他們的臉，一直都帶著南美人的那種燦爛爽朗的歡笑。



主食是烤肉，有十三種，分別是牛肉，豬肉，雞肉和羊肉。一串剛烤好的肉串在一根一尺半長的鐵棒上，招待手裡拿把尖刀，要什麼肉，立即削一塊給顧客。很快，我們的大盤子里就堆滿了不同南美風味的烤肉。



桌子上的小菜是烤麵包，土豆泥，炸香蕉。只要看到這些東西吃了一半，面帶微笑的小夥子立即把它取走，換上新的。那熱情勁真是美的說。對了，這裡的招待一律是小夥子。



我們這一側有十幾張餐桌，五六個拿著烤肉的小夥子不停地在廚房和餐桌之間走來走去，只要一看到出現綠牌，立即大步走過來，問要不要這種肉。我們則不斷地翻綠牌，紅牌，吃吃停停，停停吃吃，一個半多小時內，我們嘗了八九種非常鮮美的烤肉。還有多種色拉，一直到誰也吃不下去了。



這時，招待又過來了，問我們是否吃甜點，並熱情地介紹說，這裡的甜點好吃極了。小孩子說要。我打開菜單一看，各種點心都標著價錢，從五元到七元不等。這可能是需要另外價錢的。但晚了，我兒子還嚷嚷要吃點心，於是，點了三樣。



該買單了。朋友堅持說，是他請客，他付款。我說，那就宰你吧。讓我看看收據。我一看傻眼了，連小費在內，一共四百二十六美金。剛才招待還說，四個小孩，只算兩個人的分。六個人，每一份自助餐的價錢四十八元多。小費是按照百分之十八算的。四百二十六美金，天哪，我這輩子還沒吃過這麼貴的飯！



我跟朋友說，我們一人一半吧。他說。No（不）！今天是我請客。



怎麼可能這麼多錢呢？出門時我想明白了，原來飲料和點心都不是免費的。不僅算錢，而且特別貴！



天哪！我們被飯店狠狠地宰了一刀！



在飯店門口與朋友告別，他向南，我朝北，各回各的家。在回家的路上，想著被宰的這一刀，我不禁哈哈大笑：宰得好！宰得好！以往吃自助餐，飲料和點心都不另算錢，這次問也不問，開口就要，自投羅網。飯店一定把這些都清楚地寫在菜單的什麼地方了，但我們看也不看，成了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來。



但是，話又說來，為了我的天命之年，朋友這麼大老遠地趕來，又讓我親身體驗到了南美人的熱情，這份深情，就不是金錢能夠衡量的了。



寫完文章的時候，打電話給朋友的手機，他們還在回家的路上。我祝他們一路平安，一生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