懸崖邊狂歡 刀口上舔血——中國股民的政治經濟學

新華時評 評論員 張崇川
  

　　中國經濟的持續高速發展讓全世界震驚。中國股市的狂牛橫衝直撞更讓全世界膽顫。
　　目前，中國滬深股市賬戶總數已近1億，經常每天新開戶數超過30萬。據統計，在過去的4個月內，中國個人投資者已經取代機構投資者成為主導市場的最重要力量。數以億計的中國散戶們，一舉將滬深300指數2007年市盈率從22倍推高到30倍以上。


　　現在，中國股民的人數已經大大超過了中共黨員的人數，在中國沿海發達地區，每三個中國公民中就有一位將自己的身家財產全部投入了股市，以求改變自己在任何事物都以金錢計算的中國社會中的等級地位。
　　「中國股民瘋了！」「中國股市實在看不懂了！」這是幾乎每天都出現在全世界財經類新聞中的常用辭彙。中國股民的集體「非理性瘋狂」，中國股民追求財富的「大無畏意志」，讓所有關注和研究中國經濟與社會的學者專家們不斷跌破眼鏡。
　　事實是，中國股市依然金光衝天，中國股民依然義無反顧。奧妙究竟何在？

　　中國官方是股市推手

　　中國經濟創造奇迹，中國股市創造神話。而這一個神話最近卻讓中國官方又喜又憂。
　　中國政府太需要經濟的持續增長了，中國國有企業太需要從股市上「一攫千金」了，中國官方推動的股改太需要將國有股票轉換成真金白銀了。更何況，中國政府現在講究「執政為民」，讓中國老百姓一心不二用地專心追求發財致富，是中國政府保持政治穩定、「與民同樂」的根本政策。
　　中國官方不僅不願意給中國股市潑冷水，還捉住時機要給中國股民創建發財機會。中國證監會最近召開會議，明確鼓勵和支持6家在香港和海外上市的大型國企在今年下半年回歸中國內地的A股市場。這六大巨頭是中國石油、中海油、中國移動、中國電信、中國建設銀行、神華能源等，哪一個都是「生金蛋」的主兒。以前中國政府將這些金娃娃都送到國外去和洋人們「共享和諧」，現在終於決定要加快新股的發行節奏，以此來平衡國內股票市場的供需關係。圈了洋錢再來圈人民幣，中國政府是中國股市的最大推手，這意味著中國股市仍然會繼續「欣欣向榮」。
　　在中國股市大盤飛攀4000點之後，中國證監會在5月11日首開「金口」，正式發文要求各級證券業管理機構必須繼續深入做好投資者教育，切實防範市場風險，並強調將進一步加強一線監管，尤其是要嚴查上市公司高管人員、證券從業人員利用內幕信息牟取不正當利益的行為。中國證監會在其網站上發布的《關於進一步加強投資者教育、強化市場監管有關工作的通知》，強調「當前大量缺乏風險意識和風險承擔能力的新投資者入市，市場違規行為也有所抬頭。」但是，中國監管高層同時更為堅定地宣布：將堅持以「市場手段」調控股市。換句話說，就是讓中國股市「自生自滅」。

　　來自國外的「烏鴉嘴」

　　從今年4月初開始，國外經濟界齊聲「唱衰」中國股市。瑞士第一信貸率先預言，中國A股泡沫太大，滬指有可能在今後3個月內跌破3000點。高盛首席經濟學家指出，A股過度繁榮，泡沫不斷膨脹。美國股票經紀人坦言：中國股市即將大難臨頭。全球華人首富李嘉誠表示，大陸股市市盈率高達50至60倍，絕對存在泡沫。英國《金融時報》更直接指出，中國億萬股民正在搶乘即將沉入海底的「泰坦尼克」號。
　　更多的經濟學家不斷地拿日本股市在上世紀90年代初大崩潰並直接導致長達十多年的經濟大蕭條的教訓來給中國政府示警。1989年12月，東京交易所最後一次開市的日經平均股指高達38915點。一年後的1990年10月份，日經平均股指跌破20000點。1992年4月1日，日經平均指數跌破了17000點，日本股市陷入恐慌。從那時開始，經過了15年，日經平均指數現在仍在17000點的階梯上徘徊。十多年的經濟蕭條，讓日本人飽嘗股市大瘋狂的慘痛惡果。
　　來自國外的「狼來了！」喊得多了，歷來對洋人「疑神疑鬼」的中國官方，不得不在前景莫測的股市繁榮和股市崩盤後天下大亂這攸關安定和諧大局的兩難之間作出「抉擇」。
　　中國人民銀行5月18日傍晚一舉宣布了三條調控政策：1、擴大人民幣匯率浮動區間至5‰、分別提高存貸款基準利率0.27%和0.18%；從6月5日起提高存款準備金率0.5個百分點至11.5%。
　　中國政府試圖採取主動為股市降溫了。但是，中國官方這一「羞羞答答」的「三率齊動」政策組合，雖然選擇在星期五的股市收盤之後出台，希望股民們能在周末仔細體會來自政府的關懷，但是，中國股民卻沒有選擇知險而退。5月21日，星期一，中國股市照樣狂牛攀崖，滬深指數雙雙上升1%以上。

　　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懼之

　　幾乎所有的分析評論，都將中國股民視為股市「盲流」，視為根本無視經濟規律的貪婪草民。但是，這些鋪天蓋地的對中國草根股民的蔑視，要麼是出自外國金融大鱷的「居心叵測」，要麼是出自中國官商精英的「鸚鵡學舌」，他們對中國老百姓在歷次政治運動中所錘鍊出來的「不壞金剛之身」顯然缺乏了解。
　　說中國股民不了解股市風險？笑話。自從大約六年前中國著名經濟學家吳敬璉將中國股市定義為「賭場」以來，中國股民就將股市看成是「輪盤賭」、「老虎機」一類的賭博場所，做莊的則是與各級官家密切相關的機構或國企。中國股民將自己臉朝黃土背朝天辛辛苦苦賺來的血汗錢投進股市，最為清醒的就是大無謂的博彩精神。
　　說中國股民不了解經濟規律？笑話。應當先問一句：中國股市是遵循經濟法規公平公正運作的嗎？中國股市的黑箱操作，中國國企的弄虛作假，舉世聞名，在這樣的情況下，還要求中國股民了解經濟規律，這才是真正的笑話。
　　中國股民炒股，其信心來源大多與經濟無關。中國股民不相信政策，只相信「傳言」。中國股民不相信企業報表，只相信「機會」。中國股民蜂擁入市，最大的賭注就是在中共隆重召開十七大和成功舉辦北京奧運之前，說什麼也不敢讓中國股市垮下來。
　　觀察家認為，國外洋大鱷和中國土精英，都嚴重低估了中國普通老百姓的政治覺悟與經濟智商，中國股民自有他們自己的政治經濟學，他們充分了解中國股市這個大賭場的「生死規律」，知道自己是在「懸崖邊狂歡」、在「刀口上舔血」。中國股民買的是股票，賭的卻是政治，這才是目前中國股市瘋狂的本質屬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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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關資料】1929年美國股市大崩盤

　　1929年，10月24日，星期四。
　　災難的發生毫無徵兆。開盤時，並沒有出現什麼值得注意的跡象，而且有一段時間股指還非常堅挺，但交易量非常大。突然，股價開始下跌。到了上午11點，股市陷入了瘋狂，人們競相拋盤。到了11:30，股市已經完全聽憑盲目無情的恐慌擺布，狂跌不止。自殺風從那時起開始蔓延，一個小時內，就有11個知名的投機者自殺身亡。
　　隨後的一段日子，紐約證券交易所迎來了自成立112年來最為艱難的一個時期，大崩盤發生，而且持續的時間也超過以往經歷的任何一次。而那些活著的投機者，接下來的日子也是生不如死，大多以傾家蕩產而精神崩潰、窮困潦倒。
　　這種遭遇不僅僅降臨到普通的投資者身上，20世紀最為著名的經濟學家——凱恩斯，也在此次危機中幾近破產。凱恩斯也沒有預料到1929年大崩盤，而且還低估了這次危機對美國和世界經濟的影響。凱恩斯積累的財富在1929年崩盤時受到重創，幾乎變得兩手空空。後來憑藉著敏銳的判斷力，凱恩斯在1936年又靠投資股市把財富增長到了50萬英鎊以上(相當於現在4500萬美金)。但是，在1938年的熊市中，他的資金又縮水了62%。1929年的大崩盤一直是凱恩斯的終身心理創傷。
　　股市大崩盤以後，控股公司體系和投資信託的崩潰，迅速轉化為訂單的減少和失業的增加。受股市影響，金融動蕩也因泡沫的破滅而出現。幾千家銀行倒閉、數以萬計的企業關門，1929～1933年短短的4年間出現了四次銀行恐慌。大崩盤之後，隨即發生了持續10個年頭的大蕭條。直到1941年，以美元計算的產值仍然低於1929年的水平。一直到1954年，美國股市才恢復到1929年的水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