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爾街日報：中國產品危機殃及國人

2007年07月20日15:05
中國政府上周宣布，禁止生產和出口含有有毒化學物質二甘醇成分的牙膏。而早在一個多月前，美國就宣布對此類中國產有毒牙膏採取行動，隨後日本和其他國家也以健康安全為由紛紛對中國牙膏進行限制。

然而，中國政府並未下令召回仍在國內市場銷售的數百萬隻此種牙膏。實際上，中國國家質量監督檢驗檢疫總局堅稱，二甘醇含量在15.6%以下的牙膏是安全的，並呼籲消費者莫為此驚慌失措。

中國政府一方面禁止出口含二甘醇成分的牙膏，另一方面又允許這類牙膏在國內銷售，由此可見，受中國公共健康安全隱患影響最大的還是中國自己的老百姓。

美國食品和藥物管理局(FDA)表示，即便是微量的二甘醇也會對人體健康有害，因此禁止在食品和藥品中添加這種物質。而中國方面表示，從未接到與含二甘醇牙膏有關的致病和致死投訴。

國際社會越來越擔心中國對出口商品監管不力可能會帶來各種安全問題，而牙膏不過是中國與其他國家因產品安全標準和執行水平差異而產生矛盾的諸多領域之一。

由於中國仍未建立一套有效的全國安全問題和疫病報告體系，因此難以獲得可靠的統計數據。不過近年來中國官方媒體屢屢曝光食品引發流行病，以及不安全產品或假藥造成的致病和致死事件。中國政府官員最近表示，國內各類商品有近五分之一達不到安全質量標準。其中水果罐頭、果脯和烤魚片存在的問題最嚴重，許多產品的細菌含量和添加劑超標。

去年中國曾發生一起因注射含有二甘醇的用於治療膽囊炎的藥物，而導致至少5人死亡另有5人患病的醫療事故。據新華社的報導，中國總理溫家寶因此批評藥品市場管理混亂。

中國的產品安全問題已遠遠超出食品和藥品範圍。中國質檢部門去年進行的一項抽樣調查顯示，23%的兒童玩具達不到政府於2005年實施的安全標準，其中某些產品的鉛含量過高。

隨著問題的不斷曝光，即使是在政府嚴格控制媒體報導的環境下，也已經引發一場中國消費者對食品和藥品供應安全及政府能否保護消費者不受其害的信任危機。

新華社今年早些時候組織的一次調查顯示，92%的受訪者表示擔心食品安全問題，78%的受訪者認為政府在這方面的執法力度不夠。

北京某房地產開發公司27歲的經理馬欣（音）表示，中國在禁止出口問題牙膏的同時，卻仍然允許在國內銷售，這對本國公民而言是不公平的。不過她表示，儘管食品和藥品安全存在問題，但老百姓也是無能為力。

馬欣一般在大型超市購物，因為她覺得這些地方出售的商品質量會好些。她還喜歡用名牌產品，而且常常是外國的牌子。

中國政府對此問題的監管一方面受到腐敗現象泛濫的制約，另一方面家庭小作坊式的生產商數量很大，其產品從個人護理、熟食到藥品等應有盡有，使質檢部門疲於應付。

中國在建立西方國家已普遍採用的產品問責和召回制度方面仍處於起步階段，即使公司違抗鮮有執行的法規，也很少會承擔責任。關於產品責任的官司在中國甚為少見。雖然針對玩具和食品召回的規定預計最早將在年內實施，但除了汽車外，目前還沒有專門的部門負責處理召回事務。

中國領導人已將產品安全問題上升到政治高度看待。國家食品藥品監督管理局(State Food and Drug Administration)新任局長邵明立本月早些時候表示，食品藥品安全事關人民群眾身體和生命安全,事關社會穩定和諧。邵明立前任鄭筱萸因受賄罪已於7月10日被執行死刑。

近來中國地方媒體的一些報導又引起軒然大波。一家北京報紙報導稱，北京約半數桶裝水使用的是自來水，或是各種雜牌純凈水混合后貼上防偽標籤的假冒水。由於許多北京市民不飲用自來水，這篇報導引起民眾高度關注。

上周北京電視台一則關於某商家用紙箱板做包子餡的報導令民眾恐慌進一步升級。但事後電視台查實這是虛假報導，並為此公開道歉。電視台還表示相關報導人員已被刑事拘留。

儘管如此，產品安全方面存在的主要問題仍明顯存在。中國國務院今年4月宣布，將擴大國家對食品和藥品安全的監督網路，加強相關檢查，並建立一套應急機制。此外產品召回制度要在未來5年內到位。

上海70歲的退休老人孫月明（音）將產品安全問題歸咎於私營行業的見利忘義。她表示，黑心商家現在只關心錢，總是想盡辦法偷工減料。

一些情況下，某些中國公司之所以著眼於國內市場而不是出口，原因就在於國內的質量標準較低，監管也更鬆懈。永成化工(Yong Cheng Chemical Co.)駐廣東東莞的一位代表透露，減少玩具塗料中的鉛含量代價很高。如果按照國外的安全標準生產，公司就掙不到錢，因此才將眼光放在國內玩具廠商身上。

二甘醇廣泛用於生產牙膏顯然也是出於成本上的考慮。牙膏生產商稱，他們此前是用甘油來保持牙膏潤滑，當甘油價格上漲才用二甘醇這種有毒化學物質替代。

據中國的牙膏製造業人士介紹，一些中國的化工廠和牙膏廠商在九十年代中期發明出以廉價得多的二甘醇與山梨醇混合物來替代甘油的方法。山梨醇是一種黏稠的人造甜味劑。

該人士稱，這種做法最終在中國牙膏業得以普及。雖然明知二甘醇有毒，但生產商以消費者不會吃下牙膏為由，認為這種做法對消費者的危害很小。

如果攝入量過大，二甘醇會損害人體的中樞神經系統，並嚴重破壞腎臟和肝臟。過去就有添加二甘醇的止咳糖漿致人死命的先例。

早在1937年，美國曾有一百多人因使用含有二甘醇的抗生素而喪命。正是這起事故加快了美國於1938年通過聯邦《食品、藥物和化妝品法案》。該法案將FDA的監管範圍擴大至新葯。

FDA的官員在決定禁止進口中國牙膏時稱，他們對長期暴露在二甘醇威脅之下的消費者，以及這種化學品對兒童及腎病和肝病患者帶來的危險表示擔心。

中國國家質檢總局7月11日宣布，禁止進出口含二甘醇成分的牙膏產品，並下令牙膏生產商停止在銷往國內市場的牙膏中添加二甘醇。

但質檢總局也勸告消費者不必懼怕二甘醇可能對身體造成的不利影響。

每年生產約3萬噸牙膏的奧奇麗股份有限公司(Aoqili Co.)總經理宗常寶表示，該公司已在政府下令后停止使用二甘醇，但公司沒有召回出廠牙膏的計劃。

宗常寶表示，這些牙膏並不存在安全問題，這不過是關係到美國的安全標準。但他承認，美國的相關規定會影響到國際市場。FDA的標準被許多國家借鑒。如果中國能像美國一樣強大，也可以掌握國際標準的決定權。

江蘇信富得國貿有限公司(Goldcredit International Enterprises Ltd.)出口美國的牙膏目前正被其進口商邁阿密州的MainStar America LLC召回。前者表示，該公司在中國銷售的同樣含有二甘醇的牙膏沒有理由下架。該公司管理人士施俊說，這種牙膏在中國市場得到認可。

信富得國貿有限公司總部位於距上海130公里的江蘇無錫市。該公司稱，目前已停用二甘醇，但無意重返美國市場。施俊表示，美國市場太高高在上。

Gordon Faircloug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