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美國報章的一封讀者來信說起

作者　曹聰（紐約）
聯合早報

　　美國消費品安全委員會(Consumer Product Safety Commission)和玩具公司RC2聯合宣布，在全球範圍內收回150萬台中國生產的玩具火車，因為這種木製火車表面的油漆中含有可導致兒童中毒的金屬鉛。

有關報道在《紐約時報》發表后，引來眾多反響。其中克利夫蘭的布萊（Liz Bly）一封來信引起了筆者的注意：

「編輯：

　　在披露某些中國進口產品的危險性的同時，我們是否應該關心每天生產這些產品的中國年輕人？

　　貴報6月19日有關托馬斯及其朋友玩具火車油漆含鉛報道配發的照片，有一張顯示兩個年輕人正在觸摸玩具。有誰來關心他們暴露在含鉛油漆中？

　　作為美國的消費者，我們有責任思考，我們需要大量廉價玩具的願望影響到所有年輕人的健康和安全，而不僅僅是我們孩子的健康和安全。美國公司在迫不及待地尋找廉價勞動力和高額利潤率的同時，需要重新檢討它們的商業道德。

　　當然，保證我們的孩子避免接觸鉛和其他有毒材料至關重要。我三歲女兒的玩具盒中有一台托馬斯及其朋友玩具火車，我可以將它扔進垃圾箱，從而解決她生活中鉛中毒的可能。不幸的是，將鉛從照片中的年輕人的生活中排除出去就不那麼簡單了。」

　　全球化大勢所趨，製造業從成本高的發達國家向包括中國在內的成本低的發展中國家轉移是不可避免的。但是，公司在贏得利潤的同時，面臨減少污染的輸出和治理污染這類必須認真對待的課題。這名美國讀者抨擊美國公司為了追逐利潤而將中毒的危險轉嫁給中國工人，並將它上升到缺乏商業道德的高度。

工人暴露在有毒的工作環境　　
　　

　　但是，筆者更感受到，一個對中國年輕工人沒有任何關係的普通美國人的人文情懷。

　　近年來，中國各地的污染隨著吸引外商直接投資(FDI)的增加而與日俱增。淮河告急、松花江告急、滇池告急、太湖告急、巢湖告急，腫瘤等疾病不但呈上升趨勢，而且日益低齡化。

　　而熱衷於吸引外資和崇尚經濟增長(GDP)主義的領導，多少人有認真思考FDI和GDP給中國帶來的嚴重環境污染問題？又有多少人從「以人為本」的角度切實關心並解決工人暴露在有毒工作環境的嚴峻問題？

　　如果不信，請看上周《聯合早報》上的一則報道。在太湖出現大範圍藍藻、水源受污染、嚴重影響到無錫市部分地區的飲水之際，一名父母官說，這是無錫走傳統工業化道路之必然。他甚至舉例說，英國作為早期的工業化國家，其首都倫敦曾是「霧都」，而泰晤士河也曾是條「臭水河」，由此認為生態遭破壞是「特定發展階段的問題」。

　　以一百多前「霧倫敦」和「臭泰晤士河」的例子來為自己開脫，說明這名父母官在改革開放近30年的今天了無新思維。中國重蹈發達國家的先污染、后治理的覆轍，乃國家之悲劇，也是人民之不幸。在這方面，地方領導難辭其咎。

　　人是世間第一寶貴的財富，年輕人是早上八、九點鐘的太陽。《紐約時報》照片上的工人甚至沒有使用手套、口罩等普通勞動保護用品！如果對於他們中毒與否，缺乏美國普通讀者的同情心，談何「以人為本」？

·作者在美國從事學術研究

環保也有個道德底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