倍可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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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第安神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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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ullian 發表於 2007-7-9 11:05 | 只看該作者 回帖獎勵 |倒序瀏覽 |閱讀模式
帕查卡馬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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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久以前,在今天秘魯的土地上,仍然棘荊叢生漆黑一片。既看不到光明,也沒晝夜之分。正好有一天,創世主帕查卡馬克(在印地安通用語中,「帕查卡馬克」即「賦予世界生命的人」的意思)來到這裡,心血來潮,便隨手造就了第一批人類以及飛禽走獸。然後便來到後來的科利亞地區一個風景獨秀的湖泊中隱居歇息,這湖就是今天的的的喀喀湖。
  此後又過了很多很多年,帕查卡馬克打算回到宇宙中遙遠的居處去,便從湖中走了出來。此時的大地仍然一片漆黑,他所創造的那批人雖然已經開始了原始的生活,但不僅不懂得向賦予他們生命和靈魂的創世主感恩戴德,而且連最起碼的敬夭畏神之心都沒有,整天罵罵咧咧指天咒地,抱怨這抱怨那,甚至向走出湖面的帕查卡馬克扔石塊、吐口水。帕查卡馬克一怒之下,把他們都變成了石雕像,有些正朝著湖的方向一邊走,一邊指指戳戳,有的正在涉水過河……
  等心平氣和之後,帕查卡馬克仔細回味了那些野蠻人的抱怨,的確是自己的一時疏忽,不禁對自己的行為有些懊惱和後悔。於是便決定重新來過,只是這次有了比較周詳的步驟和計劃。
  首先,他回到湖中小島的小山洞裡,召集眾神商討有關給黑暗中的世界帶來光明的事宜。經過眾神的推薦,帕查卡馬克決定由孔蒂拉雅·維拉科查男神和基利亞女神兄妹倆擔此重任並結成夫妻,由孔蒂拉雅太陽神司白晝,以金星為前驅後衛,風雨雷電為僕役;月亮女神基利亞司夜間照明,昂座七星為僕役追隨左右,並准許基利亞從每月抽出三天主理太陽宮中事務以盡主婦之職。帕查卡馬克分派完畢,囑咐他們道:
  「賢兄妹夫妻不辭辛勞,以自己的光和熱哺育世間萬物,堪稱萬物生靈之衣食父母。為酬謝二位的奉獻精神,賢兄妹夫妻之長子女及其後代當為此一方土地之主人,以施教化之功,克盡教化之力,以曆數十二為期,切記!切記!」
  帕查卡馬克指令太陽和月亮由東往西,交替運行,並約定當太陽升起的第一束光線照射進的的喀喀湖中島上小山洞時,即為新人類生命的開始。
  這一切工作完畢以後,帕查卡馬克神就在現在的第亞爪納科,按照人的模樣雕刻了許多石像。有一般百姓的石雕像,也有將來統領這些人的首領像,還有許多孕婦和帶著孩子的婦女以及許多尚在搖籃中的嬰兒石像。這一切都是石頭做成的。他把這些石像放在一邊,然後,在另一邊同樣也做了許多石頭像。然後,指令眾神,在那些石像上刻上名字,並告訴他們叼哪些人該在哪些地區居住,繁殖後代,並約定,在太陽之子對這些人施予教化之前各自奉他們為自己的偶像……
  當太陽從東方升起時的第一束光芒照亮了的的喀喀湖心島的小山洞,世界上一群新生命就這樣誕生了。
  帕查卡馬克把其中兩個人留在自己身邊,對其他那些人說:「你們走吧!朝著太陽落山的方向走去,把那些人們從溪泉、河川、山洞和林莽中呼喚出來,並教給他們生存的技巧。」這批人便出發了。他們分別按神的意旨到他們指定的省份去。他們一到那裡,就呼喚著石像上的名字並高聲宣諭:「你們出來吧!就居住在這塊荒無人煙的土地上,這是創世主帕查卡馬克的旨意!」於是,恰如帕查卡馬克所說的那樣,人們便從四面八方跑來了。從此,這塊土地上才有人居住。
  帕查卡馬克待這一切都按照他的意圖安排妥當以後,又對留在自己身邊的兩個人說:「你們倆人是太陽神的第一束光線所賦予的生命,在你們倆的身上有著太陽神的意志,你們的子孫,將輔弼太陽神之子成就功業,成為印加王族的一分子,你們倆要切記!切記!好了,你們也照著他們的樣子去把人們喚出來!」他讓二人朝著欽查(北方)和昆蒂(西方)分道而行然後到西北方匯合。
  帕查卡馬克分派走二人以後,就徑直朝著庫斯科方向走去。庫斯科正處在安蒂(東方)和昆蒂之間的中心地帶。他沿著通往卡什馬爾克的山間小道走著,他一邊走一邊把人們呼喚出來,當他來到卡恰省卡納斯人的聚居地時,卡納斯(意為「火災」)人不僅沒有認出他們的創世神,而且一個個全副武裝,殺氣騰騰,一齊向他進攻,想把他殺死。帕查卡馬克看到他們手執武器而來,就明白了怎麼回事,於是,馬上從天上降下火焰,焚燒他們居住的山頭。那些印第安人看見大火臨頭,驚恐萬狀,紛紛把武器扔在地上,朝著帕查卡馬克站立的方向爬行,來到這個留短髮蓄長須、身著長袍的人面前乞求寬恕。帕查卡馬克看到這種情狀,便雙手召來一根木棍,到有火的地方,打了兩三下,大火就被撲滅了。這時,印第安人中一個機靈的人才認出他就是創造世間萬物的神。
  帕查卡馬克在顯這番神通之後,繼續趕路,以便完成自己對太陽神許下的諾言,為他的子女選中一塊王城寶地。等到了距離庫斯科三十公里的一座小山上,他坐了下來,呼喚出一批印第安人。然後帶領他們來到庫斯科,並向他們作出預言:
  「你們在這裡安居,等到一群大耳朵的到來,他們中間太陽神的長子長女來統領你們,教化你們,成為你們子子孫孫的國王和王后。」
  然後,帕查卡馬克從這裡西去,會合眾神如履平地般踏海而去。

[ 本帖最後由 paullian 於 2007-7-9 21:32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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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paullian 發表於 2007-7-9 11:06 | 只看該作者
太陽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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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儘管太陽神孔蒂拉雅·維拉科查是世間萬物的創造者,有時也會搞些惡作劇,開開心。他時常裝扮成一位衣著襤褸,邋裡邋遢的乞丐,在村裡遊盪,任人恥笑,和諸神嬉鬧。
  那時候,村子里有位叫考伊拉的姑娘,美麗非凡,連天上的諸神都鍾愛著她。可是她從未向誰表示過自己的愛情。
  一夭,美麗的考伊拉坐在魯克瑪樹下乘涼,機智的孔蒂拉雅變成一隻美麗的小鳥,站在這位傲慢姑娘坐著的那棵樹的樹枝上。他取了自己的一滴精液,使它變成一顆鮮亮而熟透的果實,跌落在美女的跟前。考伊拉撿起果子,津津有味地把它吃掉了。儘管沒有一個男人有機會和她親近,但從那時起,她懷孕了,到九個月的時候,她生下一個男孩。她撫育這嬰兒一年了,還不知道他的父親是誰,也不明白當初是怎麼懷上他的。小傢伙會爬了,考伊拉祈求眾神來,讓她知道孩子的父親是誰。
  眾神都很樂意赴約。他們把頭髮梳平,把身體洗凈,衣服更是美崙美奐。因為,每位神只都希望以最優雅漂亮的模樣出現在美女考伊拉的面前,每一位神只都希望被她選作她的丈夫和主人。
  等眾神來到安契克契荒原,各就各位坐好之後,考伊拉對他們說:
  「啊,受人尊敬的神只,我邀請你們到這兒來,是想讓你們了解我的苦衷。我的兒子已經滿周歲了,可我還不知道他的父親是誰,甚至無緣見他一面。我的身子是貞潔的,我從未和任何一個男人親近過。這一點我想你們心裡都很明白。現在到了弄清真相的時候了,請坦率地告訴我,你們當中誰必須對我的不幸負責。我要知道,誰是我兒子的父親。」
  眾神被問得面面相覷,難置一詞,但是誰也不忍心拒絕考伊拉的請求。這時的孔蒂拉雅正裝扮成一位窮苦人的模樣,坐在眾神之後最末尾的一個位置上。當美麗的考伊拉向眾神申訴時,甚至連眼角都未掃他一眼,因為她怎麼也沒有想到他正是她要找的人。
  考伊拉見眾神都緘默不語,不由得有些著急,高聲說:
  「既然誰也不敢承認,那就只好叫小傢伙自己去認自己的父親啦!」說罷,她把襁褓中的孩子抱出來,放到了地上。小傢伙立即歪歪斜斜地徑直向衣衫襤褸的孔蒂拉雅坐著的地方走過去。小傢伙興高采烈地笑著張開兩臂抱住了孔蒂拉雅的大腿。
  考伊拉見狀,感到羞愧難容,不禁悲從中來。她撲到孔蒂拉雅身邊,一把抱過孩子,高舉著他,聲嘶力竭的轉過身去說:
  「難道我這樣一位貌比天仙的處女,竟然要自己的孩子去認如此邋遢的乞丐做父親嗎,天哪!我的恥辱何時才能洗刷得凈呀!」話聲未落,她便飛身而起,絕望地向海岸奔去。
  剎那間,孔蒂拉雅已然變成身著一身富麗堂皇的金色衣裳,聖身放射萬道光芒,他離開驚愕不已的眾神集會地,去追趕考伊拉。
  「考伊拉!我親愛的,」他萬分柔情地呼喚著她的名字,「回頭看我一眼吧,看我是多麼地英俊體面!」
  可是,驕傲的考伊拉在滿懷悲憤之下,對他的呼喚不屑一顧,惡狠狠地頭也不回地對他說。
  「我知道我的孩子有這麼一位窮酸的乞丐父親就已經足夠了。我誰也不想看見!」說著,她消失在了遠方。
  孔蒂拉雅一路不停地追趕著他們。「停一停,考伊拉!」他呼喚著,「哪怕就看我一眼!你在哪裡,我怎麼看不見你們?」
  半路上,他遇到了兀鷹,他問兀鷹是否見到了考伊拉和他的孩子。兀鷹回答:
  「她就在離這兒不遠的地方,快追,你一定會趕上她的!」
  孔蒂拉雅為了感謝他的吉言,對兀鷹說:
  「從現在起,你是不死的:你可以隨意在高空翱翔,在高山之顛築巢,誰也不會打擾你們。從現在起,任何動物的屍體,不管是什麼,你都可以用來充饑。只要是沒有主人的禽獸,你都可以獵殺果腹。誰膽敢殺你,必遭天譴!」
  孔蒂拉雅繼續往前走,遇到一隻臭鼬,問他是否見過考伊拉。
  「你白跑了!」臭鼬實事求是地說,「你無論如何也趕不上他們了!」
  於是,孔蒂拉雅神詛咒他:
  「現在起,你只能在黑夜裡走出你的洞穴,從現在起,你渾身散發出臭氣,動物躲開你,人類憎惡你,捕殺你!」
  孔蒂拉雅往前又趕了一程,遇到一隻美洲獅。問他是否見過考伊拉。
  「只要你心中裝著她,她就離你很近。」他說:「你最終一定會追上她。」
  於是,孔蒂拉雅神對他說:
  「現在起,你將受到大家的尊敬,大家都敬畏你,你是百獸的法官,可以裁決它們的生死。在你死後會享有崇高的榮譽。殺死你的人可以把你的毛皮剝下來,但必須連帶頭部。他們可以保存你的牙齒,但必須在你的眼窩裡放上一對寶石。這樣,你可以雖死猶生。在重大的節日,人們將披上你的毛皮,把你的頭頂在自己的頭上。」
  孔蒂拉雅神在趕路途中,又遇到了狐狸。狐狸對他說:
  「別趕了,反正你也追不上了。」
  英明的孔蒂拉雅給他以詛咒:
  「讓人們一看見你就追趕你,沒有任何人尊重你,死後的屍體都沒人會去埋。」
  後來,他又遇到蒼鷹,蒼鷹告訴他,考伊拉已經不遠了。於是孔蒂拉雅說:
  「從現在起,大家都敬重你。每天清晨你可以有一隻小花蜜哺養長大的小鳥供你食用。白天你可以任意挑選一隻小鳥充饑。打死你的人,為了表示對你的敬重,必須宰殺一隻美洲豹。在喜慶節日上,人們將鷹的頭戴在自己頭上。」
  孔蒂拉雅再往前走,遇到幾隻鸚鵡,他們告訴他,趕不上考伊拉了。神對鸚賦們說:
  「從現在起,你們將永遠不得安寧,人們會因為你們的學舌而販買你們,囚禁你們,憎恨多嘴多舌的你們。」
  太陽神孔蒂拉雅就這樣對途中遇到的飛禽走獸下著結論:給他吉兆的,投之以感謝,反之則施之以詛咒。
  最後,他來到大海邊,看到考伊拉和他的兒子已經變成了石頭。孔蒂拉雅十分悲傷,愁容滿面地在岸邊徘徊。
  這時,他看到兩個美麗的少女,被一條大蛇守護在孤高的岩石上,她們是巴恰卡瑪的女兒,她們的母親到大海里看望考伊拉去了。孔蒂拉雅想把她們從大蛇那裡弄出來,便想法讓大蛇扭過身去,一手把姐姐抱了過來。當他打算以同樣的方法去抱妹妹時,小妹變成一隻白鴿飛走了。從此,印第安人把少女稱為烏爾比,即「鴿子」的意思,把少女的母親稱作烏爾比-華恰克,就是「鴿子媽媽」的意思。
  那時,大海之中還沒有魚,只有鴿子媽媽的養魚池中有不多幾條。孔蒂拉雅為了責罰鴿子媽媽私自探望考伊拉,把她養魚池中的魚全放走了。現在大海中所有的魚都是從鴿子媽媽那裡來的。
  鴿子媽媽從小女兒那裡知道了所發生的事。她氣沖沖地追上孔蒂拉雅,和顏悅色地對他說:「親愛的孔蒂拉雅,你梳過頭嗎?你的頭髮里有些什麼東西?」孔蒂拉雅笑著坐在她的身邊,把頭放在鴿子媽媽的大腿上。鴿子媽媽裝出在他頭髮里認真尋找的樣子,心裡卻暗令岩石:「過來,壓在孔蒂拉雅的頭上!」這點小聰明還能騙得了孔蒂拉雅嗎?他說,他要離開一會兒。她一放手,他就溜回聖地去了。
  他喜歡在人間到處閑逛,時常和女人們逗逗樂,搞各種惡作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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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paullian 發表於 2007-7-9 11:06 | 只看該作者
眾神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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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帕查卡馬克神率領眾神像賦予肉體的靈魂那樣賦予被造石像以新生命之後,曾經命令那些協助他的神只到各地召集並牧養那裡的被造的人群,做他們的偶像。等一切安排妥當,他似乎覺得在太陽神的子女降臨人間並勸導人們奉祀太陽神為人間唯一正神之前的這段相當漫長的歲月里,有必要安排適當的人選代表自己,管束那些分居各地的神只。因為帕查卡馬克神深知那些神只的秉性,雖然在他面前都唯命是從畢恭畢敬,而一旦待他回到遙遠的天宇忙於其它事務疏於管教或者鞭長莫及的時候,他們是什麼樣的事都做得出來的。
  於是,他把地上的眾神全部召集起來,給他們立下長幼尊卑的順序:
  忠厚老實,頗有長者之風的伊科納為下間所有神只的父親,眾神之父,以代他監管眾神;
  博愛仁慈,母親般哺育眾生的大地女神契利比亞為眾神之母,以代他盡心哺育繁衍地上的萬物生靈;
  仁愛善良的波克夫為牧神,為長子,司飛禽走獸生死繁育及狩獵牧養之事;
  公正廉明的丘茲庫特為空氣神,為次子,司勸善民風,驅除邪惡,整治人神風紀之責;
  酒神歐米圖·契特利,為三子,司婚喪紅白祭祀慶典之事;
  淫蕩女神(歡喜女神或合歡女神)圖拉索圖爾特,為四女,司男歡女愛情慾繁衍之事;
  煞神維特修普·契特利,為五子,司仇怨殺伐征戰之事;
  風神埃斯圖雅克為六女,司花草樹木榮枯,音樂吟頌之事;
  雨神特拉洛克為七女,司催芽放苞,沐浴雨露霜雪之事。
  帕查卡馬克將眾神職司分派已畢,便朝天宇之中飄然而去。
  ……
  眾神拜送帕查卡馬克神離去之後,便在風景如畫,山川靈秀的尤凱依山谷建立了眾神之家,各司其職。起初,倒也相安無事,有理有節,不敢太過放肆,深恐帕查卡馬克降罪。
  但日子一久,偶爾一些過分荒唐之舉也並未招來罪責,於是逐漸放肆起來,壓抑在神性深處的惡習開始蠢蠢欲動。
  俗言道,酒能亂性,酒乃萬惡之源。
  果真如此。有一次,酒神歐米圖·契特利躲在深山老林里釀製好一種烈性老酒回到眾神之家,對眾神說:
  「這是我新泡製的佳釀,絕對香醇撲鼻,甘冽可口,我給它取名叫做『三杯倒,千日醉』,叫人聽了這名兒,就醉乎迷乎,倒也,倒也。」
  妖冶絕倫,美艷非凡的圖拉索圖爾特一陣風一樣,飄到酒神身邊,撇了撇可人的小口,乜著一雙俏眼,春波橫溢,奇香逼人地斜倚在酒神身上,嬌慵無力地打著呵欠說:
  「哼,吹牛!有我香嗎?有我可口嗎?嗯?不就是那甜不甜,酸不酸的米漿嗎?有什麼了不得的?」
  酒神涎著臉,放肆地把手放在淫蕩女神堅挺豐滿的胸脯上狠捏了一把,嘖嘖有聲道:
  「只要喝上一口,保管比你那寶貝更令人消魂,嘿嘿!」
  「你這猴崽子三年不見,原來偷著喝酒去了!」煞神在一邊哇哇叫道:「若是這酒還像以前那樣讓咱倒胃口,別怪老子的拳頭硬!」
  「嘿,嘿!不信就走著瞧!保管把你這大黑熊擱倒,省得我勞筋動骨,費力氣!」酒神沖著煞神一咧嘴,然後又揮手拍了一下圖拉索圖爾特渾圓性感的小屁股,把一張噴著酒臭的大嘴對著躲閃不已的女神說:「怎麼樣,小美人兒,嘗一口我的美酒,再來讓我嘗嘗你那醉美人玉體橫陳的滋味,如何?」
  圖拉索圖爾特嬌哼一聲,挑逗道:
  「敗軍之將何敢言勇?誰吃誰,還言之過早!」
  「好了,別肉麻了!是騾是馬牽出來不就得了!」風神雨神嘰嘰喳喳飄過來,奪過酒神手中的酒罈子,一把將蓋子揭開,眾神只覺猛然間飄過一陣濃郁的酒香,不由得猛吸兩口香氣,噴然稱奇。更奇的是,風神雨神竟然被酒香熏得身形不穩,芳心零亂,嬌呼一聲:「醉了,醉了!」便翻身倒卧在丘茲庫特身邊的玉榻上,已然暈了過去。
  「哈,怎麼樣,瞧見了吧!」酒神得意忘形地嚷嚷道。
  波克夫和丘茲庫特嘆息著起身坐到大廳的一角。其他眾神紛涌而上,把那一壇酒搶著哄著一喝而光。
  酒神大叫一聲:「倒也!倒也!」連他自己在內全部倒了下去。
  眾神之父和眾神之母醉得最沉,等醉酒的眾神次第帶著酒意醒來,他們倆還在沉睡之中。
  帶著酒意的眾神見沒了管束,就如同脫緩的野馬,由著性子,各施伎倆把個大好人間弄得烏煙瘴氣,亂七八糟……
  這邊是男女老幼在圖拉索圖爾特的誘惑挑逗之下,男逐女奔,淫穢不堪……
  那邊是風雨失調,花草樹林枯榮不遵節令,忽雨忽雪,忽而狂風肆虐,忽見紋風不動……
  再不然,烽煙四起,殺聲震天,血氣盈環,刀光血影,逐食同類……
  牧神波克夫看到人們如此失去理智,尚不如禽獸,心灰意懶地趕著他的牲畜去到深山老林,再也不願露面。
  丘茲庫特一邊忙於東奔西跑勸化民風,收拾殘局,一邊警示醒吃醉最淺的風神雨神,總算把天真純樸的二位女神弄醒,好不容易使她們幡然醒悟,有條不紊,風調雨順起來。
  煞神維特修普·契特利野性難收,被丘茲庫特追得四處奔逃,後來乾脆跑到窮鄉僻壤,在那裡安營紮寨,為非作歹,躲著丘茲庫特不再回眾神之家,丘茲庫特樂得眼前清靜,而且也實在無力去管束他。
  圖拉索圖爾特的殘毒最難消除,再加上她善於化身千萬,隱在人群中和丘茲庫特捉迷藏,既不當面作對,也不回眾神之家,丘茲庫特拿她一點辦法都沒有,只好任由她東盪西飄,自己窮於奔跑在後面,收拾殘局。
  風神雨神本來倒也天真單純,但見其他眾神都樂得其所,自己卻被拘束得規規矩矩,不由得也有些心癢不已,姐妹倆一拍即合,便趁著丘茲庫特整日東奔西走,替圖拉索圖爾特擦屁股的時機,開小差墮落到人間,去嘗試一下人間煙火的滋味。
  她們為了在丘茲庫特找到之前儘可能多在人間逗留一段時間,便降生到偏僻的互拉卡山上一戶姓丘爾卡的中年夫婦家中。
  時光飛逝,日月如棱。
  丘爾卡夫婦倆自從中年得女,就認為這是天賜之福,對兩個寶貝女兒寵愛百倍。令老倆口更感驕傲的是,兩姐妹如今已是含苞待放的年紀,出落得比山花更嬌艷,比海棠更文靜。當然,她們早就把原先神的身份忘得一乾二淨了。
  姐姐叫谷蘭,妹妹叫布蕾斯比圖(這兩個名字都是克丘亞語中的芳草名)。人們分不清兩人之中誰最漂亮,誰最迷人,可謂春蘭秋菊各擅勝場。
  谷蘭每日清早都要去附近的山谷中取泉水,因為那山泉是從高高的山頂沿著碎石小溪蜿蜒流聚在那石塘之中的,滴水成珠,清涼甘冽。有一天,她剛盛滿水罐,停身下來梳洗打扮,正好有位少年打此路過,看見了谷蘭的秀麗身姿,不禁驚為天人。
  這位俊逸瀟灑的少年郎就住在山谷對面,名叫恩依瓦雅。少年被谷蘭優雅嫻靜的美貌所吸引,情不自禁地停下來和她聊天。雖然不一會兒他就走了,但彼此都在對方的心裡留下了難以磨滅的印象。從此以後,每天清晨,恩依瓦雅都會來到泉水邊,陪谷蘭聊天。漸漸地就像所有情竇初開的少男少女們那樣,愛情的種子在他們心裡萌芽,開花了。
  一天,痴情的小夥子告訴谷蘭,等莊稼收穫之後,他的父母就會帶著聘禮去她家求親。
  谷蘭聽后感到一種無與倫比的幸福和憧憬,她把愛情的甜蜜偷偷隱藏在心底,深恐被父母和妹妹發現,把她的快樂分走,同時又在暗暗地準備著婚禮上的妝飾。半年來,他倆從未曾間斷過在泉塘邊的幽會。
  一天,谷蘭陪著媽媽到鄰近的小村裡去看望親友。等第二天回來后,那種甜蜜的幽會突然中斷了。恩依瓦雅再也不到泉塘這來了,而且好像總在躲避著她。谷蘭對這種奇怪的突變百思不得其解,她不清楚自己到底什麼地方惹他不高興,的確她從來沒有傷害過小夥子熾烈多情的心呀!
  恩依瓦雅怎麼了呢?
  原來,妖冶淫蕩的圖拉索圖爾特女神在谷蘭外出那天碰巧路過那道山谷,見泉塘里的水清澈可愛,便脫得一絲不掛地跳到裡面梳洗起來。正好這時,恩依瓦雅心急火燎趕來和心上人幽會,還以為是谷蘭在那裡洗澡,便躡手躡腳走過去想嚇她一跳。
  圖拉索圖爾特察覺有人走近,便偷眼瞄了一眼身邊水中的來人的倒影,見是一位俊美少年,不由得一陣春心駘蕩,便從水中站立起來,把妖艷絕倫,晶瑩剔透,滑如凝脂的胴體一覽無遺地展現在少年面前。
  恩依瓦雅發現沐浴之人並非谷蘭,窘得滿臉通紅,不知所措,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但在他眼中,這個處處洋溢著情慾熱浪,嬌喘微盪極盡勾引挑逗之能事的美女根本就難及嫻靜端莊的谷蘭之萬一,除了對她的舞姿感到好奇之外,什麼感覺都沒有。他稍稍鎮定了一下情緒,悶聲不響地轉身走了。
  本想好好在這位美貌少年身上渲泄一下情慾之火的圖拉索圖爾特見少年毫不心動地轉身走了,恨得直牙癢,偏偏又被自己引燃的慾火燒得渾身嬌慵無力,無法施展魔力把到嘴的肥肉再弄回來……許久許久,女神才平息了自己的慾火,突然靈光一現:
  「原來是這麼回事,這兩個平日假正經的小賤人居然也會動凡心,看我怎麼收拾你們!」
  這時正好看見布蕾斯比圖(也就是雨神)來打水,女神便隱身躲在了林中,暗自盤算著怎麼整治她們。不巧,她又看到恩依瓦雅轉身回來了,便眼珠一轉計上心來。
  恩依瓦雅鬼使神差地來到正在打水的布蕾斯比圖跟前,向她求愛,不要說布蕾斯比圖根本不清楚恩依瓦雅同谷蘭的關係,就算心知肚明,也難以逃脫圖拉索圖爾特誘惑的魔力,她被小夥子的深情所打動,向他敞開了愛情的心扉。女神不失時機地挑逗這兩個少男少女的情慾,直到兩個年輕的肉體糾纏在雜樹草叢之中瘋狂地探索著彼此身體的奧秘……
  被別人發出的陣陣嬌喘和呻吟聲弄得心癢難禁的圖拉索圖爾特正想離開那裡到附近去找個獵物渲泄一下情慾時,突然發覺自己的雙腳被什麼東西拉住,使盡渾身力氣也掙脫不開時,才明白了什麼叫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她慌忙向拉住她雙腳的眾神之母,和佇立在身後手持帕查卡馬克誅神寶劍的丘茲庫特乞求憐憫和寬恕,並允諾再也不敢肆意亂來,丘茲庫特被她導演的這出尚未結束的人神悲劇氣得怒目圓睜著喝道:
  「你這妖孽居然還嫌為禍人世不夠,竟在自己姐妹身上施展妖法,真是人神共憤,其心可誅,念你之身尚有藥用,且誅爾之淫心,留爾之身軀供人來摘為葯!」說著便當胸一劍挖出了圖拉索圖爾特的心臟,把它變成一顆殷紅的寶石放進鹿皮囊中,轉身望了一眼那兩具激情過後相擁而睡的年輕的肉體,不由哀嘆一聲,已經註定的事,他也無法挽回,心中想著善後的良策,悄然走了。
  在圖拉索圖爾特被誅的地方長出一棵草,後來的印第安人稱之為「古柯」,少服可以提神治病,多服則情慾泛濫,因為那裡面尚存淫蕩女神的少許毒性。
  自從偷食禁果以後,恩依瓦雅和布蕾斯比圖便一發不可收拾,經常在一起偷情幽會。小夥子決定立即結婚,以承擔起對布蕾斯比圖的責任。
  一天晚上,丘爾卡全家像往常一樣圍坐在篝火邊聊天。布蕾斯比圖對恩依瓦雅讚嘆不已,並露出口風,他們倆準備很快結婚。谷蘭聽到之後,猛覺五雷轟頂一樣眼前一陣昏黑,妹妹的話像砸在她胸口的一記重槌,讓她透不過氣來。好在她善於控制自己,她竭力掩飾著內心的巨痛,在沉默中挺了過去。恩依瓦雅對她突然疏遠,原來是有了新歡。老倆口沒有注意到自己的大女兒為什麼沉默寡言,因為這個消息對他們來說也很突然。過去谷蘭把幸福藏在心裡,無人知曉,現在只好獨自忍氣吞聲承受痛苦的煎熬。
  很快,恩依瓦雅和布蕾斯比圖結婚並建立了少有的幸福的小家庭。他們無憂無慮,日子過得如同山谷中的清泉一樣甘甜。然而對谷蘭來說,歡樂已經逝去,痛苦卻遙難終止。
  不久,恩依瓦雅家裡多了一個小男孩,而孩子母親的身體卻因難產,得不到恢復而一夭天惡化。谷蘭也如同離株的鮮花在慢慢枯萎。丘爾卡老倆口發現,兩個女兒已變得奄奄一息了。雨神被丘茲庫特接走了,回到了眾神之家,而谷蘭呢?
  恩依瓦雅失去了妻子,孩子沒有了母親,然而,谷蘭卻在父母的精心照料下開始恢復了青春活力。
  現在,恩依瓦雅已經到了絕望的境地。隻身孤影,沒有人照料孩子。他決心去彌補給谷蘭造成的創傷,希望重新得到她的愛,同她結婚。他想,只有谷蘭能很好地填補死去的妻子留下的空缺,像生母一樣照料孩子。
  谷蘭一天天復原了。一天早上,她正在院子里曬著太陽。恩依瓦雅從房間里走了出來,跪倒在她的腳下,痛哭流涕。他一面哭泣,一面訴說著戀情,想消除谷蘭心中的積怨,苦苦請求她的寬恕。
  谷蘭看到負心漢的樣子,突然對過去自己那種以身相許的激情感到說不出的厭惡。她說,她死也不會再接受他的哪怕一點友情。
  恩依瓦雅又向岳父母求情,這時兩位老人才從他口中知道了女婿見異思遷的行為,以及前一陣谷蘭日益消瘦的原因。他們嚴厲地斥責了這個負心漢,但看到他準備彌補過失,要同谷蘭結婚,便原諒了他。
  一天晚上,大家又聚在一起。突然恩依瓦雅突然開口說道:「孩子不能沒有母親,而對孩子來說,最好的母親就是谷蘭,爸媽,請允許我同谷蘭結婚吧!」
  「自私卑鄙。」谷蘭猛地站起來,怒氣沖沖地表示,「以後,只要這個人和他的孩子在這裡,我就決不進家門一步。」說著,一甩頭離開了家。
  這天晚上,恩依瓦雅在岳父母的一再催促下。不得不回到自己父母的家中,谷蘭直到他消失在黑夜裡后才回到家中。
  不久,谷蘭完全恢復了健康,變得比過去任何時候都更漂亮。
  恩依瓦雅一直沒有放棄重新進入谷蘭心中的努力。他總是利用和創造各種機會到她家去見她一面。谷蘭無動於衷地躲著他,像逃避瘟神一樣。
  恩依瓦雅的糾纏不休,使得谷蘭越來越厭倦這種東躲西藏的生活,她想得到解脫,便去求巫婆的幫助。她向巫婆講述了自己慘痛的經歷並表示,永遠也不想見到這個男人。
  「那你打算怎麼辦?」丘茲庫特幻化成的巫婆問道。
  「我想在您的幫助下變成我名字所象徵的那種芳草。」谷蘭答道。
  「好主意,你還有什麼要求?」
  「我要成為一株根深堅固,人類的任何力量都拔不起來的小草。」
  「我可以讓你如願以償,但你能給我帶來我所要求的東西嗎?」
  「你要什麼,儘管吩咐!」
  「好,給我織一塊披巾,上面要染上五顏六色,我還要五顆蜂鳥的心,五張萬年青葉子和一塊祖先磨製過的隕石。」
  「可以,我一定給你帶來。」谷蘭高興地應諾道。
  谷蘭歷盡千辛萬苦終於把東西備齊交到巫婆手裡,巫婆驚訝地說:「果真是痛定思痛,凡心盡去!」接著又說:「現在,一切就緒,以後,只要在你認為合適的時候,只要你在心中默念『丘茲庫特,你顯靈吧』,那時,你就會如願以償了。」
  一天早上,恩依瓦雅在谷蘭挑水時,突然像幽靈一樣出現在她面前。她想跑,可是恩依瓦雅緊緊抱住她的腰,無論她怎麼掙手腳毫不放鬆。谷蘭迫不得已默念道:「丘茲庫特,顯靈吧巴!」這時一個只她能聽見的聲音在耳邊響起:「終於幡然悔悟了!」然後便感覺自已被什麼東西拖向空中,至此,她才如夢初醒般撲進丘茲庫特神的懷抱,丘茲庫特把背後隱藏著的雨神也拉了過來,然後把她倆緊緊抱在懷裡深怕她們再會飛走。不過兩位女神早已嘗透了苦頭,怎麼還會不死心呢?
  三位神饒有興趣看著地下那個恩依瓦雅還在死命地抱著谷蘭,想把她從地上懸空抱起來,但根本無濟幹事。最後精疲力盡的可憐人一屁股坐在心愛的人的腳下號啕大哭並且用最溫柔最深情的話企圖打動她的心。可是,突然,谷蘭漸漸消失了人形,變成了一棵翠綠芬芳的小草。他驚恐地抓住小草,想把它拔起來,但毫無用處。
  三位神嘆息著,消失在天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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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paullian 發表於 2007-7-9 11:06 | 只看該作者
尋找太陽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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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巨魔入侵

  最後被帕查卡馬克神分派出去的那兩個,一個叫通巴,一個叫通貝,因為曾被神許為王族,所以即以奧基為姓。二人帶領所呼喚的印第安人輾轉到了松巴,就在那裡落戶聚居。因為兩位首領精明能幹,執政有方,百姓均能安居樂業。過了一段時間以後,他們想起自己的使命,決定由通貝帶幾個人出海前往南方找尋太陽王子,並約定一年之後回來報情況。一年過去后,通貝沒有回來,帶去的隨行人員也是音信杳無,而且誰也不知道他們到了哪裡,後來才知道那些人在通貝逝世後到達了奇利並在那裡建立了最後接受太陽神的兒子教化的奇利之國。
  對此,通巴首領非常難過,以為派出去的人已全部遇難喪生了。可是此時的通巴年老體衰,已不能遠行去尋找他們的下落,所以積慮成疾,不久就離開了人世。臨終前留下遺囑說,不管怎樣,一定要派人去尋找太陽之子。一旦他們有所發現,就一定舉族遷移追隨太陽王之子。
  通巴首領有兩個兒子,哥哥叫吉通貝,弟弟叫奧托雅。父親去世不久,兄弟倆為了爭奪家庭控制權鬧得互相猜忌,雞犬不寧。
  大哥吉通貝為人比弟弟寬宏大量,為了避免兄弟間的不和,他決定遠離故土,去完成父親的遺願。他召集了自願追隨他一起去尋找太陽之子的人走了。結果,來到一塊大海邊寧靜的大平原,便決定在那定居下來,等待太陽之子的消息。在那裡,他建了一個村莊,為紀念去世的父親,使命名為通巴斯。
  吉通貝在離開故鄉之前,已經同一位容貌出眾,名叫伊斯琴的女人結了婚。而且,因為伊斯琴那時有孕在身便沒有隨行。臨行前,吉通貝允諾過一段時間就回去。後來,伊斯琴分娩,生了一個非常漂亮的小男孩兒,取名為瓜亞納依,意為燕子。後來,在他嫡系孫子手裡完成了神派給他祖先的任務,找到了太陽之子曼科·印加王,成為王族的一分子。
  話說回頭,吉通貝把居民安頓好以後又派人繼續遠征,一是為了開拓新的地方,二是為了探索太陽之子的消息。許多夭以後,他派出的探險者沿著海岸來到里馬克(現在的秘魯首都利馬城就坐落在這裡)。然後,他們又從這裡返回,一路上經過了許多環境優美的適合移民的地方,可是依然沒有獲得關於太陽之子的絲毫消息。
  在這期間,老首領的小兒子,吉通貝的弟奧托雅留在松巴,忍受著孤獨寂寞,沒有哥哥在身邊教導和協助執政,也沒有人加以督促,他變得越來越放浪不羈,經常不理朝政,貪色好酒。他手下的官吏決定暗殺他,卻總找不到合適的刺客。不久,陰謀敗露,被奧托雅發現了蛛絲馬跡。於是,他下令逮捕了陰謀者,並野蠻誅殺了許多無辜的功臣良將。在幡然悔悟之後不久,他又故態復萌,直到一批形象醜陋令人毛骨悚然的巨大食人魔入侵為止。
  據說,這些巨魔是從海上乘木筏而來,全身比例和普通人相仿,只是身高異常,頭大如箕,眼如盤碟。生有一雙巨大的腳,僅這雙膝蓋以下的大腳就相當於比較高大的普通人的高度。這些巨人髮長及背,頦下無須,有的身披獸皮,有的一絲不掛。他們在松巴上岸以後,建了一個類似村落的居住點。由於找不到水,就在岸邊的岬角山岩上挖了幾口非常深的井,以解缺水之憂。然後就開始在附近尋找食物,把凡是能夠找到的東西全部吃光喝光。他們的胃口大得驚人,找到的食物不足以果腹,就帶著巨大的網具捕撈魚蝦和奧托雅的族人,把男人們殺了吃掉,把婦女姦淫,將她們折磨至死仍不足以盡興。
  目睹這些巨魔的殘忍暴虐,奧托雅聚集族人商討對策,但根本動不了他們一根毫毛,反而激怒了他們。他們逮捕了奧托雅,把他關進山洞。然後,目空一切地,在光天化日之下干著人所不恥的雞姦的勾當。終於觸怒了太陽神。
  一天,正當這些巨人姦淫當地婦女后,尤感餘興未盡,便麋集一處雞姦時,一團駭人的烈火呼嘯著從天而降。從火團之中走出一位渾身閃閃發光的小天使,手執一柄光芒四射的利劍,揮劍一劈就把巨人全部殺死,大火旋即把他們吞沒,只剩下幾塊碎骨和幾個腦殼留在當地,以警示世人天神的威力和雞姦的罪惡。巨人被神殲滅以後,當地的印第安人終於擺脫了災難,但也喪失了首領,因為奧托雅早已死在石洞里了。
  吉通貝聞悉巨人已到達他的故鄉,侵佔了他弟弟的領土以及他們的殘忍暴虐,非常恐慌,於是決定讓族人們躲藏起來。為了保險起見,他下令修造了許多小船連在一起,帶著族人一起入海漂流。次日,他們發現一處小島。
  吉通貝跳上岸一看,島上土地肥沃,果實累累,其中就有他們稱之為布納的玉米。他們為得到這樣一塊得天獨厚的地方而深感高興,決心在那裡安家落戶,暫時不再返回大陸了。可是不久,他們發現該島極為乾旱,長年滴雨不下,所以在聽說巨人被天神殲滅之後,又遷移到了基圖山區並在那裡建了基圖村。這裡雖然也缺雨乾旱,但有河水,有土地,於是就在這裡興修水利,並為帕查卡馬克建築了一座富麗堂皇的廟宇,為它獻犧牲祭祀。寺廟竣工之後不久,吉通貝就死了。族人們按照古老的習俗,把他埋葬在山上。吉通貝在那裡留下另一個兒子托梅,他十分好戰,是第一個發明戰爭來掠奪他人土地和統治別國臣民的人。他下令製作各種進攻和防禦用的武器。他是一個嚴厲而殘暴的人,不久成為基圖國王。
   
(二)伊斯琴

  吉通貝的妻子伊斯琴望眼欲穿也沒有看到她的丈夫歸來,認為他把她忘卻了。因此,她對丈夫的愛情和忠貞變成了刻骨的怨恨。但又無法向他去報復。於是,帶著兒子瓜亞納依偷偷地離開了族人們聚居的村落,跑到唐卡山的山頂上。她向她的兒子申訴了祖輩們所受的神諭,然後跪在石頭上,低著頭,含著熱淚,祈求帕查卡馬克神和太陽神為她主持正義,懲罰背信棄義的丈夫。
  她的祈求驚動了帕查卡馬克。帕查卡馬克詛咒吉通貝的另一支後裔將成太陽王朝十二曆數之後的應劫者而永遠遭受世人唾罵(這位應劫者就是帶有基圖王國血統的阿塔瓦爾帕,因發動內戰篡奪同父異母哥哥印加王瓦斯卡爾的王位,殘殺印加王族,把印加王國六百年基業拱手送給西班牙殖民者,而留下了千古罵名)。頓時,天空烏雲涉布,雷電交加,狂風驟起,大風震動后,飛沙走石,幾小時后,狂風過去了,煙消雲散,天空一片晴朗,此後,那裡的西南部便雨水中斷,狂風不止。附近海域的漁民和過往船隻都知道那裡命運女神伊斯琴又在詛咒發怒。聰明人喊著「伊斯琴」的名字才能夠死裡逃生。
  伊斯琴對帕查卡馬克神為她出了口怨氣,感激不盡,就想把兒子瓜亞納依殺牲祭祀以為報答。她叫兒子洗凈前額,然後把他放在堆滿乾柴的岩石上。
  帕查卡馬克神和太陽神見此情景不由大驚,趕忙商議對策,決定分頭行事。
  正當伊斯琴點著火時,太陽神拿一隻天鷹當著母親的面,一口把孩子叨走了……
  伊斯琴見孩子被叨走,帶著最後的一些安慰,跳進火堆,決心自焚為報。帕查卡馬克見伊斯琴如此剛烈,便命她為命運女神專司人間愛恨情仇,成就了不少印第安愛情悲喜劇。
   
(三)瓜亞納依

  夭鷹按照太陽神的旨意,把瓜亞納依扔到了海中的一座名叫瓜納的島上。那裡綠樹成蔭,終日被海中的巨浪所包圍。
  瓜亞納依在島上以野果草根為生,誰也不知他的下落。
  時間很快過去了,瓜亞納依已經快成年滿二十的壯小伙兒了,他總是擔心,小島似乎漂浮在海上很不安穩,而且他也厭倦了島上的孤獨生活,於是做了一隻木筏漂到附近的海岸上。那裡群山疊疊盡收眼底,真是好一個五彩斑斕的世界呵!正在感慨萬分之際,海上突然來了一隻獨木舟。船上的人碰到瓜亞納依,不由分說就七手八腳把他捆得像大肉粽,當作俘虜牽走了。對此,他除了哀嘆時運不濟,飽經滄桑之外,頗覺無能為力,只好聽夭由命。從這以後,他經常在兒孫面前感嘆人的殘忍和野蠻,叮囑他們在找到太陽之子認祖歸宗之後,一定要革除這種惡習云云。後來,一直到他死,都只願披著獸皮度日,用他的話說,那是羞於與那些野蠻人同樣披著一張人皮。
  人們把瓜亞納依帶到當地的一個大村落,交給了自己的首領。首領在了解了他的身世以及他為什麼在孤島上生活的原因后,就沒捨得當即把他吃掉,而是按照該族習俗,決定在隆重的祭祀族神慶典中用他充當上等的犧牲品。於是,他被關進了一所堅固的房子里,倒也並不擔心他會逃走,而且還給他好吃好喝。其實,瓜亞納依心裡也明白,這只是想把他喂肥一些,多長些肉供他們多吃幾口而已。但人到了這個地步,也許真會看開些。瓜亞納依倒也來者不拒,大吃大喝,好像根本沒把死當回事。後來,想起這些,總是在兒孫們面前嘮叨,要他們有朝一日把這惡習給清除掉。他對此是有完全理由的:神既然給人生命,自然不會希望自己再把他拿走。後來,印加諸王的確革除了這一惡習,而且在每征服一個民族部落之後,也強迫他們廢除自己的偶像和以人祭祀吃人肉的惡習,這是否與他們的祖宗的遭遇有關呢?
  當時,瓜亞納依剛二十歲,長得身材高大,五官端正,皮膚潔白,頭髮捲曲,肩寬腰圓,魁梧英俊,而且才華橫溢,談吐不凡。當地幾乎所有人都到監獄來參觀過,因為像這樣新奇的出身來歷總是十分吸引。凡是看過他的人都讚美他魁梧的身材和迷人的魅力。
  出於對族人傳言的極大不信任和對陌生人的好奇,首領的女兒西卡爾也去見了瓜亞納依。一見之下,大為傾心。其實,一點也不奇怪,哪位少女不懷春,哪個少男不鍾情?別忘了,還有一句話說得更貼切:富小姐愛窮浪子,好奇心的確是一見鍾情的開始。更何況,在那種野蠻時代,像瓜亞納依那樣人才相貌都很出眾的人實在太少了,西卡爾不一見鍾情才奇怪呢!
  西卡爾折服於瓜亞納依非凡的魅力,刻骨銘心地愛上了這個俘虜,決心把他從死亡邊緣拯救出來,並終身陪伴他。至於如何救這位心上人,西卡爾可是撓破了頭皮,也是一籌莫展。最後,還是瓜亞納依的那位被帕查卡馬克冊封為命運女神的母親伊斯琴,化成一隻小黃鶯飛進西卡爾的夢裡,向這位痴情的小蠻女傳授了錦囊妙計。
  西卡爾錦囊在手,便下定決心依計行事。她找了個機會同瓜亞納依單獨會談。一見面,美麗的小姑娘就先告知心上人目前的處境和危險,因為她父親決定第二天舉行盛大的祭神儀式要把他活祭族神。然後,又羞紅著臉對她的心上人說,只要他願意,她將冒著生命危險來搭救他,但卻有一個條件,就是無論在什麼情況下,也無論他到哪裡,都必須把她帶在身邊。
  瓜亞納依聚精會神地聽完她的講話,不禁又驚又喜。令他驚訝的倒不是死神的逼近,這一點他有準備,而是對夢中母親的預言得以實現感到吃驚,這等於證實他母親確已為神,使他倍感欣慰;令他欣喜不已的是帕查卡馬克神和太陽神不僅有意把他從死亡之中挽救出來(否則憑他母親如何敢擅作主張?)而且又給自己一個如花美眷。這幾件錦上添花的事加在一起,如何不讓他驚喜萬分?於是,瓜亞納依收起臉上滿不在乎嘻皮笑臉的那一套,換上一副莊重嚴肅的神情,鄭重其事地對西卡爾說,他本是身陷囹圄,任人魚肉之徒,而今幸遇她的眷顧,在自己有生之年一定會對她忠貞不渝。西卡爾得到心上人鄭重其事的允諾,不禁心如鹿撞,羞喜萬分,帶著滿臉幸福的憧憬告別離去。
  當晚,機靈的小姑娘西卡爾便從她的父親那裡盜來一把斧子(這在當時可能是部族軍令的信物)來到囚禁瓜亞納依的屋子,並以此為標誌,要求看守的衛兵把她的心上人瓜亞納依交給她,洗刷乾淨準備次日祭祀大典用。衛兵見是首領干金,又有信物為憑,自然信以為真地放行。就這樣,西卡爾把瓜亞納依從囚牢中順利地救了出來,並把斧子給心上人做防身的武器,同時也把自己完全託付給了情人。
  兩人連親熱一下,說句情話的功夫都沒有,就急急忙忙趕著逃命要緊。在路上,他們遇到六個夜間巡查的哨兵,引起他們懷疑。迫不得已,瓜亞納依只得大開殺戒,手持防身斧頭,同他們展開搏鬥,為防他們呼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手刃四員,其餘兩個彷彿被誰捏住了脖子,欲叫不能,見勢不妙飛速逃竄回去向首領報告情況。
  瓜亞納依也不追擊,而是抓緊時間帶著小情人趕到海邊。那裡,痴心的西卡爾早已事先安排四名心腹侍女,準備好了小船在等待他們的到來。
  小船在瓜亞納依熟練的操縱下,很快逃到了海上,在伊斯琴女神的一路風護送下,順利地回到了瓜亞納依原準備撇棄的瓜納島上,開始了他們世外桃源式的新生活。
  瓜亞納依非常高興重返家園,他領著天賜嬌妻西卡爾及其同來的四位心腹侍女參觀了他的小小島國,告訴她們在一塊平整舒適的小平原上,何處是早已搭建的茅屋,何處是他熟悉的野果蔬菜。然後來到茅屋邊一棵高大濃郁的大樹底下,並指著大樹說,這是神的恩惠,它身上可以滲出足夠飲用的淡水。
  他們在島上安頓下來,在許多年裡,他們同心協力,致力於生兒育女。而且瓜亞納依從此立下規矩,只有他與西卡爾生下的兒女及其兒子與女兒結婚所生的子女才能依照嫡長幼之序繼承一家之主的地位,其他與四位侍妾生的兒女只能作為家庭成員,聽從一家之主的調遣從旁協助完成家務。就這樣,當他們再次同外界接觸時,人數已經相當可觀,瓜亞納依也年老而去世了。臨死前,他讓兒子阿塔烏繼承了他在家中的地位,——阿塔烏在印第安語中是愉快、幸福的意思——這就是印加王宅的第一位正兒八經的父親。
  阿塔烏治家理島頗有長者風範,到他晚年時,島中的人口除年老病死之外,已由瓜亞納依進島時的六個人增到八十多人,食物和淡水已經到了必須按人頭定量分配的窘迫境地。儘管人力物力有限,阿塔烏終其一生仍執著於派人四處打聽太陽之子的消息,總是杳無訊息,但也由此了解到附近大片陸地上的一些情況。如果不是出於無力與陸上野蠻部落一爭高低的無奈,那麼,阿塔烏可能早就準備遷居陸地了。等到人丁頗為興旺時,阿塔烏已經年老體衰,沒有精力實現這個願望了。阿塔烏看到自己快死時便把兒子奧基召來商量,因為老人覺得他的這位長子頗有遠見,精明強幹,而且為人謹慎和藹,尤其是幹事情有耐心,有一股闖勁。那時,奧基二十五歲。老人臨終前,便指定奧基為一家之長,一島之主。並且當著全家八十多口人留下遺囑,在他死後,全家無論如何都要離開小島,到陸上去居住,並設法找到太陽之子,追隨他建功立業。
   
(四)太陽神之子

  等到奧基三十多歲,而且把家中老少訓練成一支人數雖少但悍勇無畏的戰鬥力可觀的軍隊時,便決定去實施父親遺托的使命。他對家中老小說,在小島上居住越來越困難,必須離開孤島才能得到休養生息和壯大家族勢力。況且,小島附近就有安全的陸地,應該竭盡全力去佔領它。他還說,儘管島上野果很多,可不能總依野果為生。最後他宣布,誰不願走,寧肯留在島上,他決不勉強,給予充分選擇的自由。但家族宗親就是家族宗親,俗話說:「上陣不離父子兵」嘛,誰會不依從一家之長的命令呢?
  接著,他們便全力以赴立即著手準備遷移。根據當時小島上的物力人力和造船的能力,他們造了足以承載兩百人的獨木舟和其它的船隻。然後毫不猶豫地舉家搬遷,去迎接海上風浪和陸地上野蠻部落的挑戰。
  結果,他們除少數幾條船被風浪衝散外,絕大多數被漂流到了里馬克海岸。第二天,海上狂風暴雨大作,陸地上更是地動山搖不已。在春季的早晨,這種暴風雨是十分罕見的,因為印第安人把這看作某種不祥之兆,便又匆匆上船繼續漂泊。他們在奧基的帶領下隨著海浪,沿著海岸線飄流。
  幾天之後,到了依卡。印第安把這一帶海岸統稱為里馬克,意思是講話,因為,當時地震引起海嘯,發出巨大的隆隆聲。他們以為那是天神在講話。在依卡上岸后,他們決定不再回到海上,因為在海上航行受的罪更大。他們卸下所有裝備,為表示決不回頭,把船隻全部弄沉,然後向內陸進發。
  他們穿過數不清的河谷峽地,翻過道道山崗,歷盡千辛萬苦,來到一處崎嶇不平的山地,也就是現在的科利亞高原。在那裡,他們發現了巨大的的的喀喀湖,以為到了另一個海洋,都有些惶恐不安,不知所措。然而奧基卻是胸有成竹,因為帕查卡馬克神和太陽神在出發之前,就給了他非常明確的啟示和方向。他囑咐一家老小暫居原地安營紮寨,說,如果直到最近一個月圓之夜,他還沒有回來,那麼他們就分成幾組去尋找他。說完這些話他就沿著湖岸去了。在離開之前,他叮囑他的家人,如果在路上尋找他不著的時候,有人問起,就說在尋找太陽之子,切記!切記!因為,關於尋找太陽之子的說法,關於太陽會委派他的兒子來統管天下的說法,一直是這個家族的話題,所以,人人都能津津樂道,勿庸置疑。
  自從奧基走了之後,人們焦急地等啊等啊,直到期限已過也沒有見到奧基的蹤影。他們都以為他已遭遇了不幸。於是便分成幾組去找尋他和太陽之子。因為他們都是瓜亞納依的子孫,同屬一個血統。
  瓜亞納依的子孫們分散開來到處尋找奧基不著,便逢人便講他們關於尋找太陽之子,太陽神已經命他的長子降落人間並接受委派統管天下之類的話,由於他們裝束奇特,而且每個人都有一雙碩大無朋非常人堪比的大耳朵,似乎應驗了相傳在大陸上的帕查卡馬克神留下的預言。在他們所到之處都得到當地人熱情的款待。再加上他們分散行動,所以一傳十,十傳百,很快便轟動了從庫斯科到的的喀喀湖周圍的整個地區,許多部落都迅速加入到尋找太陽之子的行動中來……
  這時,一則消息很快傳遍了整個科利亞高原所有找尋太陽之子的人群:太陽之子在的的喀喀湖出現了!
  人們爭相轉告著湖濱部落的最新發現說:某天早晨,當太陽光像以往第一次初照的的喀喀湖心小島上的那個小山洞那樣照進洞里時,太陽之子如同太陽一樣手牽一位貴夫人披著金光,從洞里走了出來(就是卡巴克托科山洞「寶室之窗」)。走出山洞后,用金彈弓向石頭上打了一彈,響聲十里之外都能聽得到,而且還在石上留了很大的窟窿……
  瓜亞納依家族和所有這塊土地上的部落聽說太陽之子已經在那裡出現,都深信不疑,因為那既與帕查卡馬克神的預言相吻合,又和太陽第一束光照射在那裡的說法相應照。所以,大家都興高采烈,決定前往朝拜。為了證實確鑿無誤,各部落首先向那裡派去使者。不久,使者紛紛給各部落酋長和瓜亞納依家族帶回了肯定的消息。於是,人們選取了一個日子,相約來到的的喀喀湖邊,理所當然地由眾所周知的太陽王族(瓜亞納依家族)出來主持太陽神祭祀大典,宰殺了各部落奉獻的名貴牲畜,並要求參與祭祀的人們從自己的眉心取血奉獻,而非昔日那樣以少女、俘虜或小童子為犧牲,因為太陽王族的理由是最使大家心服口服的:
  「太陽神哺育眾生給人們生命,又怎麼會把他們從人那裡奪走呢?」
  所以,大家無不遵從。
  祭祀完畢,太陽出來了,當它的光芒射向卡巴克托科山洞裡,洞口被籠罩在一片輝煌燦爛之中。這時,太陽之子曼科·卡帕克和他的妻子也是姐姐奧克略披著滿身金光,手握一根兩米長,兩指粗的金棒出現在洞口,映著朝日的光輝,越發顯得氣勢威武不凡,若非神的兒子女兒誰能如此?
  湖濱參加祭祀的各部族酋長、部眾及太陽王族的人,在這些炎炎武威,凜凜神尊面前紛紛高呼禮拜太陽之子——印加王和王后的駕臨人間。
  曼科·卡帕克這位天之驕子在萬民景仰中,帶著他的王后登萍渡湖來到人們面前,在一片洋溢著歡樂與吉祥的和諧的氣氛中,在人們狂熱的朝拜聲中,曼科·卡帕克——第一代印加王接見了各地酋長和首領,並讓他們吻了他和王后奧克略的手。這一地區的所有酋長和首領都受寵若驚誠惶誠恐地向印加王表示臣服,敬奉帕查卡馬克為創世神,不敢直呼其名卻給予最崇高的禮拜,高呼太陽神為自己主神,並奉印加王為太陽神的兒子和他們的國王,無條件服從他的指示。
  然後,印加王曼科·卡帕克和王后奧克略帶領他們的臣民和各部落酋長,首領以及王公貴族(瓜亞納依人的後代)再次祭拜太陽神的恩惠。接著曼科·卡帕克向他的臣民們詳細敘述了他的父親——太陽神託付給他的重任和有關訓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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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paullian 發表於 2007-7-9 11:07 | 只看該作者
印加王的來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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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們也許都知道,在人類誕生之後一個相當長的時期內,仍然像野獸一樣生活,既沒有形成固定的村鎮,也沒有自己的宗教。甚至連耕種馴養放牧,穿衣蔽體都不知道。他們兩兩地群居在山洞、岩縫和地洞里,像野獸一樣吞食野果小動物,以及為了爭奪食物而如同食肉動物那樣弱肉強食,相互吃來吃去。有的用樹葉或獸皮蔽體,有的索性一絲不掛,也不知道選擇固定的妻子,而是群居亂交,女人沒有固定的丈夫,男人也沒有固定的妻子……
  太陽每天在天上巡行,看到人們這樣的生活,無時無刻不在憐憫著他們,只是時機一直沒有成熟。直到等他看到瓜亞納依人繁衍到一定的數量,足以成為自己兒子曼科·卡帕克的羽冀時,才決定把他和一個兒子和一個女兒從天上委派到大地上來,讓他們來訓導人類認識他們的父親——太陽,並把他敬奉為上天的主神;教給他們文明的生活方式,讓人們有房子住,聚居成村落,教他們耕地播種,飼養牲畜和享受大地給予的果實,成為有理性的人,不再像野獸那樣生活。太陽神在發出這一指令之後,就把他的兩個孩子送到了距離庫斯科三百多公里的的的喀喀湖上,因為那裡是他的第一束光芒照射過的地方,而且那裡有需要他們的人群聚集在那裡崇拜他們。
  太陽把他的一雙兒女送到那個小島的山洞裡之後,又交給他們一根兩米長,兩指粗的金棒說:
  「到擁戴你們的人群中去吧,孩子們,瓜亞納依是帕查卡馬克神和我為你們選派在大地上的你們的王族羽翼,他們已經在人群之中傳播了我的最基本的教義。到他們中間去,他們會崇拜你們——太陽的兒女!無論帶著他們走到哪裡,要先用這金棒試試腳下的土地,假著能一下子把金棒插下去,那麼,就在那裡停下來,那裡就是帕查卡馬克為你們選定的地方,你們在那裡建立你們的城鎮和王朝,直到一紀之後你們子孫後代完成他們的使命!」
  最後,臨分手的時候,太陽又對他們說:
  「去吧,孩子們,你們的臣民和王族都在那裡盼望著你們呢!從今以後,你們對待所有臣服的人們要公正,講道理,用仁愛和最淺顯的道理讓他們心悅誠服,而不是憑藉武力去壓制他們,一旦有人靠武力去爭奪王位,那麼你們的統治將要結束。記住,對待所有的人,無論貧富貴賤,都要仁慈、寬厚、溫和,如同慈父對自己的孩子一樣地溫柔和慈祥。我委派你們是去做他們的家長,而非驅役他們,你們要像我這樣,對所有的人一樣地好。我給他們光明,使他們能看得見,能做事情;為他們提供食物和溫暖,為他們驅除饑寒;或者滋養著他們的牲畜和莊稼,叫樹木結果,使牛羊成群;或準時給他們陽光雨露。我和你們的月亮母親要繞世界一周,還有無所不在的偉大的帕查卡馬克神,看看大地上還缺少什麼,以便及時接濟和補救。在這塊土地上所有部族所信奉的五花八門的偶像和神都已經完成了他們的使命,我——太陽和帕查卡馬克才是他們唯一的宗教,要勸服他們,給他們更多恩惠,革除他們的殘忍無人性,懶散、淫亂,讓他們學會柔順和氣、勤勞、敬天畏神的道理和禮節,我希望,你們仿效我們的榜樣。你們是我的孩子,今天派你們到人群中間去僅僅是為了讓你們去教化他們,為他們造福,使他們不再像禽獸一樣地生活。當然,我會幫助你們的。我任命你們和你們的後代為天下的宗主,使我們眾神的恩惠遍降人們。用你們善良的心靈和勤奮的雙手去訓導人們和統治天下吧!」太陽在對他們的兒女宣布了他的意志以後就離開了。
  太陽之子,印加國王曼科·卡帕克以及太陽之女、王后奧克略領著他們的印加王公和第一批臣民,在第一次祭祀太陽神的三個月之後,踏上了尋找福地、創立基業的漫長旅程。
  他們離開聖湖,朝著北方走去。每到一個地方就停下來用金棒試試腳下的土地,但總是插不進去。就這樣,他們來到距今天庫斯科城遺址三十公里處的山洞裡。一天,印加王曼科·卡帕克從山洞裡出來,恰逢太陽升起,所以他給這山洞取名為巴卡列克唐波(意思是「迎日之窗」)。這位君王下令在那裡建立了第一個村寨。至今,這裡的人們還炫耀這個名字,因為那是第一代印加王親自命名的。
  從那裡出發,他和王后又領著人群一起來到庫斯科山谷。進入山谷之後,他們停留的第一處地方就在後來庫斯科城中心的瓜納卡烏利山的山腳下。印加王把金棒朝地上插去,很容易就把它插進了地里。在人群的歡呼聲中,印加王對他的姐姐妻子太陽之女說:「根據帕查卡馬克神和我們的父親——太陽的指令,我們就在這山谷里留下來,創建我們的王城吧!現在我們分頭去召集附近的人們,開導他們,為他們造福,給他們以教化。」
  第一代印加王公和王後分別領著印加王公和第一批臣民從瓜納卡烏利山出發,分頭去召喚當地人。後來印力以就在印加王的腳第一次踩踏的地方出發開始了他們的豐功偉績的源頭,並在這裡建造了第一座太陽廟,敬奉印加人的父親——太陽,緬懷他及他的子孫們給這塊土地的恩寵和惠澤。
  國王住北走,王后則向南而去。那一片荊棘叢生的山谷和洞穴中住著許多的男女老少。一路他們對每個遇到的人都耐心宣講太陽神委派他們的使命和諭示,允諾他們所碰到的每個人,帶他們走出草叢,住進村落里的房屋,讓他們擺脫禽獸般的生活,給他們吃人類的食物,穿人類的衣服,說人類該說的話云云。
  當地人看到國王、王后以及與他們隨行的印加王公的穿著,確與他們有很大不同:有著傳說中預言的碩大的耳朵,而且語言和表情都能顯示出太陽之子的非凡氣魄,讓他們組成村落,給他們從未吃過的好東西。
  當地的野人對他們看到的一切感到神奇,而且對他們所許下的諾言感到欣喜,因而對他們所說的一切深信不疑,尊崇和禮拜太陽的兩個子女,把他們奉為國王和王后。野人們相互傳誦著看到的和聽到的神奇事物,男女老少都心甘情願地聚集在他們的周圍,追隨著他們的行蹤。
  印加王和王后以及他們的臣民看到越來越多的人追隨著他們而來,便吩咐一部分人為大家提供田野里的食物,免得他們因為飢餓重新散落山林;吩咐另一部分人按照印加王親手繪製的圖案建造房屋,結束風餐露宿的生活。這樣一來,庫斯科城就逐漸形成了規模。
  該城按印加王的規址分為兩個區域:一塊由印加王召集來的人居住,稱為上庫斯科;另一塊由王后及召集來的人居住,稱為下庫斯科。如此劃分城市,並非要讓這一半人對那一半人在身份地位上有優越感,只是為了讓人們記住,一些人是國王召集來的,另一些人是由王后召集來的,他們應該如同父同母所生的子女,像兄弟姐妹一樣平等。印加王只規定他們之間有一點區別:住在上庫斯科的像長子長女、哥哥姐姐一樣受到尊敬,而住在下庫斯科的是次子次女受到愛護。他們在所有高貴的地位和職業方面如同左右手一樣。後來就以此為例,把印加帝國所有的省市、村落和家庭都分為類似的兩塊。
  然後,一面往城裡安置居民,一面由印加王及王族的男性教給印第安男人應該乾的活兒,如開荒種地,種植可食用的穀物和果蔬,製作和使用農具;教他們如何開渠引水澆灌土地,教他們穿鞋走路,建房屋……與此同時,由玉后及王族婦女教印第安女子,如何用棉花和羊毛紡織,做衣服,以及處理家務。總而言之,印加王和王后親手把有關人類生活的一切事情,統統教給他們的第一代臣民。
  同時,他還教導他們,按照太陽神根據理性和自然法則所教給他們的那樣,彼此之間應該講究禮貌,互為夥伴和友愛相待;勸導他們,為了永遠和睦和諧,他們不要萌生恩怨和忌妒情緒,需要做到「求人予己,必施於人;己所不欲,勿施予人」。因為印加王在這方面奉行同樣的行為準則,使這種勸導取得了很大效果。
  他特別要求臣民們彼此尊重對方的妻子和女兒,因為這些人在女人的事情上的惡習比在其他任何事情上都更加百無禁忌。他規定,犯通姦、殺人和偷竊罪以及遊手好閒的人都要處以死刑;規定每個男人只能有一個妻子,而且必須在自己親屬以內擇偶婚配,以免血統混雜;規定二十歲以上方可結婚,以便能承擔家庭責任。他為每個村落和征服的部落挑選一名酋長。他唯賢是舉,凡在征服其他部族時出力最多,最親切、溫厚和慈善,最熱心為眾人造福的人封為其他人的領主,以便使他能如同父親對子女一樣對屬下施行教化,屬下對領主也要如子女對待父親一樣服從領主。
  他規定在分給每個人土地之前,各村收穫的穀物和果實集中保管,按需分配給眾人。指定建造太陽的神廟,要求他們按固定節日在那裡祭祀太陽神,感謝他以自己的光和熱為大家創造的福祉。他要求他們做感恩圖報的人,遵守和執行太陽神的諭示,不得抗拒。百姓們都很樂意崇拜太陽及其子女,因為只要聽從他們的指示就能得到更多的好處。
  為讓人們珍惜一切所得到的和學到的技巧,印加王還給第一批自願追隨他的人以榮譽和特權,賜給他們自己的姓氏印加,讓他們穿耳朵,雖然只及自己和王族成員的一半大,還和他們過同樣的生活,免除他們的進貢和納稅。所以,很快,印加國土就得到擴展,建立了村落一百多個,少則千人,大則千人以上。建立了一支忠於太陽神,忠於王室的強有力的軍隊,更好地保障了百姓的生產和生活秩序。
  最後,印加王眼看自己年事已高,便命令他最顯貴的第一批自願追隨他的百姓到庫斯科城去。他在一次莊嚴的談話中對他們說,他將被太陽父親召喚到天上去了。他稱呼這些賜姓「印加」的人為自己的兒子,並讓他們的子子孫孫永遠姓「印加」,希望他們勤王效王,以報答太陽神和他的恩情。這些激動的人以擁有國王一樣的姓氏而感恩戴德,並一致表示他們的後代會以國王的兒子的身份為現在在位的國王及繼位的國王效犬馬之勞,征服和勸服其他印第安人,以壯大印加帝國。
  在臨終前,他最後一次把諸子召集到自己跟前,既有印加王與自己的親姐姐奧克略生的子女,也有與眾多嬪妃生的子女。他對他們作了最後一次訓諭,向他們細述了太陽神的聖諭,並要他們率先遵守,給百姓樹立榜樣,讓他們的博愛之心給百姓造福,而自己要和他們吃一樣的飲食,以自己的美德證明自己無愧於太陽神的兒女。然後,把王位傳給他與自己的姐姐所生的長子辛奇·羅卡;並要求他及他的子孫仿效他們的祖父母和父母,與自己的姐妹結婚,立下規矩,王族內子女必須實行族內婚,以保持神的血統的純潔性。
  印加王曼科·卡帕克去逝后,他的臣民們痛哭流涕,極為悲傷,殯葬及祭祀儀式持續數月之久。他們把他的遺體填上防腐劑,保存在太陽神廟中,隨時瞻仰,把他當作太陽的兒子和神來崇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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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paullian 發表於 2007-7-9 11:07 | 只看該作者
維拉科查神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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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從第一代印加王曼科·卡帕克立國開始一直到第六代印加王印加·羅卡,帝國在一片和平、百姓安居樂業的情況下不斷得到拓展,從未遇到強有力的抵抗和大的流血戰爭。然而,在傳到第七代國王時,人們被不祥之兆所包圍開始恐慌不安起來。
   
(一)啼血之兆

  第七代印加王亞瓦爾·瓦卡克還是三四歲的嬰幾時,啼哭時從眼睛里流出血淚,祭司們格外重視王儲身上出現的預兆,經過推算和到太陽神廟占卜,發現這是不祥之兆,擔心會在他身上出現大的災難,或受到他的父親太陽的詛咒。但就如同太陽神只是在和他的兒孫們開玩笑一樣,什麼樣的災難都沒有降臨到亞瓦爾·瓦卡克身上,他很順利地繼承了父親留下的王位,而且在身為王儲時,就為他的父親和帝國征服了不少的地方。人們逐漸對這位國王童年的預兆開始淡忘。
  亞瓦爾·瓦卡克國王繼位以後,如同他的先輩們一樣,以公正、仁慈和懷柔之心把國家治理得井井有條,他總是體恤百姓,儘力為他們造福。但他只想仰仗父輩和祖輩留給他的繁榮,不願去征服和討伐任何人。由於他的名字預示著凶兆,加上人們每次給他的預預測也很不利,他總擔心有什麼災禍臨頭,不敢碰運氣,以免激怒他的父親——太陽,這樣他父親也就不會如人們所說的那樣嚴厲的懲罰他。
  他懷著這惶惶不安的心情度過最初的幾年,只求自己和百姓平安無事。為了不致於無所幹事,他一而再,再而三地巡視諸王國,儘力用輝煌的建築裝點國土。對臣民施以普遍的和特殊的恩澤,比他的先輩們更加熱心和溫和地對待百姓。他也從百姓那裡獲得了更多的回報,國力日益強盛,帝國的威望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傳播得遠。
  十年很快就過去了。這位印加王已經把他的帝國治理得沒有一個遊手好閒的懶漢,沒有一個乞討的窮人,甚至一年到頭沒有一起刑事案件,沒判處過一名死囚(沒必要也無人違法)的程度。這一成果一直延續到帝國末年到遭到西班牙人入侵之前。
  印加王亞瓦爾·瓦卡克為了不顯得怯懦無能,避免因為不為帝國開拓疆上而成為印加諸王中的膽小鬼,也為了消耗一點國庫中堆不下的軍需物資和讓百姓們得到必要的軍事鍛煉,他決定派出一支兩萬人的軍隊去征服首都西南,沿海的阿雷克帕地區。他的前輩諸王在那裡留下了一塊狹長地帶沒有征服,不過那裡人煙相當稀少。
  他本來打算親自掛帥出征,但是,關於他在戰事方面的凶兆總是裹脅著他顛簸於捉摸不定的驚濤駭浪之間,慾望剛剛他推上波峰,恐懼就把他摔進波谷,所以總是猶豫不決,不敢貿然出征。最後,便任命自己的兄弟阿普·邁塔為統帥,以四位有經驗的印加王公為將軍,一起出征。很快他們就順利地完成了使命,把那塊土地一勞永逸地納入了帝國的版圖。只不過因為那裡地勢狹長,故爾幾位王公在行軍和停留上用去的時間,比真正征服用去的時間還要多。
  印加王亞瓦爾·瓦卡克得到勝利的捷報,頗受鼓舞,而耗費很小,於是決定進行一次更大規模、更輝煌的征服行動,把科利亞地區一直不肯臣服於帝國的幾個大省納入帝國。這些省不僅土地遼闊,人口眾多,而且居民驍勇善戰。正是這些不利原因,前輩諸王才下不了決心用武力去征服,以滅絕那些不開化的野蠻部族;而是始終以懷柔之心讓他們目睹帝國臣民的富裕生活,而感同身受,從而自願接受印加人的統治。但這似乎沒有太大效果,因為那裡的人把自己的信奉的神和自由得更重要,把接受異族的偶像和統治看成對自己的奇恥大辱。
  這位印加王為征服那幾個省的戰事終日勞神,鬱鬱寡歡,既有擔心又懷希望。根據他兄弟阿普·邁塔那裡戰事的進展和勸服的成果來看,他可以作出大獲全勝的估計;有時又因自己身上早有凶兆在先,擔心這場戰爭會遭遇意想不到的危險,又不相信會取得成功。就在整日受著這些痛苦煎熬時,他又把眼光轉向了家庭事務。
  多年以來,家中發生的事情也使他心煩意惱,那就是將要成為國王繼承人的長子阿塔烏,勝情粗暴。這個兒子的性情從小就很暴躁,經常欺侮跟他一起玩耍的同齡孩子,而且有一些暴虐、殘忍的跡象。印加王也曾諄諄教誨,苦口婆心地勸他改邪歸正,希望他長大成人更懂道理時,能逐漸改掉粗暴殘忍的壞脾氣。但看來這種指望已經全部落空,因為隨著年齡的增長,他那殘暴性情非但沒有收斂,反而變本加厲。這對父親來說是極為痛苦的事。諸代印加王都以親切溫和為榮,深得民心,如今王子性情卻截然相反,怎不令他悲苦萬分。他費盡口舌地勸阿塔烏以他的長輩為榜樣,對他回憶他們的為人,讓他學習他們的樣子;也用過斥責和冷遇的辦法,企圖使他迷途知返,改弦更張。但這一切都收效甚微,或徒勞無益。因為在有權勢的大人物身上,不良習性是很少能改正,或根本不能改正。
  總而言之,為了改變阿塔烏王子的惡劣習性,這位印加王已經用盡了種種「良藥」,但王子認為都是「毒藥」而一概排斥。
  亞瓦爾·瓦卡克國王眼見事情無可挽救到這種地步,便決定徹底貶斥他,從身邊把他逐走,他的用意是:如用貶斥的辦法也不能改變王子的勝情,就索性廢除他的王位繼承權,而從諸子之中另選一個與其先輩性情相吻合的賢者為繼承人。這位印加王看到在帝國的某些省份就是由最受愛戴的兒子繼承領主地位的,他也想效仿這種做法,雖然在印加前輩諸王中從未有過這種做法,但也從未有過這樣不堪教導、性情反叛的王儲,所以這位印加王想對兒子實行這樣的法律。
  印加王懷著沉痛的心情,下令將年已十九歲的王子阿塔烏逐出家門和宮廷,送到城東十多里遠的地方,那是一片廣闊而美麗的奇塔牧場。牧場里放牧著許多太陽神的牲畜,國王命他與放牧人一同放牧。
  阿塔烏王子不敢違抗父王的諭旨,接受了為懲罰他性情殘暴好鬥而對他實行的貶斥和流放,甘心與其他牧人一樣操起放牧的差事,看護太陽神的牲畜。好在這些牲畜是太陽神的,這對傷心不已的王子無疑是個很好的慰藉。阿塔烏王子在那裡一呆就是三年,直到有一天,他斜倚在牧場里一塊巨石上半睡不睡時,受到維拉科查神的渝示為止。
   
(二)神諭

  印加王亞瓦爾·瓦卡克在放逐長子之後,那邊的征服戰爭也傳來捷報,這倒成了那段時間最讓他欣慰的事。等安排好征服地區的善後事宜,將軍隊解甲歸田之後,印加王決定完全停止戰爭,不再征服新土地,而全力以赴地安邦治國和管教王子。
  雖然說印加王已將阿塔烏王子流放到了奇塔牧場,但也不忍心就那樣丟開不管,畢竟理智是難以戰勝父子親情的,父子倆都需要時間。印加王覺得還需要用心觀察,爭取兒子棄舊圖新。如果王子依舊沽惡不悔,那麼也只好另謀他策了。儘管他絞盡腦汁,設想了許多方法,諸如罰他終身禁監,廢除他的繼承權,另選賢者取而代之等等,但又總覺得這些均非良策,而且也未免過於嚴厲,且效果未必可靠。畢竟這種事情前所未有,關係重大,涉及到把被奉太陽神之子的印加王子趕下神位,而且對王子實行對百姓都不輕易執行的嚴厲懲罰,臣民們也未必同意。萬一太陽君父怪罪下來,又豈能吃罪得起呢?
  印加王整日都為此事所折磨,心情鬱悶,寢食俱廢。在此期間,他倒是沒有將國事擱在一邊。他兩次派遣四位王公貴胄巡視王國,命他們大興土木,美化國上,為眾百姓共同造福,諸如開新渠,造梯田,建糧倉,築行宮,架橋樑,修道路,壘蓄水池等等。但他一刻也不敢離開首都一步,而是留在宮廷里主持太陽節和一年中的其他慶典活動,以及為百姓主持正義。
  一晃三年時間過去。一天剛過正午,正在處理國事的印加王突然接到宮門侍衛的稟告說,阿塔烏王子風塵撲撲在宮門外等候傳見,有要事相告。
  印加王對這位王子早已心灰意冷,便氣惱地傳下話,說:身為王子應該知道,不管王命涉及的事多麼細微,在成命收回之前,均不得違抗,否則一律處死;如果王子不想以身試法的話,還是立即回到流放地去為好。
  王子在宮門外理直氣壯地回稟說,他並非為抗拒王命而來,而是為了遵從像父王一樣偉大的另一位印加王的命令而來,而且那位印加王乃是派他來稟告一些事關帝國安危的重大事情,父王是必須知道的;如果他想聽,就准許他入宮稟告;如果他不願意聽,那麼,他將回到流放地,向那位印加王如實稟告一切經過,也算不辱使命。
  印加王聽說事關另一位與他一樣的君王,遂命王子進宮細述。一來,他倒也想看他這位不爭氣的寶貝兒子會說會什麼胡言亂語,弄清他會耍什麼樣的花招之後,再予懲處;二來也想了解這位被放逐失寵的兒子來傳遞消息的人到底是何方神聖。
  王子灰頭土臉地來到父親面前,似乎連喘口氣討口水喝的功夫都沒有一樣,急切而有條不紊地對印加王說:
  「啟稟獨一無二的君王,我遵奉您的命令,在奇塔牧場看守我們共同的父親——太陽的牧群。今天中午,我正斜倚在牧場的一塊巨石上,反省我的罪錯,也說不清是睡是醒,突然一個人來到我的面前。此人衣著奇特,身材相貌也與我們有所不同。他的衣服又長又肥,遮蓋雙腳;他臉上的鬍鬚足有一尺多長,手裡牽著一條脖子上系著鎖鏈的怪獸,是我們未曾見過的一種動物。那人對我說:『賢侄,我乃太陽之子,是你的第一代先祖,印加王曼科·卡帕克和他姐姐奧克略王后的弟弟,因此我是你父王和你們所有人的兄弟。我是維拉科查·因蒂神,今奉我們共同的父親——太陽神之命而來,有一則警報告訴你,要你轉告你的父親——在位印加王知道。那就是已經歸順印加帝國的欽查蘇尤諸省的佔有整片遼闊土地的昌卡人以及尚未歸附的其他地區,如今已發生了叛亂。他們正在糾集重兵,企圖率兵前來進犯庫斯科城,推翻他的王位,毀滅我們的共同家園。因此,你必須刻不容緩地趕到我的兄弟印加王那裡,轉告他作好準備,審時度勢,妥善處理,以應此劫難。我要特別告誡你痛改前非,不管遇到什麼艱險,你都不要擔心我會袖手旁觀,棄你於不顧。我會像對待親生骨肉一樣,在你危難時,趕來救援,助你脫離險境。建功立業的時候到了,孩子,不管多麼艱險,你都要一往無前,義無反顧!只有這樣的英勇壯舉才無愧於你高貴的血統和你偉大的帝國的臣民們。我將永遠福佑你和保護你,需要時我會出現在你身邊幫助你度過難關。』說完這些話后,印加王維拉科查就隱身離我而去,無影無蹤。於是我立即趕路前來,按他的旨意向您稟報。」
  早已對這位性情暴虐的兒子感到深惡痛絕的印加王如何肯相信王子的話?他當即怒斥王子道:
  「住口,你竟敢信口雌黃,簡直是個不折不扣狂妄之極的瘋子!居然把自己胡騙亂造的荒唐事加在太陽我父頭上,真是愈發放肆了!」於是喝令王子立即返回奇塔,永遠也不想再見到他,免得惹自己生氣。事已至此,王子知道這件事會愈描愈黑,只好又重新回到奇塔去牧羊。從此,王子比以前更加失寵於他的父親了。
  而經常侍奉在國王左右的那些印加王公們,卻不敢對王子所說的事情如此輕下結論。雖然,他們是王子的兄弟和叔伯,也都知道王子的性情不能盡如人意,但對他的人格卻毫無異議,相信這些話絕非王子的胡編亂造;再加上,他們非常相信夢中的預兆;所以,他們對此採取了與印加王不同的態度。
  他們對印加王說,既然,他的兄弟——維拉科查說自己是太陽的兒子,而且奉他的命令而來,那麼傳來的消息和警告則不能等閑視之;而且僅憑想象杜撰那套言語已屬褻瀆神明,再加上抗命前來誆騙自己的父王則更是罪加一等,為國法所不容。因此,不應認為王子會冒著犯下彌天大罪的危險編造這些情節來冒犯太陽的神威。既然如此,最好對王子的話逐字逐句認真思考,並應就此事向太陽敬獻犧牲,來觀察太陽的預示是吉是凶,並作好必要的準備,以免事到臨頭措手不及。
  而且王公貴族們大多認為,既然太陽父親已發出警告,並派他的兒子,印加王維拉科查前來諭示,如果對此事置之不理,不僅對事情本身有害,而且也等於是在藐視大家共同的父親——太陽神,豈非錯上加錯?
  印加王對兒子的惡劣行徑痛恨至極,不肯接受王族成員語重心長的勸告,尤其是看到幾乎所有的王室成員都出來替王子辯護,無疑在印加王恨鐵不成鋼的怨怒之中又增添了些許忌恨,這些因素迫使他橫下心來,固執己見地對印加王公們說:
  「不要理會這個瘋子的話,他非但不改掉自己那暴虐的惡劣習性以求得親身父母和太陽我父的諒解和寵愛,反而又來胡言亂語,我看他是難以救藥的了!就憑著杜撰出來的這套稀奇古怪的無稽之談,就該廢黜了他,剝奪他的王子稱號和王位繼承權!大家試想一下,我們印加帝國自從偉大的曼科·卡帕克王奉太陽我父的旨意立國以來大大小小征服了數以百計的部族,其中有哪個膽敢違背太陽神的旨意和王命而舉兵反叛?沒有,從未有過!小畜牲的那番話不僅是對太陽我父和列祖列宗的褻瀆,而且不利於帝國臣民的和平與安定,理應對他嚴加制裁才顯國法和神旨的赫赫威嚴和公正,才能使百姓有法必依,心服口服。
  「我打算立即著手,從那小畜牲以外的一眾兄弟中選擇一個效仿先輩的人,一個有仁慈、憐憫和懷柔之心而無愧於太陽之子稱號的人。我們應該看到,偉大的前輩諸王是以造福於民的行為和一顆寬宏大量的懷柔之心為帝國贏得了大片領土,眾多心悅誠服的酋長、領主和百姓,以及威震周邊的赫赫聲威!倘若容忍這樣一個性情暴虐,報復心重,蠱惑人心的瘋子來繼承大統,帝國的一切必將毀於其殘暴好戰的屠刀之下,不僅對不起太陽我父和列祖列宗的諄諄教誨和良苦用心,而且也是天理難容!
  「諸位王公大臣!我希望大家不要理睬那個瘋子的胡言亂語和他的顛狂之舉,更不要紛紛攘攘跟著瞎折騰,否則不僅動搖軍心民心,而且也會在邊遠省份中造成相互猜忌和騷亂。諸位王室成員理應分清主次大小,把這件關係到我們子孫後代和帝國命運前途的大事放在心上,磋商一個合適的王位繼承人選!」
  印加王亞瓦爾·瓦卡克理直氣壯他講完這些話,見眾王公大臣緘默不語,這位生性懦弱唯恐招來太陽神詛咒的印加王,便有意折衷和緩一下緊張氣氛,道:「姑念阿塔烏王子聲稱他的膽大妄為乃是受了一位太陽之子的委派,否則定要按公然違抗放逐令、私闖王宮之罪,定斬不饒。至於此事應該如何處理,本王心中自有主張,大家不要再議論不休!」
  這位印加王在晚餐會上,再次非正式地要求諸王公永遠不要再提到日間之事,因為只要讓他想起王子的事,他就會怒火中燒。
  國王既出此令,印加王公們只好默不作聲,不再談論此事,但心中依然惴惴不安,有一種大禍即將臨頭的恐懼。畢竟這個預兆並非空穴來風,或者出自普通百姓之口,而是王位繼承人冒死進言,出於另一位太陽之子的諭示,哪有虛妄之理呢?
   
(三)應驗

  阿塔烏親傳神諭三個月之後,就有消息從邊境傳至京城庫斯科說,在距離首都三百公里的阿塔瓦利亞以外的欽查地區各省發生了叛亂。消息不知始出何人之口,就像經常說到這類帶有蠱惑嫌疑的事情時那樣,即便知道,也會故意含糊其詞或隱去那個人的名字。所以,儘管阿塔烏王子夢見過此事,而且傳言也證實了夢中神諭的可靠性,亞瓦爾·瓦卡克國王仍然不予理會,他認為那是附庸神諭的道聽途說,是對似乎已經淡忘的夢境舊事的重提,為王子開脫罪責云云。
  沒過幾夭,消息再次不脛而走,但仍然不夠確鑿,使人將信將疑。原來反叛的敵人已經嚴密封鎖了通往庫斯科的所有路徑,以防叛亂之事泄露出去。他們之所以這樣做,是希望在神不知鬼不覺的情況下,偃旗息鼓,輕裝直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攻入庫瓦科城,控制局勢。
  等到消息第三次傳入庫斯科城時,已經說得有鼻子有限,似乎是千真萬確的了。消息說,昌卡族人夥同安科瓦柳·烏拉馬卡,維爾卡,烏圖蘇科亞及其附近各部族已經舉兵造反,國王派駐各省的省督和官員均遭殺害,一支四萬多人的大軍正向京城日夜兼程,快速推進。
  那麼事實情況究竟如何呢?
  早在第六代印加國王印加·羅卡統治時期,所征服的那些北方好戰部族,只是懾於帝國的赫赫聲威和強大武力,而不是喜歡他的統治,他們把對太陽之子剝奪其自由和偶像習俗的仇恨隱埋在心底,以圖侍機發泄。如今他們看到印加王亞瓦爾·瓦卡克對戰事如此心存畏懼,被名字所蘊含的凶兆嚇得畏畏縮縮,而且被自己殘暴成性的兒子阿塔烏王子氣得心緒不寧,一籌莫展。再加上國王最近一次不知何故對兒子大發雷霆,狠狠訓斥他,揚言廢黜王子繼承權的事也傳到了那些部族印第安人那裡。他們便認為良機已到,正好可以發泄他們對印加王的不滿和對帝國統治的仇恨。於是,他們在很短時間內,極其秘密地相互串連,並號召鄰近部族,共同組織起一支三萬多人的強大軍隊,發動向帝國首都庫斯科的征伐。
  策劃這次叛亂的主謀,也即煽動其他領主謀反的是三位印第安首領,他們是昌卡族三個大省酋長。其中一名叫安科瓦柳,是個二十六歲的壯漢,另兩名親兄弟是圖邁和阿斯圖,是安科瓦柳的親戚。在印加人到來之前,這三位草頭王的先輩曾與鄰省部族,特別是克丘亞族(這個姓氏包括北方五大省份)常年累月征戰不休。他們對這些部族及其鄰近的其他部族極盡暴戾專橫之能事,把他們壓製得俯首貼耳。後來,克丘亞人和其他部族為了擺脫昌卡人的殘暴統治和苛捐雜稅,便主動歸順了印加王,心甘情願地接受印加帝國寬厚仁慈的統治,分享帝國和太陽神的福祉。昌卡則完全相反,印加王打破了他們稱王稱霸的良辰好景,使他們從百姓的主宰變成納貢稱臣的僕役,他們對此耿耿於懷。就是由於這種原因,他們懷著父輩們留下的刻骨仇恨和昔日噬心裂肺的恥辱,發動了現在這次叛亂。
  他們料定印加王毫無戒備,且身邊沒有可召集的軍隊,只要發動突然襲擊,便可輕而易舉,一戰告捷,不僅可以成為他們舊日敵人的主宰,也可以成為整個帝國的主宰。
  昌卡族人抱著這種強烈的慾望,召集了已經歸順和尚未歸順印加王的鄰近部族,曉以利害,許諾給予豐厚的戰利品。鄰近的那些部族一來貪圖重賞,二來深知印加王的卧榻之側遲早難容他們的酣睡,三來早知昌卡人的驍勇善戰,成事有望,四來擔心敬酒不吃吃罰酒,先成了昌卡人的點心,所以輕易就被說服。叛軍推舉勇猛的安科瓦柳統帥,那兩兄弟為將軍,其他酋長分任本部人馬的統領,日夜輕裝急行,直逼庫斯科而來。
   
(四)印加王出逃

  印加王亞瓦爾·瓦卡克探知叛軍果真來犯,一時間大為驚慌,手足無措。因為,根據歷來的經驗,自從第一代印加王曼科·卡帕克立國直到現在這位印加王,征服了那麼多省份歸附帝國,從未有哪個省份發動過叛亂,所以他絕對不相信會發生這樣的事。由於始終抱著這種盲目自信的心理,再加上對王子心懷憎惡,印加王的理智被感情所蒙蔽,所以既沒有相信王子轉達的神諭,也沒有接受王公貴族的勸導。現在一旦禍事臨頭,毫無防備的印加王根本來不及徵調軍隊進京勤王,承平日久的帝國首都不僅沒有堡壘要塞以據守抵禦,也沒有足夠守城待援的常備軍。他完全陷入了一籌莫展的困境。百般無奈之中,他只好任憑那些殘暴驍勇的叛軍一路上耀武揚威,攻城略地,幾乎毫無阻擋地向庫斯科長驅直入。自己則向科利亞地區撤退,期望能暫時保全王族的元氣和自己的性命以圖東山再起。因為那裡的百姓深受國恩和教化,品德高尚,忠心耿耿。
  主意已定,亞瓦爾·瓦卡克國王便帶著能跟隨自己的一些印加王族,一直退到城南三十里處的穆伊納狹長的河谷,在那裡安營紮寨,在那裡一面猶豫觀望,探察敵人在路上的動靜,打聽他們已經到達什麼地方,一面等待援軍到來。
  國王既已臨陣脫逃,庫斯科城也就等於被拋棄,儘管人們也想守衛京城故土,可惜群龍無首,又沒有人敢擅權發話下令,大家也只好收拾行囊一逃了之。於是,凡是能逃的人紛紛逃亡,覺得哪裡可以更好地保全性命就往哪裡跑,頓時之間,繁華熱攘的庫斯科眼看著便要成為一座杳無人蹤的空城。
  一些出逃的人在路上遇見了因為傳遞神諭而被人們尊稱為維拉科查·印加的阿塔烏王子,向他哽咽著細述了欽查地區北方數省叛亂的消息,並在神情之中略帶鄙棄地向王子報告說,他的父親印加王因為敵人突然來犯,無力抵抗,已帶領王族成員向南方的科利亞方向撤退。
  王子得知父王棄城而逃,心情非常沉痛。他當機立斷,吩咐這些報信的和身邊追隨的幾位牧人趕往城裡,以他王位繼承人的名義對沿途碰到和在城裡遲滯未走的印加人傳令,凡是能夠拿起武器的人都要武裝起來,去追隨他們的君主印加王,他自己也要去把父王追回來;並要他們把這道命令輾轉相告。
  維拉科查王子下過這道命令以後,連庫斯科城門也未進,便離開那裡抄近路去追趕他的父王。他一路疾行,在穆伊納狹長的河谷趕上了印加王,他尚未離開那裡。
  王子風塵僕僕,渾身已被汗水浸透,手握一桿隨身攜帶的長矛來到印加王亞瓦爾·瓦卡克面前,慘然而又嚴肅地,聲淚俱下著對他說:
  「印加王,僅憑一條尚未驗證真假的消息,聽說有幾個百姓發動叛亂,卻連敵人的影子都未看見,您就棄您的宮室和朝廷於不顧望風雨逃,怎麼對得起列祖列宗前輩諸代印加王和太陽我父的託付和帝國的偉業?您把您的父親——太陽神的廟宇和忠心耿耿的百姓拱手交給那些野蠻的敵人,任憑他們穿著骯髒的鞋子去踐踏,讓他們隨心所欲在那裡干著我們的先輩明令禁止的那些極其野蠻無恥、褻瀆神明的事,讓他們用無辜者的鮮血,染紅神聖的祭壇,這是何等令人痛心疾首?!
  「那些獻給太陽作妻子,烙守永葆童貞之訓的貞女(按照印加入的習俗,從王室血統的女子中嚴格挑選出來,充入太陽貞女宮,以太陽神妻子的名義服侍太陽神,處理日常供奉,最多時,人數達到一千五百人之眾,終其一生,均不能出宮禁一步),如果我們把她們棄之而不顧,任憑粗野、獸性的敵人對她們肆意蹂躪,給太陽我父蒙上永遠難以洗刷的恥辱和污穢,如何對得起她們,如何有臉面接受太陽我父的召喚與他一起安息?在他的面前我們將何言以對?
  「如果僅為苟全性命而允許這些讓我們富貴的血統蒙受屈辱的卑劣行徑發生,我們在百姓面前還有什麼尊嚴和威信而言?即便我們能夠在有朝一日收復故土,百姓照樣擁戴我們,我們又如何不因落得這不戰而逃的千古奇恥而羞愧難當?我們將如何教化他們、號令他們?!
  「我不吝借自己的生命,敢冒死請命迎敵,寧可讓他們殺了我,也要證明我們高貴的血統不愧是純正的太陽神的血統,決不容他們大搖大擺踏進庫斯科一步!我不願活著看到那些野蠻人在太陽和他的兒子們建立的神聖的帝國京城裡干著那些令人深惡痛絕的勾當。願意跟隨我的人都跟我走,以自己的行為證明自己不愧是太陽的子孫,我們共同的父親太陽在天上看著我們呢,他不會棄我們不顧的!我要讓你們看看什麼叫做寧為玉碎不為瓦全,什麼叫做捨身取義,共赴國難!」
  王子非常痛心和傷感他說完這番話,看都未再看他父親一眼,粒米未沾,滴水未進,立即返身奔向庫斯科城。跟隨國王一起逃出的印加王公——有他的兄弟,叔侄和其他親屬,共計四千餘人,除了老弱病殘的人留在國王身邊外,全都隨同王子一同回城。
  沿途道路兩旁,他們碰上許多從城中逃出來的百姓。王室面員告訴這些人,印加·維拉科查王子要回去保衛首都和他們的父親——太陽的廟宇,鼓勵他們振作起來,一同回去拿起武器抵禦敵人。
  印第安人聽到這個消息,頓時群情振奮,所有出逃的人,特別是那些能夠作戰的人紛紛轉身而回,在田野上互相鼓勁,輾轉相告這一令人激動的消息,說王子回來保衛京城來了!這一英勇無畏的壯舉使大家異常激動,深感慰藉,全都返身追隨王子,共赴國難,王子也愈發顯示雄赳赳、氣昂昂的神志,並以這種情緒感染著跟隨他的人們。
  王子就這樣進了城,稍稍整肅隊伍,隨即,登高一呼,身先士卒地吩咐聚集起來的人緊隨其後,直奔敵人來犯的欽查蘇尤王室大道,聲稱要趕在敵人進城之前與其遭遇。他的意圖很明顯不是來阻擋敵人,因為他非常清楚自己勢單力薄難以抵禦敵人的洶洶來勢;他只求戰死沙場,以自己的鮮血來洗刷父王的怯懦表現給太陽神和整個王室血統蒙上的恥辱。而且也不願意活著眼睜睜看著敵人輕而易舉地以勝利者的姿態野蠻地踐踏首都、褻瀆大陽,因為這比死更令他痛苦萬分。
   
(五)血沃的原野

  在庫斯科城北五里多的地方有一片大平原,印加·維拉科查王子來到這裡停下來安營紮寨,一來等待隨他離城而來的人,二來收編田野上逃散的百姓。他把這些人和隨身帶來的人收編在一起,組成一支八千人的軍隊。他們都是印加族人,他們的先輩從第一代印加王時起就享受和王室成員一樣的特權和榮譽,所以人人決心在自己的王子面前與敵人決一死戰。
  王子在他的營地得到前哨的報告,說敵人已在距城一百多里處的地方渡過了寬闊的阿普里馬克河。壞消息傳來的次日,又傳來令印加族人信心百倍的好消息,消息來自昆蒂蘇尤方面,說有一支兩萬人的援軍來勤王,距他們所在之處只有數十里遠。援軍由克丘亞區,科塔綉帕,科塔內拉和艾馬拉諸省以及與反叛省份交界地區的部族組成。
  儘管昌卡人竭力封鎖自己業已舉兵造反的消息,與之地界相接的克丘亞人還是得知了事情的真相。克丘亞人認為叛軍來勢迅猛,時間緊迫,來不及報告印加王和等待他的命令,便以十萬火急的最快速度,把能夠徵集的軍隊全部徵集起來,組成一支聯軍直奔庫斯科城,準備能救城則救城,不能救城也要為自己的國王戰死沙場,以報國恩。
  一方面,這支勤王的軍隊來自自願歸順卡帕克·尤潘基國王的部族,現在為了表示對印加王的愛戴之心,火速整軍前來;另一方面,這些部族與昌卡人宿怨頗深,互為仇敵,無論如何都難免一戰,率軍勤王更算得上死得其所,倘若通過某種途徑戰而勝之,不僅可以獲得印加王的嘉獎,而且可以不再受到昌卡人的欺凌,可謂是一舉幾得,何樂而不為?援軍為了不讓敵人搶先進城,便取捷徑,直趨庫斯科城北的必經之道堵截叛軍。因此,援軍和叛軍幾乎同時到達。
  在千鈞一髮之際,得知有大隊援軍趕到,維拉科查王子及其手下眾將都很振奮。王子覺得這都是向他顯聖的叔王維拉科查·印加的功勞。因為,當時這位維拉科查神曾對他許下諾言,只要王子遭遇到什麼危難,他就會如同對待親骨肉那樣保佑他,並在必要的時候向他提供必要的救援。王子看到援軍到來及時,便不由得想起了這番話。於是,他召集全部人員,把他叔王維拉科查原來的神渝和諾言都細述了一遍,並肯定他們正是得到了維拉科查神的保佑,因為他許下的諾言已經兌現。印加人聽到這些神奇的事,頓時士氣大振,確信可以穩操勝券。
  原來,王子及其手下的王公大臣均已準備驅兵迎敵,在阿普里馬克河谷與維利亞昆卡山之間的山坡和隘道上交戰,因為那樣他們可以居高臨下,憑著地形優勢與敵一戰。
  現在,既然知援軍將到,遂決定暫時按兵不動,待友軍到達后略事休整,同時也伺敵軍到來,知己知彼再作定奪。
  印加·維拉科查王子和為他充當參謀的富有作戰經驗的印加王公們一致認為,既然兵力得到擴充,最好不要離城太遠貿然行事,以便可以就近得城裡儲存的大量軍需口糧和武器裝備,同時,在城市遭到敵人奇襲時,也好迅速回師救援,不致於腹背受敵。
  計劃已定,印加·維拉科查王子在平原上按兵不動。不久,一萬二千名援軍先頭部隊抵達王子的營壘。王子親自出營歡迎,深深感謝他們對印加王的愛戴之情,對各部族酋長和所有將領儘力款待,讚揚他們的一片忠心,答應在退敵之後必定重重獎賞這次非同一般的勤王之舉。率兵趕來的眾酋長對他們的印加王子維拉科查參拜已畢,稟報距此兩日行程之處,還有另外五千名軍士正奉著維拉科查神及太陽神的曉諭兼程前來,他們這支先頭部隊為了儘快救援,沒有等那支軍隊同行。王子對神諭中的這兩支大軍能夠及時趕來參戰表示感謝,經徵詢印加諸王公的計策后,令酋長們派人把當前的情況通報正在兼程而來的後續部隊,說王子帶領軍隊屯紮在城北的平原上,要他們儘快趕到那裡附近幾座山頭和峽谷就地隱蔽埋伏,靜觀待變:如果兩軍展開決戰,就一鼓作氣,從側翼向敵軍發起衝鋒,擾亂敵軍陣形,配合主力部隊一擊勝敵;如果兵不血刃就能迫使敵軍投誠,那麼他們也像優秀軍隊一樣履行了使命,共享勝利之果和榮譽。
  就這樣,在印加王子會齊兩支援軍略事休整的兩天後,敵軍前鋒在里馬克但普山坡上露面。他們探知印加王子維拉科查在距那裡三十里安營屯兵,嚴陣以待,便緩步徐行,同時向後面傳話,要求中軍和後衛部隊迅速推進,與前鋒合兵一處。這樣,當日又行進了一天,等叛軍集合三軍一齊抵達薩克薩瓦納時,那裡距維拉科查王子軍營所在之地僅有二十多里。
  印加王子維拉科查在這危急關頭,仍然鎮靜自若地像他的前輩們那樣派出使者到薩克薩瓦納去會見敵軍,向叛軍傳達他的旨意:依仗太陽神和印加諸王神靈的護佑,帝國忠誠的大軍已經背城列陣,本可踏平他們的營壘,但本著印加王一貫寬容仁慈的宗旨,為免生靈塗炭,特准允他們罷戰求和,捐棄前嫌,重修舊好,一切都可以既往不咎。這番曉諭可謂盡顯王軍寬容大度的風範,既有懇切的言辭又有王者氣度,而且大義凜然,不容侵犯之尊嚴沛然其間,可算是卓爾不凡的大手筆。
  昌卡人早已通過諜報探聽到,印加王亞瓦爾·瓦卡克已經望風而逃,只有維拉科查統帥勢單力薄的一支孤軍扼守危城,以求殺身成仁。叛軍上下仍然陶醉在一路上摧枯拉朽勢如破竹的勝利的興奮之中,狂妄至極地認為,既然老子都已經棄城而去逃之夭夭,兒子還有什麼可怕,只不過是螳臂擋車之舉,攻克庫斯科不過是輕而易舉的事,哪裡會把維拉科查的傳諭當回事?於是,他們在聽完王子諭旨之後,一曬置之,根本不容使者再行勸說,便立即把他逐回。
  次日天剛破曉,昌卡人統率叛軍離開薩克薩瓦納,揮師直趨庫斯科而來。由於他們是按照行軍序列縱隊前行,士兵們摩肩接踵,根本邁不開大步,因此儘管急速行軍,也未能在天黑以前趕到王子屯兵之處,便傳令在距王子兩里左右處停下來,安營紮寨。
  印加王子維拉科查不斷派出新的使者,在中途迎接他們,規勸他們懸崖勒馬,反叛之事尚可原諒。昌卡人如今箭已在弦,豈肯因為三寸不爛之舌打動他們的鐵石心腸?所以根本聽不進這些良言,就把使者打發回去,只是在安營紮寨之後,才耐著性子聽完了最後一批使者的傳話,然後以挑釁的語氣回答說:「成則為王敗者寇,看明朝誰原諒誰吧!」
  維拉科查王子得到昌卡人如此蠻橫無禮的答覆后,只一笑置之,使沒有再派使者,因為他心知肚明,這般野蠻人在離城不過咫尺之遙的情況下是決不會善罷甘休的,他之所以這樣做,也不過是聊盡王者之風而已。這一夜在雙方統帥眼裡彷彿顯得特別的漫長,就連印加人的月亮母親好像也在為兒子操心,遲遲不肯西去。雙方陣營更加戒備森嚴,嚴陣以待,絲毫也不敢有所懈怠。
  天剛破曉,敵我雙方便整隊列陣,擺開戰鬥序列,一個個弓在手箭在弦,盔明甲亮,劍撥彎張,刀槍如林,盾密如牆,高聲吶喊,鼓號齊鳴,螺角喧天地向前推進。早已被軍臣視為自己和帝國的保護神的維拉科查王子身先士卒地第一個把手中的長矛投向敵軍將領,鬼使神差地一舉中的,帝國的軍隊在他們王子神勇非凡的一擊之後,便如潮湧一般殺入叛軍陣營,一場殘酷的廝殺就這樣,在太陽炯炯有神的目光底下,在帝國的土地上拉開了序幕。
  昌卡人早就橫下一條心,誇下海口,認為穩操勝券,根本未把乳臭未乾的印加王子統帥的軍隊看在眼中,所以頑強戰鬥;而印加人自恃是太陽神的兒女,先輩們戰無不勝的業績鼓舞著他們,為了保護深入敵陣的王子不被敵人殺傷和不受侮辱,也針鋒相對,寸步不讓。在這場戰鬥中,雙方將士個個奮勇搏殺,盡出渾身解數,力圖致對方於死地,酣戰至中午仍然未分勝負。
  就在這時,早已埋伏在山林里的五千名印第安戰士高呼著「維拉科查!維拉科查!」有如從天而降般突然出現,隨著一聲呼嘯,以排山倒海之勢,勇猛無比地從敵軍右翼攔腰衝殺過去。帝國軍隊的將士在激戰之中猛聽到神的名字,不由得信心倍增,狂沖猛殺,而昌卡人在突如其來,鬼使神差銳不可擋的腹背夾擊下慌亂了陣腳。這一剎那間的強弱易勢,使得戰爭發生了根本性的轉變,昌卡人見大勢已去,己方傷亡慘重,不得不倉皇撤出戰鬥。
  不久,叛軍又鼓起餘勇,志在必得地向王子的得勝之師發起第二次衝鋒,雙方激戰多半日,仍是難分勝負。自以為必勝無疑的昌卡人在久戰未果之後,先自焦躁不安起來,在人數雖少但士氣高漲的印加戰士面前,自然占不了什麼便宜,再加上昌卡不斷發覺有來的隊伍加入到對方的陣營,士氣便開始低落。
  原來,那些當初紛紛逃離庫斯科的人和庫斯科附近村落里的居民得知維拉科查神保佑印加王子回來守衛神聖的太陽宮,也紛紛組織起一個個的百人隊前來助戰,誓與王子同生共死。他們看戰事正酣,就高喊著投入戰鬥,其實是虛張氣勢,人數實力並不可觀。但昌卡人見對方援兵源源不斷,不得不相信對方暗中有神相助,使得最後的一點力氣也喪失殆盡。軍隊一旦沒有了士氣,也就如同人失去了理智一樣,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兒,而毫無取勝的可能了。而在王子統御的印加戰士那裡,則截然相反,他們在維拉科查神喻和王子身先士卒的精神感召鼓勵之下,在不斷有新生力量注入的聲勢之下,士氣高漲至極。印加王公們認為這是莫可錯失的良機,是到了一鼓作氣的時候了,便登高大呼,大事張揚著說,奉著太陽和維拉科查神的旨意,山石草木都來助戰來了!
  印國只看到敵軍士氣已經徹底瓦解,精神已徹底崩潰,於是便按照王子的號令,齊聲高呼著他叔父維拉科查神的名字,以猛虎下山之勢包抄過去,逼得心神俱喪、肝膽俱裂的昌卡人陣腳大亂,自相踐踏,抱頭鼠竄。叛軍在這決定性的一戰之中,絕大多數人被殺,只有為數不多的倖存者得以逃脫。王子率部乘勝追趕了一程,便傳令收兵,說:既然敵人已經戰敗認輸,就不要再行殺戮了。
  維拉科查王子親自在剛剛激戰完畢的田野上認真巡視了一番,命令集中傷員派人治療,集中屍體擇地掩埋。他還傳令釋放俘虜,讓他們自由回家,寬恕他們的反叛之罪。
  這場進行了八個多小時的激戰是印加帝國開國以來最殘酷的一次,真可謂屍橫遍野,血流成河。從此,那個古戰場便被印第安人稱為「亞瓦爾潘帕」,意思就是血沃的原野。這場戰役中共有三萬多印第安人喪命,其中印加王子維拉科查方面傷亡八千人,其餘都是叛軍將士。
  安科瓦柳統帥和他的兩位將軍都作了俘虜,還負了輕傷,王子命人為他們精心醫治,並且挽留三人參加他打算在不久的將來舉行的祝捷大典。戰役過後幾天,針對三人冒犯太陽之子的狂妄之舉,王子的一位叔父狠狠把他們訓斥了一番,說他們的父親——太陽和先王並沒有虧待過他們,他們卻恩將仇報舉兵造反,真是大逆不道,天理難容。然後又說他們在剛剛結束的戰役中已經看到,太陽的兒子是戰無不勝的,因為根據他們的父親——太陽神和太陽之子維拉科查神的旨意,山石草木都化成天兵來為他助戰,今後不論什麼時候,如果他們還想再試試的話,也還會看到同樣的景象。他還向他們讚揚了一些神諭,最後讓他們感謝太陽的宏恩,是他命令自己的兒子對印第安人寬大為懷,仁慈為本的。正是由於這個緣故,王子才饒他們不死,並把原來的領地重新頒賜給他們;與他們一起反叛的所有其他部族酋長,雖然罪該萬死,也都一律赦免;如果不想讓太陽懲罰他們,命令大地將他們生吞下去的話,從今以後就要作安分守己的臣民。酋長們誠惶誠恐,畢恭畢敬地感謝王子的恩德,保證永作忠誠的奴僕。
  平叛大捷之後,印加王子維拉科查派出三位信使。第一位派往太陽神宮,把依靠太陽神的福佑和幫助獲得勝利的消息奏報給他,就如同每當發生什麼重大事件后,都要專門給他派出一個信使,稟報事情的經過那樣為此向他謝恩。維拉科查王子正是按照這個古老的習俗,派出侍者向太陽報捷,同時吩咐祭司們向太陽謝恩,重新獻上供品。第二位信使派到獻給太陽作妻子的貞女宮,通報勝利消息,感謝她們的祈禱和美德,保證了太陽之子的凱旋。第三位信使派到他父親亞瓦爾·瓦卡克國王那裡,報告直到彼時發生的一切情況,並請求他在王子回到他身邊之前不要離開原地。
   
(六)神的位次

  王子派出信使后,傳令挑選了六千名精兵強將隨他繼續乘勝追擊昌卡人,其餘人員全部解甲歸田,各回自己的家園,並向酋長們許下諾言,在將來適當時機獎賞他們的勤王之舉;任命另一位王室成員處理傷亡將士妻室子女的撫恤和日後的生活安排事宜,並同時任命兩位叔父為將軍隨他同行。
  平叛結束兩天之後,他率天軍啟程,繼續追趕敵人,但不是要去懲罰他們,而是勸慰他們不必為自己的罪過擔驚受怕。因此,凡是在沿途追趕上的人,不論有傷無傷,他命令一律熱情款待,有傷的派人救治;又從戰敗的印第安人當中挑選了數名信使,派回各省各村,告訴人們印加王子如何寬恕和安慰他們,要大家不必心存恐懼。諸事安排已畢,王子繼續兼程行進。當到達屬於昌卡人的安塔瓦伊利亞省時,凡能聚在一起的婦孺全都出來迎接,他們手揮綠樹枝,齊聲高呼:「唯一的君主,太陽的兒子,窮人的愛護者,請您可憐我們,饒恕我們吧。」
  王子親切接待他們,命人傳話說,她們之所以遭此不幸全是她們的父親和丈夫的過錯,但所有反叛作亂的人都已得寬恕。他現在來親自看望大家,是為了親口對他們說出「寬恕」二字,讓他們更加放心,丟掉負罪感而可能產生的恐懼心理包袱。他傳令部下以仁愛之心對待他們,發給所需之物,要特別關心在亞瓦爾潘帕之役中戰死者拋下的孤兒寡母的口糧。
  他很快在反叛的各省巡視一遍,派駐了省督和足夠的官員,然後返回庫斯科城,這是他在平叛離城一個太陽月後重新回城。忠順的和反叛過的印第安人看到王子如此仁慈寬厚,個個驚詫莫名,從他過去那粗暴性情來看,不曾想到會有如此作法。原先他們都很擔心,獲勝之後他定會大開殺戒,所以人們都相信是他們的太陽神改變了王子的秉性,重回到印加諸王傳統典範的行列。
  為了更像普通士兵而不像帝王,印加王子維拉科查徒步進入庫斯科。他在部下士卒的簇擁下,夾在身為將軍的兩位叔父之間,身後是戰俘,沿著卡門卡山坡徐徐而下。人群歡呼雀躍著迎接他。印加長者們趨身向前歡迎,尊崇他為太陽的兒子,恭行大禮之後,走進士兵群中分享祝捷的歡樂,大有恨不得返老還童,在這樣一位統帥的麾下征戰沙場的意味。
  王子的母親奇克姬王后和與他血統最近的婦女們以及一大群王族婦女,一個個興高采烈,載歌載舞地近前迎接。有的擁抱他,有的為他揩拭臉上的汗水,有的為他撣掃身上的征塵,有的向他拋撒鮮花香草。王子在這樣一派歡樂氣氛中一直走到太陽宮,按照他們的習俗跣足而入,感謝太陽賜予的勝利,接著又去看望太陽的妻子——貞女。拜謁兩個地方后,王子出城去見他父親,這時他還呆在王子離開他時所在的穆伊納谷地里。
  印加王亞瓦爾·瓦卡克接見了王子。按說王子建立了如此奇功偉績,獲得了連想也不敢想的勝利,他本該興高采烈,豪情滿懷才是,然而此刻的他卻表情嚴肅,滿面愁容,全然一付痛苦難過的樣子,毫無一點歡悅之色。他是嫉妒兒子的輝煌勝利,抑或是慚愧自己的懦弱無能,還是因為拋棄太陽宮、太陽的妻子貞女和帝國都城於不顧,擔心王子會剝奪他的王位呢?不知他的痛苦出自何種原因,也許是三者兼而有之。
  在那次公開的見面儀式中,他們只交談了三言兩語,但後來在私下裡卻談了很長時間。關於談話的內容,除了兩位當事者之外,誰也無從知曉,但人們善於推測,大概是父子二人誰應為王的事,因為王子在結束秘密談話之後離開時說他的父王已經作出決定,既然他棄城而逃,就不能再重新回那裡的王宮了。
  印加王亞瓦爾·瓦卡克感到,作為王國首腦機構的整個宮廷和王族都傾向於王子一邊,就連同太陽神也在祭司長的問卜中拋棄了他,這是理所當然的事,因為亞瓦爾·瓦卡克國王先拋棄了他的父親一太陽及其妻子。他已無計可施,即便想挑起內戰,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因為再傻的老百姓也不會站在他一邊。所以,他堂而皇之地讓出了自己的王位,至於他自己則任憑他兒子去安排。達成秘密協議后,王子在穆伊納谷地選擇了一塊風景宜人的地方,設計一座王宮,其中既有果園花圃,又有狩獵垂釣的處所,總之,凡是想像可供王者賞心悅目,娛樂消遣的設施應有盡有。
  宮室設計完畢之後,維拉科查·印加王子返回庫斯科城。他取下黃色流蘇,戴上象徵印加王位的紅色流蘇。不過,儘管他戴上了紅色流蘇,但從未要求他父親取下自己的紅色流蘇——反正沒有了帝王的地位和實權,帝王的標誌也就無所謂了。穆伊納山谷的宮室建完后,王子派去各種各樣的僕人,送去必要的用具,事事辦得十分周到,除了帝王的統治權之外,印加王亞瓦爾·瓦卡克可說是無一短缺。這位可憐的國王就如同不久前自己對兒子做的那樣,現在也被兒子剝奪了王位,流放到荒野中度過自己的餘生。
  印加王維拉科查繼位之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厚賞克丘亞等部族的勤王之舉,給帶兵勤王的酋長賜予如同第一代印加王給予自願追隨者一樣的特權,留短髮,系髮辮和豐厚的禮物,使得人人高興,個個喜逐顏開。
  印加王維拉科查做的第二件大事,就是為太陽之子維拉科查神在庫斯科城南一百里處風景如畫的卡查村修建廟宇,一如當日給予王子神諭時的情景,以供後代和百姓瞻仰奉祀。從此在印第安印加帝國中有了三位神:第一位帕查卡馬克神,因為他是創世神,所以什麼都有,人們在心裡奉祀他,他的名字只能在心裡默念,用極其莊重的表情意會,但不能通過語言來表達;第二位是太陽神,人們通過建太陽神廟和貞女宮奉祀他,賜姓印加的人都可以稱呼他「太陽我父」,是印加的主神;第三位是維拉科查神,地位僅次於以上兩位神,經常顯聖。
  至於印加王維拉科查,在位時就被狂熱的臣民們尊奉為神,是太陽派他來拯救印加血統的人免遭滅絕,保護帝國京城、太陽宮和貞女宮免遭異族毀滅的。因而受到百姓的頂禮膜拜,受到與維拉科查神同樣的崇敬。
  他預見到了未來的事,說在他們中的一些人統治一段時間之後,必有從來未見過的人來到那方土地,而且一定會廢除那裡的所有偶像,奪取他們的帝國。他們傳出旨意,讓這個預言在後代諸王中世代相傳,牢記於心,但不得散播於民間,所以此後兩百多年裡,再也沒有人談起這個預言,直到第十二代印加王瓦伊納·卡帕克臨終之前不久才把它公諸於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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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paullian 發表於 2007-7-9 11:07 | 只看該作者
亡國之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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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褻瀆太陽神

  印加王維拉科查的可怕預言很快就被印加諸王們忘得一乾二淨,因為他們不僅沒有發現預言應驗的任何蛛絲馬跡,相反,他們的帝國反而日漸強大,疆域超過了前代諸王留下的版圖,國力也更加強盛。所以,他們不僅開始懷疑他們一向敬之為神的維拉科查國王預言的準確性,還且連帶著也懷疑起太陽父親的神性,甚至於在祭祀時常流露出隨隨便便的神情,這正是歷代諸王所禁忌的,而且大有越演越烈之勢,這使印加王族大為恐慌。更令他們恐慌的是,伴隨這種瀆神行為,不祥之兆接踵而來。
  隨著時間的推移,印加帝國的歷史已經越來越接近尾聲。當翻到第十一代印加王圖帕克·尤潘基這一頁時,令印加人擔心的不祥之兆開始在人們的心頭蒙上陰影。
  有一夭,這點陣圖帕克·尤潘基在祭祀太陽神典禮結束后,瞻仰太陽神宮中的月亮宮時,若有所思地對身邊的祭司們說:
  「眾人都說太陽神永生並且是萬物的創造者。當一個人創造某種東西時,他理應身在現場。然而,世間很多東西在形成時,太陽卻並不在場。因此,他不是萬物的創造者,雖然他常年旋轉,從不停步,然而並無生命。如果他有生命,就會像我們一樣感到勞累不堪,難以移步。如果說他很自由,那他就能在無際的夭穹中任意遨遊,但是他從來沒有到過別處。他倒像是一頭被縛的牲口,總是圍著一個圓圈旋轉;或者說像一支箭,無論自己願意與否,射向哪裡,就飛向哪裡。」
  祭司們猶如五雷轟頂般聽完國王的一席話,不敢答言,婉言勸國王儘快離開,深怕他再說出什麼更難聽的話來。
  國王剛離開那裡,晴天里一個霹靂夾著一團火球擊落在他所站立過的地方,把宮室的石頂直穿一個大洞,祭司們見太陽父親發怒,忙把那裡封閉起來,如同那裡有毒蛇猛獸一般劃為禁地。祭司們忙回到太陽宮中大肆祈禱,請求太陽寬恕自己兒子的不敬之辭。
  但從那以後並沒有在帝國發生任何災難。
  然而,到第十二代印加王瓦伊納·卡帕克國王時期,這種大不敬和不祥之兆已經昭然若揭了。
  瓦伊納·卡帕克國王在順承王位並征服基圖王國,納基圖國王之女為妃之後確立了帝國的北部邊界,遂傳令撤軍。軍兵遣散已畢,他徑往庫斯科而去,一路上巡視帝國的藩屬和省份,為有求者施恩贈物,伸張正義。這次巡視歷時數年之久,其中一年他按時返回庫斯科,舉行了稱為「拉伊米」的太陽節盛典,慶典一共延續了九天。
  有一天,這位印加王又像他的父輩幾代經常所作那樣,用隨隨便便的態度注視太陽,或盯著不太灼眼的太陽周圍,而且就這樣注視了好一會兒。在他身邊的最高祭司也是他的叔父對他說:「印加王,你在幹什麼?難道你不知道這樣做有失體統嗎?」
  當時印加王低下了頭,但是不一會兒他又那樣隨便地抬起雙眼,凝視太陽。最高祭司責他道:
  「獨一無二的君主,看你在幹什麼!現在大家聚集一堂,向你的父親表示他們應有的虔敬和崇拜,就像對獨一無二、至高無上的主宰一樣。隨意注視我們的父親太陽神乃是冒犯之舉,屬祖宗嚴禁之列。你的所作所為不僅違禁,而且為滿朝和整個帝國開創了惡劣的先例。」
  瓦伊納·卡帕克轉過身來對他的叔父說:
  「我先向你提兩個問題,再來回答你剛才的話。我是你們的國王和天下主宰,你們當中是否有誰敢隨心所欲地吩咐我從座位上站起來,再走上很長的一段路?」
  「哪個膽大包天,敢這樣胡作非為?」祭司答道。
  「假如我命令我的臣民的某個酋長立即由此地飛速趕往奇利,不管酋長多麼富有強大,他會不會違抗我的命令?」
  「不會的,印加王,你即使命令他去死,也沒有人膽敢違抗聖命。」
  於是,印加王答道:「那麼我要告訴你,我們的父親太陽神想必有一個比他更尊貴、更強大的主宰,這位主宰或許就是帕查卡馬克,他命他每天毫不停歇地走完這樣一段路程。如果他是至高無上的主宰,儘管完全不要,他也早就按自己的意願停下來休息一會兒了。」
  說完這些話,印加王瓦伊納·卡帕克把自己所造成的恐懼留給了他的王公們,便開始了他的最後一次巡視。這時忽有消息傳來,說卡蘭克省發生了叛亂。這個省位於基圖王國邊界,那裡的人極其野蠻兇殘把國王派駐在當地的省督和官員全部殺死,把肉生吃掉,把心臟、人血和人頭拿來作了祭祀。
  瓦伊納國王獲悉此等厚顏無恥J已上作亂到無以復加的行徑,深感痛心和憤怒,立即徵集軍隊前來,並派使者前往勸服,但這班野蠻人根本不可理喻地對使者竭盡侮辱之能事,只給他留下一條性命。
  瓦伊納·卡帕克國王得悉那些叛敵的新罪行,就趕往大軍所在地親自指揮作戰,他下令發動一場血與火的戰爭。不久就擊潰了叛軍,以傷亡數千的代價迫使他們投降。印加人俘獲了成千上萬的敵人。並對所有的這些人進行了嚴厲的、令人難忘的懲處:印加王下令將他們全部斬首於坐落在兩個省交界處的大湖中。為了讓後人牢記那些人犯下的罪行和受到的懲處,便把那座大湖稱為「亞瓦爾科查」,意為血湖或血海,因為當時條條血河注入湖中,儼然成為一泓血湖。
  在懲治了叛亂者之後,瓦伊納·卡帕克前往基圖,他很難過也很憂傷,竟然有人在他在位期間犯下如此慘無人道的罪行,迫使他違背自己和祖輩的本性,進行了如此殘酷的懲罰。他十分痛心這些叛亂不是發生在過去,而都發生在他的時代,從而使他的時代如此不幸,因為除了在印加王維拉科查時期發生過昌卡人的叛亂外(那次還是被逼無耐,但也沒有殺降之事),還尚未有過類似情兌。所有這些事情都好像某種凶兆,預示著一場亡國滅種的更大的血腥屠殺已迫在眉睫,這將使他的帝國落入他人之手,他的王室家族也會遭到徹底毀滅。
  的確,正如他的祖先所說:「己所不欲,勿施於人,求人予己,先施於人。」他能把得罪他的人滅絕變成血湖,那麼他得罪於太陽神,太陽神又會把他及他的家族變成什麼呢?
   
(二)違背神訓

  此後不久,印加王瓦伊納·卡帕克終於鬼使神差地為日後葬送印加帝國和印加王族的徹底滅絕種下了禍根,太陽神對不肖子孫的詛咒開始應驗。
  印加王瓦伊納·卡帕克同基圖王國的女王生有一個兒子,取名阿塔瓦爾帕。這個孩子長大成人後,聰明能幹,精明老練,謹慎穩重,驍勇善戰,而且像所有的印加王公和帕莉亞一樣,長得身材健美,儀錶堂堂,所以深得印加王的喜愛,總是帶在身邊。印加王本想把整個帝國都留傳給他,但卻無法剝奪他的長子和合法繼承人瓦斯卡爾·印加的權利,便違背祖訓,通過某種合法的外衣並有物歸原主的意思,把基圖王國交給他。
  為此,印加王瓦伊納·卡帕克派人傳召當時身在庫斯科監國的瓦斯卡爾·印加王子前來。瓦斯卡爾到達后,國王召集他眾多的兒子和隨身帶領的文臣武將舉行會議,當眾同他的法定繼承人談話。
  他對瓦斯卡爾說:
  「王子,根據我們老祖宗印加王曼科·卡帕克傳下來並要我們共同遵循的祖法,顯而易見,這個基圖王國是屬於你的,而且在此之前一直如此,因為已經征服的所有王國和省份都已納入你的帝國的版圖,接受我們帝國首都庫斯科的管轄和統治。但我非常喜歡你的弟弟阿塔瓦爾帕,不忍心見他一無所有。我願意看到你們兩個都好,為此希望在我為你贏得的大片土地當中,把基圖王國的所有權和繼承權讓給他,因為這個王國過去原本屬於他的外祖父,現在則本應屬於他母親所有。這樣,他就具備了無愧他德才的國王的身份。而作為你的好弟弟,一旦他有所依靠,不再一無所有,定能按照你的一切吩咐更好地為你效勞。作為我現在求你的這點小事的補償和報答,將來你在現有領地周圍所能攻佔的其他王國和省份,統統歸你所有,而且在征服過程中,你的弟弟將作為士卒和統領為你效命。至於我,當我離開這個世界,與我們的父親太陽一起安息時,也就滿意而去了。」
  瓦斯卡爾王子爽快地回答道:
  「獨一無二的印加王,你的兒子我非常樂意服從你的一切旨意和對我的任何吩咐,即使需要讓出幾個省,讓父王有更多的土地賜與你的兒子,我的兄弟阿塔瓦爾帕,我也會照辦不誤,以討父王滿意。」
  瓦伊納·卡帕克國王對兒子瓦斯卡爾的回答非常滿意,便吩咐他返回庫斯科,然後著手讓阿塔瓦爾帕接管基圖王國。除了基圖王國之外,又給他加了幾個省份,還留駐一些身經百戰的領主和一部分訓練有素的軍隊為他效力,同他作伴。總而言之,他盡其可能為阿塔瓦爾帕創造一切有利條件,即使損害了王儲的利益也在所不惜,所作所為都顯示他是一位愛子之情勝過一切的父親。從而為阿塔瓦爾帕在他死後篡奪兄長瓦斯卡爾的印加王位,血腥屠殺印加王族以致殆盡,準備了充足的行刑隊和嗜血的屠刀。
   
(三)月亮神的警示

  正當瓦伊納·卡帕克國王在圖米潘帕的王宮中忙於上述事務和在王國土地上大興土木時,忽然有消息傳來,說一些當地從未見過的外來人,乘坐一隻船在他帝國的沿海地區活動,想弄清那裡是什麼地方。這個消息再次使國王焦慮不安,他要了解那是些什麼人、可能來自何方。
  獲悉關於第一批西班牙發現者的消息后,這位印加王專心治理他的國家,準備應付可能來自海上的突發事變。因為有關那條航船的消息使他忐忑不安,不由得記起歷代諸王傳遞下來的一條古老的神諭,說經歷若代印加王之後,將會有一些從未見過的外來人去往那裡,奪取他們的王位,毀滅他們的帝國和崇拜的偶像。而在此徵兆顯示前三年,在庫斯科還發生了一件怪事,它作為一種被太陽神詛咒的凶兆使瓦伊納·卡帕克驚愕不已,也使整個帝國惶恐萬端。
  那是在瓦伊納·卡帕克冒犯太陽神的言行發生之後一年的事。
  正當印加人隆重舉行一年一度的太陽神慶典時,他們看到一隻珍貴的雄鷹自空中飛來,後面有五六隻紅隼和同樣數量的小游隼緊追不捨。它們輪番撲向那隻雄鷹,不讓它飛起來,並頻頻發動攻擊要把它致於死地,雄鷹招架不住,跌落在城中大廣場中央,向周圍的印加人求救。印加人捧起來一看,發現是一隻病鷹,好像生了疥瘡一樣,滿身都是皮屑,絨毛幾乎全部脫落。印加人給它餵食並精心護理,但都無濟幹事,幾天之後便嗚乎哀哉了。
  印加王和他的王公大臣們都認為這是一種凶兆,專門選出這類事情的占卜師作了各種解釋,但都萬變不離其宗地預言,他們的帝國將要衰亡,國家和崇拜的偶像將被毀壞。除此之外還發生多次大小地震,儘管那裡的人們對這種災害已經司空見慣,但印加人發現這些地震要甚於平常,有許多高山被傾覆。他們還從沿海的印第安人那裡獲悉,海潮的漲落也多次超過通常的界限,他們還看到天空中多次出現令人毛骨悚然的彗星。
  除了這些令人膽寒的現象外,他們還在一個清朗寧靜的夜晚看到月亮周圍有三道大圓環,裡面第一道呈血紅色,中間一道是略帶暗綠的黑色,最外一道好像一層煙霧。一位占卜師在看到並觀察了月亮的三道圓環后,走到瓦伊納·卡帕克國王的住處,滿面愁容,強忍著淚水,語不成聲地說道:
  「獨一無二的君主,你是否知道,作為仁慈的母親,你的母親月亮正在向你預示,世界的締造者和維護者帕查卡馬克正在威脅著你的王族和你的帝國。他將把巨大的災難降臨在你的親人身上。你母親身邊的第一道血紅色的圓環意味著在你去你父親太陽神那裡安息以後,你的後代之間將爆發殘酷的戰爭,王室成員要因此血流成河,用不上幾年將要血流干,人死絕,因此她悲痛欲絕。第二道黑色的圓環向我們預示,你的親人之間的戰爭和自相殘殺,將導致我們的宗教和國家橫遭毀滅,你的帝國將落入他人之手。第三道圓環酷似雲煙,預示著一切都將化為烏有。」
  印加王大為驚恐,但他不願在人前顯得脆弱,就對占卜師說:
  「算了吧,大概你今天晚上夢見了這些荒誕不經的夢,就把它說成我母親的預示。」
  占卜師回答說:
  「印加王,為使您相信我所說的並非胡言亂語,您可以到外面親眼看你母親給你的預示,然後再召見其他占卜,聽聽他們對這些兆頭的解釋吧!」
  於是印加王走出寢宮,看了看那些現象,吩咐召見宮廷中所有的占卜師。其中一位巫師來自瑤尤部族,大家公認他道行最高。他也觀察了三道圓環並進行過仔細的思考分析,然後向印加王作了與第一位占卜大同小異的解釋。儘管這些不祥之兆與自己心中的想法不謀而合,瓦伊納·卡帕克使臣下不要因此而垂頭喪氣,依然顯示出不以為然的樣子,對各位占卜師說:「除非是帕查卡馬克親自對我這樣說,否則我決不相信你們的話。不能想象我的父親太陽神那麼討厭自己的親骨肉,竟會容忍自己的子孫遭到徹底滅亡。」
  他用這話斥退了眾占卜師。但是他仔細思忖眾人所作的那番解釋,覺得與自己從先輩那裡知道的那道神諭簡直一模一樣;再把占卜師的話和神諭與每天在風、火、水、土四大要素方面發生的新奇現象聯繫起來,再加上又有一條船載著不曾見、未曾聽說的人來到這裡,為此他終日疑神疑鬼,憂心忡忡,愁眉不展;他身邊總有一支精銳衛隊守護,士兵都是各省戍守部隊中最老練、最有經驗的人。
  他傳令向太陽神貢奉大量祭品,還命巫師、占卜師和祭師在各地向各自家中的神魔,特別是向偉大的帕查卡馬克神和魔鬼里馬克問卜,請他們對所求卜的問題給予解答,在海上和其他各大要素方面出現的那些現象究竟主何凶吉。從里馬克以及其他地方得到的答覆都很模稜兩可,含混不清,既不顯示什麼吉事,也不預示著大難臨頭。不過絕大多數巫師回答說是不祥之兆,因此整個帝國都提心弔膽,深怕有某種大禍將至。
  但是在最初三四年間,人們普遍擔心的禍事並未發生,於是大家又平靜如初,安然度日,直到瓦伊納·卡帕克故去為止。
   
(四)太陽神的詛咒

  駐蹕基圖王國的瓦伊納·卡帕克在生前最後一些時日中的某一天,為了消氣解悶進入一個湖中沐浴,出來著了涼,接著發起燒來,次日以後,他便覺得自己的身體每況愈下,預感自己來日無多。
  印加人除了從巫術中得到和從魔鬼處聽說的那些先兆之外,還看到天上出現了令人生畏的彗星。其中有一顆非常之大,綠光幽幽煞是可怖,而且它的光正好照落在這位印加王的王宮上。此外,還有許多奇征異兆使得智者、巫師和他們宗教中的祭司們驚駭不已。這些人都是與神魔息息相通的人,他們紛紛預言不久瓦伊納·卡帕克國王將不久於人世,而且他的王族也會在他逝后遭到血腥屠殺而毀滅殆盡,帝國將會落入他人之手,此外還有其他巨大災難和不幸將要降臨,不管是大家還是個人全都在劫難逃。但他們不敢把這些情況公諸於眾,以免搞得人心惶惶。
  自感命在旦夕的瓦伊納·卡帕克國王,把隨行的子女和親屬以及能夠及時趕到的附近各省的文武官員召集到身邊,對他們作了最後的訓示和交代了遺囑:
  一、在他逝世之後,按照一貫做法,把他的身體剖開,把身體運往庫斯科,與他的父母和祖輩安放在太陽神宮,而把他的五臟六腑全部埋葬在基圖王國,以表他對這塊他親手征服和建設的土地的眷戀之情;
  二、命令由他的長子、法定繼承人瓦斯卡爾王子繼承印加王位,成為偉大的印加帝國獨一無二的君主,要求各藩屬國和省份像對歷代諸王那樣對他效忠;
  三、命令由他最心愛的兒子,基圖王國的合法繼承人阿塔瓦爾帕為基圖國王,領有基圖王國及附近各省,以及他親自統兵為帝國征服和擴大的全部領土,作為印加王的兄弟和藩屬向帝國及印加王效忠,並要求他留在基圖的文臣武將以對國王應有的敬愛之情,忠心耿耿地為他效命,唯命是從;
  四、要求所有王公大臣和各地的領主、省督遵循太陽神和他的祖輩留下的一切規矩和訓示行事處世,以無愧於太陽之子的高貴血統。
  在對子女和親屬作了交待之後,又傳令召見非王室血統的其他統領和頭人,勸誡他們忠貞不渝地努力為他們的印加王和國王效命,最後又說:
  「很多年以前,我們偉大的太陽神的兒子維拉科查先王就從太陽父親的諸多啟示中獲悉並作為祖訓代代相傳的預言公諸於眾。預言說太陽我父的子孫經歷十二代國王之後,將有一些我們從未見過的新人將來到這裡,他們將佔領我們所有的王國和其他許多地方,納入他們的帝國版圖。從一切最新發生的事和先兆,我推測這些人就是我們得知已在帝國沿海活動的人。他們是卓越的人,在各方面都超過你們。我們大家知道,二二代印加王這個曆數,就應在我的身上。我向你們斷言,在我離開你們不多幾年之後,那些新人就會到來,把我們的父親太陽神對我們的預言變為現實,佔領我們的帝國並成為主宰。我命令你們服從它們,為他們效勞,和來到這裡的人做朋友。因為他們在各方面都比你們優越,他們的法律比我們的好,你們的武器也不如他們的有威力。你們不必太驚慌,讓一切都順應太陽我父的神諭吧!」
  瓦伊納·卡帕克這些交代都是作為印加王的遺囑留下來的,所有印加人都對此敬若神明,嚴格照辦。
  果然,在他逝世之後的第六年,基圖國王阿塔瓦爾帕便以祭祀先王和宣誓效忠印加王瓦斯卡爾為名,發動內戰囚禁了他的兄長瓦斯卡爾,篡奪了印加王位,詭稱商討國事和讓瓦斯卡爾複位,召集所有印加王公和省督等四代以內的王室成員,並把他們一網生擒,屠戮殆盡。至此太陽的兒女的血統便告蕩然無存。接著又把整個印加帝國拱手讓給六七個西班牙人。印加帝國就在這一片預言聲和太陽父親的詛咒聲中宣告終結。
  整個印加王帝國成為西班牙帝國的一個行省。阿塔瓦爾帕因為天怒人怨被西班牙人斬首在庫斯科。瓦斯卡爾在被西班牙人解救后又被囚禁致死,他的兒子印加·曼科被西班牙王室立為印加王,成為名不符實的傀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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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鬼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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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久以前,在印加帝國的克丘亞省有位名叫卡爾卡的印第安人,二十四歲。他聰明機智,一表人材,鄰居們都很喜歡他。他非常勤勞能幹,卻總把收穫的果實和穀物奉獻給他極力崇拜的維拉科查神,因為是這位神幫助他們的印加王平定了昌卡人的叛亂,使克丘亞人免遭這個野蠻兇殘的部族的欺凌。而他自己只住在一座破爛不堪的茅屋裡,既沒有家當,也沒有牲口,過著一個人吃飽全家都不餓的清貧生活。
  在他的村落里還住著一位庫拉卡(帝國分封的領主,統領少則百戶,多則千戶居民)。他擁有一些印加王賞賜的財產:除了分得的一部分土地,還擁有幾頭牛和百來只大羊駝。這些就足以使他們免受貧困,可以昂著頭走路,並對屬下統轄的村民保持必要的權威。
  這位庫拉卡有位女兒,長得十分秀麗,似乎天下所有的美貌都集中到了她的身上。她那純潔迷人的臉蛋上閃爍著一雙含情脈脈的大眼睛,在長長的如同彎月的眉毛下,就像兩顆明珠。因為這雙勾人魂魄的大眼睛,村裡的人都叫她恰斯卡(這名字在克丘亞語中是晨星的意思)。她那修長的秀腿,勻稱的身材,豐滿的胸脯,細細的腰,柔軟滑圓的肩膀,無不洋溢著迷人的魅力。人們都說,太陽貞女宮中的妃嬪也不會超過她的美貌。
  姑娘年方二八,正是風華正茂含苞待放的年齡。村裡沒有一個青年不被她迷得神魂顛倒,對她懷著十二分的傾慕。可是,她並不像鄰近部落里的少女那麼浮蕩輕佻。在那些部族裡,少女們到了情竇初開的年紀,就開始在男人們面前搔首弄姿,擺足十二分的妖媚勾引年輕力壯的小夥子,整天與情人幽會鬼混,父母們對她們極為放鬆。因為那個部落有個古老的習俗,女子在婚前越放浪形骸,越淫蕩,情人越多,就越容易嫁出去,而守身如玉的少女則被人視為不討人喜歡的怪物,所以那裡的每位少女都極盡放蕩之能事,把墮落當成魅力和榮耀。儘管印加王竭力廢止這些惡習,民風有了極大改善,少女們也不再信奉淫蕩女神圖拉索圖爾特,但不失時機勾引男人仍是行家裡手。
  恰斯卡剛好截然相反,她舉止端莊,從不賣弄風騷,在父母呵護下,過著十分舒坦的生活,所以總是深居簡出,很少拋頭露面。沒有人敢對她抱有一親芳澤之類的痴心妄想。
  按照傳統習俗,每逢月圓之夜,青年男女都聚集在田邊,一邊照看地里的莊稼免遭野獸的踐踏,一邊在葦笛的伴奏下,翩翩起舞,放聲歌唱。愛情也通常在這時在少男少女心中滋生萌發。但恰斯卡從來不在這時候到地里去。
  在收穫的季節,少男少女們又能聚集在一起,用舞蹈和歌聲感謝大地的慷慨和太陽神的哺育。然而,這時,恰斯卡也不離開她的閨房。
  只有在祭祀的節日里,人們才能看到這位美麗少女的身影,因為在印加帝國,每位臣民都必須履行這個宗教義務。即使在這種場合,她也不像其他姑娘習附喜歡跳舞。她性情清高孤做,特別不願意同小夥子們一起談笑風生。
  幾乎在所有節日慶典場合,都能看到卡爾卡熱情瀟灑的身影,並非他有什麼了不起的業績,而是因為他的勤勞智慧,在他耕種的土地上總能比別人有更多的收穫,再加上他的樂於助人和對神的慷慨,所以無論什麼樣的節慶,庫拉卡總喜歡請他幫忙協助。
  卡爾卡在一次宗教節日里有幸結識了庫拉卡的女兒恰斯卡並同她一起盡享了祭祀的供品——玉米餅和羊肉,還拉著她的小手跳了一曲瓦依努舞,令在場的小夥子艷羨不已,她那出眾的美貌和脈脈含情的千姿百態,把小夥子的心徹底迷住了。他想娶她為妻,因此,借口傾聽老庫拉卡講述舊時戰士的英勇業績和首領們的指揮藝術,而常到恰斯卡家去。但他卻難以一見朝思暮想的心上人,還必須耐著性子聽老人的嘮叨。只是偶爾會看到她在閨房門口朝他嫣然一笑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被思念和渴望折磨著的小夥子經常在月夜獨自坐在離心上人閨房的窗戶不遠的小山坡上吹著悠揚深情的曲子……
  小夥子熾熱的痴情打動了姑娘的心,她經常佇立小窗前傾聽他的笛聲里飄蕩出的綿綿情意,再加上卡爾卡也是那一帶數一數二的俊小伙兒,而且從不拈花惹草和令附的那些漂亮風騷的小姑娘打情罵俏。恰斯卡就這樣愛上了卡爾卡,經常跑到那小山坡上和他約會,兩顆年輕火熱的心貼在一起,發誓要結為終身伴侶。
  庫拉卡身為領主,也稱得上貴族,雖然由於秉承印加王的訓導,除職位所賦予的威嚴和特權之外,並不十分趾高氣揚,而更像一位寬厚的家長。但這並不表示在兒女婚事上,就能完全開通,畢竟對女兒的終身幸福,還是看得相當重的。所以,當卡爾卡企圖衝破愛情一切的障礙,向他提出要娶他女兒為妻時,他並不十分贊同。儘管卡爾卡的誠實和對他女兒的一片深情,著實令他感動,而且他也心知肚明兩個小年輕人火熱的私情,並且從未阻止過他們的正常交往,因為他深信兩個人的品行不致於做出傷風敗俗的事情來,所以老庫拉卡在聽完卡爾卡的請求之後,和藹地言下之意卻非常明顯地對卡爾卡說:
  「眾所周知,你是位優秀小夥子!無論人品相貌,還是敬天畏神的虔誠,都完全配得上我的寶貝女兒。但你也知道,恰斯卡從小都生活在不愁吃不愁穿的舒適環境下,難免不會吃苦耐勞。愛情是美好的,而婚姻卻是很現實。小夥子,你是個很聰明的人,我想你會明白我對女兒未來的一番苦心。」
  卡爾卡怎麼會聽不明白言外之意呢?但愛情這玩意兒通常能點石成金,化腐朽為神奇,讓懦夫變成勇士,當然也能導致相反的結果。所以,小夥子堅定而鄭重地說:
  「領主,請您給我一年的期限,在這段時日里,我將竭盡全部才智力我未來的妻子和您的女兒提供一個讓您滿意的生活保障,來迎娶恰斯卡。倘若到了期限,而我卻一事無成,為了恰斯卡的幸福,我會忍痛割愛,並勸她忘了我,聽從您的安排。」
  「好!這才是有志氣的男兒漢!」老庫拉卡讚賞道,「我希望我的女兒恰斯卡能有這樣的福氣!願維拉科查神保佑你如願以償!」說著拍了拍卡爾卡的肩膀。
  第二天清早,卡爾卡從老庫拉卡那申領了一張路引(這是印印王國時期為防止出現遊手好閒的懶漢而採取的硬性規定,任何人沒有它而離開土地,便會被視為懶漢而受到人們的恥笑和羞辱,有了它才能得到最起碼的接濟而不致被饑渴所困,一般只有在受領主委託充當信使或公幹時,才能申領),離開了村莊,誰也不知道他的去向。
  少女恰斯卡同她心愛的人達成了默契,準備忍受離別的痛苦,堅貞地等他回來。
  就在這一年,印加到白查庫特克在王儲尤潘基和他的兄弟印加王公卡帕克·尤潘基的陪同下征服了尤凱依谷地。在班師途中,帕查庫特克國王巡視了克丘亞族的幾個省,他和他的父王維拉科查一樣,對這裡的百姓恩寵有加。
  帕查庫特克國王就在恰斯卡父親老庫拉卡的田莊里休息了一個星期,親切地同庫拉卡回憶了當年那場平叛戰役的一些細節。美麗的少女恰斯卡也受到了國王的接見。
  這位馳騁南北,風靡一時的征服者自以為能輕而易地征服姑娘的心,殊不知,她早已把全部的感情放在了漾灑俊逸而堅強的卡爾卡身上。真正的愛情給了她力量去拒絕威震四方的國王的求愛。
  最後,帕查庫特克國王看到希望已經破滅,便拒絕了老庫拉卡自願向他奉獻自己女兒的忠誠和善意,一來是秉誠尊重婦女的祖訓,二來也不想用任何讓心愛的小姑娘痛苦傷心的方式得到她身體而得不到她的心,因為那是違背這位印加王原先的宗旨的。所以,在臨別時捧著恰斯卡的小手,感嘆地對她說:「心愛的小鴿子(印加人對少女的愛稱),你可以安心了,天神也不會讓你屈從他的意志,你的卡爾卡會應約回到你身邊來,痛苦的雲霧將再也不會籠罩你的心田。你可以向我要求一件禮物,能使你和你周圍的人永遠記住我對你的一片深情。」
  少女恰斯卡跪在地上,親吻著印加王的斗逢,答道:
  「君主,你是至高無上的,對你來說,希望的事是不存在的。假如我的心不是早已屬於卡爾卡,我也會被你的崇高所征服。現在我不應該對你有什麼要求,我已接受了你高尚的美德。然而,如果人民的感激之情會使你感到高興和滿足的話,我請求你給我們這裡的土地一點水吧!賜恩者必將得恩報。我們卑賤的人民的感恩之心將傾倒在您的光輝之下。」
  「黑髮姑娘,你是多麼通情達理。你的語言和熾熱的目光使我心醉。再見了,小鴿子,我生活中的美夢破滅了,你所有的願望必將實現。好!別忘了你的國王。」說完,印加王就上了他的金轎子,繼續他那凱旋的旅程。
  隨征的勇士很快開鑿了一條橫貫尤凱依山谷直通恰斯卡家鄉的水渠——在這塊土地上住著使印加王帕查庫特克傾心的端莊美麗的小姑娘。
  印加王還親自賜這條小渠叫「阿其拉納」,意思是為了美麗的姑娘而奔流的清水。
  印加王對恰斯卡的深情使這位少女美名遠播。許多不死心的漂亮小夥子從遙遠的地方紛至沓來,想一睹她的芳顏獲她的垂青。對此,恰斯卡痛苦萬分,淚水流成了河,因為並非每個人都具有印加工的美德。在追求的人當中就有本部族酋長的兒子,他是個受火尊敬而有地位的青年。在恰斯卡父母的眼裡,君王固然難以高攀,而這位酋長的公子倒是除此之外有條件做他們女婿的人。
  然而,老庫拉卡像所有印第安人一樣是烙守信用的,他沒有忘記對卡爾卡許下的諾言。但諾言並不能成為他拒絕求婚理所當然的障礙。因為,他必須為他的寶貝女兒著想,他不能放過這個能給他女兒帶來他所認為的幸福的好機會。
  老庫拉卡覺得必須做好兩手準備,所以他既沒有答應酋長之子的求婚,因為他知道恰斯卡在沒有徹底死心之前是不會同意的,她連國王都敢拒絕;也沒有拒絕他的求婚,而總是找借口把這個青年叫來家裡,時常與女兒恰斯卡見見面,儘管恰斯卡對他總是十分淡漠,絲毫不假以辭色。至於卡爾卡,老庫拉卡希望他成功,因為那樣也能令恰斯卡真正開心幸福。但他也很現實地看到,卡爾卡幾乎沒有一點成功的可能,因為像他那樣的地位是在戰場上出生入死幾十年才獲得的,卡爾卡一年之內如何能夠做得到?
  所以,當酋長親自屈尊來與老庫拉卡商量兒女婚事時,庫拉卡也只能跟他的上司說:
  「酋長大人,有關小女的性情,相信你已有所耳聞,所以在我允諾的期限未到之前,我不能應允您什麼,因為您也是深明大義的人。如果那位年輕人到期爽約,那麼我的女兒也就會死心塌地了,那時自然一切都會水到渠成。」
  酋長也不是個粗人,他自然明白自己的兒子簡直無法與國王同日而語,但他同時也認定卡爾卡決無成功的可能。所以兩位老人一致同意積極籌備婚禮,卡爾卡到期爽約,則結兒女親家;卡爾卡成功歸來則作為賀禮為恰斯卡和卡爾卡舉行婚禮大典。
  光陰似箭,日月如梭,人們懷著各自不同的心情在點數著歲月的流逝。恰斯卡日夜期盼著卡爾卡能在第十二個月的最後幾天滿載財富和榮譽歸來。酋長和他的兒子卻希望屆時,卡爾卡不再出現。而老庫拉卡則擔心在女兒徹底失望時如何開導她答應另一樁為她安排的婚事。但這一切都不影響在最後一個月里對婚事的積極籌備。
  那麼,這個幸福得令國王都會妒嫉的卡爾卡在哪裡呢?
  原來,卡爾卡在離開心上人和家鄉以後,來到了帝國沿海的一個鹽場做工,那塊地方是卡帕克·尤潘基親王的采邑。只是那時,親王怎會知道他的領地上一位默默無聞的鹽工就是連國王都艷羨不已的情敵呢?
  卡爾卡在勞動中表現出來的堅忍不拔和聰明才智很快使他在鹽工中脫穎而出,成為一名小有名氣和地位的十人長。這時那轟動一時的新聞已傳到了這裡,卡爾卡在心上人恰斯卡的堅貞和國王的慷慨大度的激勵下越發努力上進。但卡爾卡從未以此來向同伴們炫耀和表露自己的身份,而是一如既往地默默工作。人們除了知道他的美德之外,唯一知道的就是他極端崇拜維拉科查神,僅此而已。
  由於他誠實的品德和出色的指揮才能以及對維拉科查神異乎尋常的崇拜,很快被他的上司作為鹽場新庫拉卡的侯選人推薦到尤潘基親王那裡。尤潘基親王翻閱完有關他的材料,才確定他就是那位讓國王也敗下陣來的卡爾卡。為了表彰和獎賞這位能幹的維拉科查神的忠實信徒,成全他和恰斯卡的富有傳奇色彩的愛情,也為了成全國王的美德,頒賜給卡爾卡象徵榮譽和地位的庫拉卡拐杖還有相當多的金銀財寶,並給予他兩個月的假期。
  此時,已經是他許諾后的第十一個月,他已完全有條件在與他情人的父親老庫拉卡約定的期限內回到他心愛的姑娘身邊,而且是衣錦歸鄉。但他為了報達親王的恩寵,一直拖到離最後期限只有七天才告假啟程,因為按照路程最遲在第五天即可回到故里,離期滿還有兩天的充裕時間。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
  雨季來臨了。接連不斷的暴雨常常使道路中斷。卡爾卡不得不涉過深深的水溝,踏著稠稠的泥濘,一步一滑翻越崎嶇的山崗。儘管他晝夜不停地趕著路,從不歇腳,但速度還是越來越慢,等到達尤加拉河邊時已距最後期限只有一天了。
  連日暴雨使得尤加拉河水陡然上漲到了極限。隻身渡過,只能成為肆虐的洪水的犧牲品。那麼能否等到河水退卻呢?如果在往日里,沒有急事,等上幾個時辰倒也無妨。但眼下,瓢潑大雨如同在天河上割下一道裂口,傾盆而下,且無絲毫間歇的預兆。卡爾卡遇到了從所未見的特大洪水的阻隔。
  翻騰咆哮的河水飛流直下,河岸在洪水沖刷下不斷坍塌滑坡,捲起一個接一個的旋渦,把飄浮而下的連很大樹和淹死的牲畜拖得無影無蹤。
  雨越下越大,卡爾卡的心越來越焦急,比向恰斯卡求婚那天更加不安。因為那天的結局原來就在預料之中尚可泰然處之,而今天等他滿懷信心和幸福的憧憬榮歸故里,一顆飛揚跳蕩的心突然被意想不到的洪水所阻隔,如何不令他方寸大亂?可是,面對滾滾的巨流,他只能望洋興嘆,竭力壓抑著奮而搏浪的衝動。
  他的心被憧憬和絕望所煎熬,他想,美麗堅貞的恰斯卡近在咫尺,隔岸相對,如果能陡然出現在她面前,給她一個載譽歸來的狂喜,她該多高興啊,而現在,自己卻令她受著同樣的煎熬,他彷彿可以穿過雨幕看到恰斯卡正望眼欲穿地哭喊著他的名字,責怪他的無能和不守信用……
  卡爾卡仰首望夭,無語地位訴著,他那經歷曲折和不幸的熱戀難道就被這洪水斷送了嗎?難道這該死的河岸就這樣冷漠地把兩顆火熱的心永遠分開了嗎?難道蒼天也嫉妒他和恰斯卡的幸福嗎?
  一籌莫展的卡爾卡只得向他從未乞求過的維拉科查神絕望地展開了雙臂,他從未向他崇拜的神乞求過什麼,儘管他把收穫的成果毫不吝嗇地奉獻給這位神,但卻連絲毫施恩圖報的念頭都未有過,因為在他心目中維拉科查神已經施予他們太多太多,是幾代人的奉獻都報答不完的。而現在他不得不祈求他的幫助,他的禱祝是他絕望的淚水,是他疲憊的身軀,是他一顆嚮往幸福的心,是對恰斯卡無盡的思念,他請求天神讓雨停下,讓河水退走,好讓他涉水過河……
  可是,時間飛逝,雨並未停,洪水還在上漲。
  夜色降臨,一道道閃光,照亮了遠處暗暗的山崗,聲聲雷鳴催動著豆大的雨點敲打著如鋼鑄鐵般蒼涼無助的背影。一個聲音在卡爾卡的耳邊低語:「馬里克魔鬼會幫你的!馬里克魔鬼會幫助你的!」
  卡爾卡驚呆了,怎麼可能呢?馬里克魔鬼是他們的棄神。他崇敬的維拉科查神怎麼會……,他不敢再想下去,以免褻瀆了他心中的偶像,因為他絕對相信他。的確,他怎會明白自己的祈禱正引來一場神魔之間的智斗呢?
  但他轉念一想,既然如此,那也只好求魔鬼幫忙了。說時遲,那時快,這個念頭剛一閃過,他猛然覺得一隻火一般的人,散著硫磺味的巨手在身後拉著自己的肩臂。這就是馬里克魔鬼!
  「孩子,我在這裡,我可以饒恕你們棄我而去的罪,滿足你的要求,但事成之後,你必須把靈魂託付給我。」魔鬼說。
  卡爾卡向馬里克介紹了自己的處境,要求馬里克立即在河上架一座橋。他們商定必須在雞鳴之前架好。這樣,馬里克就可以主宰卡爾卡的靈魂。否則,協議失效,魔鬼和卡爾卡約定之後,均咬破中指把血塗在一塊石頭上,向帕查卡馬克神——宇宙間最崇高的法官起誓。
  馬里克對這項交易十分滿意,便立即著手架橋。在短短的幾個小時里,魔鬼幾乎搬動了整座大山,做好了一塊塊橋板,拌好了灰漿,打好了兩岸的基石,築起了橋洞。
  這時,冷靜下來的卡爾卡,反覆斟酌著契約的後果。他想橋很快就會架好了,他可以穿過大橋,到庫拉卡的家裡,要求老庫拉卡履行諾言。他知道,痴情的恰斯卡一直堅貞地等著他,愛著他,希望能與他白頭偕老。可是,到那時,他的靈魂也將不屬於自己,而給恰斯卡的將是什麼呢?一具軀殼?抑或連軀殼都被魔鬼所侵佔,那麼……他打了個冷戰不敢再想下去。這時,維拉科查神的聲音又在他耳邊低語:「別擔心,孩子,你會如願以償的!」卡爾卡似乎領悟到了什麼,但又似乎什麼也沒領悟。只是他可以安下心來拭目以待奇迹的出現。
  橋就快完工了,只剩下一個可以跨越的窟窿尚未填石。辛勤而自信的魔鬼選擇了一塊合適的石頭,敲打成石板,然後想搬起來安上去,但似乎力不能勝,沒搬動它。魔鬼使出全身力氣,石板仍然紋絲未動。原來,維拉科查神在石板下面拖住了。
  魔鬼馬里克又另外找了一塊,仍然搬不動。如此忙來忙去魔鬼一塊也未挪動得了。最後,好不容易挪動了一塊石頭,把它推到橋上。可是,正當他把石板推落進去之前的一剎那,傳來了雞鳴聲。
  卡爾卡保住了靈魂,又有了一座架好的橋。過橋之後,魔鬼強詞奪理地辯解說,雞是在遠處打鳴的,而不是在此地。接著,便伸手去拿那塊沾著兩人誓血的石塊,以便取走卡爾卡讓出靈魂的證據。就在這時,魔鬼馬里克的身軀突然像氣球一樣炸掉了,在空中發出了雷鳴和閃電。
  至此,卡爾卡才明白,這一切不過是維拉科查神巧計除魔的手段。
  那天,老庫拉卡的家中沉浸在一片節慶氣氛里,庫拉卡準備在這期限的最後一天給女兒操辦婚事。遠道而來的客人和當地的村民們一大清早就做好準備,因為婚禮將在太陽初臨人間時舉行。
  新娘的家中不息的人流,穿來走去,忙個不停。一壇壇的甜玉米酒,一碗碗的美味佳看,真是應有盡有。新婚的床褥更是點綴得絢麗多姿。
  恰斯卡快快不樂,卻很鎮靜地任由人們替她梳妝打扮,因為她已打定主意,如果卡爾卡不能在最後關頭奇迹般出現,她就準備一死了之,也不嫁給酋長的兒子做妻子,以報卡爾卡的深情厚愛和印加工的慷慨大度。她在裙角暗藏了一把卡爾卡曾經送她做定情禮物的小獵刀。看來,那個倒楣的新郎是決不會幸福的了,因為,至今他連恰斯卡的一絲微笑都沒見到過,更別提聽到她一句溫存的話了!
  送親的人們朝著太陽神廟旁專供青年男女成婚用的大廳走去。恰斯卡在人群中覺得一陣天昏地暗,她使勁拉住了父親的胳膊,才沒有讓自己倒下去。
  人們都快聚集到了大廳,圍成一個圓圈,主婚的王室貴胄攙扶著新娘站在當中,旁邊站著那位穿著新郎裝的酋長之子。
  主婚人揮手召呼大家全部安靜下來,正要祝福兩位新人,恰斯卡暗把小刀貼近了自己的小腹,準備在主婚人開口說話時,立即自戮。
  這時,太陽的第一束光線照進廳堂,人群之中突然響起一片歡呼聲。「卡爾卡!卡爾卡!」人群閃開處,卡爾卡手執王室頒賜的庫拉卡拐杖出現了,太陽光從他身後鍍上一道金色的光環,是那樣的雄姿英發,神采飛揚。恰斯卡嬌呼一聲,扔下手中的小獵刀,飛一般飄過目瞪口呆的老庫拉卡和酋長的身邊,撲進卡爾卡張開的雙臂……
  王室主婚人代表太陽神和印加王,向這對歷盡奇異曲折的新人由衷地致以最美好的祝福,承認了他們的合法婚姻。
  (註:在印加帝國時期,每個婚禮都由散居各地的王室貴胄主持,以示太陽神和印加王對臣民的恩寵和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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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paullian 發表於 2007-7-9 11:08 | 只看該作者
太陽女和牧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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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古老的印加帝國美麗富饒的尤卡依谷地,一座終年積雪的高山上,住著一位名叫阿魁特拉布的牧羊人,他放牧的雪白的大羊駝群,是印加人敬獻給太陽神的貢品。
  阿魁特拉巴是位聰明能幹、熱情和藹的英俊少年,他既沒有像他這個年齡層所特有的熱戀的歡樂,也從未嘗過失戀的煩惱。他時常跟著他的羊駝群後面怡然自得地漫步在蔥籠翠綠的原野上。只有當羊駝群停下來吃草的時候,他才找一塊山花爛漫的地方席地面坐,拿出心愛的葦笛,吹起輕柔優雅的曲子,悠揚的笛聲隨風在山谷中回蕩,和白鳥鳴唱匯成一道清澈的小溪蜿蜒著,歡快地流入山地,流入青春少女懷春的夢中……
  人們說,太陽的女兒日出而興,日落而息,時常會來到美麗的雪山下漫遊嬉戲,她們嫵媚的輕笑曼語使牧草繁盛,百花盛開,百鳥啼鳴……天一黑,就必須回宮。說是這麼說,卻從未有人見過,就連整天流連在草原上的牧羊小夥子聽了這些美麗動人的傳聞也只是一笑置之,從不信以為真。
  有一天,阿魁特拉巴和往常一樣坐在綠蔭叢中悠閑地吹著笛子的時候,兩位太陽女突然悄無聲息地降臨到他的身旁。早已心神俱醉、沉浸在笛聲吹奏的少年,哪裡會感覺到身邊有一對天仙妙人兒呢?
  太陽神女們看著牧羊人那付神飛渺渺,超然物外的樣子,不由得忍俊不禁,「撲嗤」笑出聲來……
  突如其來的曼笑聲把阿魁特拉巴嚇得魂飛魄散,他有些吃驚,呆愣著一動也不敢動,心想:明明就自己一個,卻哪來的笑聲,莫非……
  正在他心驚膽戰,胡思亂想之際,耳邊又傳來夜鶯一樣動聽的嬌柔婉轉的聲音:
  「小牧羊人,今年的牧草還夠羊駝吃嗎?」
  牧羊人心神甫定地轉過身來,一看到飄然出眾、身著潔白衣裳的少女正佇立在自己面前,立即恍然大悟,手忙腳亂地翻身跪倒在地,不知如何是好,急得連話也答不出來。
  兩位太陽神女深怕嚇壞了這位可憐的牧羊人,趕忙放下捂在嘴上的手,嘰嘰喳喳著:
  「你吹的是什麼曲子?這麼好聽?」
  「你甭害怕,我們不是什麼山精樹怪,我們是尊貴仁慈的太陽神的女兒。」
  說著,兩位太陽神女為了表示對她們的子民們的親近和打消牧羊人的驚疑,伸出兩雙纖弱秀雅的小手把阿魁特拉巴攙扶起來。
  年輕的牧羊人見兩位太陽女如此親切和藹,便站起來,整理好衣裳,按照非常正規的臣民拜見王公貴胃的禮儀,輕吻她們的手。
  阿魁特拉巴偷窺了太陽神女一眼,對她倆非凡美貌傾心驚嘆不已,但卻不敢心存一絲非份之想,深怕唐突了兩位仙女。
  然後,阿魁特拉巴又和她們閑聊了許久,給聽得入神的姑娘講了許多她們聞所未聞的人間奇譚,給她們采了許多不知名的野花秀草……
  太陽快落山的時候,阿魁特拉巴儒雅地站起身來,稍稍流露出一絲依依不捨,彬彬有禮地向兩位太陽神女道別:
  「天色不早了,請原諒我的粗魯的言辭污穢兩位公主的清聽,我現在要領著我的羊駝群向二位告辭了!」
  然後,在兩位太陽神女微笑頷首的默許之下,牧羊人熟練悠閑地趕著他的羊群漸漸遠去,慢慢地消失在山峰林木之間……
  兩位太陽神女中,那位年齡稍長的喬莉良托,被牧羊人的瀟灑俊逸的外表,儒雅風趣的言談舉止和彬彬有禮的風度深深地吸引住了。在告別牧羊人,回太陽神宮的天路上,她還同妹妹興奮地不時談論著這位牧羊少年的一切。
  在進官的時候,森嚴的禁衛仔細地端詳了她們一番並察看她們是否帶進什麼可疑的東西。因為,據說,以往曾有不少仙女常把情人藏在衣袖裡或者髮髻里,偷偷帶進官來幽會。所以宮門口的盤查十分嚴密。
  她們回到官殿的時候,太陽神的嬪妃們早已在精美絕倫的金器里盛好人間罕見的佳肴美味,等待著她們的姍姍歸來。
  喬莉良托借口已經走得太累,沒有同大家一起進餐,徑自回到了自己的寢室。她的思緒緊緊的被那位牧羊少年給纏住了,春情激蕩著少女的情思,翻騰著記憶的浪花使她久久難以平靜……
  在喬莉良托的心裡仍然異常清晰地記得白天所發生的一切事情:
  他叫阿魁特拉巴,家在拉利斯,他是這樣不卑不亢,不緊不慢地說來著,似乎眼睛還閃過一道的烈的亮光,為什麼會這樣呢?他也喜歡我嗎?
  記得,他頭上那閃閃發光,隨風搖曳,令人心蕩神迷的那根銀白色的羽毛,他說那是印加人特有的頭飾,叫安布來著,襯著他那俊美的面龐,真是惹人喜愛,要是能用手去觸摸一下該有多好啊!
  哦,對了,那羽毛上還有一面小銅牌子,上面好像刻著兩隻蚤子,形象非常細膩,還在栩栩如生地吞噬著一顆紅寶石刻的心臟,簡直同活的一樣,好像真的捧著心臟在撕咬呢!真奇怪,為什麼要讓蚤子咬心臟呢?他倒是就像那隻蚤子,把我的心咬得好難受,又痛又癢,真是個要命的小冤家……唉,他說那個銅牌叫烏杜希,烏杜希多古怪的名字!不過,他的聲音真好聽,就像一隻溫柔的小獅子低沉的呼嚕聲,他為什麼要告訴我那麼多呢,要是,要是讓他知道我這麼喜歡他,他會怎麼樣呢?也會這樣不吃不睡想我嗎?你又在幹什麼呢?阿魁特拉巴!他還好像說些什麼來著,他……
  喬莉良托想著想著,進入了甜美的夢鄉,她睡著了,不知道有沒有把她挂念的阿魁特拉巴也帶入她的夢裡。
  繁星俯視下的太陽神的宮殿雄偉壯觀,金碧輝煌的屋宇依然閃著寒光,裡面有許多宮麗堂皇的住宅。太陽神有許多妃子,她們都住在那裡。她們是分別從印加帝國的四個省份挑選的王公貴胃的純潔無暇的處女。皇宮裡還有四個噴泉,泉水清澈甜蜜。它們分別象徵著帝國的四個省份。妃子們就在自己出生地的那個清泉池中洗澡。這回個泉水池分別叫石英泉,紫菜泉,水芹泉和青蛙泉。
  太陽神官里,正在酣睡的太陽神的女兒喬莉良托正在做著夢。她夢見一隻黃鶯,從一棵樹飛到另一棵樹,唱著優美悅耳的歌謠。小黃鶯歡快而又和諧地唱了一陣子以後便飛到她的懷裡,安慰她不要煩惱和憂傷,一切都會如願以償的。太陽神的女兒說,如果沒有辦法醫治她內心的痛苦,她就會一死了之。黃鶯回答說:「你有什麼煩惱就說吧!我會幫你出主意的。」於是喬莉良托講述了她對牧羊少年阿魁特拉巴火一般的愛戀。她還說,現在,她就已經看到了自己不幸的未來,因為,除了同情人私奔外,已別無出路,不然,她父親的那些妃子們遲早會看出破綻來,那時,她的父親就會下令把她處死的。黃駕回答說:「起來吧!坐到四個噴泉的中間去!在那裡,你可以放聲歌唱,傾吐心中的所有秘密。假若噴泉伴隨著你一同歌唱,重複你所說過的話,那麼,你就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萬無一失的了。」鳥兒說完這些就飛走了。
  這時,喬莉良托也忐忑不安地從睡夢中醒來了,她決定照夢中黃鶯教給她的辦法去試上一試。
  她毫不猶豫地起身穿好衣服,悄悄地走出寢室,穿過寬大無比悄無聲音的殿堂,來到庭院中,坐在四個噴泉池的中央小亭,在那裡開始傾吐心中的秘密。她回憶著牧羊人頭上戴的羽毛和那塊銅牌上兩隻捧著心臟撕咬著的小蚤子,她哀嘆道:「思念也正撕咬著我脆弱的心臟!」忽然,噴泉一個接一個如同應聲蟲一樣重複了喬莉良托的話。喬莉良托呆住了,也沒有想到噴泉們會對她如此同情和讚賞她對牧羊人原本註定無望的愛戀,高興得歡蹦亂跳地真想大叫一聲,但她沒有這麼做,致於何故,讀者和她的心裡一樣清楚。
  後半夜,喬莉良托回到了她感覺異常舒適的床上,聆聽著只有她能聽見的噴泉的歌唱……
  牧羊少年依依不捨地回到自己的小茅屋以後,百無聊賴地把雙手枕在腦後,黯然神傷地仰躺在木床上望著屋頂小窟窿里的那片天空呆制神著,再也難以控制激動的情潮,胡思亂想起來——喬莉良托!喬莉良托!多麼美麗動人的名字,你為什麼會把自己的芳名告訴我呢?哦,那雙寶石一般晶瑩剔透的大眼睛為什麼總是那樣溫柔地望著我呢?那就彷彿清澈的一泓泉水,我真想跳進去,沉浸在裡面,永遠不再出來……還有那雙盈盈一握的纖弱的小手,溫暖的芬芳一直留在我的雙唇上,那感覺就像醉人的美酒一樣沁人心脾……你那雪一樣潔白的衣裳里裹著的美麗胴體,是否會像我一樣的火熱?多麼消魂的淡雅清香,一直粘在我的鼻尖上,抹不去,擦不掉,我快要發瘋了。
  牧羊少年被自己的奇思艷想折騰得渾身如同著了火一樣,他明白這位突如其來而又飄然而逝的太陽神女,已經在他那塵封已久而豁然洞開的心裡,深深地烙下一道會愈燒愈旺的聖火。雖然他的尚未泯滅的理智告訴他,這一切不過是他的痴心妄想,但哪個鐘情的少年能把這初戀的愛情火給澆滅呢?
  阿魁特拉巴想盡世界上所有蠻不講理的理由,想說服自己是一隻妄想吃夭鵝肉的小癩蛤蟆,但在狂熱的情愛之火面前,都是那樣的蒼白無力,不堪一燒,就已灰飛煙滅……
  最後這把不燒則已一燒驚人的愛情火終於還是戰勝了卑微而妄自菲薄的理智。它激勵著牧羊少年去實現自己強烈的願望,讓愛情開出世界上最美的花朵,結出哪怕是最凄美的果實。他思念,但卻又暗嘆沒有飛天之能,現實和願望之間的巨大差距使他的內心充滿了悲傷。
  他拿起笛子走出門外,奏起哀婉悲傷的曲調,無奈而又深情的笛聲,使周圍的群山和木石為之感動而滾下了感傷的眼淚……
  悲痛欲絕的牧羊少年吹完這首浸透他全部心神的曲子后,倒在地上昏了過去……
  醒來時,他看到自己的衣襟已被浸沒在傷心的淚水之中。不禁哀嘆道:「哎!可憐的牧羊人,你是多麼幸福而不幸,憧憬而無奈,深情而絕望呵!你的末日似乎已經來臨,希望之神眷顧你而又把你拒之門外。喬莉良托,就彷彿是天上聚散兩依依的那片雲彩,悄悄地走了正如她悄悄的來。可憐的牧羊人呀,你已經無藥可救了!」
  阿魁特拉巴喃喃自語著走進了他的小屋。一天的疲勞奔波和內心的無奈把他送到了睡神那裡。
  阿魁特拉巴住在拉利斯的母親被一股不祥的徵兆弄得六神無主,立即起身沐浴更衣,神情莊重地擺弄起她賴以謀生的占星術。占星術是印加人的一種神秘深奧的古老文化傳統,根據對太陽、月亮、金星、昂星團七顆亮星以及天河中的幾個星團的位置變化,還有對流星、彗星運動軌跡等粗淺的認識,作出簡單的推理斷定來印證某種預感,沒有固定的解說規律和方法,因而有點臆斷,或者說信口開河,一般掌握在少數女人手中,通常通過口授耳教進行傳承,如果再加上巫醫醫術和巫術,就更顯得神秘莫測。她從占卜中得知自己的兒子處境困難,如果不及時加以拯救,就會死去。母親在推究兒子不幸的原因之後,拿出一把十分精緻漂亮的拐杖,刻不容緩,心急火燎地去找她的兒子。
  她沿著山間小路,連夜緊趕,在太陽升起之前來到了小茅屋。她走進去一看,兒子滿臉淚痕地正在昏睡之中。她走上前去把兒子喚醒。
  牧羊人睜眼一看到媽媽,頓時撲倒在母親的懷裡像小男孩一樣放聲痛哭起來。
  母親一邊摟著兒子,輕輕搖著,用手在兒子的背上撫慰著說:
  「寶貝兒子,不要哭!你的遭遇和心事,媽媽全都明白了,這不,連夜趕來替你想辦法了?」
  阿魁特拉巴感激不已地從母親懷裡抬起頭來,看著滿臉倦容的媽媽臉上洋溢著的慈愛,有些不好意思的抹了一把臉上的眼淚鼻涕,憋紅著臉說:
  「媽媽!都是兒子沒出息,把您累壞了吧?不是兒子沒長大,只是這不爭氣的眼淚總是一個勁兒往下流……」
  母親疼愛地用手捂在兒子嘴上,打斷了兒子下面的話:
  「噓,別往下說了,是不是那個小仙女?她的心裡也正在和你一樣難過著呢。」
  「真的?!」阿魁特拉巴驚奇地掙脫了媽媽的懷抱,直起身來,沖著母親半信半疑半驚半喜地叫道。
  「別大聲嚷嚷,都快把媽耳朵給吵聾了!傻兒子!看你這一驚一詐,一會兒笑一會兒哭的瘋樣兒,哪裡像個男子漢大丈夫?!」母親嗔怪地笑著沖兒子心平氣和地說道。
  「真的沒騙我?」阿魁特拉巴稍稍平靜了一下自己的心緒,依然不放心地追問了一句。
  「誰這麼無聊,大老遠連夜趕來騙你玩兒?再說,光是你這頭擔子一頭熱,媽媽再大本領,也沒把握醫好你心裡的毛病!」母親假裝生氣地用指頭戳著兒子的胸脯,得意洋洋,滿有把握地說。
  「可是……」阿魁特拉巴對母親的本領自然心裡明白,因為母親是尤卡依鼎鼎大名的祭司,要不然怎會把放牧貢品羊的任務交給她兒子呢?只有她兒子放牧的大羊駝,才能使她對貢品的潔凈程度一百個放心。
  「什麼可是不可是,過幾天,媽包管讓你稱心如意!不過,也別高興得大早,事情遠沒這麼簡單,而且這是需要付出代價的!」母親略帶規勸地說道,雖然她想儘力幫助兒子實現願望,免得自己的兒子被相思折磨,或者做出什麼大逆不道的事情來,但是……她忍不住在心裡打了個寒戰,不敢再細想下去,只是不斷安慰自己: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幸福地逝去總比傷心而死或者默默無聞地空活百歲要強得多,畢竟她自己也曾年輕過。只是她強烈地預感到,她終究會失去這個兒子。畢竟神的力量不是她能抵禦得了的。
  阿魁特拉巴似乎也從母親沉默半晌,忽喜忽悲的神情中意識到一些什麼,但這絲毫沒有沖淡他即將如願以償的快樂。他神堅意定地把媽媽從沉思中搖醒,對他媽媽說:
  「只要得償心愿,雖死也無憾!只是兒子萬一不幸遭到神譴,就不能給母親盡孝了!」說著,跪倒在母親面前,把母親的雙手貼在自己的臉上。母親被兒子的親情激勵著,暗自下了決定,然後把兒子從地上拉起來,毅然決然地說:
  「好兒子!事情不會那麼糟,你們的愛情故事和你們的名字會被人們千秋萬代所傳頌和祈禱的,終有一天神也會感動而赦免你們的!媽媽也會因你們倆流芳百代的!屆時,你可憐的媽媽於願也足矣!」
  母親說完這些話,便再也沒有理會兒子,而是走出了茅屋。阿魁特拉巴坐在一旁看著忙碌的母親,也沒有打擾她,只是呆望著出神。
  母親從山中的岩石上找來一些蝸牛,做了一鍋湯。湯還沒熬好,太陽神的兩個女兒就已經到了茅屋門口了。
  原來,剛一天亮,喬莉良托就從床上爬了起來,好不容易挨到可以外出自由活動的時刻,便拉著她的一位妹妹,徑直朝著阿魁特拉巴的茅屋而來。她那顆充滿火一樣激情的心一刻也不讓她稍有耽擱,她迫不及待地想見到她可愛的牧羊少年……
  喬莉良托和她妹妹在茅屋門前的石塊上坐了下來,因為趕路,她們的確已經很累了。
  喬莉良托沒見到阿魁特拉巴的身虱不免有些有失望,又不好當著妹妹的面到屋裡去,心裡正著急,當看到一旁忙碌的老婦人時,心裡忽的亮起一道靈光。機靈的姑娘忙向老婦人問了聲好:
  「你好呵,老媽媽!我們是太陽神的女兒,您是這家主人嗎?」
  阿魁特拉巴的母親早已猜著她們的身份,見喬莉良托恭敬地向自己打招呼,心中暗贊:「果然不愧是太陽神的女兒,人美心也美,我兒子難怪會著魔!」心裡雖想著,臉上卻只是掛滿了對神的景仰,恭恭敬敬朝著兩位太陽神的女兒跪下,不急不忙地回答喬莉良托的問題:
  「是的,我是牧羊人阿魁特拉巴的母親,剛從拉利斯來看望他。」
  喬莉良托見正主兒還沒現身,心中急道:
  「該死的小冤家,你怎麼還不出來?難道沒聽到我的聲音嗎?」心中雖急,但在自己情人的母親面前總不免有著幾分矜持,便拚命按捺住快要脫口而出的問題,另找了一個話題,心神不寧地曼聲問道:
  「阿媽,我們快餓壞了,有什麼吃的沒有?」
  阿魁特拉巴的母親心想這小姑娘機靈得可愛,真會拐彎抹角,看來她是真心實意喜歡自己的兒子!口中卻恭敬地應道:
  「呵,只有我兒子愛喝的蝸牛湯,正熬著呢!哎,這臭小子一大早野哪兒去了,怎麼還不回來!」
  喬莉良托總算得到一些她牽掛的牧羊人的消息,不由把懸著的心放了一放,心想再等一會兒罷,便和妹妹捧著她情人的母親遞過來的蝸牛湯津津有味地喝了起來,而且示意老婦人坐在自己身邊。
  喝著喝著,還是未見牧羊人的身影,喬莉良托以為她的情人去牧羊了,也就沒再問。其實,阿魁特拉巴由於母親的魔法,變身鑽進了拐杖。
  喝完了湯,喬莉良托一邊心焦地等著她小情人的出現,一邊有一搭沒一搭地找著話題和情人的母親閑聊……
  等到喬莉良托耐心地聽完老太太聊完自己兒子機靈淘氣的事,覺得實在沒有話題接下去時,也彷彿福靈心至地看著情人母親手中不斷擺弄著拐杖(其實,這正是那碗蝸牛湯的作用),就問道:
  「阿媽,你手中的這根拐杖真精緻!是從哪兒弄來的?」
  阿魁特拉巴的母親回答說:
  「這拐杖的來歷嘛,說起來可就複雜了。相傳吶,我的祖先的一位女兒是巴恰卡馬克神遊歷人間時結下的情人,巴恰卡馬克神走的時候怕她感到寂寞,就把這根拐杖留給了她,並對她說,只要她想他的時候,這根拐杖就會變成他來陪伴她。在她死去以後,這根拐杖就作為家族的信物,輾轉幾代,傳到我手裡,等我老了之後,準備把它再傳給我唯一的兒子阿魁特拉巴!」
  喬莉良托聽完神奇的故事,心慕不已:如果我也能像那位幸運的女人一樣,牧羊人能從拐杖里變出來陪我該多好啊!想到這裡覺得自己的臉上不由得一陣發燙,暗自鎮定了一下,轉念又想,如果能把這拐杖弄到手,以後見到他不是可以多了一個話題,反正這拐杖都會傳給他的。於是喬莉良托便跟情人的母親商量道:
  「阿媽,能不能把這漂亮的拐杖賣給我呢!」
  阿魁特拉巴的母親故作為難地猶豫了半晌,最後咬了咬牙,彷彿是狠著心腸才決定了似的,誠懇地對喬莉良托說:
  「賣是不能賣的!可是,誰讓你是太陽神的女兒呢?而且又陪我這個老婆子說了這會子活,乾脆就當是我的見面禮送給你了!」
  然而又意味深長地盯著她兒子的情人說:「不過,我有個請求,這根拐杖必須由你親自帶在身邊,可別把它弄掉了!」
  喬莉良托興奮異常地邊把拐杖收起,說道:
  「謝謝慷慨的阿媽,我會像眼睛一樣珍惜它的!」
  喬莉良托試了試拐杖,覺得走起路來比以前輕鬆多了,高興得不知如何是好,走來走去,像只快樂的小黃鶯。
  後來,她們一直逗留到太陽快下山時,仍未見到牧羊少年的影子,便向情人的母親道了謝,然後告辭離開。她沿著草原走去,一路上,東張西望地尋找她心愛的牧羊少年。可始終沒見他的身影。
  在不得不回天宮的路上,喬莉良托除了心不在焉地應付著妹妹的話外,其餘的時間總是倍感孤單憂鬱,沉默不語。她懷著未能與心上人會面的感傷和失望回到了皇宮。進宮門時,禁衛又照例攔住了她們。因為見她們兩人同行,再加上那拐杖毫無可疑之處,也沒有別的違禁物,也沒有從她們臉上看到一絲一毫的得意忘形之處,便放她們進了宮。
  晚飯後,大家都回房休息了。喬莉良托也毫不例外地回到了自己的卧房。她把拐杖小心翼翼地倚在了床頭,便躺下來休息。
  在閨房裡,喬莉良托輾轉難眠,她悶悶不樂地想著她的牧羊少年和自己做過的夢,因為心中充滿了幸福的憧憬而倍感空虛無聊,不由得唉聲嘆氣地把淚水弄得滿臉都是,嚶嚶地哭了一會兒,便起來去梳洗沐浴。
  等她沐浴完,帶著滿身的花香回到卧房,剛轉身把房門關好,突然覺得眼前一暗,一雙溫暖有力的手捂住了她的雙眼,把她嚇得魂飛魄散,正想大聲呼救……
  這時,她聽到一個讓她心神激蕩不已的,熟悉的聲音在她耳邊吹著痒痒的熱氣道:
  「喬莉良托!別怕,是你的小牧羊人呀!」
  這聲音把她已提到嗓子眼的尖叫聲壓了下去。剛剛驚魂未定的她,立即又被突如其來的如火般的激情弄得嬌弱無力地躺倒在情郎溫暖的懷抱里,任由她的牧羊人摟抱著,陶醉在刻骨思念變成的巨大幸福里。
  喬莉良托嬌慵地賴在阿魁特拉巴強壯而有力的懷抱里,感覺到自己快要被情郎身上那灼熱而迷人的氣息烤化了一樣舒泰,這是一種從未有過的心滿意足和安全感。過了很久,她才回過神來柔聲問道:
  「你是怎麼進來的?」
  「你還記得那根拐杖嗎,」阿魁特拉巴輕吻情人的耳朵,呼著熱氣把喬莉良托癢得嬌喘不已。喬莉良托輕輕掙扎著脫離了情郎的懷抱,拉著阿魁特拉巴的手,從頭到腳仔細把睛郎看了個夠,然後,就像怕她的情郎又會變走似的,飛身投進了阿魁特拉巴的懷抱,把自己興奮得發燙的臉貼在情郎的胸脯上,聽著那快要脫胸而出的強有力的心臟快速跳動著。
  阿魁特拉巴輕輕地把她的臉抬起來,托向自己,兩片火紅火紅的唇飛快地貼在了印在喬莉良托的櫻桃似的微張著的小口上。喬莉良托啊的一聲只呼出來一半,就被情郎那滾燙的舌頭堵住了。她輕輕的掙扎了一下,只覺得自己的心裡也像被一隻小鹿亂撞一樣飛速地跳動起來,一種渴望和期待被激蕩了起來。
  良夜苦短,天亮以後,牧羊人又鑽進了拐杖。
  當太陽染紅了大地的時候,喬莉良托拿著拐杖獨自離開了父親的皇宮,朝著草原走去。她走進一條山溝以後,牧羊人又從拐杖里走了出來,他們手牽著手在草原上盡情嬉戲……
  日子一天天過去了。
  俗話說「要使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天長日久,宮門禁衛終於起了疑心。一夭,當喬莉良托出宮不久就被禁衛遠遠地跟在了背後,在他們經常嬉戲的地方發現了他們的秘密,便大喊大叫起來。
  這對情人見勢不妙,就朝著克爾克城的山巒逃去。他們跑呀,跑呀,跑累了就坐在一塊大石頭上休息了一會兒。因為跑得實在是精疲力盡了,兩個人一坐下來,便相擁著睡著了。
  在睡夢中,他們忽然聽到一聲巨響。驚醒后兩個人正要繼續往前跑,這時,突然變成了兩座石像:喬莉良托一隻腳穿鞋,一隻鞋提在手中,而阿魁特拉巴正朝著克爾克城方向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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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樓主| paullian 發表於 2007-7-9 11:08 | 只看該作者
星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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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前有老倆口,靠種上豆為生,以上豆充饑。他們的土地非常肥沃,種出的土豆比別人家的都大,只是離家太遠,每到收穫季節,總是有盜賊來偷,把大個兒的土豆全部挖走。老倆口很生氣。後來,等他們的獨生子長大之後,才把他叫來:
  「兒子,你長得年輕力壯的,去教訓教訓那些小偷,看他們還敢偷咱們的土豆!」
  小夥子於是動身去看土豆。
  第一天夜裡,他眼都沒敢合,看得清清楚楚的,沒什麼小偷。天快亮的時候,他不由得合上雙眼,做了一個夢。小偷們趁他打盹的機會,又把土豆挖走了。
  小夥子醒來,心裡十分懊喪。他回到家裡把倒楣的事告訴了他的父母。
  「算了,」父母對他說,「下次當心就是了。」
  小夥子口到地里的小窩棚,整整一夜都沒合限,直到天色大亮,也沒離開過土豆地。只是好像在半夜的時候,稍微打了個盹,但立即就醒過來了,小偷好像也沒來過,但滿地都是上豆葉子。
  他回家向父母抱怨說:
  「我看了一整夜,眼睛只不過眯了眯,誰知又讓小偷給偷了。」
  父親氣得把兒子的屁股痛打了一頓,對他說:
  「你胡思瞎想些啥了?難道你比小偷還笨嗎?一定是到哪裡跟姑娘廝混去了!」
  第二天,又叫他去土豆地守夜。囑咐他說:
  「喏,這回該知道怎麼守夜了吧?」
  沒法子,小夥子只好坐在土豆叢里,等小偷來光顧。
  夜裡,一輪明月掛在天際,照得四周一片光明,等了整整一宵,他死命地盯著四周……到了黎明時分,實在倦極了,不禁又閉上了雙眼。他做了一個夢,夢見一群穿著銀白色衣衫,長得花一樣俏麗,披著金色秀髮的姑娘,飄然飛落他家的地里,開始齊心協力地挖著上豆。哇,她們是一群從天而降的星星姑娘!
  小夥子張開雙眼,呆愣在那裡看著她們。
  「哎!」他感嘆著,「多可愛的姑娘呵!該怎麼才能把她們抓住呢?難道世界上會有如此美貌的小偷嗎?」
  他的心興奮得都快跳出來了。他真想抓住哪怕是一個姑娘也好。
  他猛地一躍而起,想去逮住這些美麗可愛的土豆賊;可是,一剎那間,她們都飛走了。如同閃耀的燈光那樣,消失在夜空中。只有一個最年輕的星姑娘落在了小夥子的手裡。
  小夥子在帶著星姑娘回家的途中,責備她說:
  「卿本佳人奈何作賊,怎麼能到我父親的地里偷土豆呢?」
  接著,他故意一本正經地說:
  「現在,你被我捉到了,該怎麼處罰你呢?」
  姑娘嚇壞了,可憐可愛的小臉蛋上掛滿了淚珠,就像帶露的小花一樣,惹人喜歡,她嬌啼著哀求著小夥子:
  「把我放回天上去吧,我的姐姐一定會挨父母責罵的!我會把從你們地里偷走的一切都加倍還給你,別把我扣留在人間!」
  小夥子眉頭一皺計上心來,他緊緊地拉著小姑娘的手,笑嘻嬉地說:
  「算了,就罰你做我的妻子吧!」
  他打定主意不回家去了,他要和星姑娘住在土豆地旁的小窩棚里,星姑娘哪裡肯依,只是誰叫她偷人家的東西,又被人家捉住了呢?更何況她又哪裡敵得過一位英俊強壯的小夥子呢?
  小夥子的父母等呀等,就是不見兒子回來。
  「啊,」他們尋思著,「這個窩囊廢臭小子一定又把小偷放走了,不敢露面。」
  天黑,心慈手軟的媽媽給兒子帶了一些好吃的,順便也去探看一下她的寶貝兒到底在搞什麼玄虛。小夥子摟著他心愛的星姑娘正坐在窩棚里說著情話呢,看到媽媽走到地頭,姑娘用修長的手指壓著紅艷艷的櫻桃小口俯在小夥子耳邊說:
  「小心,千萬別讓你的父母看見我。」
  小夥子便匆匆迎著母親走過去,老遠就大聲喊道:
  「別過來,就在那兒等著我。」
  小夥子接過媽媽手裡的食物,回到窩棚里遞給星姑娘,又接著講天上地下的希奇古怪事去了。
  媽媽回到家中,對她的老伴說:
  「咱們的兒子好像抓了個女小偷。她漂亮得就像從天上掉下來的。他帶著她住窩棚里,怕是已經結成了夫妻呢!所以,他不讓我靠近他的窩棚。」
  老倆口合計著,這倒也不錯,便沒去打擾他們。
  有一次,小夥子在心裡盤算好了,該帶他的妻子去拜見雙親了,他對她說:
  「天黑之後,我們就回家去吧!」
  星姑娘很認真的再次對小夥子說:
  「我不能去見你的父母,怪羞人的!而且他們見了我,對我們也很不利。」
  小伙想了想,折衷了一下:
  「醜媳婦總得見公婆嘛,見一面之後,我們另外住好了。」
  夜裡,他領著姑娘去見了自己的父母。星姑娘的花容月貌使得老倆口打心眼裡滿意,不由得把她看得緊,把左鄰右舍瞞得死死的。
  時光飛逝,星姑娘和小夥子一起生活了很長的時間。她懷孕了,生了孩子,可孩子又不明不白的死了。
  星姑娘原來的天衣被小夥子藏了起來,她只好穿著普通人的衣裳。
  一次,小夥子到遠處的地里去幹活,星姑娘假裝要出門散散步,誰知一出門就無影無蹤了。她回到了天上。
  小夥子回到家中,見妻子沒了,心裡十分難過。他邊哭,邊出門遠去,滿世界地尋找著他心愛的妻子。也不知走了多少路程,有一天,他在高高的懸崖邊遇到了神鳥兀鷹。
  「小夥子,什麼事這般傷心呀?」兀鷹問。
  他把自己的不幸告訴了它:
  「神鳥,我心愛的妻子是位美麗無倫的星姑娘……我擔心她已飛回了天上,不知道該如何才能見到她。」
  兀鷹對他說:
  「小夥子,別憂傷,你的情人星姑娘的確已經飛回天上去了。既然你這麼痴情,我可以帶你去找她。不過你得先替我找兩頭美洲駝來,也好讓我填飽肚子,和做路上的乾糧嘛!」
  「好的,神鳥,」小夥子答道,「我這就去把美洲駝給弄來。」
  他匆忙回到家裡,一進門就對他的父母說:
  「有人肯帶我去找我的妻子啦,不過我得付給兩頭美洲駝的代價。」
  老倆口二話沒說,給兒子備好了兩隻美洲駝。到了兀鷹那裡,就只一會兒,兀鷹就把一整隻的駝肉從骨架上剔了下來,吃進肚子里。另一隻,則讓小夥子幫他帶著路上吃。
  小夥子扛著駝肉來到了懸崖的頂端,兀鷹疾言厲色地對小夥子說:
  「把眼睛閉緊,不許睜開,當我喊『肉』的時候,就扔一塊肉到我嘴裡。」
  然後,兀鷹帶著小夥子飛上了高空。
  小夥子順從地閉緊眼睛。兀鷹一喊肉,他就割下一塊,扔到它嘴裡。誰知飛到半路,駝肉已經吃光了。兀鷹曾經警告過他:「記住,如果我喊肉的時候,你不把肉塞到我嘴裡,我們就飛不高了,那就只好把你扔下去了。」
  小夥子非常擔心兀鷹會這麼做,於是他就忍痛割下自己腿上的肉一塊一塊地餵給兀鷹吃,他為了妻子付出了如此巨大的代價也在所不惜。
  兀鷹帶著小夥子來到一處遙遠的海濱,對他說:
  「朋友,去海里洗個澡吧。」
  小夥子跟著兀鷹來到海水裡痛痛快快地洗了個澡。
  他已經飛得太久了,早已蓬頭垢面,鬍鬚叢生,顯得非常蒼老了。等到出浴之後,才又變得容光煥發年輕了許多。這時候,兀鷹對小夥子說:
  「海的對岸有一座宏偉的廟宇。今天是祭神日。你去吧,守候在門口。每到這些日子,所有的星姑娘都會飛聚到這裡來,不過她們人數眾多,而且相貌和你的妻子一模一樣。當她們一個接一個從你身邊走過時,切不可開口說話。你要找的姑娘排在最後,走過你的時候會推你一把。你要立刻拉住她,緊緊地把她抓在手裡。」
  祭神慶典開始了,小夥子站在廟宇的門口,看到相貌彼此一模一樣的一長串姑娘從他面前走過,哪裡分得清哪個是他心愛的妻子。這時候,從隊伍的後面閃出一個姑娘,她用胳膊時輕輕的推了一下他,然後走進廟裡去了。
  這是金碧輝煌的日月神廟——日月神就是所有星姑娘和天上眾神的締造者。每天眾神都會到這裡來向太陽神請安。輕盈美麗的星姑娘和天上諸神唱起了莊嚴的頌歌。
  祭神儀式結束后,姑娘們又一個接一個魚貫而出,和小夥子擦身而過,冷漠無情地凝視著他。可他還是認不出誰是他的妻子。這時,有一個姑娘又用胳膊時推了他一下,然後拔腿就跑,這次,小夥子緊緊地捉住了她。
  星姑娘領著他往家裡走去,對他說:
  「你幹嘛要飛到這兒來?我一定會回到你身邊的。」
  快要到家裡,小夥子突然感到餓得直發暈。姑娘發覺了,給他一些米。
  「給,看把你餓的!」她嬌瞑他說,「拿去吃吧。」
  小夥子瞅見她只掏出這麼一丁點兒米,暗自思想:「我已經整整一年未沾粒米了,怎麼吃得飽呢?」
  「過一會兒我就要到我父母那兒去了,」姑娘接下去又說:「我不能帶著你。你自己煮粥吃吧!」
  等她走了,門一合上,小夥子忙跑到姑娘剛才取米的地方,裝了滿滿一罐上好的大米。忽然間粥煮開了,沸騰起來,溢到陶罐外面。小伙已經吃得很飽,罐中的粥還是未見減少。心慌意亂的小夥子便把陶罐里的粥倒在了地上。誰知潑在地下的粥還在那兒咕都咕都地沸騰著,小夥子嚇手足無措,不知怎麼辦才好。恰在這時,星姑娘回來了。
  「哎呀,」她不滿地喊了起來,「怎麼能這麼煮粥呢?我給你的,就已經足夠了。」
  姑娘幫小夥子把潑在地上的繼續打掃乾淨,免得父母來探視時會發現。然後姑娘對他說:
  「我不敢讓我的雙親見到你。我要把你藏好,我會常來看你,給你帶吃的。」
  就這樣,他們偷偷摸摸的一起生活了整整一年。後來有一次,星姑娘有些不耐煩地對小夥子說:
  「到時候了,你該離開這兒了。」說罷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了,再也沒回來看過他。她把小夥子拋棄了。
  他含淚回到了海邊,兀鷹正在那裡打著盤旋。小夥子向它飛奔過去。兀鷹停在他身邊。他們彼此凝視著:兀鷹衰老了,小夥子呢,也已經變成了老頭子,他們異口同聲地說:
  「老朋友,日子過得還好嗎?」
  小夥子把他在星姑娘那裡的遭遇向兀鷹一五一十地說了,他非常傷感地說:
  「我的妻子拋棄了我,一去無蹤了。」
  小夥子的不幸深深地觸動了兀鷹,使它十分悲傷。
  「可憐的朋友」,兀鷹說,「這是命中注定的緣份!」於是用翅膀柔情地撫慰他。
  這時候,小夥子央求兀鷹:
  「神鳥,把我帶回人間吧,我要回到父母的身邊去。」
  「好吧,」兀鷹答應了他,「那麼,我們先洗個澡吧。」
  等他們從海中出浴的時候,又變得青春年少了。
  兀鷹對小夥子說:
  「我帶你回人間,不過你還得給我兩隻美洲駝作為酬謝。」
  「神書,」小夥子回答說,「只要你把我帶回我父母的家,我一定會重重酬答你的。」
  兀鷹背著小夥子又整整飛了一年,才回到人間,小夥子如約交給兀鷹兩隻美洲駝,便徑自口家去了。
  邁入家門,看到年邁的雙親,抱頭痛哭了一場。
  這時,兀鷹對他們說:
  「我把你們的兒子送回來了,你們要好好關愛他呀!」
  小夥子接著說:
  「我的妻留在了天上,我不會再愛別的女人了。我要和父母們生活在一起,直到我死。」
  老人回答說:
  「好兒子,別傷心,有我們陪著你呢。」
  從此之後,小夥子一直和他的父母生活在一起,只是,他的心早已破碎了,常常望著夜空獨自一個人發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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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樓主| paullian 發表於 2007-7-9 11:08 | 只看該作者
世界的主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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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一次歐阿拉老頭到瀑布附近去捕魚,但忘記給家人交待自己的去向。天漸漸黑了,沉沉的夜色籠罩了寂靜的萬物,老頭還沒有回家,他的女兒很有些擔心。
  「我爹會到哪兒去呢?」她左思右想,還是不得要領,便決定去找他。
  姑娘毫不猶豫地上了路,不過,她也忘了給家人作個交待。
  她獨自一人向河岸走去。這時,月亮從雲層探出頭來,把銀灰色的光華像雪片一樣灑滿大地的每個角落。在他那水銀般冰冷冷的光束下,一切都變得明亮起來,就如同白晝降臨一般。姑娘席地面坐,仰視著無垠的天宇。忽然,她感覺一道陰影從月亮中走了下來,飛速降臨到地面上。就在這一剎那,夢神輕輕地籠住了姑娘的雙眼……
  晨鳥的啼叫聲,把依依不捨的月亮嚇得慌忙拋下她那粉紅色的長紗,隱身到天的另一邊去了。姑娘揉弄著惺松的睡眼醒來了,她心情鬱悶地欠身偶坐,淚水盈眶地想著心事,到底何事令她如此傷心呢?
  就在那天夜裡,姑娘走後不久,歐阿拉就回到了家中。他是怕女兒擔心,才儘快趕回來的,可哪裡還有女兒的蹤影呢?他不由得擔心起來。就在萬分著急的時候,忽想起久已不用的巫術。於是,他開始靜坐施法,如人夢境,想從中探尋出女兒的蹤跡。可映入眼帘的,只是些模糊不清的陰影,時聚時分。老頭深怕什麼跑掉了似的,急忙抓起一小撮古柯葉煉製的粉未吸入鼻中,往嘴裡塞進煙葉繼續加大法力。這次,他的面前出現一個男人的影子,正從地面向空中飛騰。老頭伸出雙手,想把他抓住,可是眼睛卻被什麼東西擋住,身體就如同一把割過的草,倒下了。
  當他蘇醒過來,四周又是一片混沌。
  「我的寶貝女兒在哪裡?」他喃喃自語著,「為什麼見不到我女兒,只看到幢幢黑影彼此相對而望,倏分倏合?不管怎樣我也要找到女兒!即使上天入地也要找著!」
  歐阿拉下定決心,要靠著自己的本領,不分日夜去尋找女兒。
  夢神使姑娘恢復了精神,她沿著河岸繼續往前走。天色已黑,她登上一座高山。從山頂上還可以看到正在下落的月亮。月亮的餘輝在姑娘的眼裡閃著火星,她覺得很累,很快又昏然入睡了。夜裡,她做了一個夢,夢見自己生了一個男孩,日後成為宇宙萬物的主宰。她記得這孩子遍體都是透明的。
  清晨,山澗里流水的衝擊聲又把姑娘喚醒,她張眼四望,不由得嚇了一跳,波浪正從四面八方向她湧來。在河的下游可以望見一個小島。姑娘往那裡拚命游去。已經離小島很近了,偏巧這時一條巨魚從河底浮出水面,一張嘴就把她吸到肚子里去了。不多久,大魚把肚子里的東西吐到岸上,又游到水裡去了。在陸地上,姑娘吃驚地發現肚皮上有一道很深的傷口。她用水壓著傷口,一點也不疼,但覺得肚子里空空的。
  水還在不停地往上漲,小島差不多快被淹沒了。姑娘想爬到樹上,但感力氣不支。這時,正好一隻紅腳隼落在了附近的一棵樹上。
  姑娘求他:
  「紅腳隼,幫我爬到樹上去,否則我就沒命了。」
  「我給你一點神葯,」紅腳隼說,「把它抹在身上,餘下的全吃了!」
  姑娘照著他說的做了。沒等她把餘下的葯吞進腹中,她就變成一隻吼猴,毫不費力地跳到了樹上。
  這時候,老頭也已從占卜中預知,她的外孫將要降臨人間,於是他開始全身心施展魔力,進行忌戒(類似於元神出竅),一直到他的影子不得不和他分手時為止。影子和主人分手,到遠方流浪去了。有一次影子遇到一隻人身鳥首的的怪物……
  老頭子從整個徵兆中判斷,必須到森林去尋找自己的外孫,只有找到外孫,才能找到自己的女兒。
  太陽升起的時候,老頭子帶上弓箭,走入密林之中,他碰到許多走獸,每一隻都像是自己的外孫。後來,在河道分叉不遠的地方,他看到一隻鳥首怪物。這隻怪物凝視著太陽,喉嚨中發出一種心滿意足的鷲鳴聲。老頭走到他的身旁,用弓捅了捅他,說:
  「我的外孫,我餓了。給你弓箭,去打獵吧,你自個兒也得吃西了。」
  等了半天,見那怪物毫不理會,只是伸手留下了弓箭。歐阿拉不再多說一句話,準備按原路回家。突然他停下來,心中嘀咕:
  「誰知道他是不是我的外孫?不過,試試又何妨……」
  他折回頭,變成了一隻巨大的蜥蜴。
  鳥首怪物一看到蜥蜴,就變成一個武士模樣,挽起弓對準蜥蜴的腦袋發出一箭,可那箭又折回原處。就這一剎那,蜥蜴隱身不見了。歐阿拉找到一個安全的地方,恢復了原形,輕鬆地出了口氣:
  「他的確是我的外孫,差點沒把我射死。」
  這時,外孫已聽從外公的吩咐去打獵回來,手中拿著一大串野物:
  「外公,這就是我獵到的東西,」他說,「你造的箭真好,只有一隻蜥蜴從我手中逃脫,箭從它的腦袋上折了回來。」
  老頭啥也沒說,拿起獵物,動身去做飯,他把肉燒好,把外孫叫來:
  「來吧,我的外孫,吃吧,」他說,「我有些累,想早點睡覺!」
  晚飯時,小夥子注意到外公頭上有一道深深的傷痕,就問:
  「這傷痕從哪來的?」
  「太陽晃眼,不小心被蚱蜢撞著了。」
  飯後,小夥子在屋邊練箭,老頭跟往常一樣,在屋裡擺弄巫術想把女兒找著。不過,這一次他面前的影像很清晰。歐阿拉看到自己的女兒變成了下只猴子的模樣。後來才知道,大水把她趕到一個小島上,已餓得快要死了。清早,他把外孫叫醒,對他說:
  「快走,你母親要遭殃了,正等著咱們去搭救呢!」
  他們飛身登上小船,順河流而下。當他們抵達小島時,大樹已經有一半泡在水中。遠遠就可以看見,一隻瘦猴正坐在樹上,她的肋骨都可毫不費力地數清楚。他們向她爬了過去。可猴子嚇壞了,急忙跳到另一棵樹上去了。
  「猴子不讓咱們走近她。我向她扔塊石頭,你把她的雙手抓住,免得她把咱們的小船砸碎了。」
  於是,小夥子站在猴子坐著的那枝丫下面,老頭扔過去一塊石頭,猴子掉下來。在掉下的時候,猴子的身體像一張大帳篷一樣張開,把小夥子罩在了裡面。歐阿拉回過頭來,看見女兒已經恢復人形,腹部隆起,正懷著她現在的這個兒子。
  老頭子駕著船逆流而上,船走得飛快,靠岸的時候,老頭子說:
  「現在你終於到家了,我的女兒。很快你就會有吃有喝的啦。」
  姑娘吃飽喝足之後,睡得死死的。第二天黎明,太陽升起前不久才醒過來。她揉著眼睛對父親說:
  「爹,我做了一個奇怪的夢……我夢見,我好像來到了一個高山的頂峰,我懷著的這個孩子就在那裡生出來了。他有一頭黑色捲髮,全身透明。他一生下來就會講話。飛禽走獸全都來了,興高采烈的歡迎他。傍晚的時候,小傢伙餓了,我又沒有奶,他哇哇大哭。我記得,當時有一群蜂鳥和蝴蝶在我們頭上飛翔,翅膀上帶著蜂蜜。小傢伙吃了蜂蜜,不哭了,還高興地笑起來。這時候,林中的走獸全都來捺他的臉。我覺得累極了,把小傢伙摟在懷裡就什麼也不知道了。」
  「清早,我醒來時,小傢伙躺在離我一箭遠的地方。我向他伸出雙手,可群獸怒吼著,我嚇壞了,大聲喊我的兒子。這時,有一群蝴蝶把小傢伙舉起來,向我飛過來。我雙手接過孩子,蝴蝶就停在我雙肩上。各種走獸用爪子趴在我的胸前要親我的兒子。一種妒忌的心情突然湧上心頭,我把小傢伙高高地舉了起來。可是,這麼多走獸緊拉著我,我站立不穩,摔了下來。小傢伙落在蝴蝶群中了。就在這一刻我醒了過來。我的夢就像真的一樣,因此,我四下尋找兒子。可是,他正在我的肚子里活動著呢!於是我記起來,這隻不過是一場夢!」
  老頭聽完,一聲不吭。他嘀咕著:
  「閨女,這夢實在太美了!可夢裡的高山究竟在何處呢?」
  「不知道,爹,」她回答說,「我只記得,高山的旁邊有一條河。」
  於是,老頭又求助於巫術。他知道,他女兒肚子里所懷著的孩子將要成為世界的主宰。而且今夜就要降臨人間。
  黑夜籠罩了大地,夢神又把老歐阿拉的眼皮緊緊閉合。
  半夜裡,林中的走獸全部醒了,在樹林中來回走動,唱著歡樂的歌。天上傳來沙沙的聲音,就像風兒吹過一樣。這不是風聲,是百鳥彙集,他們正在尋找這新生的嬰兒。
  拂曉時分,老頭醒了,他為這喧嘩聲弄得不知所措。他戰戰兢兢地問群獸,出了什麼事情。
  大夥異口同聲地回答他:
  「天地萬物的主宰和統治者波羅諾明納列誕生了!」
  「哪兒?他在哪兒?」老頭問。
  「在特魯巴喬山!特魯巴喬山!」
  歐阿拉立刻趕到特魯巴喬山。可是山腳下聚集的百獸如此之多,使他寸步難行。於是他又變成蜥蜴,繼續往前走。
  波羅諾明納列坐在高山之頂。他手裡拿著一個獵人用的煙斗。就在這一夭,他把土地分成許多塊,使大地各種生靈各就其位,各得其所。
  不久夜幕降了。
  第二天,特魯巴喬山一片寧靜。只有在太陽升起的那一邊,在那遙遠的地方,傳來陣陣歌聲,那是世界主宰波羅諾明納列的母親在唱歌,一群蝴蝶正在把她帶到天上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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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paullian 發表於 2007-7-9 11:09 | 只看該作者
社稷之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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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冥國之戰

  安分守己、心地善良的渥納普兄弟烏和布庫很有才氣,博學而多智,能占卜未來。他們曾經做過一次十分離奇的夢。同時夢見自個兒兄弟倆在一團似雲非雲,似霧非霧,非光非暗的一片混沌之中,聽到一個似乎很遙遠又似乎貼在耳朵上的聲音從四面八方籠罩過來:
  「我是宇宙之心!日月星辰皆由我而來;我是創世之神,萬物神靈因我而生;我是世界主宰,生死愛恨,福禍情仇從我所欲;你們可以各種的形名稱呼我,我可以借你們的身,你們的心,你們的口,你們的手眼以及你們的子女傳達號令。呵!善良的人,我要借你們的兩位子侄之手重整乾坤,成為我的化身——社稷之神!」
  當時,兄弟倆之中只有烏生有兩個兒子:一個叫巴茨、一個叫瓊恩。弟弟布庫還沒有結婚,是個光棍漢。他倆把自己的一切本領都傳授給了兩個孩子,使他們成為能彈會唱,擅長繪畫雕刻的多才多藝的人。在他們眼裡,兩個孩子就像是神的化身。
  烏和布庫除了教授孩子之外,每天都會在恰好通往冥國的路上玩球。死神們聽到他們打球的聲音后說:
  「他們是誰?他們在幹什麼?總是這樣又蹦又跳,又吵又鬧的。去把他們叫來!竟敢在我們的頭上玩球,如此藐視我們,真是膽大妄為!看我怎麼懲治他們!」
  在冥國里,死神卡梅兄弟是最高的法官。由他倆規定每位死神的職權。巴特和傑克是使人流血的死神;布琪和迦納則使人浮腫,雙腳流膿,面色變黃;巴克和奧龍手持股骨大棒負責守衛和使人骨瘦如柴直至死亡;梅斯和托克則給人帶來災難,使人受意外的死亡;米克和巴當是使人暴亡的死神,他們勒住人的脖子或壓迫人的胸部,使其吐血或窒息而亡。
  死神們聚集一堂,商量如何懲治渥納普兄弟。他們真正希望的是得到渥納普兄弟巧手製作的打球工具,如皮手套、球環、面罩等。
  於是,卡梅兄弟派貓頭鷹給渥納普兄弟送信,叫他們來同死神們打球。
  貓頭鷹很快飛到兩兄弟打球的地方,傳達了口訊。
  「卡梅兄弟真是這樣講的嗎?」他們問道。
  「不錯!死神們還要你們帶上打球的工具。我還得陪你們一塊兒去呢!」貓頭鷹回答說。
  「好!請你稍等一下,讓我們回家去和母親告個別。」
  到了家裡,他們對母親說:「媽媽,我們要走了,是死神差了使者來接我們的。此行決不會是徒勞的。」他們又說,「我們把球留在這裡。」說著,把球放進屋頂的一個小洞里。隨後,他們囑咐巴茨和瓊恩要專心學習,照顧好祖母。
  臨別時,他們的母親伊斯卡內戀戀不捨,傷心流淚了。渥納普兄弟安慰她:「不要悲傷,我們是去赴約,不是去送死!」
  他們跟著冥國使者貓頭鷹往冥國走去。
  他們沿著傾斜的階梯往下走,膛過了湍湍急流,穿過鮮血河,平安地來到四條大路的交叉口。這裡有紅色、黑色、白色和黃色四條大路。這時,黑路對他們說:「你們應該走我這條路,我可以帶你們到達死神的宮殿。」
  於是,他們沿著這條路,一直走到死神聚會的大廳。在那裡,他們看見十位死神排成一行。其實,那不過是死神們布置在那裡的木頭人。
  兄弟倆畢恭畢敬地向木頭表示了問候:
  「你們好!卡梅兄弟!…
  木頭人毫不理會他們。這時冥國的死神們發出了哈哈的笑聲,他們為能欺騙渥納普兄弟而洋洋得意。
  隨後卡梅兄弟對他們說:「你們來得好。明天就比賽吧!」然後指著旁邊的凳子說,「坐吧!」原來那是一條燒得熾熱的石凳。兩兄弟一坐,屁股感到一陣劇痛,如果不是及時站了起來,屁股就被烤焦了。看到他們的狼狽樣,死神們笑得前仰後合,大呼肚子痛。
  「現在,你們可以到那間小屋去休息了,有人會給你們送火把和捲煙的。」渥納普兄弟到黑房子里一看,屋裡一片漆黑。他們在黑暗裡蹲了下來。不一會兒,有人給他們送來一根尖尖的松樹火把,火已經燃上了;每人一根捲煙,也是點著了的。來人說:「死神命令你們點著火把和捲煙,天一亮再把它們原樣交回,不能有絲毫減損。」
  最終,火把和捲煙都燃盡了。
  第二天,卡梅兄弟問他們:「昨夜給你們送去的火把和捲煙呢?」
  「已經點完了,閣下!」他們如實答道。
  「那麼,今天就是你們兄弟的末日了!我們要把你們剁碎,抹掉你們的記憶。」
  渥納普兄弟就這樣被死神們暗害了。在被埋藏之前,死神們還砍下了烏·渥納普的頭。
  「把這顆頭拿去,掛在路邊的那棵樹上。」卡梅兄弟下了一道命令給他們的屬下。
  奇怪的是,過了不久,掛人頭的那棵樹結滿了果實,這是從來沒有見過的。這種果實叫葫蘆,人們稱之為烏·渥納普的頭。
  卡梅兄弟看到樹上果實累累,也驚嘆不已。這種圓形的葫蘆結得到處都是,很難同烏·渥納普的頭相區別。
  於是,死神們下令任何人都不許接近這棵樹,更不能去摘葫蘆。
  從此,烏·渥納普的頭便不見了,變成了葫蘆,同樹上的其它果子一模一樣。然而,有位姑娘卻從無意之中知道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她就是死神傑克的女兒,名叫伊斯基克。她從父親那裡聽到這個故事之後覺得十分驚奇。她想:我為什麼不能去看看那棵樹呢?樹上的果實一定很甜美。
  好奇心驅使著伊斯基克走到了樹下。
  「啊呀,多大的果子呀!滿樹都是,真讓人喜歡。如果摘下果子,我會死嗎?」她自言自語著。
  這時,藏在樹枝叢中的頭顱說話了:「你要什麼,長在樹上的果實都是人的頭顱。你真的想要嗎?」
  「是的,我想要。」姑娘心想,明明是果實,為什麼說是人頭呢?分明是在嚇唬我,我便要看看,到底裡面有什麼古怪。
  「好!你伸出右手來。」
  姑娘朝著頭顱伸出了右手。這時,頭顱吐出一口唾沫,正好落在姑娘的手心裡。說遲,那時快,當姑娘低頭看手心裡,唾沫又飛走了,不見了。可是,樹上卻傳來一個聲音:
  「在我的唾沫里,我給你留下了我的後代。姑娘,你到地上去吧!在那裡,你不會死去。請相信我的話。」
  這一切都出自「宇宙之心」的精心安排。不然,怎麼會這麼巧呢?
  姑娘覺察到有什麼東西從身體某個隱密的地方鑽進了她的身體裡面。她驚慌地回到家裡,什麼可怕的事也沒有發生,只是肚子慢慢大了起來。她懷孕了,在那裡面正是烏納普和伊斯布蘭克。
  六個月以後,伊斯基克的父親傑剋死神發現了他女兒的秘密。於是去同卡梅兄弟商量辦法。
  「我的女兒懷孕,真是奇恥大辱的事。」傑克大聲訴說著。
  「那就強迫她說出事情的真相。如果她拒絕,就把她帶到遙遠的地方算了,以示懲罰。」
  「好,尊敬的閣下。」
  接著傑克就盤問自己的女兒。
  「你肚子里的孩子是哪個臭男人的?」
  「爸爸,我沒有孩子,我連男人長什麼樣都不知道。」
  「好呀,你這個還敢嘴硬的不正經女人!」傑克轉身對貓頭鷹說,「把她帶到遠遠的僻靜的地方,把她殺了,把她的心裝在葫蘆裡帶回來。完事後立即稟告各位冥王知曉。」
  四隻獵頭鷹找來一個葫蘆,提起屠刀,架起姑娘的胳膊就走了。
  姑娘對貓頭鷹說:「憑你們是殺不死我的。因為我沒有做任何見不得人的事。我只是出於對渥納普兄弟的敬重才懷孕的。你們不應該殺我。」
  「你父親命令我們把你的心臟裝在葫蘆裡帶回去交給他。其實,我們也不願意殺死你,可又用什麼東西來代替你的心臟向諸冥王交差呢?」貓頭鷹為難地說。
  「這顆心不屬他們,也不會被他們焚燒,你們不應該在這裡逗留,也不應該容忍他們強迫你們干殺人的勾當。不然,你們會成為罪人。好吧!你們從樹上摘個果實下來吧!」姑娘對他們說道。貓頭鷹剛摘下果子,樹就噴出了鮮紅的樹汁,樹汁流到葫蘆里馬上就變成了一個形似心臟的紅彤彤的球。後人們稱這棵樹叫血樹或紅脂樹。
  「你們到地上去吧!在那裡你們會受到歡迎,會擁有一切所需要的東西。」姑娘對貓頭鷹說。
  「好,孩子!我們將離開這裡,到地上去服侍你。現在,你沿著這條路一直往前走就行了。我們帶著這個葫蘆里的心臟去向你的父親交差。」
  「你們完事了?」大冥王卡梅問貓頭鷹。
  「一切都大功告成,老爺!心臟就在葫蘆里。」
  「很好!大家快看吶!」卡梅兄弟高興地大聲喊道。他用手指托起葫蘆並把它敲碎,鮮血馬上流了下來。這時,他又命人把火撥旺,隨後就把葫蘆扔進火堆里。冥國的死神們聞到一股氣味后都圍攏過來,他們覺得血的腥味非常甜蜜。當冥王們凝神思考的時候,貓頭鷹展翅從深淵飛向地面,變成了姑娘的侍從。
  姑娘伊斯基克快要生孩子了,她來到渥納普的家中。巴茨、瓊恩和祖母住在一起。姑娘進屋后對老人說:「媽媽,我來了。我是你的兒媳婦,是你的孩子。」
  「你從哪兒來!我的兒子在哪兒?但願他們沒有死在地獄里。難道你沒看見這兩個孩子嗎?他們才是我兒子的後代。你快滾出去!」老太婆對她喊道。
  「我確實是你的兒媳婦,我早已屬於烏·渥納普了。他兄弟二人沒有死,會回來的。你很快就可以從我懷著的孩子身上看到他們的模樣了。」
  巴茨和瓊恩很生氣。然而只是埋頭吹笛唱歌,繪畫雕刻。他們天夭如此,這也是對老人的安慰。
  老人又說:「我不要你這個媳婦,因為你肚子里懷著的是你不忠誠的惡果。你是個騙子,我兒子早死了。」她接著說,「你說你是我媳婦,那好吧,你去給我們做飯,取一筐玉米來。你不是說,你是我的媳婦嗎?」
  姑娘應了聲好,就沿著巴茨和瓊恩開的路來到玉米地里。地里只有一棵玉米,也只結著一隻玉米穗,她看到這一切,心一下子就涼了。又著急又難過,她大叫一聲:「啊!我是多麼不幸吶!我到哪兒去摘一筐玉米呀!」於是,她就向掌管收穫的大地女神祈求幫助。然後,她從那棵玉米上採下一些玉米擺在筐子口,好象裝滿了一筐玉米。這一切結束以後就提著筐子回家去。這時,地里各種動物都來幫她抬筐子,把筐子里的玉米送到她家,倒在一個角落裡。老人走過來一看,果然是滿滿的一筐玉米,就嚷嚷開了。「你從哪兒弄來這些玉米?你把我們的玉米地全毀了!把長著的玉米全摘來了?我得馬上去看看。」說罷就朝玉米地走去。可是那棵獨一無二的玉米仍在那裡。她趕緊回到家裡對姑娘說,「孩子,這就足以證明你是我的媳婦。以後我就等著看你肚子里懷著的孩子啦。他們一定是聰明能幹的人。」
  姑娘伊斯基克分娩的日子到了。烏納普和伊斯布蘭克出生了。可是老人沒有看見他們出生,因為他們的娘是跑到山上去分娩的。
  兩個孩子帶回家后,又哭又鬧不肯睡覺。
  「他們吵得人煩死了,扔到外面去。」老人生氣地說。於是,巴茨和瓊恩把孩子扔到螞蟻窩上面,可孩子們卻睡得很安穩。以後,又把他們放在荊棘堆上,他們照樣安詳入睡。巴茨和瓊恩出於嫉忌想讓兩個孩子在螞蟻窩或荊棘堆里死去,但都失敗了。
  烏納普和伊斯布蘭克慢慢地長大了,他們成天玩耍,用吹箭筒射擊。祖母和哥哥們都不喜歡他們。對此,他們從不生氣,也不發怒,而默默地忍受著,因為他們清楚自己在家中的地位,對一切都心裡有數。他們每天都帶些獵獲的鳥兒回家,可全都被巴茨和瓊恩吃掉了。
  巴茨和瓊恩成天就只知道吹笛子唱歌。
  有一次烏納普和伊斯布蘭克打獵回家一無所獲。進屋后,祖母問他們:「為什麼沒帶鳥兒回來?」
  他們回答說:「親愛的祖母,我們打的鳥兒都掛在樹上了,沒掉下來,我們個兒小無法上樹去取。要是哥哥願意,就和我們一起去取吧!」兩個哥哥回答說:「明天同你們一起去!」
  其實,烏納普和伊斯布蘭克早已商量好了對付巴茨和瓊恩的辦法。「咱們只是改變一下他們的模樣就行了。他們讓咱們受了不少罪,總是想讓我們死掉或是俯首貼耳,所以得給他們一點教訓。」
  第二天,兩個哥哥跟在他們後面來到樹下,樹上的鳥兒可多極了,數也數不清,兩個哥哥從來沒見過這麼多的鳥,可是,一隻也不落到地上。
  「你們看,鳥兒就是不掉下來,你們去把它弄下來吧!」烏納普和伊斯布蘭克對兩個哥哥說。
  「好吧。」說罷,兩個哥哥就上了樹。可是,當他們爬到樹頂以後,樹突就長得很高很高,樹榦也變得很粗很粗。這樣,他們想下來也下不來了。
  「怎麼口事?」他們在樹上叫喊著,「這棵樹真令人害怕,我們太倒霉了。」
  「你們把長褲脫下來,綁在腰上,褲腿留在後面。在後面拉著褲腿,你們就容易爬下來了。」
  可是,兩個哥哥相互一拉褲腿,它馬上就變成了尾巴,他們也都變成了猴子。於是,他們濃樹枝上跳來跳去,擠眉弄眼,一轉眼就跑到森林裡去了。烏納普和伊斯布蘭克用魔法鎮住了兩位哥哥。巴茨和瓊恩也因為驕傲和虐待弟弟受到了應有的懲罰。
  從此以後,烏納普和伊斯布蘭克就開始用勤勞的雙手來贍養祖母和媽媽。他們說:「你們別難過,我們去種玉米,在這裡我們可以代替巴茨和瓊恩。」他們扛起鋤頭、斧子和吹箭筒下地去了。離開家的時候,他們要求祖母中午往地里給他們送飯。
  到了玉米地里,他們就用鋤頭、鐮頭清除雜草、藤蔓,翻鬆土地。他們把斧子朝樹榦上一砍,斧子就開始自己砍起木頭來了,棵棵大樹被砍倒在地上。同時,他們又叫斑鳩飛到樹上並對它說:「看著點,我們的祖母一來,你就唱歌。聽到歌聲后我們就拿起鋤頭和斧子。」
  說完,他們便拿吹箭筒來玩兒,什麼農活也不幹。過了許久,斑鳩叫了,他們趕緊跑到地里,抓起鋤頭和斧頭,一個個故意用泥抹在手上和臉上,好像是兩個真正的農夫在干著活。
  吃完飯以後,他們就同祖母一起回家了。「我們今天真的很累。」然後,故意在祖母面前伸伸腿踢踢腳。
  第二夭,他們跑到地里一看,砍倒的樹和藤蔓又重新長上了,挺立如故。地裡面依然雜草叢生。他們思忖著:「這是誰幹的?這樣欺負我們,一定是老虎、鹿、兔這些傢伙乾的。一夜就完成了。」
  接著,他們又一次清整土地,除了雜草,砍伐了大樹。同時商量好:「我們得躲在一邊,看著點兒,也許能把這幹壞事的傢伙抓住。」半夜裡,他們找了一個陰暗的地方躲了起來。一會兒,各式各樣大大小小的動物都來了,它們用各種各樣的語言念叨著:「大樹,藤蔓,站起來吧!」這時,烏納普和伊斯布蘭克都跳了起來。想抓住它們,但一隻也沒抓住,他們只逮到一隻老鼠,把它包在布裡面。他們用火燒著它的尾巴,所以,至今老鼠的尾巴都是禿禿的。正準備把它的眼睛也挖出來時,老鼠開口了:「我本不應該死在你們手裡,你們的本份工作也不在玉米地里。」
  「你說什麼?」兄弟倆問道。
  「請把你的手稍微松一松,我有件事告訴你們。你們知道,你們的父親烏納普就是那個死在地獄里的人,他的所有財產就是打球的手套、球環和面具,還有橡皮球。這些東西就放在你們家的屋頂上,你們的祖母不願告訴你們,是因為你們的父親就是因為這個而死去的。」
  烏納普和伊斯布蘭克聽了以後,急於想弄到那隻橡皮做的小球。他們商量了一陣以後就帶著老鼠回家了。到了家,一看水缸空空的,於是對祖母說:「我們渴死了,你給我們弄點水來。」老人提著水罐就往河邊去了。這時,他們又派蚊子到河邊去,把祖母的水罐鑿了個洞,因此,老人總是裝不滿水。一會兒,他們又對母親說:「我們的嘴巴乾渴極了,祖母怎麼回事,去了半天也不回來,你去看看吧?」就這樣,他們把祖母和媽媽都支走了。這時,他們叫老鼠爬上屋頂,咬斷系著小球和打球工具的繩子。烏納普和伊斯布蘭克得到這些東西以後,把它們藏在了通往球場的路上。
  第二天,烏納普和伊斯布蘭克就高高興興地玩球了。他們把父親曾經打過球的球場掃得乾乾淨淨,然後便開始打球,他們玩了很久很久。
  冥國的死神聽見吵鬧時后說:「是誰又到我們的頭頂上玩起球來?煩死了?難道渥納普兄弟還沒死?」於是派人把玩球的人叫到地獄里來。
  兄弟聽到冥國的使者們說死神請他們倒地獄去,便欣然同意了。在同母親和祖母告別的時候,對她們說:「我們去了,你們別哭。我們給你們留下我們命運的記號。我們每人在家裡種一棵甘蔗,假如它們枯萎了,這表明我們死了;如果它發芽了,也就說明我們還活著。」說罷,就在屋裡種了兩棵甘蔗,而不是種在田裡的濕土中。
  烏納普和伊斯布蘭克帶著球具和吹箭筒朝著通往冥國的路走去。他們沿著父親曾經走過的路,卻是踩著吹箭筒通過血水河的,他們的腳沒有被沾濕,否則,就會像死神希望的那樣被河侵蝕。過了一會兒,他們到達四條交叉路口。他們沒有貿然往裡走,而是派蚊子進去偵察一下裡面的情況:「你們去咬他們,在冥王殿中從第一排座位咬起,一個挨一個的咬過去。」於是,蚊子順著黑路來到冥王的議事大廳。蟻子先叮第一個坐著的死神,沒有反應,於是去叮第二個,也沒有反應,它接著咬了第三個第四個,聽到叫聲,接著便咬第五個。那人問:「卡梅兄弟,你知道誰叮了我們。」他們在被蚊子叮過之後,一個挨一個的把前面被咬的那位死神的姓名給報了出來。其實,蚊子不是去專門咬他們,而是去完成烏納普和伊斯布蘭克的委託,打聽他們的姓名的。
  然後,他們來到冥王殿。
  地獄里的小鬼頭指著第一個坐著的死神對他們說道:「向冥王致意問候!」
  「這不是冥王,只不過是個木頭人罷了。」他們回答說。
  當他們走到第三個死神面前才開始問候:「你好!大卡梅!」「你好小卡梅!」「你好,巴特!」他們把十二位冥王的姓名一一問候過去,而且次序準確無誤。冥王是從來也不願意別人知道他們的姓名的,所以兩兄弟勝利了。
  「你們請坐吧!」冥王稍稍放緩了口氣,他們知道這回是善者不來,來者不善。他們都是非常老奸巨猾的神靈,在他們沒有探出兩兄弟的根底虛實之前,是不會輕易擺明敵對關係的。
  「這不是給我們的凳子,而是兩塊燒燙的石頭。」他們拒絕了,冥王們又失一著。
  「那好吧,你們遠道而來一定非常辛苦了,就到黑屋子裡去休息一下吧!」
  烏納普和伊斯布蘭克被送進了黑屋子,這才是地獄旅程的第一關。冥王們認為,這裡將是烏納普和伊斯布蘭克失敗的開始。
  他們進了黑屋子以後,卡梅兄弟就派人選來了松樹火把和每人一支捲煙。並對他們說:「死神說,明天一定要完好無損地原物歸還。」
  「很好。」他們回答。
  他們在黑屋裡沒有點燃火把,而是在火把頭上放了一根金剛鸚鵡尾巴上火紅的羽毛。在捲煙上放了幾隻螢火蟲。所以,從屋子外面看起來,就好像火把和捲煙已經點著了。
  第二天早晨,看守過來一看,松樹火把和捲煙完好無損,便慌忙報告了冥王們。
  「這是怎麼回事?他們是誰的孩子?他們是哪兒冒出來的?他們的臉那樣陌生,走起路來也是怪模怪樣的。」冥王們說道。
  冥王們不甘心於自己的失敗,便商量怎麼才能戰烏納普和伊斯布蘭克。於是他們一計未成又生一計。他們對兩兄弟說:「明日一早,你們給我們採摘紅白黃藍四色花朵各一束來。」然後,便放心地做他們的事會了,因為,這些花朵只有在他們的花園裡才有,而且他們已在那裡加強了守衛,防止兩兄弟偷花,他們心想這回贏定了。
  當天夜裡,烏納普和伊斯布蘭克把割葉螞蟻召來,對它們說:「你們馬上全體出動,把冥王要的四色花朵全采來。」螞蟻們遵照兩兄弟的指令,一齊湧向冥王卡梅兄弟的花園。那裡守衛的士兵根本沒有想到會有螞蟻來偷花。割葉蟻們把花莖咬斷以後用牙叨著,運到烏納普和伊斯布蘭克準備好的四隻葫蘆里。天剛亮,兩兄弟如約把四束花交給了冥王,那上面還沾滿了晶瑩的露珠呢。
  冥王們一看,氣得臉色煞白。
  他們仍然很不甘心,又把兩兄弟關到了冷宮裡。那裡寒氣逼人,遍地冰雹,冷得難以忍受。冥王心想兩兄弟這回該沒命了。可是烏納普和伊斯布蘭克卻躲進了屋裡的一棵死樹榦里,沒有凍死。第二夭清早,他們又精神抖擻地出現在冥王殿的十二死神面前。
  而後,他們又被帶進虎山,那裡老虎成群。兩兄弟一進去就對餓虎們說:「別碰我們,這裡有你們吃的東西。」說著,便向它們扔了一些骨頭,老虎們忙著去爭奪那骨頭。兩兄弟又平安無事地走出了虎山。
  地獄里的冥王們接二連三地敗在烏納普和伊斯布蘭克的手下,怎麼會甘願呢?他們可是一向作威作福慣了的。
  冥王國的死神們對這雙孿生兄弟倆恨得牙痒痒,大有滅之而後快的強烈憤懣,他們決定把兄弟兩人帶往最後一個魔洞:蝙蝠洞。洞里棲息著兇殘貪婪的卡門索特斯這隻嗜血的魔鬼。他們把兄弟倆扔進了那個偏僻的黑洞里。為了擺脫無數兇猛地撲著翅膀、飢腸轆轆的蝙蝠,兄弟倆躲進了吹箭筒里。
  卡門索特斯怪叫著:
  「基——利特斯!基——利特斯!」
  如饑似渴的嗜血蝙蝠飛落在他們躲藏的吹箭筒上。兄弟倆一直安睡到黎明前的鳥啼聲傳入耳中。突然,伊斯布蘭克對烏納普說:
  「你探出身子瞧瞧天是否已經亮了,我們的對手怎麼還沒有動靜?」
  烏納普應聲就把腦袋伸出吹箭筒外,可剛一探出頭,一隻暗中監視的蝙蝠就把他的腦袋咬了下來。這時,伊斯布蘭克大聲喊道:
  「烏納普!你在哪兒?聽見我說話了嗎?為什麼躲起來了?」
  嘶啞的聲音在空洞里嗡嗡作響,哪裡還有烏納普爽朗的應答?伊斯布蘭克傷心地說道:
  「我們終於還是敗在這幫惡魔手中。」
  果然,天亮時,冥國的死神們走進洞,嗅到洞里的一股血腥氣味,得意非凡地拾起地上被咬下來的烏納普的頭顱。
  這顆人頭,血已被吸盡,慘白得沒有一點血色。死神們高舉著人頭,給他們的魔子魔孫們觀看。在遠處,妖魔鬼怪們的嘴裡不斷發出刺耳的嘲笑、狂吼和下流的唏噓聲。悲痛欲絕的伊斯布蘭克蜷曲在一處陰森的角落裡細細抽噎著,瘋狂的惡魔准也沒有到他的存在。
  過了一會兒,他喚來那些以偷搶為生的小動物們,那些動物都很溫順。天黑以後,他們陸續來到伊斯布蘭克的身邊聽候吩咐。
  伊斯布蘭克對他們說:「別害怕,我的敵人離這兒還遠著呢!你們如實回答我的問題,你們以何為生?」
  那些小動物們你推我揉,粗硬的爪子,你踐我踏,磨蹭著無毛而粗糙的厚皮,用頭相互攻擊,在哼叫、鳴啼中扭成一團,紛紛向伊斯布蘭克表白自己的本領。雖然伊斯布蘭克耳中被嘈雜的聲音所佔滿,但還是從中聽出了他們的意思,然後說:
  「很好。現在,你們就去把吃的東西拿來,不許討價還價。」
  鸚鵡代表全體動物說道:
  「如果需要,悉聽驅使。」
  這些匆匆而來的動物,又匆匆而去。在他們身後揚起的煙塵里,落葉翻飛,一股臭氣向四周擴散開來。
  小動物分頭到四面八方去尋找食物去了。伊斯布蘭克躲在石牆邊,不耐煩地等待著。他從那兒可以清楚地看見他兄弟頭顱,而他們的敵人似乎把它給遺忘了。
  又過了一整天時間,到黃昏時分,動物們才陸續回到這裡。有的帶著枯葉,有的送來光禿禿的骨頭,還有一些拖著植物的根莖,其餘的則捎來筍瓜等等。
  伊斯布蘭克默默地看著他們帶來的五花八門的食物,嘀咕了幾句無人能懂的話,接著,便領著小動物們來到擺放烏納普軀幹的地方。在他眼觀四路耳聽八方,認為安全無事後,便在烏納普的軀體邊坐了下來。他拿起一個葫蘆,放在烏納普身邊。動物們在他周圍圈起一道防護網,目光驚慌,毛髮倒豎著,連大氣都不敢出地僵立在那裡,彷彿一座座石雕像。伊斯布蘭克在葫蘆口鑿了幾個小窟窿。一些是圓的,酷似雙眼,另一些寬的則宛如嘴巴,另一些長的又好像鼻子。然後,他自己向葫蘆里吹著熱氣,如同灌輸生命……
  當一股柔弱、細微、溫和的綠光從這些窟窿里射出時,他看見腦袋開始顫動,便把軀幹從地面上扶起,讓他雙臂環抱,雙腿交叉。死者挺直著身體,如同將要從睡夢醒來。這一切都是在兀鷹的翅膀下完成的。兀鷹的翅膀擋住了黎明的到來。
  小動物們看到伊斯布蘭克所做的一切,嚇得屁滾尿流,一溜煙似的跑進山林中去了。只有一位動物站在那兒原地下動,他就是兔子。兔子是動物中最天真無邪的。他單純地豎起耳朵,好像在傾聽著一種他才聽得見的樂曲。伊斯布蘭克對他說:
  「你能留下來,隻身陪我,正是我所希望的。你去站在球場外的圍牆上。注意看著我們玩球。如果球飛到了圍牆上,你就把它接住,跳下牆去,跑到樹林里,把它藏在你所知道的地方,別讓他們追上!去吧!別忘了我對你說的話。」
  兔子低垂雙耳,表示同意。他用後腿在地上一蹬,尾巴一翹,未等被人發現,就已跳上了球場的圍牆。
  正在這時,死神們來到伊斯布蘭克所在的地方,對他說:
  「你的時間不多了,來,跟我們打這最後一場球吧!」
  伊斯布蘭克答道:
  「悉聽尊便!」
  窮凶極惡的地獄死神們,拿起球,一次次拋向空中。有一次,伊斯布蘭克接過球,違背了球賽的規矩,把球拋向空中,拐了個漂亮的弧形線,滑過球伴們的頭頂,飛到了球場圍牆上。早已待在那裡的兔子接過球,縱起身一跳,消失在了牆外的雜草叢林中,氣勢洶洶的惡魔們立即緊隨追趕,想奪回球,卻哪裡是兔子的對手。兔子邊跑,邊用後腳抹去足印,然後在地上挖了個洞,把球藏了進去。
  就在球場一片混亂的時候,伊斯布蘭克拿起烏納普的人頭,安在死者的軀體上,而把葫蘆留了下來。
  死而復生的烏納普和伊斯布蘭克沖著現場的大小鬼怪驕傲地一笑,便揚長離去……
  此後,兄弟倆又會見了一些從遙遠的地方秘密來這裡巫師和先知們。
  烏納普和伊斯布蘭克在贈送給他們一些貴重的禮物后,對他們說:
  「我們兄弟倆無意中斷你們的行程,也不用耽擱。當你們應邀到達冥國時,死神們一定會向你們探問我倆的行蹤,你們就如實告訴他們曾在這裡碰見過我們就可以了。其他的都別多講。」
  巫師都已心領神會,因為這對他們毫無壞處。
  第二天,烏納普和伊斯布蘭克召來兩位預言家,一個叫蘇魯,一個叫巴康。對他們說:「冥國的死神們始終未能戰勝我們兄弟,。我們預感到他們會設法燒死我們。但我們是不會死的。所以有幾句話必須交所以現在又開始密謀殺害我們的新計劃待你們:我們被燒死以後,假若冥王問你們把我們的骨灰扔進深淵好不好,你們就回答不好,因為這樣他們可能會復活;要是問你們把骨頭掛在村上好不好,你們就回答不好,因為始終可以看到他們;如果問你們可不可以把骨頭扔到河裡,那你們就說,把骨頭磨成粉,拋進冒著泉水的河裡,這樣就可以把骨灰分散到四野里永遠無法聚攏了。」
  冥王早已準備好了篝火,堆放了又粗又壯的樹榦,在篝火的上面還掛著爐子。冥王派人把烏納普和伊斯布蘭克帶到篝火旁。
  「我們準備了美酒,讓咱們喝了它然後痛痛快快地玩一場吧!」卡梅兄弟對他們說,「每人只要在上面飛個四趟,就算你們贏。」
  「算了吧!別再騙我們,你們只是變著花樣想把我們弄死罷了。」說著,兄弟兩人面對面,雙手緊握,一躍而起,跳進了熊熊的火堆,一塊燒死了。這時,冥國的惡鬼們都高興地歡呼起來:「我們勝利了。」
  隨後,冥王果然請來蘇魯和巴康,向他們請教如何處置烏納普和伊斯布蘭克的屍骨。就像兄弟二人早已預料的那樣。冥王在兩位預言家的勸說下把他們的骨灰撒進了河裡。然而骨灰卻沒有漂流很遠就聚積在了河底,變成兩位俊美的少年。同烏納普和伊斯布蘭克原先的模樣別無二致。
  第五天,人們在水中發現了他們。冥國的大鬼小鬼也發現他們像人魚一樣在那條大河裡游來游去。
  翌日,有兩個面色樵悴,衣著襤褸的窮苦人出現在地獄里。他們的行為舉止很不尋常,時而與貓頭鷹跳舞,時而與猴子跳舞,時而又踩著高蹺。除此之外,他們還變著各種戲法,把東西放在火中燒掉,再讓它恢復原樣;他們還可以把自己切成碎片或把對方砍死,然後又起死回生。
  消息很快傳到冥王那裡。他們很想見見他們:「這兩個孤兒是誰?他們果真有那麼大的本領?」於是,就派人去把二人請來。
  「我們不去,像我們這樣貧寒的樣子怎能去見冥王呢?」這兩位窮苦人愁眉苦臉,十分為難地對冥王派來的使者說。但這些使者還是連拖帶打地把他們領進了冥王的官邸。
  他們自慚形穢,畢恭畢敬地弓著腰站在冥王們的面前。
  「你們是從哪兒來的?」冥王問道。
  「我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和故地。我們連父母的樣子都不記得了,很小的時候,他們就去世了。」他們可憐兮兮地答道。
  「好!現在把你們的拿手好戲表演給我們看看,我們會付給你們報酬的!」
  「不,什麼也不要,我只是心裡有些害怕!」
  「別害怕!你們先表演跳舞,然後再表演火燒復原和起死回生的戲法。只要你們盡心表演。完了以後,我們付給你們報酬,放你們回家。」
  於是,二人就開始唱歌跳舞,地獄里的所有大小鬼怪都圍攏來觀看。
  「你們把我的狗切成碎片,再讓它復活。」冥王命令他們。他們照著吩咐把狗切成碎塊,然後又很快讓它復活,搖著尾巴跑來跑去。
  「現在你們把我的房子也燒掉。」冥王說。
  頓時,冥王的官邸大火小起,被燒得精光,但四周的觀眾都平安無事。官邸被夷為一片平地后,他們一人立即又把它恢復原狀,一點被燒的痕迹也沒留下。
  冥王們看得目瞪口呆。
  隨後,冥王又下令:「你們把一個人殺了,但不能讓他死去。」於是,二人馬上殺死一個人掏出心臟給冥王看。一會兒,他們又把它放回去,那人便活了過來。
  「你們相互殘殺一下,給我們看看。」冥王又想出一個花樣。
  接著,二人中的一人就把另一人剁成幾塊,切下他的四肢,砍下他的腦袋並把它們扔得遠遠的,還從胸膛里掏出心臟,扔在草地里。冥國的鬼怪和冥王們看得驚嘆不已。在他們面前那人跳著古怪的舞蹈,突然喊了一聲「起來!」頓時,另一人就恢復了原狀,獲得了新生。這一切使冥王們歡欣若狂,他們的心被二人的舞蹈迷住了。便下了一道愚蠢的命令:「來!在我們身上試試你們的魔法!把我們一個一個地分開吧。」
  「好!一會兒我們就會讓你們復活的。」二人回答說。
  於是,他們把十二冥王全都剁成肉泥,再也沒有讓他們復活。
  地獄里的大小鬼怪見狀,紛紛四散而逃,都被螞蟻們發現,又把它們驅逐了回來。他們實在走投無路,只好向二人投降。
  二人面對前面跪在地下的眾鬼怪道出了的身份:「你們聽著!我們就是烏納普和伊斯布蘭克兄弟。我們的父輩就是被你們所殺。我們是來為他們和跟他們一樣被無辜殺害的人們報仇雪恨的。我們曾在這裡歷盡艱難險阻,所以,必須把你們剷除乾淨,一個不留。」他們以神的名義宣布判決:「從此,你們的權勢和領地還有家族都不復存在,你們永不配得到憐憫和寬恕,以後你們只能與野草和沙漠同來往。一切文明和智慧的善良人都不再屬於你們管轄,你們必須遠離他們。你們可以把犯下重罪的人、不幸的人和沾染惡習的人,以及被天神拋棄的人帶走。記住,即使你們今後做著高尚的事,你們的血也是低下的,再也不許傷害無辜者。」說完這些話,他們就把深淵裡的地獄冥國摧毀了。
  在他們離家之後的日子裡,他們的母親和祖母整天提心弔膽。當他們被火燒死的時候,屋裡干土上的甘蔗枯萎凋謝了,祖母和母親對著它們泣不成聲;當甘蔗又生出綠芽時,祖母在它們前面燃起不滅的樹脂,為孫子的平安祝願祈禱。當甘蔗完全復活時,她們心裡更是高興非常。甘蔗成了她們敬奉的神明,是「一家的中心」。
  早已死去的渥納普兄弟也獲得了新生,他們看到自己的子侄,內心得到了極大的慰藉。
  但是,等著烏納普和伊斯布蘭克的遠非親情團聚那麼簡單,還有更重要的使命等著他們去完成,因為他們已經接到「宇宙之心」的諭旨:「在遙遠的國度,狂妄自大,目空一切的卡基斯和他的兒子們冒瀆神的名義。你們應該征服他們,把他們帶到太陽升起的地方去。」
   
(二)僭神之戰

  原來,在人類因為自相殘殺和腐敗墮落而被創世主再次毀滅,太陽和月亮還沒有浴血新生的時候,新造的人群中出現了一個狂妄自大的人,他的名字叫做卡基斯。
  他經常這樣說:
  「我是世界上最尊貴的!我就是太陽,我就是月亮。我的光芒會普照大地。有了我,人類才能行走和生活。我的眼睛像翠玉那樣閃光;我的牙齒像寶石那樣明亮;我的鼻子光芒四射,像月亮一樣。我的寶座是金銀鑄成。我坐在上面外出的時候,天下便一片光明。對人類的子子孫孫來說,我就是太陽,我就是月亮,我早已有了預見。」
  其實,卡基斯什麼也不是,他既不是太陽,也不是月亮。他的目光只能看到地平線,卻看不見整個世界。
  烏納普和伊斯布蘭克帶著「宇宙之心」的諭旨來到他們出生以前,不知名的過去的那個遙遠的國度。
  他們倆商議說:「咱們試著在他吃飯的時候,用吹箭筒打他幾下,讓他得病,毀掉他所誇耀的一切財寶,讓他的什麼翠玉呀,寶石和一切在他引以為傲的東西統統都見鬼去罷!看他還有什麼可吹噓的!」說罷,他們便扛著吹箭筒就上路了。
  卡基斯有一棵大樹,他每天的食物就是這樹上的果實。他每天都得爬到樹上采果充饑。烏納普和伊斯布蘭克知道了以後,就在大樹底下躲藏起來,準備襲擊。
  一夭,當卡基斯出現時,烏納普一箭吹去,正好擊中他的鄂骨。卡基斯痛得大叫一聲,從樹上掉了下來。這時,烏納普撲過去,想擒住他。不料,卻被卡基斯擰下一隻胳膊。
  卡基斯拿著烏納普的一隻胳膊,捂著臉回到家中。
  「你怎麼啦?是哪個吃了熊心豹子膽的竟敢惹你?」卡基斯的老婆琪瑪爾問道,她有些吃驚,因為丈夫在她眼裡是無所不能,刀槍不入的。
  「還不是兩個巨魔用吹箭筒把我的顎骨打壞了?打得連頭都搖晃了。不過,魔高一尺,道高一丈,他還不是被無比尊貴神力無雙的我擰下了一隻胳膊。我要把這隻胳膊架在灶上燒烤,看這兩個魔鬼還不立刻滾過來上門投降!」卡基斯一邊吹噓,一邊把烏納普的胳膊掛了起來。
  烏納普和伊斯布蘭克謀劃了一陣以後,就去找來白髮蒼蒼的老頭兒基寧亞和他年邁的妻子基寧瑪奇。兩位老人的背已經駝了。小夥子對他們說:「請你們陪我倆到卡基斯那裡要回我們的胳膊罷!我們就跟在你們後面。你們可以對卡基斯說:『陪我們來的是我們的孫兒,他們父母雙亡,所以總跟著我們四處乞討。我們什麼也不會幹,只會治牙蟲!』這樣,他看見我們只是孩子就不會在乎啦。其他的,等到那裡看情形后,我們再給你們出謀劃策。」
  「好吧!」兩位老人爽快地答應,他們的確有些想有兩個這樣機靈的孫子,哪怕只是扮演的。
  兄弟倆跟在兩位老人身後,一面走,一面玩著遊戲。一到卡基斯的家門口,就聽到他的鬼哭狼嚎聲。
  卡基斯看見老人和隨行的小夥子后問道:
  「老人家,你們從哪兒來?」
  「尊敬的主宰,我們是沿路討飯的。」
  「跟在你們身後的是你們的兒子?」
  「不,主宰大人,他們是我們的孫子。因為可憐他們父母早亡,所以總帶著他們。」
  聽到老頭子開口一個「主宰」閉口一個「主宰」,卡基斯的心裡早就樂開了花,哪裡還想其他?只是他牙痛得要命,連說話都十分困難。聽到老頭子說到「可憐」二字,不由得被觸痛內心的憤恨,他冷笑著說:
  「哼,可憐?你們還是可憐可憐我吧。你們既然走過不少地方,而且身體都這麼健康,一定會治病羅?」說完這些話,他不由得有些佩服自己的思維敏捷。他似乎看到了一線希望似的期待著老頭的回答。
  「噢,我們別的什麼也不會,只會治牙蟲,看眼病,整整骨頭什麼的!」
  「好極了!你們就給我揉揉骨頭,治治牙吧!這臉痛得我整天不得安寧。哼,這全是那兩個魔鬼作祟,我要把他們……哎喲。」話未說完,他又捂住了痛得發麻的嘴巴。
  「好吧!主宰大人!哎呀!」老頭子擺弄著卡基斯的下巴,故作驚訝地說,「恐怕得把這牙給拔掉,安上新牙才行!看,它都被蟲弄得直搖晃呢!」說著把卡基斯的牙搖了搖,直痛得卡基斯嚙牙咧嘴,半晌才開口道:
  「別!只靠著這付牙和眼睛,我才能做主宰的!」
  「我們用最好的金剛鑽,做一付比寶石還好的新牙給你安上總沒關係吧!」老人解釋說。其實,只不過是幾粒擦得發亮的白玉米粒。
  卡基斯也沒細想一個乞丐老頭哪來的金剛鑽,就狠狠心說:
  「那好吧,哎喲……快……快安了吧!」
  老人替卡基斯拔了牙,安上玉米粒,看起來比原來的牙還要亮。只不過,卡基斯臉上原先的那股神氣減了幾分。接著老人又給他治眼,把他的眼珠子也取了下來,就這樣卡基斯的所有財寶就全完了。可他什麼也沒感覺到,只是睜著空洞無神的眼睛呆望著。老頭趕忙又替烏納普安上失而復得的胳膊。
  卡基斯不久就這樣咽了氣,他的老婆也跟著死了。這時,卡基斯的兩個兒子齊巴納和卡布拉岡還很小,而且沒有什麼惡行,烏納普兩兄弟沒忍心下手,所以只完成了一半的使命就走了。
  誰知這一走,卻給他們留下了無窮的後患。話雖如此,不過,誰會傷害兩個尚無惡行的小孩子呢?儘管他們身上流淌著邪惡的血。日後的事自然得按日後法則去處理
  卡基斯的兩個兒子終於長大成人了,但他們並未從自己的父親身上吸取教訓。真是江山易改,秉性難移,卡基斯的狂妄在他的兩個兒子身上又復活了。
  齊巴納經常說:「是我創造了天下的崇山峻岭。」
  在一次長途跋涉,四處宣揚自己的「蓋世功德」之後,齊巴納跳進路邊的一條河中洗著澡。他看見圖蘭城的四百兄弟正拖著一棵樹從路上走來。顯然,這是他們砍來準備做房梁用的。齊巴納從水中走上來對他們說:「小夥子們,你們幹什麼呢?」
  「我們沒辦法把這根樹榦抬起來,扛到肩上,所以只好拖著走。」他們答道。
  「要扛到哪兒去?有什麼用嗎?」
  「我們要蓋房子,用它作房梁。」
  「哦,讓我來幫你們扛吧!」說著,齊巴納一手便把大樹榦拎起來,扛在肩上就走,一直把它送到四百兄弟的家門口。
  「你從哪兒來,有父母嗎?」四百兄弟問道。
  「他們已經成了天上的太陽和月亮。」齊巴納狂妄地指著天空,說得跟真的一樣驕傲。
  「哎,你的力氣真大!」四百兄弟嘆道,彷彿有些嚮往地說。
  「那是自然!你們看,那些崇山峻岭都是我一手創造的!」齊巴納狂妄地說,橫飛的唾沫濺得四百兄弟滿臉都是。
  「你就留下來跟我們住在一起吧!」四百兄弟有些熱情地過分地說。
  「當然好羅。」齊巴納回答。他非常希望四百兄弟能為己所用。
  倒真是應了那句古話:惡人自有惡人磨!
  心胸狹隘的四百兄弟又豈是省油的燈,他們這會兒也正在打著自己的小算盤呢!他們濟濟一堂,聚在一起七嘴八舌地商議開了:
  「他一個人就能把那麼重的木頭舉起來,咱們四百兄弟還有什麼好混的!不行,在這塊地頭上,只能我們說了算,不能聽他擺布!我們得整死他!」
  「……我們可以先挖一個很大的洞,然後請他下去幫我們挖土,之趁他在裡面挖得起勁,彎腰取土的時候,咱們就……」說到後面,他們神秘地交頭接耳起來,最後,又都不約而同地拊掌大笑起來……
  第二天,四百兄弟挖了一個很大根深的洞、然後裝出很無奈的樣子,在洞沿上唉聲嘆氣起來。正好,齊巴納走了過來,看到四百兄弟個個愁眉苦臉,不由得好奇地詢問了事情的原委。四百兄弟央求他說:
  「你的力氣大得連高山都能造,不如幫我們下洞挖土吧!我們實在夠不著了!」
  「好吧!」齊巴納說著就下到洞里挖起上來。
  當他在下面挖洞的時候,四百兄弟不時地問一下:「你已經挖夠了嗎?」
  「還淺著呢!」他在洞里回答。其實,齊巴納早已知道了四百兄弟的詭計,只不過,他想露一手給他們看看,試試能否鎮住他們,收服他們。但他還是防著一手,怕他們等得不耐煩會立即下手,所以他在下面朝洞的一邊橫向挖洞,以防萬一。
  「你挖到哪兒了?」四百兄弟又問。
  「我還在挖呢!等挖到足夠兩個我這麼深的時候,再喊你們。」齊巴納在洞下邊挖邊說著。四百兄弟心想那可再保險不過了,便耐心等了起來。
  最後,齊巴納在洞下的橫洞里躲了起來,萬無一失時,向上面喊道:「已經夠深了,你們下來取土吧!」
  這時,四百兄弟用力把準備好的巨石和大原木推了下去,發出震耳的響聲。
  「哦!成功了!」四百兄弟歡呼雀躍著說,「三天之後,我們就可以為新居落成痛飲一場了。明後天,我們再去看看,地下的螞蟻是否帶來他腐爛發臭的消息。要真是如此,我們就可以高枕無憂,開懷痛飲了。」
  齊巴納在洞下聽見了他們的談話。第二天,一群螞蟻在木頭底下鑽來鑽去,其中一些還銜著齊巴納的頭髮,另一些叨著齊巴納的指甲。
  四百兄弟看見之後高興地說:「那傢伙已經死了!我們可以開懷暢飲了。」
  其實,齊巴納還活著,而且四百兄弟也知道他還活著,他的那些並未帶者惡臭的指甲和頭髮又豈能騙過這些精靈古怪的傢伙呢?這回反而倒是齊巴納被四百兄弟蒙在鼓裡了。
  到了第三天,四百兄弟在新居里開懷暢飲到半夜,才漸漸沒有了聲音。齊巴納以為四百兄弟全都醉倒,便爬出洞來準備收拾他們讓他們為自己效命。他美滋滋地大搖大擺來到四百兄弟的新居。誰知,進去一看連四百兄弟的影子也沒有,不由得一愣!正在他苦思不得解,暗呼上當時,屋子塌了下來,若非他逃得快,恐怕真的死定了。
  死裡逃生的齊巴納見四百兄弟早已逃得無影無蹤,不由得心頭火起,他把自己的精血化成一個帶著美麗羽毛的小絨球拋向圖蘭城的方向,並惡毒地詛咒四百兄弟死於自己的兄弟之手!(由這裡引出的一段故事將在下一章「戰神」中講述給大家聽。)
  烏納普和伊斯布蘭克兄弟倆聽到四百兄弟死於齊巴納的詛咒的消息,非常悔恨、惱怒。事情到了這種程度,是他們所沒有預料到的,也勾起了他們的除惡殺盡之心。
  齊巴納天天都到河邊去捕魚捉蟹,除此之外他什麼也不吃。白天,他到處找吃的,晚上就躺在山坡上睡覺。
  烏納普和伊斯布蘭克從森林裡采了幾張棕櫚葉,做了一個很大的螃蟹。蟹腳是用小樹枝做成的,蟹殼是用石頭做的。然後他們把這類似大鳥龜的東西安放在梅亞岡山腳下。
  把這一切安排妥當以後,他們到河邊找到齊巴納。
  「小夥子,你在那兒幹嘛?」他們問齊巴納。
  「我哪兒也不去,只是在這裡找我的食物。」齊巴納回答道。
  「哦,你的食物是什麼?」
  「魚和螃蟹,但這裡,我一隻也沒找到。從前天起,我就一直沒吃東西,肚子餓得真難受呀!」
  「那邊的山窩裡有一隻大螃蟹,我們在捉它的時候被它咬了一口,到現在還心裡怕怕的。不然,我們早把它捉住吃掉了。」烏納普和伊斯布蘭克一唱一和的說。
  「你們說的都是真的?那麼能否給我帶路呢?」齊巴納高興地說。
  「不用了吧!就在那個山窩裡,你自己一個人去也會找著的,穿過這條河就可以到達那裡,大螃蟹說不定還在溝里走動呢。到了那裡,你就會看見的。」
  「就有勞你們給帶個路吧,畢竟你們比我更熟悉那裡的路徑。再說,我也知道哪裡會有鳥兒和小鹿,呆會也可以帶你們去找。」齊巴納說。
  他的哀求似乎打動了兄弟倆,他們終於讓步了:「你真的可以捉住它?我們可只能幫你帶帶路,別的忙可就幫不上了!」
  「這還用說,我連大山都能造得出來,何況一隻小小的螃蟹!」齊巴納自負地說。
  於是兩兄弟陪同齊巴納來到了山腳下。那裡正躺著一隻大螃蟹,從草叢裡露出五顏六色的蟹殼。
  「哇,真是太好了。」齊巴納欣喜若狂地叫著,「我真想一口把它吞下去,我簡直快餓瘋了。」
  他試著匍伏著往螃蟹的方向爬去。可是螃蟹卻爬到山背後的溝里去了。於是,他又走了出來。
  「你也沒捉住?」他倆故意問他。
  「沒有,它往山溝里去了,只差一點就被我捉住了。不過,我還是會捉住它的。」齊巴納說罷便走進了山溝。可是,他前腳剛踏進山溝,大山就轟然倒塌下來。把他埋在了山溝里,泥土和石塊一直堆到他的胸部。
  烏納普和伊斯布蘭克就這樣把齊巴納變成了梅亞岡山腳溝里的一塊巨石。
  第三個自命不凡的人是卡基斯的第二個兒子卡布拉岡。他常常說:「我要推倒所有的崇山峻岭。」
  他不禁真的這麼說,而且還真的這麼去做了。
  他現在就正在聚精會神地搖撼著一座山峰。他只輕輕地一跺腳,高大的山樑就從腰折斷。烏納普和伊斯布蘭克遇見了他便問道:「小夥子,你要到哪裡去呀?」
  「我哪兒也不去,沒看見我正忙著撼動山峰嗎?我要把它們全部推倒。」卡布拉岡回答。
  卡布拉岡接著問兩兄弟:「你們是誰呀?來這兒做什麼?來沒有見過你們!」
  「我們這樣的窮流浪漢哪來的名字?別人都叫我獵人和吹箭手。我們整天都在山裡遊盪。在天空發火的地方有座高山,都快頂到天了,就如同是天的柱子一樣,在那裡,我們什麼獵物都沒有得到,真是恨透了那裡!」烏納普和伊斯布蘭克說。
  「真有這麼高的山?若能把它推倒,豈非可揚名天下。」
  「真的,就在太陽升起的方向。」
  「好,有勞二位給我帶路!」
  「你真的能把它推倒。」
  「反正我有的是力氣,還怕推不倒它!」、
  「那好罷。」
  就這樣,兩兄弟帶著卡布拉岡邊走,邊用吹箭筒射鳥,只是這次不同,他們既沒有泥丸也沒有用竹箭而是吹口氣就打下了鳥兒。卡布拉岡對他們佩服得五體投地。
  一會兒,兩兄弟就堆起了篝火。在鳥兒的身上塗上白灰,然後放在火上烤了起來。鳥兒被烤得焦黃焦黃的,直冒油,散發出的陣陣香氣,把卡布拉岡弄得直流口水,不斷地用舌頭舔著嘴唇,恨不得一口把烤得香酥美味的鳥兒吞下去。
  「你們的食物是什麼?真香啊,給我一塊吧。」他忍受不住誘惑,對烏納普和伊斯布蘭克說。
  兩兄弟把那隻烤好的鳥兒整隻都給了他。等他一吃完,三人又繼續趕路。等他們走到太陽升起的那座高山腳下時,卡布拉岡覺得四肢乏力,頭昏眼花,哪還有力氣推動大山呢?等他開始明白這一切都是那隻塗著自灰的小鳥在作怪,已經晚了。烏納普和伊斯布蘭克已經毫不費力地把他捆了起來:把他的手綁在背後,兩隻腳綁在脖子上,就活像一個大肉球。然後把他扔進深溝,活埋了。
  烏納普和伊斯布蘭克兄弟就這樣完成了「宇宙之心」交待的第一項使命,在一片光明和美樂之中,漫步走上了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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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神惠齊洛波契特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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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圖蘭城附近有座蛇山,名叫庫傑別克。從前,那裡住著一個名叫庫特利奎的女人。她有四百個兒子,人稱四百兄弟;還有一個女兒叫科約夏塢琪。
  庫特利奎曾經許下諾言,每天都去清掃蛇山上的神廟。有一天,在她清掃聖殿時,有一個插著羽毛像一團羊毛的小球從天而降。她把小球揣在懷裡。等她掃除完畢,想把小球取出來時,卻找不到了。
  於是她就懷孕了。她的兒子們看到自己的媽媽快要生孩子了,十分惱火,氣勢洶洶地說:
  「是誰讓咱們家蒙上如此奇恥大辱?」
  大姐也趁著機會挑唆:
  「兄弟們,我們的老娘沒有徵得咱們的同意就懷了這麼個野種,多丟咱們的臉吶,我們打死她算了!」
  這件事讓媽媽知道了,她非常傷心,也很覺得難為情。可是,她肚子里的孩子卻安慰她說:「別怕,這件事我自有安排!」女人聽了孩子的話之後,心裡舒坦了些,不再發愁了。
  然而,由於覺得母親給整個家族帶來了不幸和恥辱,兒子們經常流露出對母親的不滿,時常想要殺死她。大姐更是這樣不斷唆使自己的兄弟們行逆。
  四百兄弟全付裝備起來。他們梳洗自己的頭髮,把自己像武士那樣打扮起來。在四百兄弟里有位叫做魁特里亞克的,他把兄弟的打算儘快地告訴了母親肚子里的惠齊洛波契特利。惠齊洛波契特利說:「好好看著他們,看他們幹些什麼,聽他們說些什麼,我自有辦法對付他們。」
  四百兄弟向山裡母親的住地進發了。走在最前面的是惡毒的大姐。他們手執長矛,全身戴滿了棉飾品和貝殼飾物「
  魁特里亞克趕到山中,準備早一點通知媽媽肚裡的孩子,他的兄弟馬上就要殺過來了。惠齊洛波契特利問他:「你看見,他們現在在什麼地方?」魁特里亞克回答說,他們已經抵達錯班吉特蘭。惠齊洛波契特利又問:「現在呢?」回答說,來到庫沙爾柯附近。接著又問了幾次,回答自然是越來越近了。最後魁特里亞克告訴他,兄弟們已經迫在眉睫了,走在最前面的是大姐。
  就在兄弟們快要踏進門檻的剎那間,惠齊洛波契特利全身披掛地誕生了。他雙手各執一面藍色圓盾,一技藍色的長矛。他的臉上布滿黃色斑紋,頭上插著羽毛頭飾。他的大腿和雙手塗著同樣的藍色,他的左腳比右腳薄,上面覆蓋著羽毛。
  惠齊洛波契特利命令他母親的一個侍衛把木蛇點燃,木蛇燃之後,直衝大姐而去,大姐在烈焰中嚎叫著死去。四百兄弟把木蛇蛇剁成幾段,直到現在那顆蛇頭還在蛇山上。
  惠齊洛波契特利手執利器,發起進攻,乘勝追擊他那些一心想著弒母的哥哥們,把他們趕下山去,又追著他們繞山跑了四圈,使他們無力自衛,也無力反擊。
  四百兄弟失敗了,死傷無數。倖存者請求息火談和,但惠齊洛波契特利絲毫不予理睬,發誓要把他們殺得一個不剩。於是他不斷地四處出擊,追殺逃亡者,以他們的血來洗刷家族所蒙受的悖逆罪。僅剩的幾個只好躲到遠山林地委奇蘭巴那遍地荊棘的河谷盆地去了。
  惠齊洛波契特利把四百兄弟的武器和領地據為己有,滿載而歸,成為阿茲特克人供奉的戰神。
  惠齊洛波契特利的母親庫特利奎成為大地女神。他的姐姐在大火中升上天空,成為月亮女神,四百兄弟成為天的明星神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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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陽貞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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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欽波娜是阿茲特克王國國王的妹妹。她溫柔、嫻靜,待人親熱,深得父親莫佔蘇瑪的喜愛。父母死後,就由繼承了王位的兄長負責照料。小公主越長越漂亮,身材也越來越健美。可是到了青春妙齡之際,卻時時鬱悶不樂……
  周圍的人看了非常焦慮,就去請教智者和巫醫。他們說,公主著了魔,應該給她換個環境。可以帶她去國王的溫泉行宮去休養。當時阿欽波娜已滿二十歲。後來,王室、國王的謀士和祭司們都認為,只有公主的靈魂得到了純潔,她的憂鬱之症才會痊癒。於是,決定讓公主以太陽神的妻子的名義到太陽神廟去敬奉天神。
  然而,日子一天一天地過去了,無論在療養勝地還是在太陽神的行宮,阿欽波娜仍然像過去一樣愁眉不展,精神恍惚。
  當時,在她兄長統治的王國里發生了一件引人注目的大事情。它將使整個王國的命運發生一次重大的改變:年輕勇敢的魁特里亞克受王兄惠齊洛波契特利的差遣來到阿茲特克來了,隨行的有十個圖蘭國貴族。當時惠齊洛波契特利統御的強大的阿茲特克豹族兵團已經征服了北部高原。戰神派他的弟弟為特使來同阿茲特克王國建立同盟關係。
  阿茲特克的鷹族首領們反對向豹族妥協,把魁特里亞同他的隨行人員全部扣留了起來,送交國王處置,並沒收了他們的全部禮品準備奉獻給太陽神。
  囚犯們被押解送往王宮的時候,阿欽波娜正在花園裡散步。當她看到一位英俊瀟灑,一身戎裝的青年騎馬走過,不禁目瞪口呆,心狂跳不已。由於一時的激動,使昏倒在地。侍候她的宮女趕忙上前攙扶並向國王報告了所發生的一切。
  看來,阿欽波娜已經昏死過去了。宮女們給她按摩,呼喊著她的名字,但她始終都未睜開過眼睛。人們小心翼翼地把她抬回了「太神貞女」宮,等待她蘇醒過來,然而結果很令人失望。因此,大家都以為她已經死了。
  黃昏時分,舉行了盛大而隆重的儀式,把阿欽波娜抬到太陽神廟邊的王國的寢宮安葬了,並按照習俗,在她周圍擺滿了香爐、銀杯、鮮花異草和日常的食品。送葬的人們無不為這位美麗公主的去世表示悲哀和痛哭。
  被囚禁在太陽神廟旁專門用來關押將被掏出心臟向太陽神獻祭的人犯的囚牢里的魁特里亞克,憂心忡忡,既擔心被殺,又擔心暴怒的兄長會毀了這個美麗的古老王國,他更不希望來自同一位祖先,供奉同樣的太陽神的兄弟民族自相殘殺再在這個多難的土地上重演。
  魁特里亞克虔誠地向太陽神維拉科查祈禱:如果他能促成阿茲特克的鷹族戰士和豹族戰士和睦相處,即使貢獻出他的年輕的生命也在所不惜;如果太陽神能保佑他活著看到和平到來的那一天,他將使自己的兒子永遠成為尊貴的太陽神宮的守護者。
  祈禱完了以後,魁特里亞克來到石室里石壁的縫隙邊,斜貼著背靠坐在那裡,等待太陽神的啟示。誰知,他剛剛靠上去,就仰面朝天摔進了一條黝黑的古老的通道,他驚喜萬分地沿著這條通道一直走到了莊嚴肅穆的太陽神殿,魁特里亞克壓制住心頭的狂喜,神情嚴肅地抽出身邊的銀刀刺出胸上滾燙的熱血,供奉在太陽神面前的祭壇上。這時,他彷彿聽到遠處的王族寢宮裡傳來細細的呻吟聲。
  魁特里亞克抑制不住內心的好奇。壯著膽子近前細聽,好像是女人的聲音。心想這一定是出於太陽神的諭示,要他去挽救這位被活埋的女人,使他的第二個許諾得到兌現。
  魁特里亞克輕輕地推開寢宮的大門,不由得被眼前的一切驚呆了:在鮮花叢中躺著一位花容月貌,臉色蒼白的女人。她正在有氣無力地呻吟著。當他走近她的身邊,準備開口說話時,她微微地睜開了眼睛……。魁特里亞克有些猶豫起來,不知道是該繼續逃呢還是留下來完成他曾對神許下的諾言。他看到姑娘令人憐憫而夾雜著些微期待的神情,很快地作出了決定。於是他拉起她的手,懷著敬意和不安,在姑娘的臉上親吻了幾下,然後又緊緊地把她擁抱在懷裡。姑娘在魁特里亞克溫暖的懷抱里呆了一會兒,輕輕掙脫了出來。他們言語相通,像磁石一樣被彼此吸引著,互訴著各自的身份來歷和一切年輕的戀人們都會的深情話語,熾烈地相互親吻,直到魁特里亞克突然醒悟到自己的處境。他允諾一定會再回到她的身邊。公主對他說:「好吧,晚上再見,親愛的,你的阿欽波娜在這裡等著你!」
  這時的太陽神行宮裡正人來人往,川流不息。阿欽波娜戴著鮮花,臉色紅潤得像朵剛被雨露滋養過的鮮花一樣,面帶燦爛的微笑,在人群里散著步。人們看到他們美麗的公主終於露出了笑臉,驚訝萬分——阿欽波娜復活了——消息在大街小巷裡流傳,引起了人們的驚嘆。
  祭司長派人向國王報告了他妹妹的情況,阿欽波娜也向國王捎去了口信,要國王親自來一趟,有要事相商。
  這件事神秘莫測,尤其在當時的局勢下,就像是在人們的不安和焦慮中揉進了一絲的喜悅和希望,因為一位公主的死而復活本身就意味著天神非同凡響的眷顧,更何況還有著意想不到的一段奇緣呢?
  阿欽波娜只是在天亮以後才公開露面。她同來自敵國的英俊騎士度過了四個甜蜜的不眠之夜。兩個年輕人在寢宮裡彼此全身心地奉獻給了對方所有的一切……由於她曾經死去,所以,被人們認為同太陽神解除了婚約,而在她復活之後,就可以名正言順地同任何人相愛。她開始了新的生活。
  國王駕到,對所有的一切他早已悉知。祭司們見了他紛紛下跪,以示敬意。當阿欽波娜來見他時,國王的眼睛里流露出一絲親情,一絲憤怒和一絲若隱若現的期待……公主把她的兄長叫到一邊,對他說:「國王哥哥,我死後,被帶往尊貴的太陽神那裡,他命令我立即返回到這裡來歸勸你,不要同來出自同一祖先的鄰國為敵,還……」國王打斷了她想說的話,他已經怒容滿面,因為當時,他正為征服者的日益進逼而憂心忡忡。
  國王百集了緊急御前會議,和謀士、祭司們磋商如何處置公主和鄰國的使團。國王認為,根據法律,公主背棄誓約,讀褻神明,理應被處死;可是,祭司們卻主張按照太陽神的旨意辦理;而謀士們認為,對惠齊洛波契特利的使團既不能手軟表示妥協,又不能太過強硬惡化緊張關係……因此,必須另想一種處置辦法。然而另一種懲罰是什麼呢?國王沒有說。
  第二天,國王和他的隨從啟程返回首都,阿欽波娜也隨行同往。她哭泣著,預感到可能發生可怕的事。而魁特里亞克呢?國王早已命令連夜押解走了。為的是不讓任何人看見。十名圖蘭貴族作了祭祀月亮神的犧牲品。可是關於如何處置公主和魁特里亞克,誰也不知道。直到晚上,這對情人的命運,一直神秘莫測。
  夜晚,在月光下,一艘巨大的獨木舟在一望無際的湖面上漂泊,船上坐著這對情人。陪伴他們的還有幾位王室成員和一隊衛兵。阿欽波娜和魁特里亞克心情非常平靜,還有什麼比讓他們相擁在一起更寬容便甜密的懲罰呢?他們在科里切登岸並在那裡的國王行宮又度過一個纏綿緋惻而艷麗的夜晚。衛兵們分兵把口,嚴防有人來打擾這對情人的美夢……
  然後,他們被流放到奎納亞克城附近神秘莫測,環境奇特的山溝里,在衛隊的守衛下過了一段與世隔絕的生活,他們在那裡,在夢見帶一身美麗羽毛的蛇向他們飛來的夜晚悄悄地生下一個男嬰,取名奎茲爾科亞特爾,也就是「美麗羽毛裹著的蛇」的意。
  不久,兩國握手言和建立阿茲特克聯盟的消息傳來,阿欽波娜和魁特里亞克不由得抱著他們的孩子相擁而位……就在這一天這對歷盡艱辛的夫婦便含笑逝去。
  奎茲爾科亞特爾被以最隆重的儀式,恭迎回到阿茲特克王國最大的太陽神廟,被所有的阿茲特克人奉為太陽神的大祭司和守護神。
  後來他在一次宮廷辯論會中,因為反對惠齊洛波契特利的連年征戰和窮兵黜武的言論被勇敢善戰的臣民所拒絕,一氣之下,憤而渡海出走,只留下那句錚錚誓言:「阿茲特克人,不久我會回來的!」至今還被人們所傳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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極樂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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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陽沿著遠山弓背一般的脊樑緩緩地滑落到了群山的背後。老酋長默默地凝視著夕陽留下的美麗餘暉,安詳地斜倚在屋宇下的吊床里,他感到生命正在一絲絲慢慢地從他蒼老的身體里流走。他的嘴角翕動,輕輕地自語著什麼。
  附近的棕櫚林被習習清風吹得沙沙作響,棕櫚樹葉像薄扇一樣隨風搖曳。這時,從樹林里走出來一位印第安人的孩子。他是老酋長的孩子,名叫塔可比。他的父母派人把他匆匆地召回來,說有要緊事要告訴他。
  一到家門口,塔可比馬上意識到什麼事將會發生,便扔掉從樹林里逮來的小鳥,飛快地來到他老父親的身邊。
  「我很快就要被死神帶走了。」老酋長對小塔可比說。小塔可比蹲在父親的身邊拉著他父親的手,像大人一樣表情嚴肅,聚精會神地傾聽著。
  老態龍鍾、飽經風霜的老酋長對他說:「我的孩子,你聽著。你應該去為咱們的部落找到一塊美麗而肥沃的土地。你必須一直朝南走十夭十夜,然後就可以到達一處很遠很高的地方,站在那裡,伸手就可以摸到雲彩……」
  塔可比睜著一雙明亮的大眼睛,隨著老酋長預言家一般的手勢,思忖著:很遠很高伸手可摸到雲彩的地方會在哪裡呢?……
  父親的話總是會給他帶來勇氣和力量,激勵著他去幻想,進行最艱辛的冒險。但從沒有像今天的話這樣令他心馳神往。塔可比預感到,這番話在他父親的嘴裡是不會再重複的了,所以,他用心地默記著每一句話,甚至連語氣和中間的停頓也毫不放過。
  「我們現在居住的地方已經被戰神惠齊洛波契特利所佔領。大螞蟻吞噬著我們美麗的家園,草原再也看不見梅花鹿的歡跳,連戲鬧的魚群也從池塘里消失……保護我們的羽蛇神在和戰神的一場賭博失利之後,駕舟跨海而去,拋棄了我們,也許他們遷往南方去了,到我對你述說的那塊極樂世界去了……」
  「爸爸,你能肯定,那裡會有我們所需要的一切嗎?」塔可比忍不住插了一句。
  「是的,我的孩子,那裡有我們所需要的一切。唯一缺少的就是水。」
  「水?那……」塔可比驚訝地冒出一句,因為在他的記憶里,一切的一切都是和水密不可分的,但他並不懷疑父親的神志有不清楚的地方,所以沒有接著往下說,而是準備耐心聽下去。
  「別擔心,我的孩子,只要你按我說的去做,你就能把那兒變成世界上最美麗寧靜的家園。拿著這個葫蘆,在羽蛇神的大水壺裡把它灌滿水。然後帶著它往南走,一直走到極樂世界里,再把它全部倒出來。」老酋長囑咐道。
  「爸爸,那我現在就去準備啟程!」塔可比站起來請求道。
  「等一等,孩子!你即將開始的旅程將是漫長而危險的,拿著這塊護身符,它是神醫用野豬的牙和禿鷹的嘴給我做的,它可以保護你,驅除邪惡。記住,要用樹膠膏把耳朵堵上,不要去聽大嘴鳥的叫聲,否則就會迷失在森林裡,永遠也走不出來。現在,你可以去了,祝你幸運,孩子!你是我瑪雅波特族的全部希望。」
  老酋長意志堅決地說完這些話,目送他兒子的背景消失在最後的一絲殘陽里……
  三個月之後,老酋長追隨他信奉的羽蛇神去了。
  塔可比渾身塗滿油彩,背上葫蘆,脖子上掛著父親給他的奇妙的護身符,提起弓箭出發了。
  他馬不停蹄地連趕了幾天幾夜的路,走過許多森林和草原。鸚鵡和大紅鳥看見他走過,爭先恐後地問他:「塔可比,你上哪兒去?」塔可比若無其事地繼續朝前走……原來他的耳朵塞滿了樹膠膏,什麼也沒聽見。
  直到一隻鸚鵡飛落到他的肩膀,才恍然大悟,知道有人在同他說話。於是他取下耳朵里的樹膠膏,同它們交談。他回答說:「我去尋找極樂世界。你們也跟我一起去吧!」他小聲對落在他肩上的鸚鵡說:「太嘴鳥叫的時候,你可千萬不要把我耳朵里的樹膠膏取下來。」
  一會兒一群猴子對他喊道:「塔可比,你到哪兒去?」殷勤的鸚鵡取下塔可比耳朵里的樹膠膏。聽到猴子的聲音里,塔林比回答:「我去尋找極樂世界,如果你也想到那裡東川腳,就跟我一起走吧。」
  就這樣,一路上,鸚鵡和大紅鳥在空中又吵又鬧,嘰嘰喳喳,猴子從這棵樹跳到那棵樹。他們伴隨著塔可比熱熱鬧鬧地往前走,塔可比一點也不感孤單寂寞。
  不管怎樣,要走出大森林可不是件輕鬆的事。
  狂風吹倒了一棵棵大樹,螞蟻和黃蜂像荊棘一樣扎人。還有就是塔可比感到又飢又渴,可周圍卻連野果子也沒有一隻,水壺裡的水已經喝完了。他們真恨不得馬上飛出這片陰暗,令人窒息的叢林。正在這時候,突然傳來一聲聲妖聲妖氣的聲音:「塔比可?塔可比?你上哪兒去?」
  這就是令人討厭心煩的大嘴鳥的叫聲。聰明伶俐的鸚鵡這回可沒有把塔可比耳朵里的樹膠膏給取下來,所以,他什麼也沒有聽見,平安無事地走出了叢林。
  在他們面前展現一片令人驚奇的錦繡如畫的景色。在絢麗的風景中隱約可見遠處有一座形如水壺的大山。
  「阿烏揚——特拉巴蘭!阿烏揚——特拉巴蘭!」鸚鵡和大紅鳥認出了這個地方,一齊歡呼起來,猴子們也欣喜若狂地蹦來跳去。小鸚鵡取下塔可比的耳塞。塔可比聽見「阿烏揚——特拉巴蘭」這響亮而充滿喜悅的歌聲十分高興。
  原來,特拉巴蘭山正是他父親所說的羽蛇神的大水壺。塔可比忘了疲勞和饑渴,欣喜若狂地跑了起來。可是他跑到陡峭如壁的德布依山下時,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我能爬到上面去裝滿嗎?」
  白雲像是種在特拉巴蘭山上的一片片棉花。真的,站在山頂上確實可以用手碰到雲彩,可塔可比卻在山下嘆息……
  塔可比十分難過,垂頭喪氣,一籌莫展。在朋友們的同情目光里,塔可比傷心地哭了起來。天上的雲彩看到塔可比的可憐的身影,也跟著號啕大哭起來。於是,傾盆大雨頓時從天而降,久旱的大地上散發出迷人的花香。各種小草都從地里冒出了頭來……
  大雨使得羽蛇神的大水壺溢出一股清泉,給這支疲憊不堪的隊伍解了渴。塔可比鄭重其事地把葫蘆里盛滿了水並對同伴們說:「繼續前進,朋友們,極樂世界近在眼前了。」
  可是,他們在炎熱炙人的烈日下走了很久,日子一天天過去,仍然看不到極樂世界的影子。忽然,他們在雜亂的灌木叢中發現了一隻受傷的巨大鷂鷹。它強有力的翅膀折斷了。塔可比他們停下來,決心把老鷹的傷口治癒。但塔可比的葫蘆里的水已經不多了,他連喝都不捨得喝一口,然而,他的心地十分善良,就從葫蘆倒出一些水替老鷹清洗了傷口,然後,又老練地像巫醫一樣朝老鷹吹了一口氣。猴子們采來草藥,鸚鵡和大紅鳥把它們喙碎,敷在老鷹的傷口上。
  不一會兒,老鷹感到輕鬆了很多。塔可比把它治好了。這時鷂鷹終於開口說話了,它說:「羽蛇神命我來尋找塔可比,他命我把你帶往極樂世界。你騎在我背上,我馱著你去!」
  夜幕降臨了。塔可比坐在高大魁梧的鷂鷹的背上,在繁星之中翱翔。他的後面跟著一群歡快的鸚鵡和大紅鳥。猴子們也不甘落後,從一棵樹跳到另一棵樹,目不轉睛地望著在天上飛行的夥伴。
  最後,鷂鷹慢慢地降落了,原來極樂世界就在特拉巴蘭山的山頂上。在準備降落時,鷂鷹用鳥類才能聽懂的語言對小鸚鵡說了幾句話。鸚鵡就用嘴咬斷了塔可比系著葫蘆的繩子。
  說時遲,那時快,只見那隻葫蘆飛快地摔落在德布依山坡上的岩石叢中。這時,塔可比一行也來到極樂世界……天也亮了。
  一股蔚藍色的清泉從葫蘆落地的地方流了出來,開始在岩石間蜿蜒而下,接著水量逐漸加大,最後匯成一股巨流,沿著特拉巴蘭的峭壁一瀉千里……
  從此,羽蛇神的子民們在塔可比的帶領下,就這裡休養生息,創造出一個美麗富饒的極樂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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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蛇神和黑暗之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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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羽蛇神奎茲爾科亞特爾統治世俗萬神時期,人們生活所需要的各種物產都很豐富。玉米神、花神、雨神、水神等助民農耕以及豐饒,玉米豐收,葫蘆像人的手臂一樣粗,各種色彩的棉花自己生長,不需要人去染色。各色各樣的羽毛豐滿的鳥兒在天空中翱翔歌唱。黃金、白銀和寶石都很豐富。奎茲爾科亞特爾使天下太平,生活富裕平和。
  但是這個幸福的時期並不長久。三個好戰嗜血的神非常妒忌奎茲爾科亞特爾和他的臣民們和平安寧的生活,覺得自已被人們所忽視,所以密謀顛覆他們。這三位神,就是戰神惠齊洛波契特利,黑暗之神狄斯克特里波卡和妖神特拉克胡潘。
  他們在狄斯克特里波卡的牽頭主使下對國都圖蘭城施加妖術。黑暗之神扮成一個白頭老翁,來到奎茲爾科亞特爾的王宮前,對侍從們說:
  「請帶我去見羽蛇神,我要和他說幾句話。」
  侍衛們勸他退下,因為奎茲爾科亞特爾身體不適,無法會客。
  但黑暗之神竭力請求他們轉告天神說,他之所以來就是為醫治天神而來,侍衛們便進去代為稟告,羽蛇神准允會見他。
  走進羽蛇神的寢宮之後,狡猾的黑暗之神裝出對這位生病的天神十分關切的樣子:「你的病體如何?」他問道,「我特地給你帶來一種靈藥,您喝了它,病一定會好的!」
  「你來得正是時候,」羽蛇神答道:「許多天以來,我一直在想著您的到來。我的病已經相當沉重,整個身體都受到影響,手腳都無法活動了。」
  黑暗之神對羽蛇神說,他的葯對羽蛇神的健康大有好處。羽蛇神把那葯喝了一些,覺得精神果然立刻有了好轉,奸詐的黑暗之一就勸羽蛇神喝了一杯又一杯。其實那種葯是酒神最新釀造的烈酒,不久,羽蛇神就被灌得神志不清,任由他暗中的敵人擺布了。
  狄斯克特里波卡用龍舌蘭酒迷倒羽蛇神之後,又決定去勾引威馬克王的女兒,威馬克是奉羽蛇神的旨意治理圖蘭國世間俗務的國王。黑暗之神想依此來推毀羽蛇神的基業和他在人們心目中的形象。
  黑暗之神扮作一位英俊庸灑的印第安人,化名圖威育來到威馬克的宮殿。
  威馬克的女兒非常漂亮,國王把她視為掌上明珠,儘管有許多門當戶對的王公貴族前往求婚,卻都因為沒有被眼高於頂的公主看中而被拒絕。這位公主在一次偶然的機會看到了這位喬裝的圖威育,不由得被他雄健野性的赤裸的肌體所吸引,勾起被壓抑太久的男歡女愛的慾望。而且這火愈燃愈旺,以致於神魂顛倒,寢食俱廢而身染沉痾。威馬克王在探知女兒病因之後,出於對女兒的愛,便決定召見那奇特的圖威育。
  圖威育被帶到國王面前,故作驚恐地伏在地上說:
  「小人罪該萬死,竟以卑污之軀致使公主殿下身染重病,理當千刀萬剮。」
  威馬克不勝煩惱地想,若是殺了這位陌生人的話,自己的女兒肯定難逃一死,迫不得已只好退一步說:
  「既然如此,那你有何良策可以讓我女兒重新恢復健康?」
  「小人既非巫師也非良醫,只有這赤條條的身子可供公主驅使。」狡詐的黑暗之神心懷叵測地說。
  威馬克心想也只好如此了,使命圖威育到公主宮中去侍候。不久,公主病體康復,而且面色愈發紅潤嬌美,整日與圖威育在宮中纏綿的事傳遍了王宮內外。威馬克王無奈只好讓他們成婚。
  圖威育與公主的這段奇情,使得所有臣民非常不滿。他們時常議論紛紛:「那麼可愛的公主怎麼嫁了個傷風敗俗的大淫公?這位駙馬肯定是個妖魔,專門來勾引公主的。」
  威馬克風聞臣民的抱怨,也深感臉上無光,為了分散臣民的注意力,便在黑暗之神的唆使之下,決定向鄰國科特龐克開戰。
  托爾特克人被徵召入伍,全付武裝,積極準備發動戰爭。當他們來到科特龐克這個同樣信奉羽蛇神的鄰國時,便有意讓圖威育帶領他的侍從打頭陣,希望借敵人的手把他殺掉。但黑暗之神和他的手下大發雄威,一路上攻城略地,殺人如麻,很快就征服了鄰國的大片土地。威馬克為圖威育的勝利舉行了盛大的慶祝活動。圖威育的頭上被插上印第安武士的羽毛,他的身體被塗上黃色和紅色相間的古怪圖案,以表彰他的赫赫戰功。
  被人們刮目相看的黑暗之神於是開始實施他的第二步計劃。
  他借著圖蘭城國王威馬克的名義,在城中舉行了一個盛大的宴會,召集鄰近國家的青年男女來參加聚會,在那裡和著鼓聲跳舞唱歌,瘋狂作樂。狄斯克特里波卡唱著奇妙動聽的曲子,要求集會的人合著他的歌聲節拍起舞,於是人們的舞是越跳越快,到最後他的步子快得使他們都發瘋了,他們身不由主地跟著黑暗之神死亡之歌的節拍,一股腦兒地滾進一個很深的山谷中,變成了凌亂不堪的石頭。
  後來,黑暗之神又假借一位名叫得基瓦的勇士的名義,邀請圖蘭城居民和近郊的居民到一個名叫「霍奇特拉」的花園裡去遊玩。當人們集聚一堂的時候,他用魔力催動一把遮天蔽日的大鋤頭肆無忌憚地攻擊他們,屠殺了許多在場的人,其餘驚惶逃竄的人相互踐踏,死傷殆盡。
  然後,狄斯克特里波卡和他的同夥特拉克胡潘一同來到圖蘭城最大的集市。在那裡,狄斯克特里波卡的手掌上放著一個很小的嬰兒,他讓他在乎掌上跳舞,玩魔術。這個嬰兒就是戰神惠齊洛波契特利。托爾特克人看到這種奇異的把戲,都爭相湧上前來想看個明白,結果許多人被踩死了。這使得托爾特克人(阿茲特克人的一支)大為憤怒。他們照著特拉克胡潘的詭計,把黑暗之神和戰神都殺死了。
  誰知,這兩個神死後,屍體發出有毒的惡臭,使得成千上萬的托爾特克人得病而死。於是妖神特拉克胡潘又唆使人們把屍體扔掉。但是當人們準備把屍體搬走的時候,他們發現屍體非常沉重,根本搬不動。他們集合幾百名勇士把屍體用繩子捆住,但是他們一拉繩子就斷了。所有拉繩子的人都倒地而亡。
  特拉克胡潘的妖法使得圖蘭城裡的托爾特克人非常苦惱。他們很明顯地看出,他們的國家在混亂中日漸衰敗,彷彿末日就快來臨了。
  羽蛇神看到他的臣民在妖神的驅使下把國家搞到這種程度,非常失望和氣憤,他決定離開圖蘭,回到故土特拉巴蘭國去。他把他所造的宮殿全都放火焚毀了,將自己的所有財寶都埋藏起來。他使田野荒蕪,使樹木枯萎,獸類遷往南方的高原;他使太陽黯淡無光,他又命令所有羽翼豐滿的鳥兒都離開安娜胡阿克山谷,跟隨他到遙遠的故國去。
  他神黯心傷地一路來到一個名叫瓜奧蒂特蘭的地方。他在那裡的一棵大樹下休息了一會兒,他叫侍從拿一面鏡子給他。
  他在鏡子中照著自己的臉,喊道:「我老了!」然後,又再向前走去,由吹笛的樂師陪伴著他。走倦了,就坐在一塊石頭上休息,他在那石頭上留了一個手印,後來人們就叫那裡為「手印」。
  他在柯阿潘的地方,遇到了那些跟他作對的眾神。
  「你到哪裡去?」他們不懷好意地問他,「為什麼離開你的都城?」
  「我回特拉巴蘭去,」羽蛇神說,「我就是從那兒來的。」
  「為什麼又要回去呢?」那些妖神追問道。
  「我必須回到我們的父親那裡,「羽蛇神答道,「總有一天,你們也必須回到那裡。那時,我還會回到這裡來!」
  「那麼,你就高高興興地走吧,」他們說,「但請你把你所知道的技術都教給我們吧!」
  「你們用不著這些,你們只會破壞,嗜血和戰爭。除非有一天,我再從海上來時,人們才會需要它們。」羽蛇神昂然地說。
  然後,他來到海邊,踏上一條由蛇編成的筏子,漂流到特拉巴蘭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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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樓主| paullian 發表於 2007-7-9 11:10 | 只看該作者
豹王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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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位名叫庫安東的獵人,到叢林里去打獵,他走了很遠也沒有什麼收穫。太陽落山的時候,他忽然發覺有人跟蹤,簡直嚇壞了。當他看到面前站著的竟是豹王尼祖恩格列和他的隨從時,庫安東立刻明白了自己的處境,於是,他大聲呼喊:
  「大王,我家有兩個漂亮的女兒,我正想把她們許給你做老婆呢!」
  他的話使尼祖恩格列非常高興。
  「不要動他!」他吩咐隨從,然後就和他們一起消朱在叢林深處。
  庫安東回到家中已是深更半夜,憂心忡忡、鬱鬱不樂的他,感到萬分疲憊,倒在吊床上,連夢都沒做就睡著了。
  天一亮,他把兩個女兒叫到跟前,將他當時的處境和向豹王許下的諾言都向她們講了。最後,他又補充說,這樣一來,姑娘們就可以成豹王的妻子了。
  「我已經和尼祖恩格列約定,把你們送到庫魯艾納河源的浮庫——豹王的屬地。」庫安東對他的兩個女兒說。
  女兒聽罷,憂傷不已。
  「浮庫這麼遠,」她們說,「我們不到那兒去,我們不願意離開故鄉……」
  庫安東聽了女兒們苦苦的哀求,什麼也沒說,躺下便又睡著了。姑娘也躺下了,卻無論如何也睡不著,只要一想到父親要把她們送到那麼遙遠的地方,就嚇得直哆嗦。
  天蒙蒙亮,庫安東就起床,帶著斧子到林子里去了。他帶回兩棵粗壯的原木,只花了幾天的工夫,就把它們雕成兩個女人,就差沒有五官七竅了。天快黑的時候,庫安東把兩個木頭女人藏在非常隱密的地方。就這樣,庫安東瞞著大夥,日復一日地干著活——刨削、雕刻、鑽孔……等到大功告成的時候,木頭姑娘就和真人沒有什麼兩樣了。她們有鼻子有眼、嘴巴、耳朵甚至指甲都一應俱全。於是庫安東把他吊床邊的小屋收拾出來,門窗也弄得嚴嚴密密的,以防任何一位好奇的人發現他的奧秘。就連自己的老婆和女兒都不知道內情。只有庫安東一個人,每天在密室里盡情欣賞兩個木頭美女。
  有一次他忽然心血來潮地做了三張精緻的板凳,好讓自己和兩個木頭姑娘坐著休息。幹完活之後,他就跟往常一樣又去睡覺。等到他第二天來到隔間小屋時,他驚奇地發現,裡面的姑娘不是兩個,而是整整五個!看來,一定是夭快亮的時候,兩個木頭姑娘醒來,要坐在板凳上,板凳就變成一模一樣的姑娘。如此一來,給姑娘們準備的頭髮,牙齒和腰帶就不夠了。
  庫安東樂壞了,興沖沖地跑到林子里,摘了些布里特棕櫚葉,用它們做了五個頭髮套,把它們戴到姑娘們的頭上。不過,白色的頭髮實在不大美觀。庫安東決定找些比這更漂亮,更好看的東西。他拿了些玉米須,把湖裡的水藻摻在裡面給姑娘們戴上,他認為這樣很好看。
  不過還要給她們安上牙齒和綁腿腰帶什麼的,庫安東又出去找呀找,找了比蘭尼魚的牙齒給姑娘們彼上。開始他覺得蠻不錯的,要知道這種素有河盜之稱的魚的牙齒是世界上最鋒利的。姑娘們立刻要吃東西了。他給了她們一些魚,但驚奇地發現,她們竟然生吞活剝地吃了下去。這實在有些不妥。於是庫安東又找來一些堅硬的小石頭,顯然是些燧石的碎片。他把碎石擺在比蘭尼魚齒的位置上,然後讓姑娘們笑一下,哇,他還是不滿意:新安的牙齒全是漆黑漆黑的。這時,庫安東想起來有一種曼加巴果實,它們有一種堅硬的乳白色的核。他收集了一些果核,把它們安在姑娘們嘴巴里。於是,姑娘們微笑的時候,露出了潔白好看又結實的牙齒,他看了非常滿意。
  剩下的就是把姑娘的臀部遮蓋起來了。庫安東記得林中有一種樹,有一次,他曾用這種樹皮做過一條頂呱呱的腰帶。他撕下這種樹皮,用它做成腰帶,纏在姑娘們的腰上。
  現在,姑娘們已經和真人沒有什麼區別了。庫安東跟她們講清楚,要送她們到浮庫,在那兒出嫁。她們中有兩個要嫁給豹王尼祖恩格列做老婆,其餘的嫁給豹王的屬下。庫安東讓她們收拾好,第二天天亮就動身上路。
  庫安東把一隻貓頭鷹逮到家裡,貓頭鷹不停地叫了一天一夜。當庫安東一走進屋,姑娘們都驚訝地問他,為什麼貓頭鷹老是在叫。這時庫安東才記起,天亮忘了送她們動身。於是吩咐姑娘們準備第二天動身。
  天蒙蒙亮的時候,貓頭鷹又叫了。庫安東走進小屋,捲起她們的吊床,給她們帶路上吃的蜂蜜和木薯,然後出發。
  姑娘們沿著庫魯艾納河溯流而上,很快就來到樹木稀少的大草原。
  正午的太陽像火一樣酷烈,草原上一絲風也沒有,姑娘們渴得喉嚨直冒煙。姑娘們來到不遠處的一個大湖邊。第一個姑娘喝了一點,覺得又苦又咸,就勸她的女伴們不要喝。其中一位不相信,硬是弓下腰,把僵硬的頭和肩膀伸到水裡喝了很多水,結果摔倒在地上,再也沒有醒過來。
  餘下的四位姑娘,傷心地繼續趕著路。天黑時分,她們來到一處開闊地,在那裡過了夜。清晨,她們又精神抖擻地上路了。
  她們已經走了很多的路,迎面碰見一隻貘,變成人的樣子,對她們說:
  「姑娘們去哪兒呀?」
  「到浮庫去,」姑娘們老老實實地回答說,「我們之中有兩個要嫁給尼祖恩格列做老婆。」
  於是,貘給她們指路:
  「直著朝前走,別拐彎,前面就是浮庫了。」
  姑娘們想要往前走,可貘卻想留下一個姑娘陪他睡覺。只有一個姑娘願意和他一起過離群索居的生活。不過算這隻貘不走運,他這個男子漢大丈夫的力氣實在大大了,姑娘被他折騰成兩半。這時貘才看出,姑娘原來是木頭做的。他大吃一驚,往密林中一竄,溜走了。
  三位姑娘傷心地繼續往前趕路,女伴的死不斷在她們心頭浮現。不過,她們很快碰到了一隻翠鳥,他也打扮成人的樣子。
  「到哪兒去?」翠鳥問。
  「到浮庫去!我們中的兩個要嫁給豹王做老婆。」
  這時,姑娘已經沒有吃的了,翠鳥就請她們吃魚,不過有一個交換條件,得有一位姑娘留下陪他睡覺。姑娘們沒理他就繼續往前去。
  日復一口,漫漫的長路,彷彿沒有盡頭似的。途中,她們看見一隻黃鼠狼,正在守護一個蜂房。黃鼠狼看到姑娘,立刻變成人的模樣,熱心地詢問她們的去向。姑娘們一一作了回答。
  黃鼠狼給她們指完路,對她們說:
  「想嘗嘗蜂蜜嗎?」
  「你的蜂蜜在哪裡?」姑娘很想吃。
  「呶,就在那槽里。」於是,他給客人拿來蜂蜜,並提出一個要求,讓一個姑娘陪他睡一覺。
  此後,姑娘們在趕路的途中,想起這些事,就很生氣,居然碰到的每一個傢伙都要留下她們中的一位陪他睡覺。姑娘們約好,在以後的旅程中,絕不能答應。這時,迎面看到一叢高高的棕櫚樹,那個腰帶被黃鼠狼弄壞了的姑娘心血來潮地說,要是用棕櫚樹葉子編成帶子把腰帶綁緊,就再也用不著陪誰睡覺了。於是那姑娘爬到棕擱樹上,把樹尖砍掉,想找一些嫩葉編帶子。她把砍下的樹梢扔在地上……做完了帶子,姑娘往下爬的時候,不小心摔下來,肚子正好戳在砍過的樹枝尖上,很快就死了。
  現在五個姑娘只剩下兩個了,她倆一邊傷心地哭著,一邊把腰帶綁緊,繼續往浮庫走去。
  路上,她們經過一條河,河水清澈透底。姑娘想洗個澡,卻看見有一個人向她們走了過來,她們趕忙閃進河邊的草叢裡。原來是只到河邊打水的母鶴。母鶴來到水邊,沉到水裡把頭頂上的罐子裝滿水之後,便站在水邊顧影自憐起來。正在這時,一隻牛虻飛過來,在姑娘的背上叮了一口,疼痛難耐的姑娘一揮手把牛虻趕走,剛好落在忘乎所以的母鶴身上,狠狠地打了一下。盛水的罐子被奇痛不已的母鶴掉落到地上摔成了碎片。母鶴啼叫著,蹣跚著腳步回家去了。
  姑娘洗完澡,收拾行裝來到一處三岔路口,她們不知道該往哪裡去了。
  一個說往左,一個說往右,正爭論個沒完。突然一隻郊狼變成人的樣子走了過來說:
  「一個往左,一個往右,這樣,你們都會各有所得。」
  姑娘們無奈只好分道而行。往右走的落入了郊狼的巢穴,只有往左走的那位姑娘順利到達了浮庫。
  她的到來,弄得那裡一片騷亂。尼祖恩格列問來者:「喂,這位姑娘,你是誰?」
  「我是庫安東的女兒,」姑娘答道,「父親讓我嫁給你做老婆。」
  「可你妹妹呢?」尼祖恩格列好奇地問,「庫安東答應把兩個女兒都嫁給我的。」
  「我的妹妹被郊狼騙到另外一條路上去了。」姑娘把原委都告訴了豹王。
  尼祖恩格列氣得暴跳如雷:「這臭小子居然敢騙走我的老婆,這還了得。」
  事不宜遲,他立刻抓起了弓箭,帶著兩個隨從徑往郊狼的居住地而去。在那裡,豹王向天射了一支響箭,正好落在他要找的姑娘身邊,郊狼嘿然一笑,起身偷偷地溜走了。尼祖恩格列沿著箭跡來到姑娘面前,拉住她的手說:
  「你的父親答應把你嫁給我做老婆的,」他扶著他的第二位新娘,「走,跟我國浮庫去。」
  一下子有了兩個老婆,尼祖恩格列感到心滿意足,他對她們都盡到做丈夫的義務。只不過那個最先來的姑娘才為他懷上了孩子。
  幾個月過去了,她的體態日漸沉重,外出收割木薯對她來說已經很困難了,於是,尼祖恩格列只好把她留在家,自己帶著第二個老婆外出幹活。
  大老婆留在家裡,編織棕櫚樹的纖維。尼祖恩格列的母親把垃圾都堆在家裡。尼祖恩格列的老婆很反感,就往腳下啐了一口吐沫。老太婆一看,不禁怒火中燒:
  「小賤貨,竟敢如此對待老娘,真是活得不耐煩了!」
  老太婆氣憤不已,一失手把自己的兒媳打死了。她見闖下大禍,忙溜得不見蹤影了。
  尼祖恩格列的二老婆回家時,發現姐姐躺橫在屋角里不省人事。她嚇得大哭起來……
  這時,接到豹王之妻命令的林中助產婦螞蟻拉互涅來了。她干這差事非常在行。她從死者的肚子剖出兩個孿生嬰兒:大神里吉和馬涅。
  尼祖恩格列回到家中,又氣又驚又喜。他左思右想,不知該如何安葬他死去的妻子,只好把她放在屋頂上。
  里吉和烏涅不是按年份,而是按天按時辰長大的。他們倆總是愁眉不展,淚水漣漣。尼祖恩格列的二老婆,也就是兩個孩子的姨娘心裡又氣又痛,她把兩個外甥叫來訓斥了一頓:
  「男子漢大丈夫,哪來這麼多眼淚!從現在起都不許再哭了!」
  可是,兩個孩子卻一言不發。於是,小姨娘便讓他倆到沙雞吉納姆地里去挖點花生回來。
  孿生兄弟按著吩咐去做了,正在他們儘力翻地的時候,看管花生地的沙雞吉納姆回來了。她氣急敗壞地要把這對不知名的來客趕走。她誇口說,種花生花了很大的力氣,所有這些花生都歸她一人所有。
  哥倆躲到樹林商量辦法。里吉對弟弟烏涅說:
  「這個老怪物居然敢把父王土地上的物產據為己有,咱們把她宰了!」
  吉納姆把哥兒倆的話聽得一清二楚,心裡明白,得罪的是些什麼角色了。她急忙說:
  「不知者不罪,都怪咱啰嗦,快來吃花生吧,愛拿多少就拿多少好了。」
  「哈!你你怎麼不趕我們走了?你不是說花生是一人所有嗎?」里吉一把抓住了雞脖子,毫不手軟地揍了她幾拳。
  「哎喲,別打了!」直打得吉納姆哀叫連連,她不斷尖聲求著,「別再打了!我告訴你們一個秘密!」
  「什麼秘密?」里吉和烏涅愣住了。
  「現在和你們在一起的那全女人是你們的姨娘,不是你們的媽媽。你們的媽媽早已被你們的奶奶打死了,你們的父親就把你們的母親安放在屋頂上呢!打死你們的母親的那個老太婆躲在不遠的大河邊!」吉納姆語無倫次的講著,她實在被裡吉的拳頭打怕了。
  哥倆聽了傷心不已,淚如泉湧。里吉一氣之下把吉納姆扔到遠遠的草叢裡。可憐的沙雞吉納姆挨打以後,被捏得細長的脖子再也沒能縮回去,尻部一直垂到水面上,以後只要聽到風吹草動,就嚇得心驚膽顫。
  孿生兄弟回到家中,仍然哭個不停。
  「別哭了!」姨娘心痛地撫慰著他們,「孩子們,你們又怎麼啦!」
  這次哥兒倆總算把哭泣的原因說了個清清楚楚:
  「你是姨不是媽媽!」他們嚷著,「我們的媽媽被奶奶打死了。」
  就在這一天,哥兒倆決定離家出走,去尋找打死媽媽的惡老太婆。
  走呀,走呀,走了好些時日,終於來到一條大路盡頭的大湖邊。岸邊有一間破爛腌髒的小屋子。屋角爬滿大蛇,上面滿是是跳蚤,胡蜂把巢築在屋頂上。里吉把喜歡高聲大笑的鷂阿克華叫來。阿克華毫不遲疑地把所有的大蛇統統吃了個乾淨;尾隨而來的貘,把所有的跳蚤都抓到了一邊。接下來的白喙啄木鳥把屋頂上的蜂窩三下兩下就喙光了。
  老太婆很快就回來了。她裝著滿臉慈祥的樣子,邀請他們坐在自己的吊床上,問長問短,談天說地,就彷彿跟他們有著很深的交情。當她停下話頭直喘粗氣的時候,里吉對她說:
  「你殺死了我們的媽媽!」
  「殺死你們的媽媽?她是准?」老太婆開始支吾起來,接著又強自鎮定著說,「我一輩子都孤伶伶一個人住在這裡,從來沒聽說過你們的媽媽。也許她是得什麼病死了吧!」
  「沙雞吉納姆已經把真相都告訴我們了。」哥兒倆異口同聲地說。
  老太婆一聽,撤腿就逃,被早有防備的哥倆一把按倒在地,把她往死里打,直到她咽氣為止。老太婆死後,里吉命令自己的弟弟:
  「跑回村子里,拿把火把來。」
  烏涅跑回家中,抓起一個燃燒的火把。小姨問他:
  「你哥哥在哪裡?你拿火把幹什麼?」
  「我們要燒胡蜂!」烏涅回答說。
  說完,就拚命往回跑。把火把交給等在屋旁的哥哥里吉。然後,把屋引燃,把老太婆的屍體扔進火堆里,老太婆的屍體一遇到火,骨頭頓時向四面八方暴飛,有一兩塊骨頭會飛到老遠的地方。里吉怕它會傷著弟弟和自己,就一起躲到大樹的後面。
  大火熊熊,屋頂的原木直燒得噼啪作響,老太婆的骨頭在火里蹦跳著,發出「唧、卿」的聲響。烏涅被好奇心驅使,趁著哥哥不注意,從大樹後面探出頭來。正在這當口,有幾塊骨頭從火堆迸射出來,其中一塊把探出頭來的烏涅的鼻子給打塌了下去,強大的衝勁直接將烏涅摔到了掛在天邊的月亮上面。里吉想拉住他的弟弟,可是已經晚了。在月亮上,絕望死去的烏涅由於他的孝心和悖逆,被冊封為必須寸步不離看守月亮的守護神。
  里吉心情沉重地回到家中,說他要重新安葬母親的屍體。他把媽媽的屍體從屋頂上取下來,停放家門口的花叢里,把茶膏塗抹在媽媽的傷口上。他突然發現,死者輕輕動彈了一下。
  「媽媽!」他大聲叫著。
  「哎呀……」媽媽的聲音輕得像蚊子一樣隱約可聞,「出了什麼事,小兒子呢?」
  「媽媽沒死,她還活著。」欣喜若狂的里吉,大叫著,以額觸地向她叩拜不已。誰知,無意中碰在了媽媽的胸口上,力氣之大,使她登時死了過去,這次卻是真的死了……
  母親和弟弟的死使里吉悲痛欲絕,心灰意懶。他便在安葬母親的地方住了下來。只有當明月升起的時候,人們才會看到他呆坐著自言自語些什麼。其實,他是在和弟弟談心……
  他的弟弟從月亮上傳話給他,要他振作起來,把罪惡之根徹底剷除乾淨……
  時光飛逝,里吉已經長成一位受人尊敬的青年了。有一天,他向尼祖恩格列要了很多的弓箭,說要去打獵。尼祖恩格列使命令他的族人專門為他的兒子打造弓箭。沒過幾天,他又要一捆捆作戰用的長矛和粗棍子。尼祖恩格列覺得非常奇怪,不知道兒子為什麼會需要這麼多的武器,可里吉說,以前的一些武器都舊得不能用了,還有些打獵時丟失在叢林里了。
  後來,里吉放火燒去了一片竹林,把竹子燒的灰燼偷偷撒在小姨的飯里。幾個月以後,他的小姨懷孕了,身體日漸沉重起來。里吉明白,是他的魔法使自己的小姨肚子里懷上了真正的印第安武士。就從這時候開始,里吉日夜都在盤算著,該怎樣才能把老太婆留在尼祖恩格列身邊的餘孽給剷除乾淨。
  里吉拿定主意之後,就去把小姨叫來,向她和盤托出自己的計劃和所做的一切。開始他的小姨非常驚訝,後來還是答應了他的請求,只要分娩的陣痛一開始,就立即通知里吉。他們商量好之後,立即轉入叢林之中,沒有向尼祖恩格列透露一點風聲。
  在以後的日子裡,里吉整天和貘一起搏戲打鬧,一邊消磨時光,一邊積蓄力量,把體格練得十分強健。尼祖恩格列的族人已經為他製造了很多足以剷除他們自身的弓箭和長矛。
  有一天,小姨命人把他叫到跟前,說她的肚子已經疼痛成分,裡面的印第安武士肯定呆不了多久了。
  時機已經來臨,里吉趁著尼祖恩格列身體不適,無法看管他們的機會,把小姨帶到叢林里他的營寨。
  太陽下山時,一群印第安人從小姨的肚子里分娩了出來。他們見風就長,就像竹子爆節一樣很快長大成人。里吉分發給他們足夠的弓箭、吹筒和長矛。用森林裡藏著的武器裝備把他們全付武裝起來,變成一支強大得足的毀滅任何對手的軍隊,他們以裝飾性的鷹頭為標誌,奉里吉為他們的父王和戰神。
  於是,里吉對他的小姨說:
  「終於大功合成了,現在你可以回到村子里去了。」
  里吉讓小姨靠在身上,送她回村落。途中,他們發現一個小山洞,裡面住著一對袋鼠。他們每人從洞里提出一隻小獸。回家后,女人拿出小袋鼠給她的丈夫尼祖恩格列看,並對他說,她生了許多這樣的孩子。尼祖恩格列驚訝得說不話來。但他絲毫不懷疑妻子的忠貞。
  里吉來到他的鷹族戰士那裡。
  「夜晚不易擊中敵人,」他胸有成竹他說,「天一亮,你們就集結待命,準備襲擊浮庫。黎明時,我會向你們發出信號!」
  一切安排妥當之後,在向他的戰士們發出信號之前,里吉把尼祖恩格列和小姨安放在弓弦上,送到了天上烏涅在銀河上的住所。他不願意豹王落在自己一手操縱的鷹族戰士手中,因為他深知他親自哺育和調教出來的戰士們六親不認的秉性——除了信奉他和自己的母親之外。
  在進攻的信號發出之後,戰鬥持續了幾小時之久。在戰鬥中,尼祖恩格列屬下的豹族戰士紛紛中箭倒地面亡。
  征戰結束之後,里吉把他的鷹族戰士安置在興古河兩岸,從庫魯艾納河源到庫林秀河和摩林納河之間遼闊的土地上,在這裡建立了強大的王國。里吉囑咐他的戰士永遠不要離開森林,而且要和鄰近的部族和鄰國和睦相處。
  然後,里吉坐在大兀騖——雄鷹中最強力者的雙翅上,飛上了天空,和他的親人團聚。途中還逮了一隻鴛鳥索柯,把她帶到天上為他的父親尼祖恩格列捕魚。所以,每天晚上,在銀河裡,尼祖恩格列和他妻子的身邊,還可以看到索柯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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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樓主| paullian 發表於 2007-7-9 11:13 | 只看該作者
紅星星的來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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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很久以前,女人們去收玉米,總是所得甚少。後來,她們帶了一個小男孩去,結果收穫了很多玉米。她們就在林子里直接把玉米搗成粉,為外出狩獵的男人做玉米餅。
  趁著這個機會,小傢伙便從她們那裡偷了一些玉米粒,藏在箭桿里。為了這事,小傢伙總是故意帶去一大把的箭。
  回到家裡,他把玉米粒倒出來,交給奶奶,說:
  「各家的媽媽都在林子里給男人烤玉米餅,你也給我烤一些吧,我要招待小夥伴。」
  奶奶照辦了。玉米餅做好了,小傢伙和小夥伴一起吃完了。吃過以後怕奶奶向大人們揭露他們偷東西的行為,便把奶奶的雙手和舌頭割了下來。他們還把家中的鸚鵡舌頭也割了,把剛剛馴養的飛禽走獸給放跑了。
  這樣一來,他們更加害怕他們的父母會懲罰他們,就決定逃到天上去。他們逃到林子里,把蜂鳥叫來,讓它用喙銜著長繩的一頭,對它說:
  「叨住繩子,把它系在天上最結實的樹上。」
  蜂鳥照著他們的吩咐一一辦妥,孩子們一個接一個像爬樹似的,往天上爬去。
  這時,女人們回到村子里,誰都沒找著自己的孩子,就問老奶奶和鸚鵡:
  「孩子呢?我們的孩子在哪裡?」
  老奶奶和鸚鵡卻是有口難開。這時候,有個女人偶然抬頭,看見雲端有一根繩子,一群孩子正沿著它往天上爬。
  她把其他女人叫出來,跑進樹林里,開始輕聲細語地求她們的孩子下來。可那些孩子鐵了心根本就不理睬,繼續往天上爬。所有的女人都大哭著央求他們,孩子們不僅不聽而且加快了速度爬到了天上。女人們見此情景,趕緊沿著繩子往上爬,想追上孩子們粑他們攆下來。
  偷玉米粒的孩子爬在最後,他爬上天空之後,俯身看見母親們r個接一個地往上爬,便把繩子割斷了,所有母親都掉在了人間,變成了家畜和野獸。
  為了懲罰這些孩子的滔天大罪,天神們把這些孩子倒懸在天上,把他們的眼睛撐得大大的,俯視著人間,整天看著他們的母親的悲慘情景。久而久之,他們的充滿血絲的眼睛就變成了天上的紅色小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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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樓主| paullian 發表於 2007-7-9 11:13 | 只看該作者
日月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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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混沌初開的時候,天地一片昏暗,沒有一絲光亮。
  於是眾神聚集在特奧蒂華岡,商量選派哪一位神只去把宇宙照亮。這時,有位叫喬吉卡特利的神只,自告奮勇地對眾神說:
  「我去把宇宙照亮吧!」
  眾神又提出,還有誰願意去照亮宇宙。諸神面面相覷,無人敢應承,誰都沒有這個膽量和能耐,於是都拒絕了。
  有位納納華岡的神只整天病慪慪的,諸神都不把他放在眼裡。此刻,他正一言不發地傾聽著諸神的議論。突然有一位神只向眾神提議說:
  「納納華岡,你願意接受這項使命嗎?」
  他欣然表示服從,說:
  「很樂意接受眾神的差遣,就這樣一言為定吧!」
  兩位被挑選出來的神只立刻參加了懺悔祈禱儀式,這個儀式連續舉行了四天之久。他們在如今稱之為眾神之山的特奧蒂華岡山上點起一堆篝火,大神喬吉卡特利獻上珍貴的貢品:他獻上的不是鮮花,而是一束凱瑟利鳥的美麗羽毛;他獻的不是稻草扎的小球,而是金子製成的大球;滴血祭時,他用的不是龍舌蘭的刺,而是尖端嵌著寶石的紅貝殼磨成的針刺,上面沾滿了他的鮮血;他供奉的香樹脂也是最上等的。
  病神納納華岡供奉的不是樹枝而是九根蘆葦;九個稻草制的小球,以及濺滿他鮮血的龍舌蘭刺。他沒有香樹指,他的供品只是身上的傷痂和膿水。
  於是,諸神啟動神力大魔法為兩位神只建造了一座金字塔。他們在金字塔上舉行了四天四夜的祈禱儀式,在這裡的四周擺滿了樹枝、鮮花和供品。
  次日晚間,子夜過去不久,儀式正式開始。喬吉卡特利身上披著羽毛製成的豪華大擎,穿著軟布縫製的上衣,納納華岡頭戴紙冠,大腿上纏著帶子,連他的斗篷也是紙制的。
  眾神圍在篝火的四周,分成兩列。兩位被挑選出來的神只過來,站在諸神行列的中央,面向篝火。諸神對著喬吉卡特利高聲喊道:
  「喬吉卡特利,投入火中!」
  喬吉卡特利很想投入火中,但火堆如此之大,火勢如此之旺,他嚇得不禁後退了一步。他鼓足勇氣,打算投入火中,但一旦面臨大火,他又開始躊躇不前。如此重複了四次依然沒有成功。
  於是,諸神轉向納納華岡,大聲喊道:
  「納納華岡,現在該你了!」
  不等諸神說完,他便把雙目一閉,一躍而起,投身在火中,頓時響起了噼咧啪啦的聲音。喬吉卡特利見另一位已經投身入火,正在燃燒中,於是他也使勁一跳,飛身入火。
  當時,有一隻剛好從上面飛過的鷹也被熏得掉在了火堆里,它的羽毛到現在都是黑黑的。從旁掠過的美洲豹被火星濺得滿身都是,所以他的皮毛還留著黑亮黑亮的斑點。
  諸神坐下等待,他們相信納納華岡很快就會騰上天空。他們等了許久,忽然天空現出萬道紅光,終於看到了朝霞。諸神跪倒在地迎接納納華岡的駕臨,但他們不並知道太陽會從哪個方向升起,他們分成四組面向四方的天際跪拜,因為朝霞是從四面八方把他的光芒灑滿人間的。只有幾位神一直凝望著東方,他們深信,太陽會從東方升起。
  當太陽升起的時候,他是鮮紅的,搖搖晃晃的,誰也不敢正眼看他,他那強烈的光芒直射人間,使人眼花目眩。很快,月亮也升起來了、跟在太陽的身後,就像他們當初投火的順序。
  當時的太陽和月亮一樣明亮,怎麼辦?他們應該各自放射不同的光芒才行。於是一位頭腦靈巧的神便把一隻兔子扔在了喬吉卡特利的臉上。月亮變暗了,失去了他的一部分光芒,成了現在的模樣。
  太陽升到眾神的頭頂上空時,突然停著不走了。諸神急了,「這樣下去,咱們不是會被烤焦了嗎?豈還有命在?」諸神中有一位名叫肖洛特利的雙生子神怕得要死,他大哭著向太陽神納華岡祈求活命,直哭到雙眼流不出眼淚。只有面朝東方的諸神獻身變成強大的風神吹過,把怯懦的眾神的生命帶走了。當奪取諸神生命的風神走到肖洛特利身邊時,肖洛特利拔腿就跑,躲進玉米地里變成雙桿玉米的內芽,如今的人們把這種玉米稱為肖洛特利;風神在玉米芽里找到他,他又跑到龍舌蘭那裡,變成一棵雙莖龍舌蘭,人們叫它麥肖洛特利;風神又在龍舌蘭那裡找到他,他投入水裡,變成魚兒,人們把他叫做阿肖洛特利。風神掀起巨浪把他卷了上來,把他逮住,殺了。
  自私自利的諸神被殺死了,太陽依然原地不到。風神便使勁地吹,吹動天體移動,並且按自己的軌道奔跑起來。不過月亮還在那裡等太陽走完了自己的路,他才往前走。他們就這樣在不同時間裡露面,光照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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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paullian 發表於 2007-7-9 11:13 | 只看該作者
巫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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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輕的巫師吉特拉坎納非常喜歡自己部族首領的女兒,想盡辦法卻總是無緣見面。
  一天,吉特拉坎納把自己裝扮成一個來自遠方的印第安人,取名道艾奧。他按照這個部族的習俗赤身裸體,不穿衣服。他來到圖蘭城,常到威馬克首領院子前的市場去,席地面坐,叫賣青椒。
  威馬克是托爾特克人的首領,他膝下無兒,只有一位漂亮非凡的女兒。許多托爾特克小夥子前來求婚,都被他拒絕了。
  一個偶然的機會,他的女兒憑窗眺望街景,看到道艾奧雄健優雅的身體,就像著了迷一樣渴望著佔有它,為此弄得神魂顛倒。
  不久,她身染重病,全身浮腫。
  威馬克得知女兒重病在身,便把她的侍女叫來:
  「我的閨女怎麼病了,為什麼1,得這麼厲害?」
  侍女回答說:
  「老爺,有位遠方來的赤身裸體的印第安人使小姐得了病。小姐看見他,非常欣賞他那赤裸的身體,瘋狂地愛上了他,經常在床上折騰個沒完,所以病了。」
  威馬克,立即吩咐隨從:
  「托爾特克人,把賣青椒的道艾奧找到,馬上帶到我這裡來。」
  人們四處去找尋道艾奧,但哪兒也沒他的身影。這時,托爾特克人的首領登上高高的查切別特里山,大聲喊道:
  「托爾特克人,如果你們見到賣青椒的印第安人道艾奧,把他帶到你們的首領威馬克這兒來!」
  大夥兒找了很時間也沒找到,只好告訴威馬克他再也沒在城裡露面了。
  可是,忽然之間,人們又看見他坐在市場的老地方賣青椒,於是,立刻有人向威馬克報了信。威馬克說:
  「立刻把他帶到這兒來。」
  等他到了之後,威馬克問他:
  「你是什麼部族的人?」
  「老爺,我不是本地人,我是到這兒來賣青椒的。」道艾奧答道。
  「你以前在哪兒?為什麼不纏綁腿,不披斗篷?」
  「老爺,這是我們的習俗!」
  「你讓我女兒中了邪。」威馬克說,「所以你得把她治好。」
  「老爺,」道艾奧表示不願意,「這事我不能辦,你還是把我殺了吧,我賣青椒的,不會治病。」
  威馬克說:
  「別怕,沒事!你一定會治好我女兒的病,使她恢復健康的。」
  於是,人們給道艾奧洗頭沐浴,用黑色的顏料紋身,紮上綁腿,披上斗篷。然後,威馬克說:
  「把他送到我女兒那裡去。」
  不久,威馬克的女兒迅速恢復了健康,而且出落得更水靈了。
  道艾奧就這樣通過自己最原始的巫術成為威馬克首領的女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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