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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凰大視野 生命的光芒 畫家吳冠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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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鮮人 發表於 2007-5-20 05:50 | 只看該作者 回帖獎勵 |倒序瀏覽 |閱讀模式
5月18日鳳凰大視野 生命的光芒 畫家吳冠中
仔細去尋找,這過去的一年,似乎除了躁動我們一無所獲。

我們把目光投向五位年過九旬的老人,季羨林,周有光,侯仁之,錢偉長,吳冠中,他們仍然有著清晰的思維、健康的頭腦,他們彷彿一面鏡子,照射出的是我們的無知與茫然;他們中的多數人依然筆耕不輟,表達著自己對祖國的思考、對民族的期待,從內心的最深處,我們看到的是他們對生命的真誠。

今天有人熱衷於去探討,他們到底能不能被稱為大師,我們無意去做這樣的事情。縱觀他們走過的這九十餘年的風雨,他們依然從容,依然淡定;反觀他們在自己學術世界里的建樹,他們依然執著,依然激情,他們無愧於自己的生命!也許他們無法擺脫時代的局限,沒能發揮他們所有的光與熱,但他們始終在堅持——用九十年的人生,書寫出一代知識分子對生命的尊重,對於國家和民族責任的擔當。

今天,或許沒有人願意再擔當責任,那麼,我們拋開光環,拋開國家民族,我們只關注生命,我們發現,他們身上依然閃爍著對於生命真誠的光芒,給我們留下一份感動。

本系列,我們將把目光集中於五位老先生當下的暮年生活,記錄他們的瑣碎,再把他們的人生過往,交叉進行,力求平淡中有震撼,樸實中有感動。

在當下美術界,吳冠中似乎成為用來製造事端的極好話題。他的《鸚鵡天堂》,在2005年3250萬拍賣成交,創下中國油畫拍賣紀錄。2006年,他的《乞力馬扎羅雪山》雖估價千萬,但最終流拍。一個月後,他的《萬里長江圖》,又以3700萬的天價成交,順便刷新全國記錄。文化部迄今為在世畫家辦的唯一的畫展,就是吳冠中畫展。大英博物館迄今為在世中國畫家辦的唯一的畫展,還是吳冠中畫展。
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是知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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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新鮮人 發表於 2007-5-20 05:54 | 只看該作者

畫家——吳冠中

中國畫家為使中國畫走向世界,奮鬥了近百年。吳冠中是舊中國最後一批去法國留學的畫家之一,也是新中國第一批從西方回國報效祖國的畫家之一。藝術家個人的命運和成果,繫於祖國的命運。在迎接中華人民共和國五十三華誕之際,《筆會》發表此文,希望和帶領親愛的讀者一起走進交錯、伸展的時空中,以感受一位真正的中國藝術家行走的靈魂。
     
     過去、現在和未來,吳冠中永遠苦苦地尋找著視覺藝術天堂。

     他不能造出一個實實在在的人間天堂,卻想用自己的筆造出一個虛幻的、視覺的、水中的、墨中的、色中的人間天堂。

     「生前落寞,死後也未見哀榮」的古今中外大畫家真是太多了。

     活著就能看到自己身後成就的畫家是幸運的。吳冠中說自己是幸運的。

     畫藝和是非都已「冠中」的吳冠中,2002年給他帶來了好運,好運降臨從來沒有預感,3月中旬正當吳冠中在香港舉辦60年回顧的《無涯惟美——吳冠中藝術里程展》之際,他收到了一份特殊的賀禮,他被高票通過當選為法蘭西學院藝術院通訊院士,吳冠中是首位獲此殊榮的中國籍藝術家。他對我說:「我哭了,我的老校長林風眠九泉之下也哭了!」

     實際上人在幸福時的「真」不是百分之百的,而痛苦時的「真」卻是百分之百的。

     「我害怕衰老,但不恐懼死亡。我軀體老了,但靈魂不老,感情不老,思想不老。靈魂和軀體不和諧,老年生活我進不去,這讓我痛苦!」我聽到了這位83歲的年輕老人,這位現代繪畫先驅靈與肉衝突的痛苦心聲。

     進入晚年的吳冠中下決心要做好兩件事:第一,撇開那些滿意之作;第二,毀掉那些不滿意之作。近年來他幾乎是一邊作畫,一邊把他不滿意的舊作毀掉,儘管他的畫在市場上寸紙寸金,在拍賣行里打破了在世畫家中的作品最高價,但藝術是藝術家的宗教,他們以徹底的虔誠面對神聖的藝術,用吳冠中的話說:「絕不讓謬種流傳!」

     「歲月長河,年華匆匆;路重重,丹青新作越舊蹤;苦探尋,無歸程,畫里惟辨春秋痕。」

     吳冠中以嘲笑的口吻告訴學生:「所謂大師,只是失敗最多的勞動者,打工最多的勞動者。」勞動——是吳冠中最純樸的生活方式。從太陽升起畫到太陽下山,中午從來不睡午覺。他很早就懂得如何精確分配時間,使每年每月每天都有它特殊的任務。勞動養活了他的靈魂。「一日的勞動可獲得安眠的夜;一生的勞動可換取安寧的死。」

     每次拜見吳冠中先生,我總是下意識地悄悄地盯著他那雙神奇的手,我想,也許上帝在塑造吳冠中的時候心情特別好,賜予他一副多功能的腦和一雙神奇的手,讓他能畫能寫能超越自己。

     這是一雙黝黑的骨節突出的大手,一雙粗糙的帶著長長裂口的大手,第一次握住他那帶裂口有血滲出的手,我脫口而出:「您畫得太多了,瞧您的手都畫裂了!」吳冠中瘦削的臉龐升起紅暈,淡淡地說:「這是洗顏料所致。」我突然發現他額上深溝似的皺紋是白色的,太陽晒黑了他的臉,未能鑽進他雙眉緊鎖的條條皺紋中,溝渠縱橫的皺紋開成了一朵白色的花。

     從青年時,吳冠中給自己起了筆名「吳荼茶」,亦即「如火如荼」之意。從此他就活在激情之中。吳冠中給自己的油畫取名「荼」字,吳冠中的畫特有的「淡雅的強烈」,其謎底正在這荼字之中。

     從油畫到國畫,從寫生到創作,從具象到抽象,吳冠中永遠處於噴射狀態的激情包圍中。我曾問先生何以永葆激情?先生像頑童扔出這麼幾句:「我基因好,我血質濃,我喝母親的奶到四歲多。」雖然先生沒說什麼高論,我卻從他生死搏鬥的創造性勞動中悟出了,有些人失敗,並不是因為沒有才能,而是因為激情不夠。一個人最大的破產是激情的喪失!

     靈魂是吳冠中最個人的東西,激情是他靈魂行走的動力和決定他靈魂行走的方式。他人生的三大抉擇全出於自己靈魂的選擇。

     第一次是在他17歲時,他在科技和藝術之間選擇了藝術。他先學習於浙江大學代辦高級工業職業學校,讀了一年,正值全省同屆學生集中軍訓三個月。因此浙大高工的吳冠中與杭州藝專預科的朱德群便集中在一個大兵營里,於是兩人朝朝暮暮不分離成了好友。一個休假日,朱德群帶吳冠中參觀了杭州藝專,他頭一次窺見西湖藝苑,立即忘乎所以地醉倒於琳琅滿目的油畫、素描及水彩的「石榴裙」下。他瘋了似地不聽父親的竭力勸阻,更不考慮日後的職業與生存問題,拋棄了珍貴的浙大高工學籍,轉考入杭州藝專預科從頭學起。

     這次抉擇,幾乎所有的人都反對,只有朱德群一人支持他,默默地幫他補習素描。比吳冠中高一班的朱德群儼然成了吳冠中的小先生,他們每天交談對林風眠、吳大羽、潘天壽教學的心得體會。從嚴格的素描訓練,到具象的油畫學習,從崇拜西方現代藝術到鑽研傳統精華,從描寫物象到表現感受,他倆一直是志同道合的同路人。如果當年吳冠中未曾認識朱德群,他如今很可能成為一個出色或平庸的工程師,當然中國也就少了一個傑出的藝術大師。

     第二次抉擇是在他30歲時。他是舊中國最後一批去法國留學的畫家,也是新中國第一批從西方回國報效祖國的畫家。1947年吳冠中以全國第一名的成績考取了赴法國公費留學。三年公費讀完之後,他懷著尖銳的矛盾心情,毅然謝絕了格外青睞他天賦的蘇佛爾皮教授替他申請延長公費的好意,教授最初想勸他留在法國發展。吳冠中在巴黎和北京之間,選擇了北京。愛才的蘇佛爾皮教授在1950年送別吳冠中的臨別贈言是:「藝術是一種瘋狂的感情事業,我無法教你,也許你的決定是對的,你應該回到中國去,從你們17世紀以前的傳統根基上發出新枝來。」

     吳冠中留法期間是中國第三次國內戰爭時期,他的心靈里盛滿了父老鄉親的血淚,「祖國的苦難憔悴的人面都伸到我的桌前!」他擔心「今天這樣的一個我不及鄉間一個補鞋匠與鄉親父老發生更多的關聯。」他明悟到:「藝術的學習不在歐洲,不在巴黎,不在大師們的畫室。在祖國,在故鄉,在家園,在自己的心底。」趕快回去,從頭做起,總得以自己的生命為祖國做點什麼,「火坑大家一起跳!」吳冠中在法國向恩師吳大羽袒露心跡,要以自己的生命鑄造神聖的祖國靈魂的形象。他認為,這形象「應該能夠真真切切,一針一滴血,一鞭一道痕地深印在當時當地人們的心底,令本來想掉眼淚而掉不下的人們,掉下了眼淚。」他覺得要真正成為藝術家,只有在自己的土地上,才能長成大樹。

     吳冠中實在是個激情的理想主義者,他滿懷以信仰為前提的激情,回到剛剛新生的祖國。他先後任教於中央美術學院、清華大學建築系、中央工藝美術學院等高校。在近30年的漫長光陰里,他一次次被打入美術界「另冊」,被斥為「資產階級形式主義的堡壘」。赤子被母親視為逆子,有什麼比這更痛苦?

     要研究吳冠中之所以成為吳冠中這個命題,必須注重了解他第三次人生抉擇的困惑:「我絕不向庸俗的藝術觀低頭,我絕對無法畫虛假的工農兵模式。我不願表現失去尊嚴的人,我轉向泥土草木,轉向風景,一片冰心在玉壺。」他選擇了「群眾點頭,專家鼓掌」的自我審視標準。這時的群眾是他山鄉的老大娘和南國海濱的漁民,還有自己心愛的妻子。這時的專家是在巴黎的同行老友趙無極、熊秉明、朱德群等。有知心朋友勸他這樣會兩頭不討好,但他明白,畫家都站在一個大篩子上一直被篩著,篩下去的越來越多,現在留在篩子上的以後是否還能留在篩子上,時間會作出結論。

     30個寒暑春秋,他背著沉重的畫具獨自闖蕩荒野僻壤,踏遍水鄉、綠洲、高原、山村、叢林、雪峰,從東海三角到西藏的邊城,從高昌古城到海鷗之島,陶醉在靈魂與大自然的感應中,尋找著、發現著大自然的隱秘……活在激情中的靈魂,在堅韌地默默行進中,一步步接近視覺天堂,一步步揭示藝術的奧秘。

     吳冠中浪跡江湖到處寫生,他住大車店、漁家院子、工棚、破廟,啃干饅頭,喝河水,穿破衣,被路人誤以為是修雨傘的,要飯的。老太把他當作收購雞蛋的。有一次他坐在輪船上,他那副像鄉巴佬的土相,使乘客錯當他是個進城的採購員,他喜歡這個高級職稱,是繆斯差遣的專搜自然之美的採購員。

     寫生架子一支開,一幅油畫並非一處完成,經常十里、二十里地挪地方,畫架畫箱連同油畫一起扛,又活像山裡的貨郎擔。有時他靠雙手攀著樹根爬上坡陡無路的山巔作畫,作完畫雙手要捧著油色未乾的畫幅,無法下山,只好先將畫箱扔出,讓它滾下坡去,自己則像兒童滑梯似地從坡上慢慢滑下去。

     在「四人幫」控制時,吳冠中和全體師生下放到河北農村勞動,生活無非是種水稻、拉煤、批判、鬥爭……就是不許作畫。三年以後,有的星期天,可以畫點畫,吳冠中很珍惜這黃金星期天,沒有畫具材料,他買了一元多錢一塊的農村簡易黑板,刷上膠,便在上面作油畫。借房東的糞筐作畫架。吳冠中有一組農村莊稼風景畫,如高粱、玉米、冬瓜……就都是在糞筐上畫出來的。同學們戲稱他為糞筐畫家,以後不少師生效仿他,也就形成了糞筐畫派。

     當時吳冠中夫婦和三個孩子,一家五口分離在五個地方,老大在內蒙邊境游牧,老二在山西農村插隊,老三在永遠流動的建築工地,夫妻倆也不在一個農場,平時不易見面。在這壓抑的年頭,吳冠中得了嚴重的肝炎,同時痔瘡又惡化,肛門裂開出血,常常通宵失眠,怎麼治也治不好,吃什麼葯也不見效。吳冠中感到自己油盡燈滅,心想反正自己活不長,還不如以作畫自殺。「鹿死於角,獐死於麝,我得死於畫乎?」他自製一條月經帶式的長背帶托住嚴重的脫肛,拚命畫畫,忘我地畫畫,他有那麼多來不及表達的東西需要發泄出來,也許是畫畫調動了他全身的免疫細胞,他奇迹般地在創造了藝術生命的同時也創造了生命的奇迹。肝炎不治而痊癒了。

     對於真正的藝術家來說,藝術是靈魂的最好的載體,當藝術家將自己的生命轉化為一個嶄新而獨特的藝術生命后,藝術家的生命便得以長存。這需要藝術家心甘情願地撇下人間的享樂,苦其體膚和勞其筋骨,將血肉之軀一點點熔鑄到作品中去。無論命運把吳冠中拋到哪裡,他都能用藝術創作點燃自己的激情,平衡自己的心理。他曾動情地對我說:「一個人千萬不能錯過人生的各個時機,就像植物嫁接晚了,就永遠接不好了!」

     看吳冠中青年、中年那些輕鬆的風景畫,我的心卻很沉重,這是他在忍受著被人誤解、污衊的重重壓力下作的畫;看他晚年那些深沉凝重的畫,我的心卻很輕鬆,這是吳冠中在放開他的心靈自由飛翔。看他的畫,猶如看到那個奮鬥不已的魂魄在與我對話。那天在他的畫室,我看到他的新作《苦瓜家園》,畫面上黑之凝重,白之清雅,烘托出肅穆悲壯的氣氛,看著這一條條像幽靈似的蒼白瘦弱的苦瓜,我喃喃自語道:「這是不甘的靈魂啊!」畫家突然一下子把我推出畫室:「我今天是赤膊給你看了!苦難的民族!苦難的家園!苦難的心啊!」我從大師那閃光的眼睛里讀到了藝術家一顆憂國憂民憂地球的心。此後不久我收到了他一封信,他坦言:「人像林中鳥,需要共鳴。需要你這樣的知音共鳴。」

     二十世紀末,吳冠中連畫了三幅《夕陽晨曦》,他說過,「身後事,誰管得,任人評說」,但身前事他卻要抓緊,因為一個人身後是非都是身前之事決定的。他渴望晨曦,晨曦給他帶來新的活力,一次成功猶如一抹夕陽,過去后預示未來一天的開始,明天的晨曦又將來臨。看他的《夕陽晨曦》,我心中也敲響了警鐘:「當我痛惜錯過了朝陽,晚霞也要被我錯過了!」

     「騙得了今天的人,騙不了明天的人!」

     好幾百幅浸染著自己血汗的畫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化為灰燼。吳冠中晚年著意表現人生之惑或不惑了,「懷孕生子」已不易,但他對以往的作品更加苛求,在家裡常常抽空做這樣的功課,他一次次把不滿意的作品張掛起來,一次次用挑剔的眼光審判著,一次次定案,一批批忍痛毀滅。畫在紙上的墨彩、水彩、水粉可撕得粉碎,繪在布上的油畫只能用剪刀剪成碎片,繪在三合板上的需用油畫顏料塗蓋。兒媳和孫子怕老人太累,常常幫他整理。他們幫著展開六尺以上的巨幅一同撕裂時,也滿懷惋惜之情。有時吳冠中自己也不忍下手,那都是血汗之作啊,於是狠狠心叫兒媳替他撕。畫室里廢紙成堆了,兒媳和阿姨就捧下樓去用火燒。

     誰不珍愛自己的作品?誰不憐惜自己的「病兒」?熊熊烈火舔食的不僅是先生的畫作,也是先生的辛勞和切膚之痛。吳冠中感嘆:「生命末日之前,還將大量創作,大量毀滅,願創作多於毀滅!」他只想保留讓明天的行家挑不出毛病的畫給後人:「騙得了今天的人,騙不了明天的人!」

     有一次新加坡著名攝影師蔡斯民來訪,正碰上吳冠中和家人焚燒一批托裱過的水墨畫,足足有二百多幅,堆得像座小山。他驚呼:「啊呀呀!燒這麼多畫呀!大師您這是在燒房子啊!」他按動快門把這個焚燒場面搶拍了下來,並將照片在國外發表了,引起國際上的震撼。而國內有些人看了照片后居然攻擊吳冠中毀畫是在「作秀」。

     請問,有《黃金萬兩付官司》的「作秀」嗎?為了心中至高無上的藝術不受污染,吳冠中走上公堂,為偽作「毛澤東肖像中國畫《我的一張大字報》」打官司打白了頭髮。

     由於吳冠中歷來愛惜自己的畫名,也為了中國繪畫在國際上的聲譽,他自己不滿意的作品從不拿出去,好畫更捨不得賣,也不為金錢畫畫或接受任務作畫。他認為,藝術家的審美判斷如果追隨市場行情,則無異是藝術的自殺。文化大革命期間,為了躲避破「四舊」,他不在自己的作品上簽名,也不敢讓人看,大量作品東藏西躲,有的藏在親朋好友家裡,他想讓那些畫在他死後有幸成為「出土文物」,讓後人參考他探索的腳印。改革開放后,他的畫也開始流傳到外面去,成為商品,不管藝術家願不願意。面對市場經濟無孔不入的時代,他痛心地看到,拜金主義毀了不少有才華的青年畫家。

     五十年代吳冠中在井岡山聖地畫了一組油畫,並無償複製了一份給當地博物館,後來覺得筆觸幼稚,毀了原畫,沒想到複製品卻被高價拍賣。

     以在世畫家而論,吳冠中的偽作之多,實屬罕見,仿造吳冠中作品已成時疫,這真讓畫家欲哭無淚。他常常看見署吳冠中名字的假畫出現在畫廊、報刊、廣告中,甚至在藝術博覽會、拍賣行里也公開露面。常有國內外人士寄來「他」的作品照片,懇求他本人最後斷定真偽,以明是非。也常有港台和東南亞人闖到他家裡要求合影,開始他都予以滿足,到後來才明白,這些人手頭大都有他的假畫,有了合影,若再轉手,假就變真了。

     正當畫商拿著偽作牟取高利時,畫家本人卻活得潦草粗糙。他腳穿孫兒穿剩下的旅遊鞋,花五元錢在路邊理髮攤理髮,老兩口吃得簡單得不能再簡單。他的住房連同小小的畫室從來沒有刻意裝潢過,最近有工人到他家換水表,一進門就大驚小怪直呼:「喲!現在很難見到水泥地的人家了!」苦慣了的吳冠中很滿意自己的生活。藝術創造的享受是一種對生命本身的享受,並不需要過多的物質條件。自古以來,一切賢哲都主張過一種簡樸的生活,不為物役,保持精神的自由,使靈魂的疆域更加開闊。

     是的,吳冠中很滿足自己現在擁有畫室的生活。想當年他住在一個破舊的大雜院里,地面潮濕,原先是會賢堂的餐廳,被隔成幾家住,吳冠中用一大塊布簾遮擋卧床,床后特製一個高大木架,為防潮,架上擠滿吳冠中視若生命的大幅油畫。已聞名世界的大畫家趙無極從法國來他家吃飯,吳冠中直率地對趙說,你來我家要少喝水,因我家裡沒有廁所,要到那個大雜院廁所很臟,你無法進去。趙無極興緻勃勃喝了不少黃酒,要上廁所了,吳冠中覺得很尷尬,只好帶他到街道廁所去。趙無極看到吳冠中就是在這種沒有畫室的艱苦條件下創作了那麼多好作品,很受震動。吳冠中清楚自己如果不從法國回來,完全可以過上趙無極那樣優越的生活,但他不後悔,猶如黃山松就是因為缺少泥土,才能在懸崖上長出奇特的雄姿來。(周玉明)

    《文匯筆會》

    吳冠中簡介

    吳冠中是我國著名的畫家、美術教育家,是舊中國最後一批去法國留學的畫家之一,也是新中國第一批從西方回國報效祖國的畫家之一。1919年出生於江蘇宜興。1942年畢業於國立杭州藝術專科學校。曾任教於國立重慶大學建築系。1947~1950年在巴黎國立高級美術學校學習。1950年回國后先後任教於中央美術學院、清華大學建築系、北京藝術學院。1964年調入中央工藝美術學院,任副教授、教授。現任全國政協常委、全國文聯榮譽委員、中國美協顧問等。

    在美術創作和美術教育上取得了巨大成就,致力於油畫民族化和中國畫現代化的探索,在海內外享有很高聲譽。多次在中國美術館和全國十餘個主要城市舉辦個人畫展,並先後在新加坡國家博物館舉辦吳冠中展,在香港藝術中心舉辦吳冠中回顧展,在美國舊金山中華文化中心、伯明翰博物館、堪薩斯大學藝術館、紐約州聖約翰博物館及底特律博物館進行巡展,在大英博物館舉辦20世紀的中國畫家——吳冠中展,在巴黎市立塞紐奇博物館舉辦吳冠中水墨及油畫展,在台灣歷史博物館舉辦吳冠中畫展等,在中國美術館舉行了吳冠中藝術展,並向國家捐贈了10幅作品。已出版個人畫集50餘種,個人文集有《吳冠中談藝集》、《吳冠中散文選》、《美醜緣》、《生命的風景》、《吳冠中文集》等十餘種。

    1992年3月在歷史悠久的大英博物館舉辦了《吳冠中--二十世紀的中國畫家》,這個舉世聞名的藝術聖殿,第一次為一位在世的東方畫家舉辦隆重的畫展。展覽用「二十世紀」這樣的字句清楚地告訴人們,現在中國繪畫所反映的內容和表現手法與以往有著極大的不同,東方繪畫正在開始蘇醒。個展結束,大英博物館鄭重收藏了吳冠中的巨幅彩墨新作《小鳥天堂》。

    1990年被法國文化部授予文藝最高勛位,1993年榮獲巴黎市金勳章。

    2003年3月,被全票通過當選為法蘭西學院藝術院通訊院士,是首位獲得此殊榮的中國籍藝術家。這也是法蘭西學院成立近二百年來第一位亞洲人獲得這一職位。

    墨彩《高昌遺址》以187萬港幣開創中國國畫在世畫家國際畫價最高紀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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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H360 發表於 2007-5-20 08:47 | 只看該作者
「我害怕衰老,但不恐懼死亡。我軀體老了,但靈魂不老,感情不老,思想不老。靈魂和軀體不和諧,老年生活我進不去,這讓我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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