倍可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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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第三地告別那場曖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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蝸牛的家 發表於 2007-5-9 19:59 | 只看該作者 回帖獎勵 |倒序瀏覽 |閱讀模式
■ 口述/唐雁  整理/千北

  婚姻是種與往事告別的方式

  2006年3月3日,我和徐鵬飛結婚了。

  結婚前一天,我在南昌最繁華的八一大道晃蕩,想拉住街頭任何一個陌生人,問他或她,是不是天底下大多數婚姻都跟我的一樣,屬於水到渠成的那種。

  我的婚姻水渠里另一道水流名叫徐鵬飛。我們第一次見面是在2006年1月3日,方式是相親。

從武漢中南政法大學法律專業畢業,並如父母所願回到南昌工作以來,我成了眾人眼裡的乖乖女,甚至我自己都忘了16歲以前那個叛逆的少女模樣。

  可是,還有人記得。

  毫無預兆地接到一條簡訊,陌生的號碼,簡單的一行字:「你敢不敢?」

  敢不敢10年不見,10年後再相見? 電光火石一般,10年前的日子回來了——

  10年前,我16歲,如同著了魔似的一心只想學畫畫。我不顧父母痛心疾首的反對,一個人來到武漢參加美院附中開辦的補習班。其中畫畫最突出的就是楊燁。

  楊燁是讓女生最易心動的那種男孩,英俊扮酷,桀驁不馴,然後在繪畫上極具天才的想象力。他喜歡在畫作中描述和表現童年的遊戲:捉迷藏、藏寶和尋寶、吹泡泡……楊燁於班上60多人中尋定了我,也許因為他靈敏的嗅覺聞得到我骨子裡與他的同類氣息。

  高考前半年的一天,我們一同去看了部譯名為《你敢不敢》的歐洲文藝片后,楊燁像個頑劣的孩子似的放縱自己的所有瘋狂念想,他問我:「你敢不敢夜裡潛進校長辦公室去偷考試試卷?」「你敢不敢當全班同學的面罵隔壁班那個追求你的男生是『豬』?」……我們在「你敢不敢」的刺激下做了很多現在想來匪夷所思的事。

  有一天他問我:「你敢不敢和我約會?」於是我們偷偷約會。校外有條路燈晦暗不明的長街,382盞路燈的距離,還有5個電話亭,一個一個地進入。電話亭里,空間如此逼仄與狹窄,我們都激烈而又笨拙,恨不能將對方的身體全部塞進自己的胸腔里。

  又一天楊燁問我:「你敢不敢……」我以為他是問我願不願意用身體表達內心激烈的衝突,我早想好了用「我願意」而非「我敢」來回答。可是,我想不到他的想法居然是:你敢不敢和我10年不見面,10年後再相見?

  這就是初戀留給我的唯一含糊而曖昧的允諾。第二天,楊燁就退學走了。

  一個月絕望的等待后,我發憤圖強地拾起課本,高考填志願時,我平靜地選擇了法律專業。大學畢業回南昌,我去考公務員,我想我是那種一夜間長大的女孩,我需要用世上最有紀律性和秩序感的專業與職業來規範自己,揮別青春。

  就是這樣一個人,他居然真的在10年後出現了。

  我比自己想象中平靜,打通他的電話: 「這10年你在哪裡?」他回答:「四處走,畫畫,還有,開過一次畫展。」

  隨後我知道,楊燁居然兩年前結婚了,和一個富婆,然後去年8月在富婆資助下在廣州舉辦了一次個人畫展,目前定居深圳。他用刻意的漫不經心的口吻說:「我突然想起和你玩的『敢不敢』遊戲,於是我提出了離婚,因為我喜歡每個遊戲都有完美結局。」

  我屏息,看窗外。南昌的冬天濕冷,沒有暖氣,寒意一點點侵入骨髓。我輕聲回答:「遊戲結束,因為我馬上要結婚了。」掛上電話,淚水在臉龐上濕了又干。

  第二天,我遵照父母的安排見到了徐鵬飛。相親第一面,我和徐鵬飛相看沒相厭,雙方家長也長長鬆了一口氣:方方面面、條條框框我倆都是適合結婚的對象。

  徐鵬飛比我大兩歲,是南昌電視台機動新聞部記者,一直在北京讀完研究生,2000年才回家鄉。我想不出有什麼理由不接受他,除了一點:為什麼他這麼久沒有結婚,甚至沒有戀愛。

  徐鵬飛居然很誠實:「讀書時談過一次戀愛,東北女孩,後來她去法國了,我等了幾年然後她嫁給了老外。就這麼俗套的故事。」

  我哈哈大笑:「其實你最好的還擊方法是反問我。」他搖頭:英雄莫問出處,婚姻不論舊事。

我心裡一動。是誰說過,最好的婚姻莫過於門當戶對,其實跟錢財權勢無關,意思是你和他是同類。我和徐鵬飛意見一致地閃電結婚了,儘管這一切來得太過迅猛。

結婚前一天,我在八一大道上收到楊燁的簡訊,還是那麼簡短:我離婚了。

  男人的第三地都在床上

  新婚夜,徐鵬飛沒有太多激動不安,似乎一切都理所當然。他不是不溫存,不是沒有前戲呵護,但是身體是真實的,它不會說謊。他似是曾經滄海,浩浩蕩蕩,這讓我的湧入顯得波瀾不驚。

只是,他看到那一抹嫣紅時愣住了。

  我略帶嘲諷地笑話他的詫異:「怎麼,看到本世紀最後一個處女新娘了?你放心,你的過去我不會問,我只是希望那第三個人今後不要出現在我們的婚姻里,還有床上。」徐鵬飛替我理順散亂披在枕頭上的長發:「沒有第三者,頂多有個第三地。」

  我一愣:「什麼叫第三地?」

  「舶來詞,意思是除了家與單位之外的一個處所,可以是經常光顧的酒吧或是球場,也可以指一個有難忘記憶的地方。」

  我繼續笑話他:「哦,明白了,你的第三地是北京,還是法國?」

  徐鵬飛悶悶地躺下:「唐雁,像你這麼聰明的女人難道不知道,第三地已經跟某一個人沒關係了,甚至跟具體城市也沒關係了,不過是個偶爾想起來的地方,很模糊。」

他轉頭閉上眼睛,似是疲憊。我也倦了,逞了口舌之利后,身體伴著空虛與滿足的異樣感潮水般一浪一浪湧上心頭。沉默之後,徐鵬飛探手過來,一隻手從我的頸下伸過,另一隻手舒展開,摟緊了我,那姿態有如焊接,有如縫合。

  那叫懷抱,而且是溫情的懷抱。

  生活似乎沒發生什麼太多的改變,除了搬進徐鵬飛買的新房,除了有一個同床共枕的人之外。還有,我換了一個手機號碼。

  一個月後,我在網上遇到了楊燁。

  應該說是他煞費苦心尋找到我的MSN的,他的個性簽名居然叫「雁南飛」,我又好氣又好笑,卻也有點傷感。

  不知出於什麼心態,雖然我極少回應他,卻沒有從「好友名單」上刪掉他,我想我還是願意時常看到他的留言的。突然記起徐鵬飛的話,我自嘲地想,我不過是在網路上安置我的第三地吧。

應該承認我和徐鵬飛過得不錯,我們理智地互為對方感情和身體的第一地與第二地,甚至在床上,我們都有這樣的歸宿感。是的,我和徐鵬飛親密如一,琴瑟合鳴。

  偶爾,我會恍惚地問徐鵬飛:「你會不會想念你的第三地,甚至故地重遊?」徐鵬飛舒展地躺下,我喜歡看他心滿意足的肢體語言,這讓我很有安全感和自豪感。他哈哈地笑,似乎在打趣我:「雁子,我贊成女人可以有第三地的,像是女權主義的某種道具,因為女人終極追求的不過是精神,或者是愛情的純粹。不過男人嘛,男人的第三地大概活色生香,荷爾蒙氣息很濃的。」

  他的話讓我想起楊燁畫作上的顏色,濃烈厚重到詭異,果真雄性氣息沉鬱。

  楊燁常常一幅又一幅地發過來他的畫。這麼多年過去了,他最熱愛的還是在畫童年的遊戲、少年的嬉戲:孩子們吹唇邊的樹葉,那樹葉被塗改成了藍色,身後一大片深藍淺藍,說不清是天空,是樹林,還是山莊;少男少女都埋首讀書,仔細看才發現不知是誰,悄悄在桌下將他們的鞋帶系在一起。

有時,他也會談到他10年裡的放浪生活,自然是有些女人的身形若隱若現的,包括那個資助了他20萬開辦畫展的富婆前妻。他的結論是:她們都不是他要抵達的地方,走了10年才突然發現,愛還在舊地。

  12月1日是我的生日。

  到了單位剛剛上線,就看見楊燁在。

  他發來一張圖片,我點開,頓時愣在那裡,居然是幅衛星地圖,地點卻如此確切——江西南昌市電信大樓隔壁機關樓的一扇窗,正是我的辦公桌面對的窗戶。楊燁說:「我知道你平時在哪裡,但我居然不敢前去找你。我甚至連回美院附中的勇氣也沒有。有時我不停地問自己,人在哪裡?身在哪裡?心在哪裡?愛在哪裡?來吧,來我這裡,哪怕只是一見,哪怕只是一夜。」

  所有壓抑的情感在那一刻洶湧而出,我起身,訂票,第二天去廣州。我要歸還青春時對自己的虧欠,我還想探索,到底是徐鵬飛這樣水到渠成的水流舒緩交融,還是楊燁那樣驚濤駭浪的方式更適合我。

  入夜,又是周五,纏綿是我們的例行功課。

和往常一樣,我們程序周全,卻似乎永遠無法迸發一絲絲照亮暗夜與身體的火花。在大家都平息並不激烈的喘息之後,我裝作無意地說:「我明天的火車票,出去。」

  他一愣:「去哪裡?」

  我掩飾地一笑:「第三地。」

  他說:「嗯,出差吧。」

  我含糊地說:「如果你的法國女孩回來了,她約你第三地相見,你會怎樣?」

他陷入沉默中,很久,我都以為他睡著了,他突然冒出一句:「對男人來說,第三地無論起點在哪裡,沿途風景如何,終點總是在床上。」

  婚姻的歸宿在於愛情

  12月2日下午,火車行至湖南。

  火車上,我無意中在某都市報「時尚人物」中看見一篇對楊燁的採訪報道。

楊燁說他正打算畫一幅突破創作瓶頸的畫,題目暫時命名為《青春的戰慄》。記者問他靈感源於哪裡,他說他一直在創作童年的遊戲,但成長了,他要畫一幅青春畫卷。然而具體是怎樣的,他現在還沒找到最好的構思。

  似乎是那一剎那,我想我明白了他苦苦找我要一個遊戲的結局是為什麼了。

  車到廣州,按照約定,楊燁也已從深圳趕來。我收到他的簡訊,還是那麼簡潔,具體到哪條街哪家酒店哪個房間。

  突然有些彆扭起來。

  其實我不是沒想過這次見面的深刻含義,甚至我也不認為與他上床、有身體的交付是件多麼艱難的抉擇。畢竟,這樣的衝動,我已經在心底醞釀了10年。換言之,此行似乎不過是讓時光回溯,青春復甦,回到高三那年楊燁離開學校前的那個夜晚。

  我從服務台取到鑰匙自己打開酒店房間門的時候,聽見浴室里傳來水流聲。

  我曾經想象過兩人共處浴室的情景:霧氣縈繞,還有一塊天藍色的浴簾,我站在那兒,看著浴簾后隱約的身體。我和他隔著浴簾,擁抱,接吻,撫摸,我們能夠感受,卻始終有道隔膜;我們能夠觸摸,但是隔著時光與想象。

  走進房間,凌亂的衣服扔在床上床下,還有一個刺眼的小袋醒目地擱在枕頭上——避孕套。身後一陣動亂,楊燁走出了浴室,當然,赤身裸體。於是,我無數次冥想中的那道浴簾倏忽被扯落了,眼前這個男人,頭髮有些長,濕乎乎地耷在腦後還在淌水,然後皮膚有點黑紅黑紅的,還有點小肚腩,他很熟練地張開胳膊就向我「圍攻」過來。最奇怪的是,我看不清他的臉,面龐模糊,哪有依稀的青春少年模樣?他完全就是個陌生的中年男人。

  我的反應出乎我和他兩個人的意料——我突然就笑了起來,如釋重負,差點笑彎了腰。因為我突然覺得他被搓揉得紅通通的身子像只大龍蝦。

就這麼奇怪和可笑。

  他有點無措地垂下了手臂和頭。我快步走出了房間。

是的,對我來說,青春的戰慄已不治而愈,楊燁呢?他大概和我在報紙上看到的那個自己和自己結婚的畫家類似吧,我無非是他畫作的模特,是他想要掙脫創作瓶頸的援手罷了。這場奔赴第三地的一幕,只是一場行為藝術。

  站在12月廣州的街頭,陽光正好,氣溫正好。

  我不生氣,也不怨恨,更沒有遺憾,但笑聲止后,我感覺身心異常空虛和茫然。最後我還是去了火車站,卻沒有買回南昌的火車,而是聽天由命地買了張馬上出發的火車票。既然已經出發,總要抵達一處第三地吧。

  下午兩點半上火車,用了25個小時的時間,我到了昆明。乾脆繼續西行,坐一趟最簡陋古老的綠色火車,又一天後,我隨意選取了一個陌生小站下了火車,仔細看站牌,居然就到了雲南瀘水縣。

已經是黃昏時分了,我都不知道該往哪裡去,似乎不想停留,只想讓身體處於漂泊中。再到汽車站,看見一個非常別緻的地點——聽命湖。

  聽命湖?為什麼叫聽命湖?莫非預示著要聽天由命?

在遭遇「命運」這樣的詞時,我第一個想到的人居然不是楊燁,而是徐鵬飛。已經出來3天了,我一直沒給他電話,他居然也沒關心我,突然就覺得委屈。異地他鄉,我撥通了他的電話:「我在一個叫聽命湖的地方,如果你願意聽我解釋的話,我想,我決定認命,好好地和你繼續我們的婚姻。」

15秒鐘后,電話那端一直沉默著的聲音突然響在耳畔。徐鵬飛,他一直在我的身後,在離我不遠的地方,從南昌,到廣州,再到雲南。

  那真是一個神奇的湖泊。人們到這裡只能輕聲細語地說話,如果大聲叫喊「風來吧雨來吧」,頃刻間便會風雨交加,冰雹突然而至。

  我簡直為這個湖著魔了。當風雨初歇,我又會大聲叫喊,我喊「聽命湖」,我喊「徐鵬飛」,我還喊「其實我愛你」。無論我喊什麼,聽命湖上都會雲捲雲舒,濃烈至雨。

  我和徐鵬飛牽著手在湖邊跑著避雨,路邊有些當地村民修建的避雨棚。我們躲了進去,那一陣雨特別大,棚子里居然還漏雨,徐鵬飛趕緊將棚子里幾把缺胳膊少腿的椅子搭成舊城堡的樣子,脫下他的外套、毛衣甚至襯衣,都搭在「椅子城堡」上,牽我縮身鑽進椅子下。一片漆黑,我倆你擠著我,我擠著你,身上的雨水慢慢熨干,熱氣蒸騰上來。

  徐鵬飛突然說:「這是我童年最喜歡的遊戲,叫蟻兄蟻妹。兩隻小螞蟻鑽進古堡里躲雨的故事。」

  原來,每個人都有關於童年最準確的描述,不僅僅是楊燁,他既孤僻又張揚,他在成年後繼續肆意地要求能夠像童年一樣任性與乖張,還要求女人們都配合著他;但徐鵬飛不是那樣的,他帶來的童年遊戲一如他帶給我的婚姻一樣,溫暖,安全。他不過是要在成人的世間里保持童心的純真吧。

他還說:「我是請婚假出來的,就當是我們的蜜月旅行吧,你說呢?」

對我來說,也許這次旅程由身體出發,卻終於能夠抵達心靈。也許從青春期的迷戀開始,卻終於獲得婚姻的完滿。也許初衷是在盲目尋找第三地,卻終於幸運地找到了愛之地。也許,與相愛的人一同探索與追尋,第三地才能成為我們生活的一部分,不是分裂而是補充,不是破壞而是修復,不是放縱刺激而是安寧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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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堤 發表於 2007-5-9 21:43 | 只看該作者
有點感動,現在的人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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