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屋被強拆 一家四口遭「軟禁」

《江南時報》 ( 2007-03-31 第10版 )

　　「請你們救救我，救救我……我們沒有做壞事。」翠竹中學13歲的學生張飛（化名）在給本報的求救信中寫道。
　　日前，常州市新北區發生一起強制拆遷事件，當日凌晨時分，還在睡夢中的一拆遷戶一家四口被不明身份者挾持到賓館，至今未獲得人身自由，其中包括一名年逾古稀的老人和13歲的女孩張飛。而他們的房子在推土機的鐵鏟下，成了一片廢墟。

　　突然發生的強拆事件，讓附近的居民感到不解和氣憤。尤其讓人不能接受的是，面對受害人被限制人身自由的事實，受害人家屬及朋友的多次報案，執法部門也以「是政府行為」為由無奈迴避。而13歲未成年人的身心，在這場強拆以及後來的「護送」中遭受不應有的傷害。

　　昨天，本報記者跟隨家屬和委託律師，感受這場強拆背後難以琢磨的力量，並思考法律框架在類似事件中的矯正作用。

　　１

　　房屋被強拆 一家四口遭「軟禁」

　　３月２８日凌晨５點多，在南京工作的張先生被一陣急促的電話鈴聲吵醒。打電話的人是張先生遠在常州金壇的父親，張父在電話里慌張地告訴他：「你哥哥被綁了。」

　　原來，張先生的父親剛剛接到大兒子張國強的電話，說自己家裡衝進來一大幫人，把人綁走了。還沒等張父問清怎麼回事，電話就突然斷掉了，再撥打過去，手機已經處於關機狀態。

　　昨天上午，記者來到新北區三井街道高田社區唐家塘村。該村位於常州新行政大樓附近，地理位置極為理想。記者看到，這裡附近有不少民房已經拆遷完畢，但還有不少人家沒有拆遷。而張國強家的房屋已經被推倒，磚瓦散落一地，幾個民工正在收拾。

　　「我們去年１２月就到常州了，拆這個房子是２８號的一大早，我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是公司讓我們拆的。」一位工人對記者說。

　　張國強的鄰居、８０多歲的周老太回憶起２８日凌晨發生的事情還心有餘悸：「太可怕了，活了這麼大歲數了，這種事情還是第一次看到。」周老太介紹，當天凌晨５點多鐘，她突然聽到鄰居張國強的妻子在叫「做嗲？」（常州話，幹什麼的意思），她穿好衣服出門，就看到外面來了很多人，還有幾輛大型汽車和推土機。張國強家的窗戶口放著一架梯子，幾個人抬著張國強夫妻、１３歲的女兒和７０多歲的岳父上了一輛車，隨後疾馳而去。隨後，張國強家的房子就被推倒了。

　　「當時他們還穿著薄薄的睡衣，小女孩臉嚇得煞白。」周老太說道。

　　「來拆遷的人有頭戴鋼盔，身穿迷彩服的人，有拆遷公司的人，還有開發公司的人。」鄰居張先生說，我不明白為什麼這些人就能強制拆遷了。憤憤不平的張先生把強制拆遷的過程都用手機錄了下來。

　　據村民介紹，在事發前一個星期，他們曾接到通知，要求他們限期自行搬遷，以減少損失，否則就強制拆遷。落款是開發商、拆遷辦、拆遷公司三家單位，沒有法院的印章。

　２

　　有關部門不是迴避就是推諉

　　３月２８日，張先生一早就從南京驅車來到CZ，接下來的事情讓他感到有些出乎意料。打電話給執法部門，得到的答覆是：是政府行為，不好干涉。再打電話到其他部門，也是沒有結果。張先生一時沒了主張。

　　張先生首先來到了哥哥一家四口被「軟禁」的紅豆山莊，見到十幾個人圍在客房的樓梯口張先生表明是張國強的弟弟，並提出要和哥哥見面的要求。對方表示，不能讓他見，要張先生去找領導卻不告訴張先生「領導」是誰。

　　投訴無門的張先生先來到常州市信訪局，工作人員讓他去找新北區信訪局。新北區信訪局讓張先生去找三井街道。在三井街道，一位姓李的副鄉長說，他已經給紅豆山莊的人打過電話了，說有人在紅豆山莊等他。可等張先生來到紅豆山莊，卻看不到一個人。問其他的看守人員，都說不知道。張先生返回三井街道時，發現李副鄉長已經沒了蹤影。

　　直到下午，張先生幾經周折才找到三井街道的沈副鄉長，終於在紅豆山莊見到了自己的哥哥。

　　「當我哥哥被幾個人包圍著走到大廳時，我看到他神情憔悴，衣服上還有血跡。」張先生說，還沒等他和哥哥交流幾句話，他哥哥就又被人帶進了客房。

　　３

　　女孩機智寫信求助

　　昨天，張先生帶著侄女的求助信來到本報。「我侄女現在被他們軟禁了，除了在學校里和同學老師接觸外，他們不允許她跟任何人接觸。這封信是她委託同學轉交給她舅媽的。」張先生不無悲憤地說，這麼小的孩子，怎麼能承受得了這種折磨，非法限制人身自由，這簡直是目無法紀。

　　張飛寫的《求救信》全文如下（記者略有整理）：

　　叔叔、阿姨你們好：

　　我是翠竹中學初一某班的張飛（化名）。我原先住在三井鄉（街道）高田社區唐家塘村１５號。３月２８日凌晨５點多，我還在睡覺，忽然聽到隔壁房間里媽媽的呼叫聲：「你們幹什麼？」接著就是急促的腳步聲和許多跳落到地板上的聲音。我坐起來想出去看看，這時，有幾個陌生的男的衝進了我的房間，他們立即叫了一些女的進來。那些女的就叫我趕緊穿衣服，跟她們走，我問她們「你們幹什麼？」她們就開始收拾我房間里的東西，便說：「我們是來幫你們搬家的。」等我穿好衣服后，她們便把我拖到了樓下，而且抓進了一輛（車）里。我在那車裡見到了我的爸爸、媽媽，他們都還穿著睡覺時的衣服，甚至連拖鞋都沒有穿，不久，他們把我們送到了紅豆山莊。下車時，我看見周圍全都是穿迷彩服的人，手裡還拿著電警棍。現在，我已經被關在那裡三天，我和爸爸、媽媽還有外公都不能見面，而且還有３個人２４小時跟著我，房間外面全是人，紅豆山莊的里裡外外也都是人，我們的房子已經被拆掉了，那些拆遷的人還整天逼爸爸簽字，爸爸的身上還有一些血跡，不知道是不是他們打的，我現在真的很煩惱。

　　請您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

　　常州翠竹中學某班張飛

　　４

　　記者陪同家屬感受非常待遇

　　在聽完張先生介紹的情況后，記者決定陪同他一起去反映情況。上午９點左右，一行人來到了張國強等人被「軟禁」的紅豆山莊。

　　一進大門，記者就看到四個身著普通衣服的男子把守在紅豆山莊南側的客房入口處，平時敞開的客房通道大門緊閉，門上鎖著一條粗粗的鐵鏈。

　　在紅豆山莊的餐廳與客房的通道處，十幾個不明身份的男子或坐或站地把守在裡面，有的嘴裡叼著煙，不失警惕地看著記者一行。見客房還是無法進入，張先生在客房外大聲呼叫自己哥哥的名字，被軟禁在三樓的張國強剛打開窗，就被裡面的人拉了進去。而紅豆山莊也以「有規定為由」，不讓張先生對現場進行攝影。

　　記者一行人又來到三井街道辦，只見這裡所有領導的辦公室都已經關門。

　　南京君泊律師事務所張娟律師說，公民的人身自由是受憲法保護的。張國強一家四口被強制安置在紅豆山莊一事，目前我們還沒看到任何相關的合法手續，也沒有哪個部門出面說明理由。在賓館里負責看守的人均沒有亮明是何種身份，但是他們強行阻攔我們和他的親屬張國強見面。就這一事實，張國強一家四口的人身自由已經受到了侵犯，這一行為肯定是違法的。

　　對於張飛，張娟律師認為：在這個事件中，張國強的女兒還是個１３歲的未成年人，現在每天被不明身份的人限制行動，送往學校讀書，放學后又被他們從學校接回來再送關到紅豆山莊，不允許與外界、家裡其他家屬接觸。他們有什麼理由讓這個孩子承受這樣的壓力？而這樣的違法行為持續下去，將對這個孩子的身心健康造成極大的傷害。

　　由於張先生和記者等暫不能與張國強一家近距離接觸，相關部門也拒絕採訪，因此，有關這次強拆和強制安置的原因和背景都還不明了。所以無法對拆遷的法律依據和程序進行評判，但有關法律人士指出，即便是出於公共利益考慮，強制拆遷居民住房，但拆遷過程必須依法進行，不能在強拆過程中肆意侵犯公民的合法權益。假如限制人身自由，特別是對孩子也這樣做的事實成立的話，那CZ新北區的有關領導和司法部門必須進行調查糾正。人大也應進行有效監督。

　　有關人士指出，近期各地出現了不少有關強拆的物權衝突。類似的物權衝突是困惑全社會的普遍現象，在期待制度變革的同時，事件本身的妥善處置更為重要。特別是要防止在處理類似事件時，超越法律軌道，這對於被拆遷的公民還是我們的政府，都沒有區別。

政府行為

在《物權法》草案剛剛通過全國人大審議通過的時候，常州竟然發生了這樣事情！在沒有合法手續的情況下，悍然對公民的合法房產進行拆遷，這與古代打家劫舍的強盜有什麼區別！而這件事情，就發生在富麗堂皇氣派威嚴的新市政府大樓附近！

我十分驚訝！在蘇州剛剛發生一起重大拆遷殺人案的時候，常州竟然毫不顧忌，採用暴力手段，強行拖走居民限制自由，強行將居民合法房屋拆毀。這不是逼人發瘋是什麼？難道真的要人手持利刃，悲憤抗爭不成？難道真的要人不顧死活，以死抗爭不成？

殷鑒不遠。那些無法無天的地痞流氓絕對不會有什麼好下場！那些罔顧人民死活的人也絕對不會有什麼好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