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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段風花雪月的留美愛情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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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可兒 發表於 2007-3-1 16:57 | 只看該作者 回帖獎勵 |倒序瀏覽 |閱讀模式
作者:王子游

(一)

初識唐麗娜,是在波士頓大學中國學生的「留學之家」。

所謂「留學之家」,也就是學校的中國留學生聯誼會主席張永剛的家。受領事館資助,他在一棟租金便宜、黑人出沒的高層住宅樓里租了兩套apartment,一套自家用,兼作辦公和召集會議,另一套用來給初來乍到、暫無住所的新校友做招待所或「過渡房」。我和我的三位室友就是在這過渡房裡相識,然後合夥出去租房住的。

這年,正好中秋節與國慶佳節逢雙同日,留學生聯誼會決定好好慶祝一番,熱鬧一場。於是,張主席給我打電話叫我參加籌備,讓我立馬過去商量一下。在大學時就有「派對動物」綽號的我,接到如此美差自然是喜形於色,馬不停蹄地趕了過去。

張主席家住17樓,等我趕到樓下時,偏偏電梯壞了。「真倒霉!」我咒罵了一句,推開消防通道的門,三步並著兩步地往上竄。爬到17樓時,已是氣喘噓噓。我扶著牆壁歇了一會兒,定了定神,才走到張主席家敲門。門是虛掩著的,輕輕一敲就無聲無息地開了,我笑嘻嘻地大聲叫喚「不好意思,張主席,遲到了!」就邁步而入,卻立即在一秒鐘內身不由己地逃了出來!

難道走錯門了?張太太不是小個兒嗎?怎麼一下變得那麼高?那麼大條兒?那麼驚艷奪目?

張太太是老張年前剛從家鄉大連娶回的小媳婦兒,芳齡20,長的小巧玲瓏,小鼻子小眼的,一笑兩酒窩兒,特別迷人可愛。我們在「留學之家」過渡時整天地和她嘻笑打鬧,早混熟了。可今天,她卻搖身一變成了讓人瞠目結舌的大美人兒。這是怎麼回事兒?

「小王,快進來,我給你介紹一下。」張主席招呼著我。

我像小學生犯錯誤似的低著頭,紅著臉,一步一步地挪了進去。

「這是來自中國時裝模特兒表演隊的大名鼎鼎的唐品娜小姐!」

「請問尊姓大名?」 那個尤物笑盈盈地伸出手來,用蚊子一樣細聲細氣的聲音說。

「免貴姓王」,我忙不疊地伸出手去,碰了碰伸過來的纖細手指,小聲地說。「小王是我們留學生中有名的才子和帥哥!」 張主席幫我架了架勢。

「幸會幸會!」 蚊子的細聲又飄了過來。

「不用客氣,明模小姐。」

這時,我才壯著膽子慢慢地抬起頭來,打量起面前這個晃眼的尤物。她身高約一米七五,穿著後跟細長的高跟鞋,使得一米八零的我,也顯得矮了兩分。一頭瀑布般的飄逸捲髮,從頭頂抖落到肩,襯托著兩隻圓月般的大耳環。略顯清瘦的高高的臉龐泛起兩朵紅雲,紅粉朱唇。一雙塗抹著青色眼影的杏眼惺忪,透出幾分倦意,讓人平生幾分憐憫。一身走秀的頂級時裝,素裹著妖嬈的身段,讓人浮想聯翩。哦,好一個閉月羞花之容、傾國傾城之貌!

「小王,別看傻了!該談正事了。」 老張用大手在我眼前晃了晃,嘲笑地說。

「你們談,我不打擾了!」 唐品娜細聲的說,退到一邊坐下,拿起一本雜誌看了起來。

我才從夢幻中醒來,隨著老張在沙發上坐下,可老心神不定,一邊商量著事情,一邊用餘光偷偷地欣賞著造物的美麗。

有時,唐品娜也會從書中緩緩地抬起頭來,似乎漫不經心地朝這邊掃一眼,隨即與我的目光閃電般地碰觸。我的心立馬狂跳起來,兩人忙避開目光,低下頭去。如此三番地目光捕捉遊戲,唐品娜和我似乎是同時下了決心,當兩人目光再次相遇時,都不再迴避了。只見她輕咬朱唇,似嗲似謓,定定地看著我,直到雙方的心跳加速到不能承受,面如桃花般漲紅燥熱,才掉轉頭去,舒心的一笑。我想,我已經讓這個美人兒記住我了。

和老張談完了事,我們轉過身來和唐品娜閑聊起來。原來,她已離開模特表演隊,來美國深造,今天剛到,打算在「留學之家」過渡兩天再找房子。老張已經把她安排在隔壁住下。

這時,唐品娜起身告辭,說想上街去買點日用品。我忙起身自告奮勇地要陪她去逛逛。動作之快,連老張都感到詫異,張著嘴巴看著我們走出門去。

我顫微微地輕輕挨著這位驚世駭俗的美人,在街邊漫步。也許是有了先前心靈的流通,當我的身體無意間碰觸到她時,她並不躲避,反而輕輕地靠著我。儘管天已涼爽,我卻一身是汗,每個毛孔都緊張地豎了起來。大家一言不發地慢慢地走著,內心卻好像一直在激烈地表白、交流著。等我陪她買完東西回來時,兩人似乎已經成了相識相知了很久的戀人。

「你還會再來陪我嗎?」唐品娜輕聲地說。

「Certernly! 」 我脫口而出,「我們一同參加國慶晚會好嗎?」

我一邊說,一邊輕握著她纖細的手指。

「好。」

就這樣手拉著手,對視站著。許久,她才羞澀地從我手中輕輕地抽出手指,轉身走進大樓。

我獃獃地目送她上了電梯,細細地品味著剛才於無聲處的心向神往,一如久旱逢雨,點滴在心。

(二)

國慶節到了,聯誼會借用學校的學生俱樂部準備了盛大的酒會。當天下午,我早早地回到家裡,沐浴更衣,穿上了在國內時精心裁製地一套淺色西裝,配上一條平時最喜愛的蘇州刺繡領帶,還專門去街上理了個西洋飛機頭。然後,開著我新買的法國雷諾大轎車去接唐品娜。昔日名模的唐品娜自然打扮的光彩照人:一件低胸大擺的黑色晚禮裙,脖上點綴了一條晶瑩剔透的水晶項鏈。這樣可人的大美人兒和我做伴去參加國慶酒會,一定是風頭十足。我喜不自禁地忙為她打開車門,待他款款入座后,即關上車門,回到駕駛座,腳一蹬,風馳電摯般地開向學生俱樂部。

到了目的地后,我停好車,一派紳士風度地打開車門請出唐品娜。她輕挽著我的手臂,另一隻手拎著她小巧精緻的手提包。兩人像好萊塢明星一樣款款地走上俱樂部台階,走進大廳。這時,會場內外已經聚集了三、四百人,大家驚詫地看著我們倆的走秀,竟沒有一個人敢上來打招呼。只有我的室友之一的上海人周琪唌著笑臉走過來,討好地說:

「老大,新交的女朋友?這麼光彩照人,能不能介紹一下?」

「唐品娜小姐,中國時裝模特兒隊的名模。」

我一邊引以自豪地介紹著,一邊伸手握住了那隻伸向唐品娜的髒兮兮的手,用力握了一下。

周琪咧著嘴巴抽回手,忙不顛地說:

「幸會,幸會!以後有什麼事兒,儘管吩咐。」 一邊說一邊看著我的臉色, 「老大會吩咐我們去做的」。

「謝謝。」唐品娜笑不露齒地微微一點頭,和我繼續前行,周琪屁顛屁顛地跟在後面。

酒會開始了,張主席和被邀請的中外嘉賓分別簡短致詞,然後是一台精心準備的文藝節目。我們一邊欣賞,一邊矜持地鼓掌,感覺像是領導人一樣。我的心中更加得意。

節目完后,大家湧向自助餐台去拿食物和酒水,然後三個一群、五個一堆的聚在一起談笑。周琪走在前面,大聲地不斷把我倆推介給每個群體。女士門嘖嘖稱讚著唐品娜的雍容華貴,男士們則和我打著哈哈,心懷鬼胎地向我打聽這艷福何來。我故作矜持,以微笑作答。周琪則不失時機地送上幾句奉承話,並不停的邀請別人為我乾杯,喝得滿臉泛光,似乎比我還要興奮。

舞會開始了,燈光暗了下來,一隊隊舞伴旋轉上場,我的心跳又加速起來,靦腆地向唐品娜做了個邀請的手勢。她羞澀地站了起來,順從地進入了我的懷抱。我們臉貼著臉,肩靠著肩,默默無聲地跳著,內心卻涌動著一陣陣春潮,和身體深處湧出的一股股熱流匯合在一起,使人飄忽若仙,不可自禁。

整個晚會,唐品娜始終乖巧地和我在一起。每每有其他男士相邀,她都禮貌地謝絕,整個晚上給足了我面子。

晚會結束,我送唐品娜回家。車裡,我們沉默不語。

「你喜歡和我在一起嗎?」 我打破寂靜。

「喜歡。和你在一起有安全感。」 唐品娜溫柔地說。

「我也很欣賞你的品味。」

「那我們常在一起好嗎?」

「好,我就是你的護花使者。」 我滿懷深情的說。

(三)

幾天以後的周末,老張打電話來,約我一起去郊遊。

我趕到他家時,唐品娜已經在那裡了,和張太太說著話。我們四人一起下樓,上了車,即開車去郊外的米治湖畔。

這是一個面積不大的湖泊,橢圓形狀的湖岸圍繞著一圈濃蔭遮蓋的小徑。已近深秋,樹葉金黃,飄飄洒洒。漫步在垂葉覆蓋的金色路徑上,呼吸著秋高氣爽的新鮮空氣,令人陶醉神往。

我先是和老張的甜心太太嬉鬧了一會兒。把她送還給老張后,我和唐品娜並肩走著。她告訴我,她已經從「留學之家」搬出去了,住到了一個單身女人的家裡。她為女房東做一些輕微的家務以抵房租。

「你為什麼要離開國家模特兒表演隊?」 我問。

唐品娜怔了一下,並沒有正面回答我。她彎腰拾起一片泛紅的垂葉,讚歎地欣賞著:

「多麼美的楓葉呀,像這五彩人生,可惜已青春不再,無法與綠葉一爭。她謝絕了母親樹的挽留,飛揚著飄落大地,是尋找著自己的歸宿。這絢麗的色彩是它所能煥發出的最後的輝煌。」

我從唐品娜的眼裡看到了一絲淡淡的憂愁,體會到她此時的心境,安慰她說:

「實際上人生中最幸福的事兒並不是追求綠葉常春,而正是這絢麗的輝煌。就像那熊熊烈火般燃燒著的愛情,轟轟烈烈,將一切付之一炬。在痛苦與壯烈中獲得莫大的快感。」

「可是,烈火燃燒過後,遺留下的只是一堆灰燼,燒過一次以後還會死灰復燃嗎?」

我被問得啞口無言,只能獃獃地看著這個神秘而多愁善感的女人:這個天上掉下的林妹妹,是不是就像那烈火燃燒過的樹木一樣,已經心灰意冷?

老張夫妻倆招呼我們過去一起照相,可我已經完全沒有了心情。接過相機,我為他們選好了景物,分別為他們夫妻和唐品娜照了一些合影。唐品娜特意選了有一大片落葉的地方,躺下去,擺了一個優雅的pose讓我照。相機里,五彩斑斕的落葉金輝相映著睡美人兒,煞是好看。

臨了,張太太一個勁兒地纏著老張要去美加交界的尼加拉瀑布。於是大家約定,利用兩個星期後的三天長周末,也就是十一月份的第一個周末,來一次長途之旅。


(四)

我一天一天地數著熬過了兩周,可就在要走的頭一天晚上,老張卻來電話說臨時有事不能成行了。我心裡一沉,忙打電話給唐品娜,問她還去不去,誰知她卻爽快地說,「為什麼不去,我倆單獨去不是更好嗎?」

我心中暗喜,讓死灰復燃的機會到了!我忙準備行裝和食物,第二天一大早起來,匆匆吃了早餐,就開車去接唐品娜。

唐品娜換了一身獵裝,挎著一個大旅行包,神采飛揚地上了我的車。我發現她好像變了一個人,一路上笑語不斷。她告訴我說:她的女房東長的很性感,30多歲的年齡,離婚後單身索居,早出晚歸,很喜歡她這個東方來的新房客。她的事兒就是每星期為她洗一次衣服,shopping一些東西,高興時做一頓中國晚飯兩人一起吃,而大多數時間女房東都是在約不同的男友吃飯。她在家裡很隨便,洗了澡后常光著身子在房間里走來走去地給男友打電話,有時還光著身子走過來問唐品娜,她豐滿不豐滿,屁股大不大,惹不惹男人上火?說到這裡,唐品娜自顧自地大笑起來,往日的淑女形象跑得無影無蹤。

我在荷爾蒙的作用下也跟著滔滔不絕起來,說著來美國后的風流趣聞,而且越說越葷。我告訴唐品娜,有一回和幾個哥們兒去釣魚,釣著釣著哥們兒不見了。我收起魚桿去找他們,發現他們像卡通波西貓那樣一排兒蹲在河邊,魚桿斜插在水裡,可他們不是看著魚漂,卻獃獃地看著河對岸。我順勢一看,原來河對岸有一位一絲不掛的美國姑娘,像出水芙蓉一般在做健美操。那潔白的皮膚、性感的裸體、誇張的舞姿,著實讓人思淫慾。再看哥們兒兒的褲襠里也像魚桿一樣高高翹起。說到這裡,我也自顧自地放肆大笑起來。

「那你感興趣嗎?」 唐品娜斜眯著眼睛問我。

「我……我不感興趣。」 我慌忙掩飾自己。

「不感興趣的都是有毛病的,哈哈哈…..」

哇,這麼富有挑逗性的話都敢說,而且出自溫文爾雅的唐品娜之口,看來我真要重新認識她了。我朝她做了個鬼臉,用英語接受挑戰:

「Do you want to try?」

「Damn you!」 她嗔笑著打了我一巴掌。

八個小時的路程就這樣在談笑中不知不覺地過去了,我們在下午四點鐘左右到了世界聞名的尼加拉大瀑布。遠遠就聽到了隆隆的水聲巨響,近觀,則使人首先聯想到唐代大詩人李白的「飛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銀河落九川」的著名詩句。水花兒一陣陣地隨風撲面而來,送給遊人晚秋的寒意。

唐品娜興奮不已,像幼兒園的小孩子一樣跳著、叫著,歡呼著大自然的造化神奇。這位昔日名模早就作好了準備,大旅行包里裝滿了走秀時裝。她找到就近的衛生間去換衣服,然後每次都穿著不同款式的艷麗時裝出來,炫耀似的叉著腰,走著貓步,在各個景點前擺好pose讓我照相,惹得許多遊客都駐足觀望。十一月份的北美天氣已在攝氏十度以下,唐品娜雖衣著單薄卻全然不顧,神采奕奕地在眾人面前演繹著她昔日的風采,引來人們一陣陣的讚歎和掌聲。我能感受到她從中獲得了極大的滿足,找回了自我,我也跟著得意:哼!讓老外們好好瞧瞧我們的「中國製造」,不要以為美女都出自他們國家!

一位老太太可能以為我們倆是蜜月情人,好意地從我手中接過相機要給我倆留影。我忙跑到衛生間去整整西裝領帶,用手蘸水抹溜了一下頭髮,就跑到唐品娜的身後,用手輕輕地摟著她的腰。唐品娜大方地接受了這個誤會,把頭微微側向我。兩人真情地留下了一生中唯一的合影。

天色漸漸地暗了下來,遊人也漸稀少。我們遊興未盡地回到車上,吃了自備的晚餐,即驅車回程。

整整一天的駕車,加上剛才過度的興奮,這時突然感到疲倦不堪,開著開著就想打瞌睡了。為了安全起見,我建議我們就近找一家motel住下來,明早再走。但唐品娜不願意讓我花錢,她建議我把車開進路邊的樹林里,倆人在車上過夜。

我立即採納了她的建議,瞌睡跑得無影無蹤,忙去安排。我的雷諾大轎車很長,收起後座就能睡下人。我拿出隨車帶著的毛毯和睡袋,鋪墊好后就讓唐品娜去睡,自己則坐回到駕駛座上。

「你不睡嗎?」唐品娜用幾乎聽不見的聲音問我。

「我……我就在座位上打打瞌睡,你睡吧。」 我柔聲說。

車廂里寂靜無聲。然而,此地無聲勝有聲。我的頭腦中像過電影一樣,回放著和唐品娜在一起的一幕一幕。這位上帝精雕細鑿的東方美人,帶著神秘與憂傷,離開祖國,離開她心愛的時裝秀事業,萬里迢迢地來到異鄉,與我邂逅。在我這裡,她找到了關愛,找到了依託,甚至可以說找到了愛的火花。我離鄉背井,也孤獨,也需要愛的滋潤。如果能與如此高雅秀麗的古典佳人廊橋遺夢,此生何求?可是,除了露水情外,我還能給她什麼呢?遠方的妻子和女兒望眼欲穿地等著我的回歸,我的責任和義務已經與她們鎖定。當然,這是在美國,是人性自由和解放的故鄉。我完全可以不顧一切地投入愛神的懷抱,與這位佳人演繹一場轟轟烈烈的愛。可是,這樣做對唐品娜公平嗎?她顯然已經受過一次刻骨銘心的傷害,如果我現在再度燃起她愛情的烈火,卻不能和她一起將愛情進行到底,我豈不是再次摧殘她受傷的心?這樣做,我又算是什麼樣的男人?想到這裡,我不禁打了個寒顫,緊緊地裹了裹身上的衣服。

「我冷。」 背後傳來了一聲嬌嗔。

我連忙鑽進後車廂,把身上唯一禦寒的西裝脫了下來,蓋在她的身上,又裹了裹那條單薄的睡袋。臨走時,溫情地摸了摸她的頭髮,親了親她的臉頰:

「乖美眉,靜下心來好好睡,睡著了就不冷了。」

我坐回駕駛室。這時氣溫已接近零度,只穿著單襯衫的我不由得連打了幾個噴嚏,緊緊地抱著雙肩。可能是太疲倦了的緣故,我竟在寒冷中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後面的響動聲將我從睡夢中驚醒。回頭一看,唐品娜披著我的西裝爬出了車廂。她方便了一下,過來拉開駕駛室的門,定定地看著我:

「我睡不著。」

「乖,不要淘氣,回去睡吧。」

「你明天還要開一天的車,不好好休息,我不忍心。」

說完,她用力把我拉到了後車廂。

這時,我的心中閃過了一個強烈的衝動,就是順勢一把將她攬入懷中,用我健壯的身體去溫暖她,為她驅寒,倆人同眠共寢,共度良宵。後來,我的心中也曾一千次地演繹著這個魯莽的動作。可是,當時我沒有這樣去做。

唐品娜默默地回到了前車廂,默默地坐在前座上。

還是太疲倦了,我竟倒頭就睡著了。一覺醒來,天已放亮。這才想起唐品娜來。只見她如塑像一樣,一動不動地坐在那裡。我忙趕過去,緊緊地把她抱在懷中,想用最短的時間,捂熱她快凍僵了的全身:

「真對不起,真對不起!我竟不知不覺地睡著了,讓你凍了一夜。」

一行晶瑩的淚水,無聲無息地從她冰冷的臉上流下來。我的鼻子酸楚酸楚的,難受極了。

滿懷深深的愧疚,我默默地發動了汽車,發狂似地賓士起來。車裡的溫度漸漸地回升了,側臉看去,唐品娜已經靠著座椅睡著了,睡的很安詳,像一個熟睡的嬰兒。

終於到了。我把唐品娜送回家,囑咐她好好休息,就開車回到了自己的住所。

周琪嬉皮笑臉地迎了上來,追問著我的浪漫之旅。我很討厭他那俗不可耐的詢問,可還是一五一十地告訴了他。

「哈哈哈…」 周琪笑的前仰後合,「你這個大傻瓜!你也需要,人家也需要,為什麼不去溫暖人家的心身,反而讓人家女孩子凍了一夜?你真的不懂女人,要麼就是陽痿。哈哈哈…」。

我掄起拳頭要打他,他嘻嘻哈哈地掉頭跑了,在第一時間裡把我的趣聞在室友中傳播。

(五)

整整兩天,我都在一種忐忑不安的心情中度過,期待著唐品娜來電話。然而,她卻音信全無。就在我不再指望的時候,第二天深夜,我已經睡了,電話鈴聲突然把我驚醒。

「Hello?」

「……」

「請問您是誰?」

「我…病了,救救我。」一個極其虛弱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過來,彷彿來自地獄。

「你病了?!病的很重?!damn! 一定是凍的。你不要著急,我馬上過來,十分鐘就到!」

我語無倫次地說完,掛了電話,從床上跳起來穿好衣服,匆匆忙忙地開車趕到唐品娜家,按下門鈴。

門開了。唐品娜面無血色地靠門站著,軟塌塌的,旁邊是一個收拾好了的行李箱。我一摸她的前額,媽呀,好燙!我二話沒說,一把將她抱起來,送上車。一邊安慰她,一邊驅車回家。

到家后,我將她抱進了我的卧室,放在床上。室友們也跟著忙活起來,拿箱子的拿箱子,煮薑湯的煮薑湯,叫醫生的叫醫生。不一會兒,一位留學的中國醫生到了。一量體溫,39.8度!醫生問了緣由后,責備了我幾句,就給她打退燒針,開藥方。臨走時,一再關照我們要好好照顧她。

我們室友四人合租一套三室一廳的房子。我和周琪各住一間,另外倆人合住一間。我有車,經常帶著他們去shopping,遊玩,撿廢棄傢具,把他們個個安排地妥妥噹噹的,所以他們都叫我老大。推讓我住最大的主卧室,撿來的傢具也由我先挑。所以我戲稱自己是「乞丐王朝中的國王」。我的床就是king尺寸的,我想唐品娜睡在上面一定很舒適。我喂她吃了我從國內自帶的藥品,喝了薑湯。她的燒慢慢地退下去了,接著就呼吸均勻地睡著了。我悄悄地退了出來,在客廳沙發上,臨時安置了自己的睡塌。

四個光棍的窩裡住進了一個需要照料的美麗公主,好像給大家打了一針強心劑。小夥子們立即行動起來,打掃衛生,買菜做飯,熬藥煎湯。周琪做得一手好菜,每天變著花樣兒做,然後恭恭敬敬地端到唐品娜的床頭,一邊看著她吃,一邊和她聊天,然後收拾碗筷去洗,那個殷勤勁兒讓我都感到嫉妒。可他說這是為了你老大,讓你沒脾氣。我自然更多的時間是守在她的床邊,問寒問暖。

閑聊中,唐品娜漸漸地向我敞開了心扉。原來,她在國內時有一位男友,叫歐陽傑,在國家男模特兒表演隊里。他的英俊和瀟灑使他名冠九州,甚至連火柴盒上都印有他的頭像。唐品娜和他朝夕相處地戀愛了五年,已經定下婚約。誰知他在一次赴香港的演出中,被一位富商的女兒看上,死纏爛追地要和他好。富商也出面和他談判,許諾他做了女婿后可得到部分家產的繼承權。在重金利誘下,歐陽傑動搖了。他找到唐品娜,聲淚俱下地求她原諒他,放他一馬,還和她大談什麼麵包和愛情的關係。然後信誓旦旦地對她說,他這是權宜之計,等老頭子一死,遺產一到手,他就和太太離婚,帶著財產來找她重續姻緣。歐陽傑走了,唐品娜的心也碎了。她的自尊和自信都受到了莫大的傷害,再也無顏在時裝表演隊呆下去。在姐姐的勸說下,她凄然地離開了她心愛的事業,孑然一身來到美國,以期轉道去投奔自己在加拿大的姐姐。

我一邊聽著,一邊腦海里想象著那個貌似潘安的小白臉兒的尊容。也許他如唐品娜所說,面若桃花,但如果他把愛情和麵包相提並論,甚至為了麵包而捨棄愛情,他那漂亮軀殼裡裝著的靈魂就不那麼光彩了。哪怕是雄性動物都會和它的雌性伴侶分享食物,何況人乎?

我把自己的想法告訴了唐品娜,勸慰她不值得為這樣的人難過。她若有所悟的點點頭。

那天夜裡,我在沙發上酣睡。突然冥冥之中有所感覺。我睜開眼一看,嚇了一跳:黑暗中,唐品娜穿著我的白色睡袍,獃獃地站在我的面前,定定地看著我的臉。她那因為生病而更顯清瘦和蒼白的臉龐被黑暗襯托,像一個索命的鬼魂。

我忙坐起身來,問她:

「怎麼啦?」

「我頭疼,睡不著。」她嘟著嘴。

「你這個討債鬼!」 我嘖罵了她一句,慢慢地把她扶回房間,輕輕地扶她睡下。俯卧在她身旁,我溫柔地按摩著她的頭頸、臉頰和耳根。她舒適地閉起眼睛,享受著男性的體貼。突然,她用雙手緊緊地抱著我,把頭埋入我的胸脯,急促地說:

「不要走!」

我血液凝固,閉緊雙眼,體驗著美人的春潮和體香。然後,輕輕地掰開她的手,放在床上。我側躺在她的身邊,平靜地吻著她的前額,她的眼睛,和她的臉頰,就像一位慈祥的父親吻著他親愛的女兒,直到她重新恢復了平靜,心止如水。

我站起身來,靜靜地看著這位睡姿中的美人,一位我今生今世恐怕再難遇到的絕世美人。我的本能願望,就是用心去貼她,用胸脯去溫暖她,用男性的衝動去刺激她,讓她在快感中忘卻自己過去的創傷,喚起自己對新生活的熱愛和嚮往。但是,我沒有權力這樣做。天上的彩雲再美,但是不屬於我。我只能做她的忠實的護花使者。

(六)

第二天,唐品娜已經能下床走動了。她穿好衣服,梳洗完畢,就約我陪她一起出去走走。

不知不覺地,我倆又來到了我們在金秋季節曾光顧過的米治湖畔。

已是初冬天氣,這個風景如畫的湖美人已失去了往昔的光彩照人。滿眼望去,一片枯黃、凄涼的景象。往日濃密、金黃的樹叢,如今孤枝蕭條。只有幾片頑強的殘葉仍留在枝頭,彷彿仍不願離開母體的關愛,在寒風中簌簌發抖。遊人幾近絕蹤,只有我倆,相互緊緊地依偎著,慢慢地走著。

唐品娜突然把頭掉向我,溫柔地說:

「Gordon,你還記得我們上回來賞葉時,借景喻情的話題嗎?」

「記得。你當時把樹葉比喻為這五彩的人生,再輝煌也終將枯萎,葉落歸根。而我則說我們更應看重那山花爛漫的光陰,不求綠葉常青但求曾經擁有,是吧?」

「是啊。回去以後,我把我倆的不同感受合到了一起,寫了一首小詩。送給你吧,獻醜了。」 說著,她從手提袋裡拿出了一頁信紙遞給我。

我接過了這張寫滿娟秀小字的信紙,輕輕地吟誦起來:

火在慢慢地熄滅

剩下的未燃盡的殘枝

在黑色中奄奄一息

風吹過

揚起陣陣灰燼

飄飄洒洒地

沾污著潔白的冬雪


可她也曾有過綠的美麗!

鬱鬱蔥蔥地

點綴著

高山峻岭

蒼茫大地

鳥兒在枝頭歌唱

路人在蔭下息歇

夏陽穿不透她那茂密的秀髮

更有秋的畫筆

為她披上五彩斑斕的裳霓


後來

不知是誰

引來了火

點燃了她那婀娜的眮體

噼噼啪啪地

映紅了

山川、河流、大地

舔噬著

她的每一處隱秘

她在痛苦中扭曲

卻在快樂中噴放

雖短暫

卻壯麗無比


最後

剩下的

就是

這一堆

黑色的

不堪的

灰燼

一堆

沒有

生息的

東西


這就是

生命的逝去

就是

你我的未來

綠色、紅色、黑色

有誰能逃得過這生命的軌跡?

嘩!多美的詩啊!我曾讀過無數的詩篇,古典的、現代的、中外的,可是像這樣既凄情又美麗、既如此貼近現實的借景喻情、又招惹人無限遐想的動人的詩歌,我還從來沒有體驗過。這位一見傾城、二見傾國的絕品佳麗,心靈的美奐竟然也是如此的得天獨厚!不!不應該是這樣的!人生不應該是這樣的憂傷和悲觀!美麗的綻放,熱烈的燃燒,無悔的凋謝!凋謝不一定都必然是憂傷的,怒放后的凋謝應是人生中最幸福的結局!

我為自己的結論激動的不能自已,忙掉頭去和唐品娜理論。可是,一轉頭,我卻愣在了那裡:

唐品娜已經走到了湖邊,慢慢地從挎包里拿出了一隻包裝精巧的禮品盒,彎下腰,依依不捨地把盒子放在水中,目送著它慢慢地漂走,然後慢慢地沉了下去。她的表情,就像紅樓夢中的黛玉葬花一樣憂傷。我猜測,那盒子里裝著的,一定是她與歐陽傑相戀時的信物。而這時,她似乎已經下定決心,與他情斷義絕。這是一個多麼痛苦而無奈的抉擇啊!我心痛如絞。

(七)

在我們幾個的精心照料下,唐品娜的身體一天天地復原了,臉上重又泛起了兩朵紅暈。她的同學們也開始陸續地來看她。其中有一位日本男生,長的很帥,還給她帶來了一大捧鮮艷的玫瑰花。唐品娜興奮異常,和他手攙手地進了房間,裡面頓生歡聲笑語。

我心懷不甘地在隔壁廚房為她準備午餐,然後喚她出來吃飯。誰知她出來后把飯菜端了進去,還邀請那個日本男孩和她一起共進午餐。

又一個鐘頭過去了,男孩似乎還沒有離去的意思。我終於忍不住了,借進去收拾碗筷之機推門而入:

「她的身體還沒有康復,請您關照一下。」 我對男孩說。

男孩一愣,忙站了起來,尷尬地向我道歉,然後向唐品娜道別。

「你有什麼權利攆我的同學走?」 男孩走後,唐品娜一臉搵怒的責問我。

「你…你的身體還沒有復原,不宜勞累。」 我嘟囔著說。

「你是我什麼人?我的身體好不好關你什麼事?」

我呆若木雞地端著碗筷站在那裡,委屈的眼淚一下子湧上眼眶,情不自禁地滾落下來。

唐品娜因憤恨而顫抖著,咬住嘴唇,強忍著不讓眼淚掉下來。

倆個人默默地對視著,像冤家一樣久久地對視著。

我一言不發。

突然,她掉轉身打開了行李箱,把自己的衣服一件件地摺疊起來放進去。

我知道大勢已去,木然地看著她的每一個動作。

唐品娜收拾完箱子,用力地拎著走了出去。她就這樣走了,連個招呼也沒打。

我也沒有攔他。我知道這無濟於事,也是我的性格使然。我知道,如果我這時像那個小白臉兒那樣,痛哭流涕地求她原諒,或許她會心軟而留下。可是後來呢?我無法向她承諾什麼。

我知道我的好日子到頭了,我已經永遠地失去她了!

好多天,我都沒能從失魂落魄的狀態中恢復過來。

不久,我就聽說她轉學加拿大的消息。對此,周琪對我深表同情,併當我的面責怪唐品娜的薄情寡義。但我知道,這是她必然的、最好的、也是最理性的選擇和結果。

多少年過去了,雖然世事滄桑,人來人往,我的心中,卻一直飄浮著她那靚麗的身影。在她的靈魂最黯淡、感情最艱難的時候,我,一個同胞大哥哥,用心去體貼過她,用情去籍慰過她,用男人的胸懷去溫暖過她。我沒有什麼可悔恨的,因為我曾全身心地愛過她,儘管這種愛擺脫不了人世間的諸多束縛。而愛是無私的,不是一方的佔有,也不是另一方的奉獻。愛是一種享受,一種發自內心的自願。
2009,我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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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發
人的思索 發表於 2007-3-1 22:50 | 只看該作者
「天上的彩雲再美,但是不屬於我」。一段讓你留戀的記憶,尚不能稱為愛情的故事。
願你的夢想成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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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笑話 發表於 2007-3-3 05:35 | 只看該作者
fun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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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buromoto 發表於 2007-3-6 07:49 | 只看該作者
People like dream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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